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69章

場內保安圍在舞臺前蓄勢待發。

只要歹徒露出破綻, 就直接沖上去将人控制。

但很顯然對方有備而來,手中的刀子牢牢抵在明萱脖子旁,沒離開過半分, 目光也死死緊盯臺下。

“把刀放下, 你想要什麽?”

“我們已經報警了, 勸你趕緊把人放了。”

歹徒充耳不聞, 放肆笑道, “我什麽都不想要。我啊,就是喜歡明萱。”

“既然我一直得不到她, 我就只好殺了她。”

“媒體們盡情拍吧,對對,就這麽拿着相機,使勁拍,這有可能是她最後一張遺像呢。”

歹徒一直展現出錯亂瘋癫的精神狀态,完全講不通一點道理, 底下的人頓時亂了陣腳,有兩名保安躍躍欲試, 往前邁了一步。

歹徒立即捕捉到這一動作, 怒吼道, “都別過來!往後退!刀子可不長眼!”

說着, 壓在明萱脖子上的刀朝左邊劃了一下,雪白的肌膚立刻見了紅,臺下的人見狀, 紛紛朝後退了一步。

所有人都很驚慌, 除了明萱。哪怕脖子上被劃破一道口子, 她也沒有太大的知覺,她的思緒有些混亂。

蕭瑟寒風呼嘯, 她牙齒打顫,不知是凍的還是吓的。

耳邊是群衆勸阻歹徒的聲音,你一句我一句,夾雜着風聲,混作一團。

忽然,身後的歹徒壓低聲音,一改癫狂狀态,在她耳側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也很好奇,他會做出什麽選擇?”

什麽意思?

明萱還沒反應過來,耳機裏“滋滋”作響。

緊接着,一個用了變聲器的聲音響起,“如果你想好了,我現在可以叫人把材料給你送去。”

傅燃想都沒想,咬牙,“送,別廢話。”

明萱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思緒在這一來一回的對話中,終于回籠。

她渙散的目光逐漸聚焦,朝人群中慢慢看過去。

傅燃身穿黑色長款風衣,站在臺柱後,露出半張側臉。

隔着人群,兩人的視線遙遙相撞。

傅燃身側站着一個男人,正仰着頭,對他滔滔不絕地說着什麽,但傅燃卻只是緊蹙着眉,看着她,他洶湧的情緒仿佛可以随着對視傳遞。

明萱心髒怦怦狂跳。

她耳邊自動屏蔽了嘈雜的聲音,屏蔽了身後還在用刀挾持她的男人,本能地牢牢注視着傅燃。

她看到傅燃身邊的男人低着頭走開了,隔了會,另一個戴着口罩的男人遞來幾份文件。傅燃接過手後,暫時移開視線,垂眼看了過去。

與此同時,耳機裏再次響起聲音來,“傅總,收到了吧?這是兩份讓股協議,只要你承認是自願簽署,在上面簽上名字,我就可以放了明萱。”

讓股、簽字、放人。

明萱将這幾個字默念了一遍,腦海中頓時“嗡”的一聲,震耳欲聾。

她錯愕地張了張嘴。

胸腔中的劇痛來得突然而迅猛,有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回到了高三那年暑假,她被綁架了。

她被關在小黑屋裏一星期之久,日夜被恐懼包圍,備受煎熬。

某一天,綁匪給她的父親撥通了電話,索要一個億。

她以為明為安會一口答應下來,她以為明為安看到自己的處境會心疼不已,畢竟在過去的十年裏,那是最愛她的男人,是她最依賴的父親。

可她的爸爸是怎麽說的來着?

明為安說,讓我再考慮考慮。

她全部的期望和希望,被他的猶豫,和那幾句冰冷的話徹底熄滅,連一點火星子都望不見了。

那些不願意回想起的記憶和恐慌,竟然與現實重合。同樣的事情,同樣的處境,

如同當年一樣,兜兜轉轉再度回到了她的身上。明萱覺得,命運有時候,還真是不公平。

為什麽總是她?

為什麽一定要是她?

一股熟悉的絕望感鋪天蓋地朝她襲來。

寒意慢慢滲透到渾身每一個部位,明萱覺得頭腦發昏,整個人都沉甸甸的,腳下漂浮不穩。

她的雙眼再度渙散,看東西都開始重影。

本就沒有陽光的天,不知什麽時候愈發陰沉了起來,灰蒙蒙的一片。

“警察已經在路上了,你現在放人一切都好商量。”

“商量個屁,老子今天來就是奔着要把我的寶貝明萱親手送走的。”

周圍的聲音也霧蒙蒙的,讓人辨不清眼前的事物是真實的,還是一場夢境。

如果是夢,那還真是一場糟糕的夢。

如果是真實的……

明萱深深吸了一口氣,風雨欲來的空氣裏潮濕沉悶,叫人胸悶氣短,幾乎喘不過氣。

她想,如果是真實的,也好。

反正連她親生父親都可以“抛棄”她,她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存活,似乎也沒多大意義。

就好像曾經費心費力搭建了許久的積木,被人抽走了最重要的一塊,轟然倒塌。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結果卻是,她對抗了那麽久的絕望,輕而易舉地将她吞沒了。

她有些累了。

風吹得肆虐,發絲揚起,撲在她慘白的臉上。

悲傷和痛苦在她身體裏回蕩,明萱目光空洞,雙眼發直,此時此刻,竟無一絲生氣。

她緩緩閉了閉眼,面前短暫陷入了一片黑暗。

然後,她在這黑暗中,聽到了傅燃的聲音。

他說,“我傅燃,自願簽署讓股協議書,放棄中舜集團第一股東的位置,并于明日的股東大會上,公開決策。”

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聽,像一盞暖黃色的明燈,一層一層撥開重疊的迷霧,來到她面前。

明萱猛然睜開眼,雙目泛紅。

傅燃已經拿起筆,毫不猶豫地在紙張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別!”她下意識脫口而出。

身後的人卻笑了聲,“幹嘛?想死?明小姐這麽勇啊?”

“可惜了,他聽不到你的聲音。別白費力氣了哦。”

傅燃簽完了字,将協議遞給了旁邊的人,問,“現在可以放人了嗎?”

那人沒回應,只是帶着協議,匆匆離開。

耳機裏神秘男人輕狂大笑了起來,随後,聲音終止,再無一點聲音。

明明協議已經簽完,但對方卻沒有兌現一開始答應的話。

也就是這時,明萱和傅燃同時意識到,上當了。

當時情勢所迫,太過緊張,根本沒時間思考。

傅燃是放棄了中舜的權力,可兩家聯姻聯姻,不管怎麽說,傅燃都會有明家的幫扶。

要想讓他徹底一無所有,根源還是要解決明萱。

也就是說,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想放過明萱。

這時,綁匪也猖狂地笑了起來。他鎖着明萱的脖子,再次朝後退了一步。

另一批保安帶着防爆工具趕到,沖到舞臺前,對綁匪再度發出警告。

“你們叫,盡情地叫,像狗一樣汪汪汪。”

“不管你們說什麽,我今天都不會放她走。”

“明萱寶貝,我在暗處愛了你這麽久,終于有機會親手送你走了。你知道我這天等了多久嗎?”

媒體與工作人員,将現場圍得水洩不通。

底下的人越是緊張,歹徒就越是興奮,他病态瘋狂,把自己比作上帝,盡情戲耍所有人。

但所有人都慌張不已,唯獨被挾持的人,從始至終沒掙紮過半分。

明萱沉着冷靜,默不作聲地朝臺下看去。

這麽一會兒功夫,傅燃已經不見了蹤影,她也是仔細尋找了一番,才在斜後方的臺柱後,看到了他的衣擺,以及只露出一角的弓箭。

她立刻就知道他要做什麽了。

但傅燃也只是瞄準,不停地變換角度,遲遲沒有動作。

傅燃不敢。

一直以來,他對自己射箭的精準度有百分百的信心,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慌張。

只有一箭的機會,萬一射不中,引起歹徒的暴怒,明萱的處境會很危險。

他更怕的是自己這一箭會傷到明萱,萬一歹徒察覺到,拿她去擋,萬一……

他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可無數個“萬一”在腦子裏嗡嗡作響,傅燃猶豫不決,眉頭越蹙越深。

雙手在肉眼可見地顫抖,明明是寒冷的四月天,他的額頭卻冒出細密的汗珠。

心如擂鼓間,他咬着牙,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弓箭一放下,他擡眼望去,這才發現明萱一直注視着他。雙眼一眨不眨,似乎在向他傳遞無聲的話語。

她臉上似有淚光閃爍,表情卻很鎮定,視線交彙的那一刻,他看到明萱輕輕地朝他點了下頭,目光堅定。

傅燃感覺呼吸一滞。

寒風肆虐,吹動現場橫幅,呼呼作響。

傅燃深吸一口氣後,重新拿起弓箭。用最短的時間判斷出最佳射擊部位,開弓,瞄準,靠位。

傅燃緊鎖着眉,眯起一只眼,緊盯歹徒拿刀的那只手。

雙手仍然在輕顫,但他的目光幽深,也多了一絲堅定。

就像曾經無數次射擊那樣,傅燃用力将弓拉到最滿。

随後,三根手指一松,箭離弦,朝歹徒的方向急速飛去。

臺下的人還在不停地歹徒周旋。

這邊歹徒已經收到指令,他冷笑一聲,“明小姐,下輩子再見了。”

話音剛落,他看到什麽東西飛來,擦着明萱的發絲而過,直直擊中了胸口。巨大的沖擊力将他整個人朝後一帶,他腳下頓時一個踉跄。

手中匕首應聲掉在地上。

下一刻,明萱迅速擡腳,将匕首踢走。随後彎下腰,用盡渾身全部力氣,将行動不便的半開叉魚尾裙用力一撕。

歹徒站穩後,下意識想伸手去抓她,沒抓到。

明萱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失去人質的歹徒已然沒什麽威脅,保安一窩蜂湧上臺,舉起棍叉直接将綁匪雙腿一繞,死死鎖在地上,動彈不得。

警察也已及時趕到,他們擒拿住歹徒,正準備給他帶上手铐,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沖了上來。

傅燃拎起歹徒的衣領子,重重朝他揮了一拳,将人打倒在地。

衆人都猝不及防,反應過來時,歹徒已經躺在地上,滿臉是血,發出陣陣哀嚎聲。

而傅燃打紅了眼,拳頭如同傾瀉而下的暴雨,不停砸下。

保安來拉了好幾次,都被他狠狠甩開。

箭是經過處理的,只重擊,不能把人擊穿。他不解氣,根本不解氣。

他發瘋了一般地朝對方施暴,雙眼通紅,已然聽不見任何聲音。

直到明萱站在他身後,急切地喊了句,“傅燃,你停下!”

傅燃動作猛地僵住。

他緩緩站起身,回身看過去。

明萱上前一步,雙手拉住他的胳膊,“別打了。”

看着她滿臉淚水,傅燃只覺得心上被重重擊了一下。

他幾乎是下意識擡手,将人拉進懷裏,死死地環抱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