第60章
第59章
傅燃的語氣嚴肅而認真, 明萱靜靜地與他對視幾秒，凝思片刻，還是開口拒絕, “可能……不太行。”
“這是工作, 我不能因為私事耽誤。”
意料之中的答案。
傅燃垂下眼, 扯扯嘴角, “行吧。”
明萱盯着他, “還是說你找我有事？”
“沒什麽。”
他不能幹涉她的工作。
兩人先前因為這件事吵過不知道多少回，傅燃再不濟也該長記性了。
況且, 是他說的要好好補償她，補償不是強迫，更不是為難。
想到此處，傅燃站起身，朝樓梯走去。路過她身邊時，見她一臉狐疑地看着自己, 手中還捏着早就喝空了的玻璃杯，傅燃順手将空杯子從她手中抽走, 懶懶道, “別站着了, 下樓吃早飯吧。”
後來傅燃換了種思維方式, 雖然計劃好的國外之行泡湯了，但好算除夕夜還可以一起過，倒也不算太糟。
煮飯阿姨過年要休假, 回老家之前, 她特地和司機去菜場買好了食材, 又上上下下将別墅打掃布置了一番。
阿姨放心不下，還再三詢問, “傅總，您和夫人真的能行嗎？”
不是她看不起誰，這兩個都是養尊處優的，她是真怕兩人在家會受餓。
傅燃低頭查着教程，随口道，“放心，沒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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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這才安心離開。
……
明萱趕完最後一個通告，剛回到家就看到了非常驚悚的一幕，傅燃正在……包餃子？！！
她錯愕地張大了嘴，剛從冰箱裏拿出的礦泉水也應聲掉在了地上。
傅燃轉頭看她，“回來了。”
明萱撿起水，應了聲，“嗯……”
但她整個人還是深陷震驚之中無法自拔。
向來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正戴着黑色圍裙，眼也不擡，聚精會神地捏餃子，這畫面實在是太有沖擊力了。
明萱視線始終在他身上巡視，邊擰瓶蓋邊問，“阿姨呢？”
“回家過年了。”
“所以你在親自包餃子？”
傅燃轉頭瞥她，笑了聲，“不明顯嗎？”
就是因為太明顯了，所以才難以置信啊……
傅燃在手心中攤開一張餃子皮，用筷子夾起一塊餡，鋪上去，再慢條斯理地捏起來。動作慢吞吞，很明顯不怎麽熟練。
走近一看，果然如此。只不過餃子賣相雖不太好，但是各個都白白胖胖，整整齊齊地擺在那，看得出來傅燃是盡力了。
明萱有些不解，“買點速凍的不就好了，幹嘛親自動手？”
傅燃聞言，緩緩掀起眼皮看她，不正經道，“有人喜歡吃手包的。”
“……啊？”
傅燃揚了下唇，沒說話。
明萱反應了半天，才在記憶中搜尋到了一個畫面。
高一放假那個春節，家裏阿姨在除夕當天請病假回家了。
北方過年一般都要吃餃子，結果阿姨請假，餃子沒了。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竟然沒有一個會包餃子的，沒辦法，明為安只好開車去超市買了點速凍的。
“速凍不好吃。”明萱咬了口，直接丢筷子，“我要吃手包的，裏面帶錢的，啊啊啊！”
她抱着趙向雁的胳膊晃，開始耍賴，“媽媽媽媽我要吃餃子，今年吃不到錢我會難過的。”
以前過年，他們會在餃子裏藏錢，大多是一角五角的硬幣，只要是明萱吃到了，明為安就會給她錢，一角換一千，五角換五千。
明萱最喜歡過年吃餃子的環節，倒不是為了換錢，只是吃到的那一刻就跟中獎一樣開心。小時候叔叔家女兒一起來過年時，兩人甚至會比着吃，看誰先吃到錢，看誰吃到的錢多。
“而且萱萱覺得吃手包的餃子更有過節的氛圍。”
傅燃面無表情端來餃子時，趙向雁這樣對他解釋道。
他原本在家打游戲，忽然就被他媽叫下樓，兩大盤餃子塞他手上，不由分說就把人往外趕，“明萱要吃手工包的餃子，你快趁熱給人家送去，自己的媳婦自己寵。”
他是滿頭黑線，滿臉無奈，耐着性子把餃子送到，又聽趙向雁問了句，“小燃，這餃子裏包錢了嗎？”
“？”
“什麽？”
趙向雁笑了笑，“是這樣，我們家都會往餃子裏包錢，明萱這丫頭只要吃到了就開心。”
她提到自己的女兒，滿眼都是愛。
明萱聽到後，卻一個百米沖刺，“媽媽媽媽媽！”她拉住趙向雁的胳膊，低聲道，“好了好了，別說了。”
傅燃把餃子遞過去，懶散開口，“沒包錢，将就吃。”
送完餃子，傅燃轉頭便走，明萱在他身後開口喊了句，“傅燃！新年快樂！！”
他腳步一頓，不鹹不淡地應了句，“昂，快樂。”
那時候距離現在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她這個當事人都快忘了這回事了，難得傅少爺還記得。
但不管怎麽說，知道自己的喜好被別人記在心上時，她确實是有點感動的。
畢竟趙向雁去世後，她也沒再好好過個年了。
明萱洗了個手，也進了廚房，她站在傅燃身邊，問，“我能幫上你什麽？”
傅燃包完一個餃子，轉頭問她，“你會什麽？”
明萱誠實道，“……什麽都不會。”緊接着又補了句，“你可以教我。”
其實他自己都是現學的。
傅燃轉頭看了她一眼，這大小姐撸起袖子，擺出十足幹勁，但卻掩不住臉上的茫然。他故作思考，委婉道，“你幫我擺餃子吧。”
額……
也行吧。
雖然擺餃子不是什麽技術活，但好歹能幫上忙了。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負責包，一個負責擺，因為動作都不是很熟練，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徹底忙活完。
傅燃轉身進廚房下餃子了，明萱擦着手，目光不由自主掃向他的背影，客廳的電視機裏播放着春晚，熱鬧的哄笑聲一陣又一陣地傳過來，讓明萱有些愣神。
她已經記不清多久沒和別人好好地坐在一起過春節了，尤其對方還是傅燃，還親自準備了年夜飯，明萱感到不可思議。
一起朝桌子上端菜的時候，明萱主動問他，“你之前在國外都怎麽過的春節？”
“國外不過春節，我一般也就和成陽澤他們一起煮個元宵。”
明萱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有人陪也蠻好的。”
傅燃愣了下，“怎麽，你都自己過？”
“嗯……也不是。不出意外的話，保姆會跟我一起過年。”明萱彎了彎唇角，“我不太喜歡回家，從上大學起，幾乎不回去過年。”
傅燃短暫地蹙了下眉，沒再搭話。他伸手替她拉了椅子，又走到她旁邊坐下。
兩個人并排，一擡頭恰好能看到客廳中偌大的電視屏幕，上一個節目剛結束，下一個節目的名字還挺應景——《回家過年》。
明萱的視線正停留在電視上，忽然聽傅燃開口說了句，“以後不想回，就跟我一起過吧。”
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語氣卻又認真。
她怔了怔。
傅燃提醒她，“吃飯，一會涼了。”
明萱這才回過神，“嗯。”
傅燃把她的那盤餃子遞到她面前，“你就吃這盤。”
明萱聽到這話不由感到納悶，傅少爺這麽講究嗎？一人一盤分得還挺清。
結果夾了一個放嘴裏，一口咬下去，才知道他的用意。
圓圓的，堅硬的東西硌的她牙齒生疼，她“咦”了聲，吐出來一看，是一枚五毛硬幣。
傅燃緩慢擡眼，看向她，“中獎了？”
說着，他變戲法似的，不緊不慢地掏出一個紅包，“你的。”
明萱手指動了動，愣了片刻才伸手接過，摸了摸厚度，她不會記錯，是五千。
她正要說話，傅燃很自然地補了句，“你接着吃，也許還有驚喜。”
緊接着——一千、五千、又五千。
這麽一會兒工夫，她手旁堆滿了紅包。
明萱往傅燃的方向看了眼，索性直接低下頭把剩下的餃子戳破。果然沒猜錯，她的這盤餃子裏面都包了錢。
“小朋友，浪費糧食可恥啊。”傅燃懶懶開腔。
明萱沒應他，她垂眸看了會，忽地笑了一下。
他竟然連這個也記得。
也說不上是什麽心情，明萱只是覺得如果夜再深一點，如果再感性一點，她可能會哭一哭。
她吸了吸鼻子，擡眼看他，“謝謝你啊。”
“謝什麽。”
“用心了。”
“小意思。”
“只是下次別弄這麽多，牙都要硌掉了。”
“沒問題。”傅燃姿态閑散，對她揚了下眉，“那你戳破的這些……”
明萱瞬間會意，“我盡量吃光。”
傅燃看她一臉認真，不由彎了彎唇，“吃飽就行，別吃撐。”
……
夜色漸晚。
兩人邊聊邊吃，不知不覺時間悄然來到了十二點之前。
電視機裏的主持人已經開始新年倒計時。
桌旁的手機瘋狂震動着，祝福消息一條又一條闖入，應接不暇。
“五、四、三、二、一，過年好！”
電視機中鐘聲響起的同時，室外也傳來放煙花的聲音。
北城已經禁煙花很久了，今年還是初次開放。
明萱聽到聲音，立即放下筷子，跑到陽臺前，拉開窗戶。
空中綻開一道道火樹銀花，一瞬間天空照得如同五彩斑斓的白晝。
無數煙花升空，炸開，噼裏啪啦響徹整片夜空。
明萱仰着頭看天。
傅燃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她身邊。
他垂眸，目不轉睛地望着她，良久，才緩緩開口，“明萱。”
“啊？”
明萱扭頭看他，她笑得眉眼彎彎，煙火的光彩映在她臉上。
傅燃面對着她而站，微微彎下腰，在她耳邊道，“新年快樂。”
這是新年的第一句祝福。
從前是她對他說。
這次換他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