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六章
“安小姐,我累了,想要休息,請你離開。”花放不留任何情面,直接驅逐起安心愛。
沒有預料的到,費了這許多的口舌,換來的仍舊是疏離。“安小姐”多麽客氣的稱呼,她倒寧願他用極其憤怒的腔調直呼她的全名。安心愛紅了臉,惱怒不堪,卻只能跺跺腳,咬牙切齒地離開。
“我還會再來的。”臨走時她說。
花放的臉色發青,也只是變了那麽一刻,又恢複了正常。安心愛惹人讨厭的地方有很多,唯一可取的便是她對待愛情的執着和勇氣。這卻是池小喻根本沒有的。
“送”走了安心愛,花放撥通了虞晴的電話。
那頭的虞晴訝異了片刻,迅速摁下接聽鍵,故作輕松的與他開起了玩笑。
“怎麽,受傷的豹子舔好了傷口,終于肯出來見人了。”
“小阿姨,我想見秦一琅。”花放按捺着不滿,調整好了腔調,一字一句地說。
虞晴再度驚訝,“見他?見他幹嗎,要大義滅親,親自送他去警察局嗎?這個,我舉雙手同意。”
花放輕揉着額角,“小阿姨,也許最近兩天秦一琅會找你要錢,不要答應的多麽爽快,也不要拒絕他,約好了時間地點告訴我,我要見他,但事前不要告訴他。”
虞晴有些緊張,“小放,你到底要幹嗎?”
“不想幹嗎,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不搞明白,我沒法安寧。”
虞晴想要勸慰花放,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沉默了片刻只能答應他的要求,或許弄明白了一切,該死心的便會死心吧!只是事情的巧合還真是讓人恨得牙根癢癢,這就叫冤孽,可是該死的秦一琅欠下的債,憑什麽讓小放來還,難道說從一開始池小喻就是來報複的?是嗎?不是嗎?
頭痛是會傳染的,虞晴下意識捂住了腦袋,哀嚎不已。若真的是,那就請老天收了這該死的狗男女。
周遭的世界彌漫着無邊無際的黑沉,她似乎身處一艘漂浮在江上的孤舟,随着狂浪江風時沉時浮,甚至有幾次差點被高起的浪頭拍入江底,她失聲驚叫,“爸爸呢,爸爸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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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小喻從恐懼中徹底醒來的時候,
恍惚中真的以為自己在船上,直到看清了坐在床邊的顏行一,才認清了現實,她這是回了家,一個早已沒有了爸爸和媽媽身影的家。下意識撐起手肘,想要坐起來,她原本緊緊握在手心的袖子瞬間抽離,她的手中空蕩一片。那是一件毛料西裝的袖子,溫暖而舒适,似乎還帶着一種淡淡煙草和甜甜薄荷混合的味道。這氣息暖和而熟悉,一個面帶着微笑的中年男人,似乎就坐在自己的床邊,擡手輕撫着自己的額頭,“你看你又這麽不小心”語氣中滿是寵溺和埋怨。池小喻忽然覺得血氣上湧,熱淚盈眶。
“已經退燒了,想喝點水嗎?”看她終于醒來,還一副夢游的迷茫樣子,顏行一探了探她的額,輕聲問。
池小喻擡手揉着眼睛,用以掩飾想要落下的淚水,
用帶着鼻音奇怪又沙啞的腔調說:“嗯……好的,麻煩順便打開電視,房間裏太安靜了。”安靜的讓人只想掉眼淚。
顏行一微微皺眉,還是順應了她的要求,随便選了某個電視臺,聲音調的非常小,然後轉身出門。
房間裏只剩了她一人,空落的讓人害怕,她緊盯着電視,盡力讓自己集中精力。可電視裏究竟在演着什麽?池小喻懊惱不已,使勁拍打着自己胡思亂想的腦袋。
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閃了進來。“小喻媽媽,你睡醒了,對嗎?”
“你好點了嗎?”
“你還想你爸爸嗎?”
池鬧鬧一面飛速從門邊奔到床邊,小嘴兒一面不停地發問,眼神晶瑩還透着一股焦急。
不記得從那本書上看過,孩子纏着大人“媽媽媽媽”的叫個不停,多半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也是,池鬧鬧的成長過程只有她一人參與,他對她的過分依戀是無法避免的。或許現在的環境更有利他的成長。
池小喻瞧了他片刻,伸手揉揉他的小臉,“我已經好了。今天和太爺爺玩的開心嗎?”
“還行。”池鬧鬧像大人一樣皺皺眉,反手握住池小喻的手,爬上了床,兩只白乎乎的小腳丫晃悠着懸在床邊,充滿童稚。“可是小喻媽媽你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池小喻含笑搖頭。
“騙小孩兒的大人鼻子會變長的。”池鬧鬧的小臉寫滿了認真。
這一刻,池小喻只覺心情舒暢,不由的笑出了聲。
捧着熱水的顏行一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聽不清屋裏的“母子”到底說了些什麽,卻可以聽到不時傳出的笑聲,看來她的心情好了很多,緊跟着他也愉悅了起來,推開了通往快樂的房門。
“先喝點水,我讓廚房煮了粥。爺爺那裏我已經說過了,請他放心。爺爺也讓我帶話給你,好好休息,遲些再來看你。”
池小喻接過他遞來的熱水,有些猶豫地詢問:“我今天鬧得很厲害嗎?爺爺很生氣?”
顏行一:“不,他很心疼你,只是有些傷心,必竟年紀大了,懷念的東西就多了。”
池小喻沉默。
池鬧鬧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沒關系,太爺爺說了,你沒爸爺,我沒爸爸,行一叔叔沒爸爸,他也沒爸爸,咱們都一樣,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以後太爺爺可以當小喻媽媽和行一叔叔的爸爸,行一叔叔能當我的爸爸。啊,對了,我還有一個花放爸爸,這樣一來我就有兩個爸爸了。”
童言無忌,卻讓兩個大人啞口無言,相對尴尬。
将好這時,電視上正在播出一段采訪安心愛的畫面。池小喻假裝沒有聽見池鬧鬧的話,坐直了身子,瞪着電視。
“請問安小姐,跟顏小姐是否相熟?據說你和她曾經就讀過同一所學校,可曾了解她的過往?”
安心愛笑的有些不自然:“不錯,我們的确是校友,上學的時候彼此也都知道彼此,卻一直沒有什麽交集。每個人呢,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對于她的事情我不方便評價。不過呢,我想說的是女孩子是一定要自重自愛的,否則就一時失足千古恨了……”
還真是會說話呀,罵人都不帶吐髒字的。池小喻在心裏冷笑。她們的确是沒什麽交集,不過只除了那一次,為了那一個人。當年就是她不小心弄破了花放的海報,才惹得安心愛糾集了數人,将她堵在頂樓。緊接着,又傳出了花放為她慶生的新聞,安心愛便愈加的荒唐,處處針對她。現在,又是因為花放……真的不知是該說她執着好,還是罵她一句神經病。
還有,花放啊,這一次她和他是徹底絕別了吧!心裏突然空落落的像是缺少了什麽,池小喻下意識把池鬧鬧摟進了懷裏。黑藍的夜,星星亮得像燎原的火種,燃燒着世人的心靈。
一身便裝的花放
坐在保姆車裏,躲在黑暗中,靜等着虞晴。他猜的很對,走投無路的秦一琅出現了,虞晴約他十點在三號碼頭見。今晚,他将清楚明白的知道所有的一切,那些池小喻極力想隐瞞
的。
知道了以後呢?他會死心嗎?
花放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已經連續好幾天了,他瞪圓了眼睛熬過一個又一個的漫漫長夜,困的極了才能靠在沙發上睡一會兒。雖然多年的演員生涯,已經讓他習慣了這種一天僅睡兩三個鐘頭的生活,但極度的焦慮和恐慌更讓人心力瘁。池小喻的電話早已關機,他想要抱怨狂怒咆哮質問,都尋不來對象,就像唱着獨角戲的拳擊選手,每一記重拳只能擊打在虛無缥缈的空氣裏,自認為強大的他,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如今的池小喻是躲在角落裏哭,還是坐在豪華別墅裏笑?他費盡了全力不去想象,可無論怎樣,他都無法忘卻那雙可以遮住人世間一切繁華光芒的明亮眼睛,到頭來只能愈加的瘋狂。他不要每天活在仇恨和幻想當中,既然這樣,他不在乎自己再瘋狂一些。
九點半,虞晴匆匆趕到花放家門口,意外地看着坐在汽車裏的他。“睡着啦?為什麽不到屋裏睡?”
花放睜開了疲憊的眼睛,從一個黑暗跨度到另一個黑暗,他打開了車前燈,自動坐到了副駕駛位上。“你來開吧。”
虞晴發動了汽車,斜眼看着臉色陰郁的可怕的花放,“小放,你準備幹什麽?千萬不能沖動,再怎麽說沒有他就不可能有你。”
花放別過了臉,看向車窗外,路燈飛速地到退着。良久,才幽幽道:“有很多時候我寧願自己不曾活過。”
虞晴有些傻眼,急切地想要安撫他,卻因為心慌,說出的話不甚利索:“小放…你…你不能這樣想的,你這樣你媽媽會難過,我…我也會難過。”
“小阿姨,放心,我……會好好的活着。”活給所有人看。“而且,我也不會沖動,我只是想親耳聽見真相,并不想見秦一琅。等會兒,我會躲在後面,你知道該怎麽辦。”花放向後靠在坐椅背上,面無表情地補充道。一雙星眼暗光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