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為什麽不早點呢

第三十二章 為什麽不早點呢

那道聲音落下的一瞬間,銀針随之而出,深深紮向身前随從的手掌當中,客棧底層樓中,立時被慘叫聲鋪蓋。

“啊啊啊啊——”

傷口處的劇痛半分沒有緩和,陸延俅忍不住後退一步,心中生起懼意,礙于顏面,硬撐着自己向着樓道看去。

“到底是什麽人在裝神弄鬼!”他拔高聲音,壯着膽子,瞳孔慢慢地縮起。

樓道後的黑影逐漸向下,男人俊美冷峻的面孔随着顯露出,他的一頭黑發披散開來,幾處微卷,戾氣沾滿了眉宇之間,眼底摻着血絲,放射出露骨的殺意。

那雙眼睛稍稍移動,視線落到了陸延俅身邊江不聞身上,嗜血的眼神便一瞬間強化出來。

“你在……找死!”拓跋野面色陰沉,帶着濃重的威嚴的壓迫。

“就憑你?”陸延俅只覺得這話說的荒唐,他的身份何等尊貴,在嬴豐的領土之上,竟有人會狂妄到說出這種話:“你可知我是誰?你——呃啊!!”

張唇說話的右臉猛然受痛,緊跟着是左臉、右臉……

“王公!”緩下疼痛的随從終于意識到處境,只見方才還在樓道的人已然閃至身前,他們日來跋扈的王公被連捶數下,打得七葷八素。

“放開我們王公!”随從大喊道,随之握拳上前要去解救陸延俅。

拓跋野餘光閃出寒意,拎起陸延俅的後領,一個轉身,将他與自己的位置互換,随從的拳腳來不及剎車,盡數落在了他的腹部。

“一。”

拓跋野冷聲道。

陸延俅爆發出嚎叫,咒罵一片:“你他娘在幹什麽?你的眼睛也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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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從慌不擇路,一時愣在了原地,手腳作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陸延俅又繼續大叫:“快把他按住啊!按住!”

随從聽命,“哎哎”兩聲,連忙揮拳向着拓跋野再次沖去。

手掌生力,陸延俅只覺得領口被高高提起,臉側生風,天旋地轉,随從的揮出的那一拳便又落到了他的肚子上。

“二。”拓跋野薄唇再啓。

“啊啊啊啊!”

陸延俅發瘋似的狂叫起來,痛感焦灼着怒火,幾乎要将他整個人點燃。

随從感受到主子的怒氣,接連兩次的失手,心中同樣急不可耐起來,急切沖破了理智,發狂地沖過來,每一次即将捶打到拓跋野的身上,卻都被靈巧避開,最終落到了陸延俅的頭上。

“三。”

“四。”

“五……”

拓跋野一下一下地算着,陰沉的聲音好像是在為陸延俅的生命倒數,随從空下每一道拳,聽見主子的咿呀亂叫,終于杵在原地,再也不敢動作。

“九……”拓跋野數完最後一聲,猛然将陸延俅撂倒在地,欺身坐上去,手掌握拳,卯足力氣,砸上了他的嘴臉。

“十、十一、十二……”

陸延俅直被打得滿臉充腫,牙齒松動了幾顆,滿嘴的血冒出來,融進拓跋野血紅的眼底,他也好似瘋魔一般,卻不是因為施虐的沖擊,而是心中無法幾欲要沖破軀體的怒意。

動連自己都舍不得傷的人……

揮拳的動作趨近機械化,陸延俅掙紮的力度逐漸變小,終于昏迷過去,拓跋野的手卻沒有停下,仿若失去了控制。

在他周身的随從一個個悶聲不敢說話,唯一一個機靈些的與另一人傳話:“快!快去找尉遲大人!”

被叫喚的随從立時應話,轉身飛馳離開客棧。

這場單方面碾壓式的毆打還在繼續,拓跋野好似不知疲憊,陸延俅昏了又被打醒,醒了又被打昏,剩餘的人緊緊地盯着他們二人,唯恐哪次他昏睡過去,再醒不過來。

留下的随侍個個皺着眉,緊張地看着局面,說是去搬救兵找尉遲衮,但他們都很清楚,尉遲大人與他們分開辦事,最快趕過來也需要兩日光景,遠水解不了近渴,按照拓跋野現在的趨勢,等尉遲衮趕來,約莫陸延俅的屍首都臭了。

他們一面焦急一面又萬般悔意,陸延俅招搖性子舉國皆知,下手到江不聞身上時,他們雖明白在外收斂的道理,卻也由着他官大不懼,怎麽也沒想到會遇上拓跋野這樣一個硬茬。

如今木已成舟,只盼着這時候,能出現個什麽轉機,趕緊把陸延俅從鬼門關裏撈回來了!

他們這般想着,忽而聽見身後的咳聲,下意識地轉首,便看見先前被陸延俅施虐的人捂着嘴巴,面色難堪。

天神好似聽見了随侍的請求,尚未反應,那邊的拳腳已停下,眼前花糊一瞬,打着陸延俅的拓跋野就到了江不聞的身前。

江不聞的口鼻都被血漬染上,濃濃的血腥味彌漫在周圍,讓他覺得想要作嘔,意識模糊之際,隐約感覺有什麽人來了,卻又感受不出到底是什麽人,然而身體已經率先替他做好選擇,緊繃的身軀松弛下,軟若無骨,被拓跋野輕輕一拽,便倒在了他的懷裏。

拓跋野的身體還是很燙,沒人知道他是怎麽在夢魇中獨自掙紮出來,雙目花糊地去找消失的江不聞;也沒人知道他在看到陸延俅欺侮江不聞的瞬間,心中所爆發出的戾氣和瘋狂。

說來也是可笑,江不聞如今所受的苦難,都是他一手釀成,可是看見別人傷害他時,拓跋野卻半分也無法忍受,分明自己應該贖的罪、領的罰,都該是陸延俅的千百倍。

陌生的氣息都被驅散,只留下血腥味,和淡淡的體香,江不聞的手下意識地貼在拓跋野的胸膛上,劫後餘生沒覺得慶幸,只是感到十分地安心。

拓跋野過高的溫度灼燒着他冷涼的肌膚,江不聞卻不認為燙,感覺周身都被這溫度包裹着,仿佛那圈住自己的囚籠又回來了,可這次不是桎梏,而是明目張膽的保護。

意識神經半清醒半模糊,失魂症後,江不聞就像一顆純淨的利石,未經打磨,根本不知掩飾和忍耐,在此刻鼻頭酸澀,毫無預兆,眼淚就混着血水滾落下來。

為什麽、不早點來?

他這樣想,好久之後,才明白過來,原來受盡苦楚之後猛然看見藏在心底的人,第一反應不是歡喜,而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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