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做夢的第六天
做夢的第六天
縱然以前來了那麽多次,但大抵是因為酒吧裏昏暗的燈光的緣故,我還從未注意過牆上的相框裏的照片。
即便在出任務的時候沒有和吠舞羅的氏族成員都進一步接觸過,但我還是基本上還算是眼熟。
目光在每個相框上都流轉過了一圈,唯獨頻繁出現在照片裏一臉不羁的赤發男人和笑得燦爛的金發少年是我完全沒有任何印象的兩個人。
莫非他們兩位就是周防尊與十束多多良?
“牛奶已經熱好了,安娜你喝完就去睡覺吧,熬夜可是不好的哦。”
草薙出雲端着熱好的牛奶繞過了吧臺,親自送到坐在沙發上的安娜手中。
“謝謝你,出雲。”
栉名安娜吹了吹還在冒着熱氣的牛奶,小口小口地呡着。
……我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大概還在和涼太一起愉快地玩泥巴吧?然而面前這位看起來宛如瓷娃娃般可愛的小公主卻已經承擔起了王的責任。
雖然只是我單方面傲慢的想法,可是這樣的人生對她來說會不會過于殘酷了?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安娜默默地轉過頭來。
“……”
我非常自然地彎了彎唇畔,露出一個自認為可愛友善的笑容。
她愣了片刻,爾後仰頭一口氣喝完杯裏餘下的牛奶,站起身優雅地理了理身上華麗洋服的裙擺,翩然向我走來。
安娜在我的面前停下了腳步,漂亮的雙眸裏清晰地倒映着我有些詫異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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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送給你。”
她的聲音裏似乎帶着某種蠱惑的魔力,我不自覺地伸出了手,有什麽冰涼的東西被她放進了我的掌心裏,微涼的觸感讓我回過了神。
我定睛一看,那是一顆剔透的的玻璃球,赤紅色的光暈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透亮,那是十分純粹、溫暖的顏色。
“那個時候,謝謝你。”
她微微向着我鞠了鞠身。
“……诶?”
縱然她的這番話讓我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我還是受寵若驚地站了起來,禮貌地向她回禮。
“不用拘謹。”
安娜擡起頭,白淨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點符合她這個年齡的笑容,“希望你能在這裏玩得開心,晚安。”
“晚安!”
望着她重新緩緩踏上臺階的背影,我想,從我頭上冒出來的黑人問號大概可以繞地球一圈。
“真難得啊,安娜居然會把玻璃球送給你。”
草薙出雲一邊目送着安娜,一邊盡職盡責地為我解釋道,“它配合地圖使用可以确定對方所處的位置,相當于我們吠舞羅的索敵系統呢。”
這樣珍貴的東西,我真的可以收下嗎?
之前那罐夢寐以求的哈根達斯和眼前的這顆玻璃球,安娜的道謝以及太宰治的那一句“重新認識”,都讓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這些全部都是不存在于我夢境中記憶的部分,如果此前太宰治的那番話還可以算作是他慣用撩妹的招數無視過去的話,那麽對于安娜的這句謝謝我又該如何去理解呢?
倘若不是外界的原因,那必然就是我自身的問題了,畢竟是在我自己腦洞大開的夢境裏啊,又有什麽是不可能發生的呢?
随着大腦飛速地運轉,我的心中突然湧現出一個格外大膽的、異想天開的想法。
“梅林。”
我難得嚴肅地喚了一次梅老師的名字,伸手悄悄在吧臺下掐了他一把,認真地盯着他那張在平時看起來無比欠揍的帥臉,發誓要将梅林在此刻所展現的每一個神情全部收進眼底,把剛剛的猜想用具體的語言闡述了出來,“我是不是有什麽失憶之類的設定?”
梅林在聽見我的猜測之時,紫羅蘭色的眼眸裏倏忽間閃過一絲不甚明朗的情緒,他偏了偏頭,虹色發絲随着他不經意的動作快樂地飛舞起來,在我滿懷期待的注視下,故作深沉地吐出了輕飄飄的幾個字,“嘛,誰知道呢?”
???
???
???
哈?
你這只老夢魔除了整天摸魚撩妹大搖大擺地花我工資還能幹啥?我就問你你還能幹點啥?
我極力克制着把手裏剩下的半杯草莓牛奶一股腦全部都澆到他頭上的沖動。
“鏡裏,怎麽了?”
髭切敏銳地覺察到了我情緒的波動,雖然不太清楚我們倆具體的交談內容,但看着我這幅恨不得沖上去立刻和梅林同歸于盡的暴躁模樣【?】,便已然大致洞察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不動聲色地按住我蠢蠢欲動的手,用着一貫溫和的口吻對着梅林說道,“梅林你總是這樣可不太好哦?不要老是惹鏡裏生氣啊。”
“哈哈,我在反省啦,下次一定會注意的。”
梅老師配合得假笑了幾聲,一如既往死性不改地和髭切打着太極。
明明知道他在人類成長和引導這種麻煩事上多半會用謊言與沉默來蒙混過關,我居然還有一瞬間對這個混/蛋/人渣抱有了一絲期待和幻想。
……是我的錯。
“草薙先生。”
我一口飲盡牛奶,下意識地舔了舔唇,“冒昧地問一下,你們吠舞羅最近缺人手嗎?”
“啊嘞?”
正在擦拭着玻璃杯被我突然點名的草薙出雲擡起頭來,饒有興趣地追問道,“莫非鏡裏醬是想要從Scepter4跳槽到吠舞羅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這邊可是大歡迎哦,而且安娜也很喜歡你的樣子。”
世理姐狠狠地瞪了在危險邊緣反複游走的草薙先生一眼,他立刻識相地閉上了嘴。
“倘若Scepter4哪天揭不開鍋倒閉了的話,我會考慮一下這個提案的。”我半開玩笑地回應了一句,然後迅速地換上了一副揮淚推銷跳樓價甩賣的表情,“不過這次向您特別推薦的人選是夢魔與人類的混血——梅林老師,別看他平時都是這幅吊兒郎當的模樣,他真實身份其實亞瑟王傳說中的偉大魔術師,王的引導者,也是亞瑟王倚為左右手一般的輔佐……”
我正滔滔不絕地試圖把梅老師吹得天花亂墜的時候,草薙先生卻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我,“梅林先生的話,還是算了。”
……
你看,臭名遠揚【?】的下場就是這樣的。
你看,是個人都嫌……
顯而易見,梅老師早已習慣我例行把他打包推銷的行為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一副打定主意氣定神閑觀看我表演的樣子。
……靠,我更氣了。
整點報時的鐘聲陡然間敲響,世理姐望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發出了一聲感嘆,“居然都這個點了。”
“鏡裏還想再點些什麽嗎?”
“我不用啦。”
我擺了擺手,拍了拍我圓滾滾的肚子表示剛才的話并非客套的推辭話。
“已經要回去了嗎?路上注意安全。”
草薙先生和我們道了別。
剛剛才邁出HOMRA的大門,一陣微涼的夜風就吹拂了過來,之前一味追尋換衣服的速度而忘記順手披上件外套的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夜風有些涼了。”
髭切體貼地脫下身上披着的雪白色制服蓋到我的肩上。
“謝謝。”
我攏了攏那件似乎還帶有他體溫的外套,瑟瑟發抖地把自己藏了進去。
一陣巨大的摩托發動的轟鳴聲劃破了漆黑的天際,倏忽間從身後傳來,接踵而至刺來的遠光燈光順帶着差點閃瞎了我的狗眼,眼看着那道呼嘯疾馳的勁風就要卷攜過來把我撞飛千鈞一發之際,髭切一把把我攔腰抱起,以據我目測大估計是一根頭發絲那麽小的間隙躲過了那架像瘋了一般高速行駛的摩托車。
“抓小偷啊!!!”
急促的腳步聲夾雜着女生氣喘籲籲尖銳的呼叫聲從街的另一端傳來。
在摩托車與我擦肩而過的瞬間世理姐就率先沖了過去,而在确定我安穩無事之後,髭切也跟了過去。
不用我出聲提醒,梅林難得地擡起了他一直攥在手裏的那根法杖,嘴裏念念有詞地吟唱了起來,“不列颠魔術,阿爾托莉雅開飯啦,啓……”
他的咒語還沒有念完,前方那輛原本高速逃逸着的摩托車猛然撞上了什麽東西,以完全違背重力的原理飛上了天,和今夜空中的那輪明月肩并肩同框了一會兒之後又重重地砸到了地上,發出一聲劇烈的響聲,然而令人更加瞠目結舌的是,那位駕駛員明明是和自己的愛車一起被撞飛至天際的,可他卻仿佛是被某種氣場籠罩了起來一樣,宛如一片羽毛輕捷地飄落了下來。
“動……”
也不知道是因為咒術太長的緣故還是因為過于驚訝的緣故,總而言之,梅林又一次在詠唱咒術的時候咬到了舌頭。
“不準動。”
世理姐娴熟地按住了那位嫌疑犯。
被她制服的嫌疑犯明顯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場面,他吓得面色發白,哆哆嗦嗦地念叨了半天也未能組織出幾個完整的音節,“我,我……”
“偷了人家什麽,還不趕快還給她。”
一道異常清越的聲音響了起來,明明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語調間卻充斥着一股濃濃的倨傲鄙夷之氣,頭頂上那片皎潔的月光恍惚了他的神情,導致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而望着那隐隐約約顯現出來的輪廓,我唯一能做出的判斷也只不過是——
那是一位貨真價實的,氣場一米八的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