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崇豐十年九月,西南有外敵進犯,禦駕親征。逆賊魏從遠攜手下越國将士逃回越國。其餘原黎國士兵重歸故土。
我……
是誰?
柏晏清醒來時,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像下了很大的雪。然後他就被人緊緊抱住,那個人還很着急地講了許多話。
“晏清,你感覺怎麽樣?……還是讓你受傷了,終究是對你不住。”
柏晏清不知道這個人在說什麽,只是覺得這人的聲音聽起來很難過,讓他也跟着不好受了起來。柏晏清道:“不妨事,我……我不怪你,你無需自責。”
想了想,他又繼續問:“敢問公子,這是何地?為何天地間皆是白霜?望公子不吝賜教。”
久久沒有聽到回音,柏晏清有些慌亂,怕自己無意之間說了什麽冒犯之語,連忙解釋道:“我或許是受傷傷到了腦子,并不記得許多事,若是言語間令公子不快了……”
“沒有,沒有不快。”那人緊緊握着他的手。
那人的刻意壓低的聲音又再次響起:“王玄,你來看一看,這是怎麽回事?”
柏晏清安靜地聽着他們交談。什麽“後腦受了傷又中了毒,記憶有損”,“毒往最脆弱之處去,這就傷了眼”還有“臉上的疤或許過些時日就會消去”。柏晏清大約知道他們談論的是自己,可卻沒有什麽身在其中的感覺,自己倒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過了一會兒,柏晏清感到自己被人擺弄着上藥醫治。雖然他知道這些人并無惡意,卻也覺得被人擺弄并不舒服。
那人緊握他的手,有些激動地同他講:“沒事的,晏清,不打緊,你只是生了病。我陪着你,我會一直陪着你。”
養病的時候,柏晏清總覺得昏昏沉沉的,好像格外嗜睡。那人經常在他的身邊,同他講了許多有趣的奇聞轶事。那人還告訴他,他叫柏晏清。
柏晏清道:“如若方便的話,敢問公子大名?”
柏晏清聽到那人的笑聲,很是爽朗好聽。那人道:“晏清,不必對我這麽客氣。你從前一直叫我……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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灏章。柏晏清心中暗自思忖。想來自己從前同這位公子是十分親密了。
柏晏清道:“我先謝過公子……灏章的救命之恩。”
那人道:“你無需同我這般疏遠,我們……曾經很是親近的。”
那人把柏晏清抱住。柏晏清微微掙紮,但也只是一瞬就沒有再動了,因為他感到那人的手臂在顫抖。這個人的懷抱讓柏晏清感到很舒服很溫暖,好像本該如此,推開才是不該。
過了許多日子,慢慢地,柏晏清的眼睛能隐約識別一些鮮豔的顏色和物體的大致輪廓。有一日,雪後初霁,那個人牽着柏晏清的手在院子裏走動。那人道:“晏清,也帶你出來看了雪了,我們這就回去罷。白雪多晃眼,你眼睛還沒好,別總盯着看。”
柏晏清雖然覺得自己似乎是被過度保護了,但他知道這人待自己好,也就回道:“好。”
進了屋,那人又把茶碗送到他的唇邊,喂他喝茶。茶水不燙不涼,剛好适合入口。
“晏清,我想帶你去安靜一些的地方調養。據說山清水秀的地方,能讓你好得快些。”
這話雖然說的随意,但柏晏清聽出那人并非是一時興起,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決定。柏晏清笑了笑,自然是答應了他。他沒有同這個人講過,他經常在夢中夢到這個人。無一例外,都是令人愉快的好夢。柏晏清雖然記不得從前的事,但他大概猜測得到,這人是他曾經很喜歡的人。
百裏灏章帶着柏晏清到建安近郊居住已經半年了。當初百裏灏章在朝堂上宣告他要在建安近郊住一段時間時,滿朝文武議論紛紛,許多人委婉進言,懇求陛下收回成命。
百裏灏章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朕的家人受此劫難,是朕的疏忽和過失。家務事尚未整頓好,何以治國平天下呢?”
或許是心中有愧也知百裏灏章言出必行,實在是像一頭拉不回的倔驢,一向反對激烈的丞相并未表态。衆臣無聲地默許了皇帝的任性,也逐漸開始接受了柏晏清這個別國的男人。多年的非議熬下來,到如今也不得不唏噓帝王家難能可貴的情深。
柏晏清的眼睛好了許多,至少現在日常起居自己一人也可以料理,還不影響他去豆腐鋪子做豆腐賣豆腐。他臉上的疤痕也淺淡了許多。雖說仍突兀得令人惋惜,如同看到了美玉上面有不可消磨的瑕疵。
有時候百裏灏章為柏晏清抹藥膏時,他的指腹就會在疤痕處輕柔地摩挲許久。每當看到這道疤,百裏灏章就會深感自責。
柏晏清問他:“灏章,你不喜歡這道疤?”
“不是。”百裏灏章急忙否認,思考片刻就開始信口開河:“你的臉太秀氣了些,有道疤就能顯得更英氣硬朗。”
“嗯。”柏晏清轉念一想,“若是日後我這道疤消下去了呢?”
“那你就是生得極标致的美男子。”
他這話裏的矛盾把柏晏清逗得樂不可支。
柏晏清還是記不起從前的事。王玄說何時恢複記憶這事誰也說不準,或許明天就記得了,也可能一輩子都記不得。
但柏晏清似乎已經模模糊糊猜到了兩人從前的關系。
大約四個月前的夜裏,百裏灏章聽到了動靜,猛地一睜眼就看到柏晏清趴在自己身旁,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看。百裏灏章的突然睜眼反倒把柏晏清吓了一跳,像一只受了驚吓的兔子,或者小鹿。一雙黑白分明宛如江南水墨畫似的桃花眼硬生生地被吓成了圓睜的有趣模樣。
百裏灏章好笑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兩人一直分別住在兩間屋。自柏晏清傷後,兩人從未同榻。
柏晏清感到臉上燙得灼人。他有些怯,微微向後一縮,過了一會兒又鼓起勇氣湊到百裏灏章的耳邊,溫熱的吐息打在百裏灏章的頸側,讓百裏灏章心癢難忍。
“我總覺得……我們從前是睡在一起的。”
只是這一句話就把百裏灏章煽動得欲火難耐。這些日子以來,他從未碰過柏晏清。柏晏清什麽都記不得,許多事也不知道,他只覺得此時若是做些什麽,那便是趁人之危。
然而此刻,過往那些強行壓抑和忍耐反而讓情欲愈發來勢洶洶。
“晏清,”百裏灏章翻身把柏晏清罩在身下,“你想做什麽?”
“我……”柏晏清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我不知道……我在夜裏看你看了有幾日了,你從前也沒發覺的……我……”
“再好好想想。”百裏灏章道。
柏晏清被他壓在身下,感到身下有硬物抵着自己。他頭腦空空,憑着本能把想法一五一十地道出:“我除了想好好看看你,旁的什麽也沒有做。我只是仿佛覺得,我們理應是睡在一處的。”
然後柏晏清就看到百裏灏章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貼到了一處。柏晏清腦子很亂,心也跳得亂七八糟。過了一會兒,百裏灏章同他分開了,然後貼着他耳朵道:“晏清,張嘴。”
柏晏清聞言立刻張嘴,緊接着百裏灏章就吻上了他微微開啓的嘴。柏晏清被親的暈暈乎乎,他覺得這事既新奇又甜蜜,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剝了個精光,還扔了一地。
夜風拂過,渾身赤裸的柏晏清感到些許涼意,更湊近了百裏灏章幾分,誰知這時百裏灏章竟擡手在柏晏清的屁股上連扇了好幾巴掌。
臀上立刻感到火辣辣的疼。柏晏清不知緣由,委屈得淚眼汪汪。
百裏灏章嚴厲道:“從今以後,不許不同我講就到處亂跑了,知道嗎?”
柏晏清小聲嗫嚅:“我沒有到處亂跑。”
百裏灏章再次把柏晏清壓在了身下,嘴在他鼻尖上點了點,吻從這裏一路向下,到頸側,到鎖骨,到胸腹,再拿起軟枕墊到柏晏清腰下,分開他的腿俯身趴在他的兩腿間舔吻逗弄。
“不……”柏晏清伸腿想把百裏灏章蹬開,“這裏是……這裏是……”
“心肝,聽話,把腿打開。”百裏灏章的手在他光滑的大腿上游移,“一會兒我告訴你這裏是做什麽的。”
臀縫間羞答答的入口被舔得水光淋漓,後穴也漸漸适應了手指的侵入,內壁濕熱軟嫩,蠕動着把手指緊緊包裹。
“晏清,把手放在膝彎。”
柏晏清聞言順從地把手放在了膝彎。
百裏灏章怔了半晌,突然笑出了聲。
柏晏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麽,十分委屈地辯解道:“我把手放在膝彎下了……”
百裏灏章笑着擺弄起他的手和腿來。百裏灏章道:“怪我,是我說的不好。我的意思是讓你抱着腿,如此一來我好進去。”
“進去?”柏晏清先是不解,忽然間恍然大悟又覺得不可思議,“這,這個……進去是……是……”
百裏灏章一面把陽物往柏晏清身體裏送,一面說道:“就是把我這根送進方才我舔的那處裏面去……”
柏晏清扭着腰長哼一聲,甜糯的尾音像帶着鈎子。
後穴太久沒有被進入,緊得有些過分。但那一刻百裏灏章忽然有一種久違的感覺,讓他既欣喜若狂又想不争氣地落淚。
百裏灏章把他護在自己身下:“晏清……我會讓你舒服的。”
柏晏清得了趣,時常會半夜或者淩晨趴在百裏灏章身邊磨蹭或者舔他耳朵,活脫脫像一只求歡的小獸。百裏灏章向來只是進入他的後面,每當柏晏清因為前面沒有被滿足,窩在他懷裏難受得直哼哼的時候,他便用手和嘴撫慰,為了讓柏晏清能更好受一些。
他确實可以讓柏晏清再次受孕。只是他忘不了柏晏清在尚未失去記憶的時候偷偷喝了好幾年的避子湯。百裏灏章并非是心無芥蒂,只是他那時比起質問,他更願意等待,等到柏晏清和他一樣,同樣期待他們的孩子降生的時候。
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柏晏清如今并不記得從前事。
此時就算柏晏清再次受孕,以柏晏清的性情,哪怕哪天突然恢複了記憶,即使孩子的來臨并非他所期盼,他也會盡心盡力呵護幼子。
可柏晏清吃了那麽多苦,百裏灏章再也不願柏晏清再受一點委屈,不想他不得不接受任何一樁他本不願的事。
百裏灏章現在很想問一問從前的柏晏清,究竟為何要背着自己堅持喝了那麽多年苦澀的避子湯?他猜想過許多柏晏清喝避子湯的緣由,或許是柏晏清認為男子生子是怪異的事,而誕下百裏博琰确實是當時二人意料之外的事,也許柏晏清忍耐了不少自己不知的苦楚。但很顯然現在在他懷中酣睡的柏晏清什麽都不知道,恐怕現在的柏晏清連他們二人間的親昵都不知是意味着什麽。
沒了記憶的柏晏清,就是一個一心一意只看他的小呆子。他還是一樣腼腆,又一樣有着羞澀的熱情,只是沒有了身上的重擔。
無論柏晏清能不能恢複記憶,其實都沒關系。百裏灏章都會一樣守着他。
自失憶後二人初次親密又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以來,百裏灏章已經習慣了柏晏清的種種索求。
百裏灏章知道自己很卑鄙,他理應先告訴柏晏清這種親密之舉的含義,但他沒有。就像盡管柏晏清多次詢問,百裏灏章也含糊其辭沒有告訴柏晏清他的過往一樣。百裏灏章既痛苦也自責,他沒能做到自己的承諾,他最終還是讓柏晏清受傷了。是他沒有保護好他承諾要保護的摯愛之人,他愧疚,卻也于事無補。而有着曾經記憶的柏晏清沒有辦法同他說“不要緊”,所以百裏灏章不會得到原諒。盡管進入柏晏清的身體能讓他爽得失去理智,盡管他其實也同樣渴求柏晏清,但他更情願柏晏清主動。他為自己找的那塊遮羞布便是,這是晏清要求的,不能不應。柏晏清只把這個當作是快活的事,他一直在想該怎麽告訴柏晏清,或試探或暗示,告訴他這不是普通關系好的兩個人就能做的。
太過在意,也太舍不得,反而懼怕起可能會招致的反感。光是柏晏清輕輕皺一皺眉頭就夠讓百裏灏章紮心紮肺的了。柏晏清就是他最優柔寡斷的事。
這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窗外清脆的鳥鳴聲叽叽喳喳。百裏灏章感到身上一沉,睜開眼的時候,柏晏清就在眼前,低着頭抿嘴笑。
只是柏晏清身上竟什麽都沒有穿,一絲不挂地跨坐在他的身上,隔着布料磨蹭起百裏灏章已然硬挺灼熱的下體。清晨朦胧的曦光照在柏晏清的身上,清秀的肌肉,胸口兩點粉紅的凸起還有緊實的腰腹都一覽無餘。
百裏灏章掐着他的腰問:“怎麽什麽都不穿,你冷不冷?”
柏晏清欲言又止了幾回,終于有點煩惱地道:“我在思考事情。”
百裏灏章的手摸在他的大腿上,打趣道:“我的心肝在思考什麽啊?嗯?”
“我……我如果想錯了,你莫要取笑我……”柏晏清露出了他常有的,垂下眼紅了臉的羞怯。他微微起身不好意思地道,“我是說,這裏似乎也是一處你可以進來的地方……”
柏晏清修長的手指擦着小巧粉白的玉莖探向了下面,指尖撥弄着花唇,內裏粉嫩的軟肉若隐若現。
百裏灏章的呼吸陡然變得急促,但柏晏清渾然不覺,自顧自的煩惱着:“但是你沒有進來過……或許這處并不是做這個的……”
“可以的……”百裏灏章起身把他摟在懷裏,手指掃過柏晏清後腰,圓臀,最後探進了濕潤黏膩的花穴內,輕而易舉就找到了讓柏晏清動情的敏感處,“這裏也可以。”
花穴窄小難入,起初百裏灏章進得淺,只是在花徑淺處戳頂。柏晏清緊緊抱着百裏灏章的脊背,腿也盤上他的腰,雖局促不安也很好奇。
“不怕……”百裏灏章啄了一口他的眉心,若有似無地蹭着他的嘴唇道,“你從前很喜歡的。”
柏晏清不記得從前,現在就只想着同百裏灏章親吻。百裏灏章一邊吻他一邊緩慢抽插,柏晏清就在貼他耳邊低聲喘小聲哼,盡管記憶有所缺失,身體卻自然而然地迎合起了百裏灏章的動作。見柏晏清逐漸适應,百裏灏章也按捺不住沖動加快了身下的律動。霎時,低啞的喘息和的綿長的呻吟交織,“咕叽咕叽”的水聲和“啪啪”的撞擊聲也融成了一片。
到了最後百裏灏章想抽身時,柏晏清卻夾着他的腰不讓他離開。即便如此,也還是有白濁滴在了柏晏清腿上和床單上。
“你這樣,你這樣……”柏晏清一時竟想不出什麽合适的詞來,有點着急了,“你這樣就……糟蹋了。”
百裏灏章笑着捧着他的臉親了又親,然後讓他趴在自己的身上。
“做這個好舒服啊……”柏晏清在他身上趴了一會兒,忽然擡起頭同百裏灏章講,講完了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又把臉埋在了百裏灏章的胸口。
百裏灏章揉了揉他的腦袋,又故作嚴肅吓唬他:“不許和別人做這件事,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的,”柏晏清很認真地點了好幾下頭,眼睛濕漉漉的,“我只和灏章做。”
百裏博琰每隔幾日都會寫信給百裏灏章商議要事,這回百裏灏章送回的信中卻多加了一封寫給王玄的信,叫他下回來為柏晏清調理身體時,也把避子湯藥配好帶來。
起初柏晏清只是聞到藥味就皺起了鼻子。
柏晏清道:“灏章,我不願喝這個,這定是苦的。”
百裏灏章道:“你先嘗一嘗。”
柏晏清咬了咬下唇,半晌,極不情願地用勺子舀了一口,剛一入口就鼓起嘴一副想吐出來的樣子。百裏灏章又好笑又心疼。現在柏晏清的一舉一動都是他最無拘無束最本能的行為,可見他是有多讨厭喝這玩意兒。
可還是喝了那麽多年。
百裏灏章朝他伸出手,道:“吐我手上。”
柏晏清還是強忍着咽了下去。百裏灏章揉了揉他的腦袋,給他喂了一口柿子幹。
“每回同你做了快活的事就要喝嗎?”柏晏清說着說着還越發委屈了起來,“這是對我的懲罰嗎?太快樂是不可以的,需時刻牢記樂極生悲,物極必反?”
百裏灏章被他逗樂了:“你亂想什麽?這是你從前總會喝的。……若是不喝這湯藥,就會發生你不喜歡的事。”
柏晏清倏然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問:“我……我若是不喝,灏章就會不見嗎?”
“怎會?”百裏灏章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我會一直陪着你。”
柏晏清開心得在百裏灏章的臉上毫無章法地亂親。
百裏灏章道:“這東西苦,你從前還常喝,你說是不是為了避免你不喜歡的事發生?”
柏晏清若有所思,應道:“那想必是極其不願的事了。”
百裏灏章聞言苦笑。柏晏清問:“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百裏灏章搖了搖頭,道:“沒有,你說的是。”
柏晏清端起碗,把湯藥一飲而盡。皺着鼻子擰着眉毛承諾道:“我會喝的。”
百裏灏章笑了笑,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
隐居至此的這半年,日子過得平靜而安穩。百裏灏章養花種地,柏晏清在豆腐鋪子賣豆腐,還是當地小有名氣的“豆腐潘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讓人感到安逸,門前有溪水潺潺,屋子周圍花香袅袅,日日有心愛之人相伴在側。百裏灏章有時候甚至會想,雖說最初是為了讓柏晏清安養而來,但現在來看,等百裏博琰再大一些能拿主意,無需自己再多提點時,幹脆就退位讓賢也未嘗不可。
百裏灏章從前總覺得柏晏清對什麽都是淡淡的,甚至有時還覺得柏晏清或許并不是那麽在意自己。但柏晏清這一沒了記憶,反倒是本性畢露,誰又能想到他骨子裏竟是這麽黏人。一個月前柏晏清說不想總是夜裏才去隔壁屋尋百裏灏章,很想同他每晚都睡在一起。百裏灏章拿他沒辦法,花了一個下午打了一張大床。柏晏清此後就同百裏灏章住在了一處,夜裏還總愛往百裏灏章身上擠,明明是很寬敞的一張床,卻非要同他湊在一起。
這天清晨,百裏灏章半夢半醒間就感到柏晏清在他身上蹭,還悄悄問他:“你今日田裏事多嗎?”
百裏灏章半眯起眼看他:“不多,怎麽?”
柏晏清的臉染上薄紅:“我今日休沐。”
百裏灏章笑着把他壓在身下。
百裏灏章有意逗弄他。性器在後穴淺淺地磨,手指探進花穴抽抽插插。柏晏清被他玩得連呻吟都帶了哭腔。
手指從穴內退了出來,百裏灏章把淡粉玲珑的玉莖抓着把玩了一會兒,再把沾滿淫靡汁水的手拿給柏晏清看:“你看看你。”
“灏章……”柏晏清全身都呈現出沉溺于情欲的緋色,“嗯……莫要,莫要再玩弄我了……”
百裏灏章俯身含住他的嘴吮吻了一會兒,正欲痛痛快快地享受起床笫之歡時,忽然聽到門外有說話的聲音。
那聲音再熟悉不過了,就是他們的兒子,百裏博琰。
說了不要這小子來的,怎麽還是跑來了。百裏灏章暗暗思忖,從柏晏清身體裏退了出去。
柏晏清見百裏灏章開始起身穿衣,雖然知道是有客人到訪,也還是覺得委屈的很。
百裏灏章捏了捏他的鼻尖:“躺着等我一會兒。”
百裏灏章推開了大門,百裏博琰和幾個侍從正站在門外。先前百裏灏章囑咐過他不要跑來,只管安心溫書,學着理政,不懂的事問丞相,每隔幾日寄書信來給父皇彙報。可百裏博琰許久沒見到父皇和爹爹了,實在想念,也顧不上那些叮囑,天還沒亮就坐船過來了。到了門口又近鄉情怯,忐忑不安不敢貿然敲門。他顯然是沒想到門會突然打開,慌了一會兒神,才急忙行禮:“父皇。”
百裏灏章道:“來都來了,還愣着做什麽?進來罷。”
百裏博琰跟着他進了屋,偷偷地瞄着周圍。
百裏灏章擡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東張西望,想看什麽?”
百裏博琰有點奶氣地小聲道:“兒臣想看看爹爹。”
“你爹爹在裏屋歇着呢,還沒起。”百裏灏章張口就來,“再者說,你長得太像朕了,你爹爹又不記得你了,避免你爹爹誤會,你還是快些回去。”
百裏博琰聽他這麽一講,癟了癟嘴,眼睛就紅了。
“哎,”百裏灏章笑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怎的說着話呢就要哭了。”
百裏博琰硬是仰着頭不承認:“兒臣沒有哭。”
柏晏清半天沒等到百裏灏章回來,便起身穿衣。聽到廳堂有人聲,知道是家中來了客人,就去廚房燒水沏茶。
走到廳堂門口,就聽見百裏灏章的聲音:“……切記因地制宜。比方說,正如你方才所見,屋外的竹子長得并不十分茂密,但這竹子若是長在南方,下了雨便會瘋長。桂南一帶丘陵分布較廣,适宜種植碧嶺果。若是強行種植水稻,便是事倍功半。若是當地百姓不願嘗試種植碧嶺果,可酌情減免一些賦稅,并确保稻米進入桂南的價錢合理。”
百裏博琰回道:“兒臣知道了,這就……”
脆生生的稚嫩聲音驟然收住,百裏博琰一動不動地盯着門口。
柏晏清和百裏博琰大眼瞪小眼,看着看着百裏博琰的眼睛就又紅了起來,活像一只小兔子。
見柏晏清向自己走來,百裏博琰差點兒就要喊出,“爹爹”,但餘光瞥見了百裏灏章的眼色就又憋了回去。
柏晏清也沒想到家中居然來了個小孩子,看穿着便知是非富即貴名門子弟。他一時也想不出小孩子喜歡什麽,有些局促:“我不曉得客人竟是位小郎君,只是泡了茶。若有什麽想吃的盡管同我講,不知小郎君喜食甜豆腐嗎?”
百裏博琰垂着小腦袋一聲不吭,捧着茶碗把茶水喝了個精光。
柏晏清沒來得及攔住他,有些吃驚地問:“不燙嗎?”
百裏博琰這才意識到茶水燙口,連嗆了好幾口,柏晏清忙拿出帕子為他擦拭,百裏博琰憋了半天的眼淚就開始嘩嘩地流,倒是讓柏晏清手足無措了起來。
柏晏清看向百裏灏章,慌張地問:“這該如何是好?”
他又想起了什麽似的捂住了臉上的疤,問百裏博琰:“小郎君,是不是我臉上的疤吓到你了?莫怕,我這就走。”
百裏灏章拉住柏晏清的手:“晏清,他不是為這個。”
百裏博琰抽噎着道:“我……我想吃甜豆腐……”
柏晏清這才松了一口氣,和顏悅色道:“小郎君莫要再哭了,我這就去給你做。”
百裏博琰吃了不少甜豆腐,幾乎是每吃一口就要變着花樣誇上一句,嘴甜得很。柏晏清被這個小娃娃逗得開心極了,心想這種誇人哄人的法子倒是和百裏灏章如出一轍。這樣想着,就擡眼看了一眼百裏灏章。沒曾想這一眼卻讓柏晏清驚詫,他們兩個不僅哄人的法子像,連長相也十分相似,難怪他第一眼見到這孩子的時候就覺得十分熟悉。
吃完甜豆腐,百裏博琰就依依不舍地道別離開了。走在路上還一步三回頭。
柏晏清笑着和他揮手,卻被百裏灏章扳過臉來。
百裏灏章道:“你總是看着他做什麽?家裏來了個小孩子,你眼睛就不放在我身上了。”
柏晏清奇道:“你這是吃的什麽醋?我是瞅着這個小娃娃長得像你。”
百裏灏章正思索着,要不就趁着這個機會向柏晏清坦白……
見百裏灏章沉默不語,柏晏清心裏一涼:“這位小郎君……不會是你從前同旁人生的孩子吧?”
“怎麽可能!”百裏灏章果斷否認,卻突然想到了這話中的歧義。他否認是因為“不是同旁人生的”,而柏晏清的話中還有一問,“是否是你的孩子”。正欲解釋,就看到柏晏清長舒一口氣,他倒不好再開口了,只好順着柏晏清講。
“外甥多像舅。”百裏灏章義正辭嚴。
“你從前怎麽沒提過你還有姐姐?”柏晏清十分困惑。
“……等下回再帶你去見見。”
柏晏清走了幾步,又覺得哪裏好像不太對。他微微蹙眉,立在門口那幾株蘭花前。
“想什麽呢?”百裏灏章從他背後環住他的腰,鼻尖蹭了蹭柏晏清的頸側,“你身上都是這個蘭花的味道。”
“我問過旁人了,”柏晏清扁了扁嘴,“你是诓我的。沒人講過我身上有什麽氣味。”
“你不是總問我從前的事嗎?今日我便告訴你。你從前就是山谷裏的一朵蘭花,被我采回了家。後來有一天你突然化了人形,同我講你是蘭花花仙,要給我洗衣煮飯……”百裏灏章忽然玩心大起,“還說要陪我睡覺……”
話音剛落,百裏灏章就在柏晏清的額角啄了一口。這一口把柏晏清點着了似的,渾身都發燙。他羞惱,方才他竟然還以為百裏灏章所言或許是真。
柏晏清掙開他:“你诓我!”
“這怎是诓你?”百裏灏章正色道,“你不是一直問我你怎麽就記不得從前的事了嗎?那是你從前的同伴看不慣你同我在一起,便傷了你。你的後腦被撞得狠了,又中了毒,再醒來就什麽都記不得了。”
柏晏清仔仔細細從頭到尾考量了一遍他說的話,愈發斷定自己是被蒙騙了。百裏灏章說得簡直像在哄騙小孩,自己肯定又是被他耍着玩了。
柏晏清擰起眉:“不同你說了,我要去豆腐鋪子上看看。”
百裏灏章道:“你不是說今日休沐嗎?”
柏晏清扭頭就走:“今日不休了。”
百裏灏章哈哈大笑,朝着他的背影喊:“怎麽還是那麽容易惱,你真是長不大!”
清風徐徐,蘭花随風搖晃,幽香清冽。
柏晏清還是覺得自己從前應是見過那位小郎君的,可越想越覺得頭痛。百裏灏章所言或許并不全是謊話,但半真半假,也不知是信哪句才好。他煩惱了好一陣兒,但一忙碌起來也就不胡思亂想了。
日暮時分,豆腐鋪子的老板娘忽然喊他:“小柏,你弟弟來接你回家了!”
柏晏清一愣,後來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曾經同老板娘說過,現在是同弟弟住在一起。當時講這話的時候還是因為有些惱百裏灏章總是有事沒事捉弄自己,但自己卻總是說不過他,于是就想找個平衡,把百裏灏章說成了自己的弟弟。沒想到老板娘居然還記得。
一出門,他就看到百裏灏章站在外面,整個人都沐浴在夕陽的餘晖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英俊得讓柏晏清臉熱心慌。柏晏清走到他身旁時,百裏灏章扯起一邊嘴角,微微側頭氣聲道:“潘安兄弟何時還有了個弟弟?”
柏晏清臉一紅,裝作沒聽到答非所問:“你肩上破了個口子,晚上回去我給你縫。”
這時,老板娘銀鈴般笑聲響起:“你們兄弟倆都長得俊,別說,還真有點像。”
走在路上時百裏灏章還一個勁兒地追問他自己怎麽就成了弟弟。
柏晏清不想理他,百裏灏章仍不依不饒,掐了一把柏晏清的腰,道:“我與你同年,明明比你年長,你理應喚我一聲“灏章哥”才是。事不宜遲,現在就改口喚我“灏章哥哥”。”
柏晏清道:“你仗着我不記得從前了,就總愛诓我,我才不信你。”
柏晏清快走了幾步,沒聽到百裏灏章追上來的腳步聲,忙回首一瞧,這才發覺百裏灏章采了幾朵鮮豔的小花舉到自己面前,揚一揚眉示意自己收下。
柏晏清接過花,嘴上仍不服軟:“我依然覺得,我要更年長一些。”
百裏灏章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在他臉上快速地啄了一口:“你這便是仗着你失憶了就胡說八道。你若是想當哥哥,那我就喚你,“晏清哥哥”可好?”
兩人打鬧着就到了小碼頭。百裏灏章道:“從前我們一起坐過好幾回船,你可還稍微記得些?”
柏晏清靜靜思考了片刻,擡起頭略帶歉意道:“我只隐約記得我們來到此處是坐了船的,其餘的記不清了。”
落寞的神色一晃而過,百裏灏章又笑得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了:“不妨事。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坐船的。”
柏晏清“嗯”了一聲,垂下眼若有所思。
入了夜,柏晏清點了支蠟燭,坐在桌旁為百裏灏章縫衣。沒縫上一會兒就看到百裏灏章開門進屋了,身上因為剛沐浴完還濕漉漉的。百裏灏章笑道:“明日再縫,急什麽?這一點小口子也不礙事的。”
柏晏清鼓了鼓嘴,道:“今日之事,為何要拖沓到明日?”
百裏灏章側躺在榻上,手支着腦袋盯着柏晏清看:“什麽都依你。”
柏晏清的耳朵在他灼人的目光中變得越來越紅,手中的針線也越發不聽使喚。最後,柏晏清索性把針線衣服往桌上一擱,拂滅了燭火。
燭光一熄,屋內就暗了下來,柏晏清在黑暗中撞進百裏灏章懷裏,緊緊抱住了他。百裏灏章舔着他耳垂輕笑:“縫好了?”
柏晏清小聲道:“……沒有。”
“不是方才說要把今日之事做完嗎?嗯?”
“明日再縫也可。”柏晏清的聲音氣呼呼的,過了一會兒又小聲在百裏灏章耳邊哼,“我……我想先做早上未做完的事。”
百裏灏章笑着把手探向他身下,這才發覺他連大腿上竟都是濕乎乎的,不禁問道:“怎會這麽濕?”
“你早上做了一半……”柏晏清很是憋屈,“我難受……”
“你就這麽……”百裏灏章斟酌着措辭,“流了一天?”
“嗯。”柏晏清催促,“快一點。”
“怪我,我明早給你洗亵褲。”
“……不要你洗。”
“晏清哥哥,我給你洗。”
“不要。”明顯是被打趣過了頭愈發羞惱了。
微熱的夜風裏花香馥郁,甜蜜的呻吟和啜泣偶爾從沒關嚴實的窗縫中傳出。
過了約莫半個月左右,王玄在為柏晏清診脈後告知百裏灏章——
柏晏清有孕了。
直到王玄走了,百裏灏章還仍覺恍惚。
怎會有孕?
柏晏清喝了那麽多年,都沒有過差錯,這才幾個月,怎麽可能……
百裏灏章陡然想起,之前有一回撞見柏晏清喝藥,表情并非是苦大仇深極不愉快的,而是氣定神閑神态自若。那時他還問柏晏清,不苦了?柏晏清立馬撇撇嘴做出了不太開心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又說,習慣了就沒那麽苦了。
難道……
百裏灏章突然回頭看向柏晏清,把美滋滋的柏晏清吓了一跳。
百裏灏章問:“你沒有喝藥,你喝的是什麽?”
“我喝了!”看到百裏灏章的眼神,柏晏清立刻心虛了起來,捂着他現在還并不顯的小腹處,“……你莫要再這麽兇地瞪着我看,我說就是了。那是,是酸梅湯……”
想了想,柏晏清又辯解道:“我不是有意用酸梅湯瞞你的,是那藥實在是太苦了。”
百裏灏章喃喃道:“難怪會有孕……”
柏晏清一聽,便立馬明白了這其中的關聯:“那藥是用來避子的藥?”
百裏灏章靜默不答。
柏晏清感到很受傷:“你不想我有小娃娃,所以一直讓我喝避子的藥?”
百裏灏章看柏晏清一臉傷心,自己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生疼生疼。他抓住柏晏清的手:“不是的。這是你從前一直喝的……”
還未等他講完,柏晏清便甩開他的手,憤懑苦楚溢于言表:“那便更是令我不快!你講什麽都是我從前如何從前怎樣。在你眼裏,他想什麽比我想什麽要要緊得多!他喝什麽我便要喝什麽,他不想要小娃娃我也不可以有小娃娃!”
百裏灏章被他說得啞口無言,驚詫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說什麽他?他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