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做夢的第十六天

做夢的第十六天

腦後勺像是被什麽鈍器給狠狠地敲打過一般,尖銳的刺痛疼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

掙紮着好不容易撐開了那沉重的眼簾,入目的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這裏,是哪裏?

我試圖向前邁開腳步,每每踏出一步,那股鑽心的疼痛就會增加一分。

“千城桑的話,一定能成為一名出色的英雄。”

在這片深沉的黑暗之中,一道沙啞的聲音有些突兀地傳了過來。

明明應該是第一次聽見的聲音才對,可是我腦中那無比混沌的意識卻仿佛對這道聲音起了反應。

……你,你是誰?

我盡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地翕動着唇畔,然而就算是拼盡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卻連一點支離破碎的音節都發不出來。

與我現在這副無比狼狽的樣子截然相反的是,那道聲音卻像是成為了這片深沉黑暗裏唯一的光源一般,将我腳下曲折的路徑給點亮。

你……你究竟是誰?

可惜的是,直到依照那道聲音脫離了意識之海的時候,我也沒有能把這句話給問出口。

灼目的光暈刺入眼睑,我下意識地想要伸手遮住這片于剛從黑暗裏掙脫出來的我來說太過明亮的光芒,可是雙手卻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給固定住了,越想要掙脫卻綁得愈緊。

我只能耐心地等着眼睛來适應室內的光線,耳際裏傳來了疑似是從電視機裏正在放映着的番劇裏所制造出的爆/炸聲響,夾雜着的還有玻璃杯相互碰撞所發出的清脆撞擊聲 。

……莫非說,我現在正身處在較為封閉的空間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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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正在飛速地運轉之際,眼前原本模糊的景象終于也清晰了起來。

“你醒了。”

不是所謂的疑問句,而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陳述,靠在前方不遠處吧臺前穿着黑色緊身衣的少年緩緩地擡起了頭。

姑且先不論他的聲音為什麽會和內山昂輝的那麽像,我的目光此刻完全被他臉上挂着的那只斷/手給吸引住了。

少年似是也注意到了我失禮的注目禮,極為煩躁地瞪過來一眼。

即便那只斷/手阻隔住了他大半的視線,但我仍舊能從那些許透過指縫的眼神裏感受到他的不耐煩。

我掩飾性地轉過了頭,開始快速地環顧起自己眼下所身處的環境。

和我方才所推論的差不多,這的确是一處封閉的空間,看着這間屋內的布置,這個地方多半是個酒/吧,方才所聽見的爆/炸聲響果然是從距離緊身衣少年所靠着的吧臺後不遠處的電視裏傳過來的,而室內除了他以外,還有一位背對着我們正在擦拭吧臺穿着酒保服的男子。

不過這間bar品味根本不能和草薙哥精心布置的HOMRA相比就是了。

我的視線又向下偏移了幾分,之前在雄英裏髭切特意為我披上的那件外套不見了,全身被繩子捆/綁在身下的椅子上,根本動彈不得。

我并沒有在周圍看見和我一起在雄英校園裏遇襲的西園寺深雪的身影,倘若不是他們兩個人別有用心地将我們分開關/押在不同地方裏的話,那麽可能性只剩下了兩種。

第一種便是在我遇襲失去意識之後,有誰在第一時間沖到了現場,綁架我的犯人來不及再将我身後的西園寺深雪給抓走。

第二種可能性則是……

“死柄木弔,你吓到千城小姐了。”

正在擦拭着吧臺的男人回過頭來,他的聲音打斷了我全神貫注的思考,全身都被黑色的煙霧給覆蓋住,根本無法辨認他的面容。

我原本以為斷手少年的造型已經足夠中二殺馬特的了,沒想到這位幽靈版有頭騎士的正臉居然可以在那之後又吓到我一次。

“……你看她哪裏像是被吓到的樣子。”

被幽靈版有頭騎士稱作死柄木弔的少年不屑地哼了一聲,慵懶地向前邁出了一步,以俯視的姿态低頭望着被綁在椅子上挪動無能的我,“你,是不是在找這個?”

他向着我伸出了一只手,把掌心裏托着的東西展示在我的面前,我定睛一看,那正是被我放在髭切外套口袋裏的終端和安娜醬之前贈予給我的赤色玻璃球。

“是不是很想把它們要回去?”

死柄木弔倏忽間低下了頭,臉上挂着的斷/手在重力的牽引之下隐隐約約有着幾分要墜落下來的感覺。

“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我簡短卻有力地回敬道。

“你的東西?”

他就像是聽見了什麽搞笑的話語一般,反複念叨着我的話,毫無征兆狂地笑了起來。

雖然我真的不太能get到hentai那不同于常人的笑點,但是不得不說的是,幾乎沒有人能夠拒絕和內山昂輝相似的笑聲。

死柄木弔修長的五指微微合攏起來,一旁的黑霧敏感地捕捉到他細微的動作,在高聲呼喚他名字的同時,一縷黑霧從他穿着酒保服的身軀裏飄了出來。

然而不管黑霧的反應再怎麽快,他還是未能阻止死柄木弔接下來的動作。

我眼睜睜地看着死柄木弔當着我的面将放在他掌心裏的終端和玻璃球給崩成了碎渣。

終端也就算了,雖然要挂失程序是麻煩了一點,但不管怎麽說終究還是能把之前的數據給重新安裝回來的。

可是那顆玻璃球,卻是安娜飽含心意贈送給我的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禮物。

從剛才到現在,我之所以能保持這副看似穩如老狗不動如山的姿态,不僅僅是因為面前綁走我的兩個人沒有對我表現出來明顯的殺意,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因為是我相信用千裏眼ex悄咪咪地/偷/窺我這邊情況的梅老師一定會趕來幫我的,就算他老人家不親自出山,至少也會通知髭切我具體所在的位置,因此我才會有點有恃無恐。

我面帶愠色正欲開口,不遠處塞在角落裏的電腦屏幕突然閃爍了起來,死柄木弔也像是感知到了什麽一般,立刻匆匆地轉過身朝着那裏奔去,在點亮屏幕的那一瞬間,他出聲吩咐道,“老師來聯系我了,黑霧,看緊她。”

想了半天的粗/鄙/之語一時間全部卡在了喉頭,失去了辱罵對象的我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千城小姐,我替死柄木弔向你道歉。”

黑霧輕嘆了一口氣,他走近到我身邊,輕輕地伸出手将綁在我身上的繩子松了松。

“黑霧先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與根本無法溝通的死柄木弔相比,我覺得不如嘗試從這邊看起來極為正常的老實人黑霧身上尋找突破口。

“西園寺深雪才是你們真正的目标嗎?”

我毫不避諱地單刀切入詢問道。

黑霧似乎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一樣愣了片刻,“西園寺深雪?”

雖然我根本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我覺得人在第一時間裏下意識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在她全國巡回live橫濱場跟蹤她的人,是你們嗎?”

我繼續追問道。

“我們真正的目标,其實是千城小姐你。”

黑霧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就知……”

原本從善如流地說出準備好的臺詞的我突然卡殼了。

按照常理來說,在夢境世界裏經過這麽多次反轉大風大浪的我着實不應該再像這般沒有見過世面的亞子了,不管遇到什麽明明都應該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去接受消化才對。

可是我還是又一次不成熟地大喊大叫了起來,“黑,黑霧先生你剛剛說了什麽?”

“雖然之前你已經明确拒絕過了,但是死柄木弔卻還是不肯死心的樣子呢。”

“千城小姐你也知道,我們敵聯盟并沒有治愈系個性的人。”

我的大腦再一次陷入了當機的狀态。

敵,敵什麽聯盟???

“我知道了,老師。”

死柄木弔的細聲細語從彼端傳來,即便他纖細的身形擋住了大半個電腦屏幕,隔得距離又有些遠,但我憑借着自己雙眼1.5的視力還是勉強地看見了屏幕上顯現出來的身形。

明明只是瞧到了那麽一眼,一股刻印在這具軀體靈魂最深處的恐懼鋪天蓋地湧了上來。

縱然現在的我對于自己從前的過去幾乎是一無所知,但此刻我卻敢百分之一百地确定,我絕對見過這個人。

在黑暗的意識的海裏昏迷之時那股尖銳的刺痛感再次卷襲了過來,以前從未看見過的景象就像是在人生最末之時亮起的走馬燈一般在我腦海中浮現。

“我再問最後一遍,你真的不準備加入我們嗎?”

站在畫面裏的男人揚聲說道,因為他也是個異形頭的緣故,所以并看不見他的面容。

然而眼下身為旁觀者我唯一能切身感受到的,是那股隔着畫面傳來的壓迫與絕望感。

“真是遺憾啊,我本來還覺得你可以成為弔的幫手。”

他嘴上雖然這般說道,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一股無比強烈的氣場從他周身迅速地蔓延了開來,僅僅只是那陣氣場展開所帶來的疾風,就能讓人硬生生地被吹刮好幾步。

“Master,站到我身後來!”

飄散着的虹色發絲映入眼簾,連帶着畫面裏另一端正在與對面的男人對峙着的“我”也往後退了好幾步,就在這看起來無比危急的關頭,戴着兜帽的夢魇梅林及時地擋在了我的身前,獨屬于他的寶具吟唱聲铿锵地傳入耳際,“星之內海,瞭望之臺。從樂園的角落告知汝等。汝等的故事充滿了祝福。只有無罪之人可以進入——”

“永隔絕的理想鄉【Garden of Avalon】!”

随着他詠唱的結束,一座色彩絢爛的高塔在周圍再現了出來,梅林的兜帽也被這陣由咒術引起的輕風給吹拂了下來,層層疊疊的花瓣恍惚了他的神情,一時間我竟只能透過交替飛舞的花瓣雨的間隙窺見他飄揚着的寬大衣袖。

這還是我第一次在現實裏看見梅老師展開他的寶具,這副格外壯闊的畫面不禁讓我想到了刻印在他個人資料裏這樣的一句話。

——花之魔術師梅林所在之處,永遠不會是地獄,而是充滿希望的大地。

記憶的碎片延展到這裏就消失不見了,鑽心的疼痛感也随着浮現在眼前景象的褪色而煙消雲散。

“千城小姐,你沒事吧?”

見我的神情不太多,黑霧關切地彎下身來詢問。

“問題大了……”

我自言自語地呢喃道。

那些曾經所感到的違和感,果然不是我的錯覺,方才回想起的零星畫面,大概就是原本所屬于夢境裏我自身的記憶。

而使我回憶起的契機,卻僅僅只是因為我無意識間瞥見了與死柄木弔通過屏幕對話的男人的背影。

究竟是如何厲害的人物,才能逼/得冠位魔法師梅林動用起自己的寶具呢?

不甚明了的事情雖然還有很多,但較以往完全一頭霧水的我來說,自己已經邁向了通往真相的道路。

“……是不是還是綁得太緊了?”

黑霧自然不會get到我腦中的思緒,他謹慎地開口道,微微彎下了腰,正欲伸出手再幫我把身上的繩子松開一些之時,一陣轟隆的巨響驀然傳來,酒吧的門被誰從外面霸氣地一腳踹了開來。

被紅色重力場包裹着的重金屬門板猶如長了眼睛一般,準确無誤地砸在了黑霧的頭上。

黑霧應聲倒在了地上,一旁的我光是聽着那陣巨大的撞擊聲,就心驚擔顫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倘若那扇門撞擊的目标是我,那我可能就要當場去世了。

“小姑娘,我來接你回去了。”

看清附着在門板上的那層紅色重力場後,我的內心已然有了些許預感,而在看見單槍匹馬踏入酒吧裏的人的面容的那一瞬間,心髒卻是更加劇烈地狂跳了起來。

戴着帽子的重力使俨然天神降臨一般,恍若進入了無人之境,大步流星地向我走了過來。

——不是中原中也又會是誰呢?

“中,中原先生!”

為,為什麽我的眼中常含淚水,因為我對神仙愛得深沉。

蹲在角落裏和電腦裏的男人通着話的死柄木弔見狀立刻按滅了屏幕,煩躁地撓了撓脖子,“你都做了些什麽!”

“你就是敵聯盟的Boss嗎?”

中原中也瞥了死柄木弔一眼,便興致索然地偏過了頭,戴着手套的手觸上捆綁着我的繩索,繩索立刻被附上了一層紅色的光暈,自動地飄浮到了空中。

“還能走嗎?”

中原中也純淨的钴藍色眼眸朝着我望了過來。

“應,應該可以吧!”

千萬不能給中原先生添麻煩。

我一邊暗自下定了決心,一邊從座椅上掙紮起身,但是因為四肢長時間繩子被捆/綁着血液流通不順暢的緣故,我根本無法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直身體。

“不要逞強。”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轉過身半蹲下身,“上來。”

不知道是因為自家的大本營就這樣被人單槍匹馬地沖進來而感到丢臉,還是因為黑霧先生的倒地而憤怒,又或是對于才中原中也對自己不屑一顧的态度而惱羞成怒,原本一臉煩躁地站在原地撓的死柄木弔居然不管不顧地朝着中原中也沖了過來。

方才我見識過他的個性,那大概是可以讓五指接觸到的東西崩壞的麻煩狠厲類型。

我根本沒有多餘的思考時間,為了不成為中原中也的負擔,我以最快的速度躍到了他的背上。

“中原先生請小心!他的個性很危……”

我警示的話還沒有說完,中原中也便一個輕描淡寫的閃身,輕輕松松地躲過了死柄木弔的攻擊,順帶着飛身一腳将他踹到了八丈遠的空位上。

……看來真的是我多慮了,在天差地別的體/術碾壓之下,個性什麽都只是渣渣。

“抱歉啊,下次有空再陪你玩。”

中原中也甚至連頭都沒有回,雷厲風行地背着我走了出去。

我覺得我大概能體會到死柄木弔的心情。

中原中也那輛粉紫色的摩托車穩當地停在門外,他把我放了下來,蹙着眉盯了我片刻,爾後十分紳士地将自己披在外面的黑色風衣披到了我的身上,末了還補充解釋了一句,“等會兒摩托啓動起來風就大了。”

他的舉動讓我想起來身上穿着的還是之前西園寺深雪借給我堪稱公開處/刑的草莓ap15 jsk。

不論是夢境裏的我,還是現實裏的我,怎麽都是個借外套專業戶?

我無比虔誠地合攏手掌在摩托車的後座上對自己被形勢所迫而不得不亵渎神仙的行為進行了一番忏悔。

中原先生的風衣上殘留着淡淡的煙味,只有在聞到這個味道的時候我才會産生一種類似于“啊,眼前這個人其實是黑/手/黨/”的實感。

礙于摩托車飛速行駛的速度,我也不好開口直接向前座的中原中也詢問有關于他再次出手相助的緣由,只得暗自沉默思考着。

雖然不清楚為什麽中原先生會特意趕過來一趟,但可以确定的是,這一切絕對和太宰治脫不了幹系。

知道我被帶走并不奇怪,我相信現在可能整個Scepter4的特務科都知道了這件事,不過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太宰治怎麽會知道我被綁的具體位置的。

如果他不是敵聯盟派來的間/諜,也并沒有在我身上事先放下追蹤器,那麽存在的可能性又只剩下了兩種。

假設我的猜想無限趨于真相的話,那麽太宰治這個人也太可怕了。

在這撲面而來的疾風裏,我打了一個寒顫。

我并不是在介懷他同時也将我算計了進去,僅僅只是不自禁地替他感到疲憊罷了。

有時候人活得太聰明,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

我緊緊地抿住了唇畔,下意識地将前方中原中也身上的襯衣抓得更緊了一些。

毫不意外的,摩托車在下一個轉彎口拐進了通往Scepter4屯所的那條路。

遠遠的,我便瞧見了聚集在偌大屯所門口的人群。

穿着沙色風衣的太宰治雙手随意地/插/在外套的口袋裏,明明隔着如此遠的距離,他卻如同意識到了什麽一樣,倏忽間擡起頭來,恰巧對上了我的視線。

盡管四舍五入也是張池面的臉,可他并不是我現在想第一眼看見的人。

我故意忽視了太宰治對我熱情的招手,露出了自認為最可愛的笑容,朝着他身旁的髭切使勁揮着手。

中原中也穩當地把摩托停了下來。

“你沒受傷吧,鏡裏。”

髭切在看見我的一瞬間便快步地奔了過來,略微有些顫抖的指尖落在我的肩頭。

一貫淡然溫和的髭切很少會有像眼下這般失态的時候,我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背,“你看,我這不是完好無損地回到你的身邊了嗎?”

“沒事就好。”

髭切很快就恢複了往常的樣子,他伸手将我散落在頰邊的發絲捋到耳後,對着我微微一笑。

“治愈女郎那邊……”

我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還沒等我把話全部說完,邁着悠閑步伐往這邊走來的太宰治就打斷了我的話,“雄英的體育祭舉行得非常順利哦。”

我沒問你。

我連頭都懶得轉過去。

“還有,鏡裏醬倘若是想知道深雪醬身在何處的話我也可以一并告訴你哦。”

那股清列的氣息陡然間又靠了過來,我立刻打了一個哆嗦,趕快縮到了髭切的身後。

“她現在就在你們Scepter4的審訊室裏。”

太宰治類似于嘆息的聲音還是不可避免地傳入了耳際。

我的心緒不可避免地動搖了起來。

“其實鏡裏醬早就猜到了吧。”

有着髭切的庇護,太宰治并沒有再刻意地靠過來,而是一反常态沉靜地立在了原地,以無比輕松地語氣說道,“你只是不願意去懷疑而已。”

“……不要說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樣。”

我不願再與他繼續對話,而是轉身将身上披着的黑色大衣脫了下來,鄭重其事地把他遞還給了剛剛将摩托鎖好的中原中也。

“中原先生,謝謝你。”

“不管你是受到了誰的委托前來幫忙的,但我一定會報答中原先生的。”

中原中也怔了怔。

他默默從我手裏把那件風衣接了過去,潇灑地重新将其披回了身上,徐徐的風卷起大衣的衣擺于空中飄揚着。

“不用客氣,小姑娘。”

我把這番話當成了他的默許,“我是千城鏡裏,您以後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酒/吧,下次有時間的話可以邀請您一起去嗎?”

中原中也驀地笑了笑,正欲開口說話,頭頂上的帽子卻防不勝防地被身旁的太宰治給順手取了下來。

“明明就是個小矮人電燈泡而已,在鏡裏醬面前耍什麽酷嘛。”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轉動着手裏那頂搶來的帽子,他的話翻譯過來怎麽聽怎麽都像白學裏的那句經典。

——明明是我先來的。

……呸,我呸!

“太,宰——”

不出意外的,中原中也又被欠揍的太宰治給激怒了。

我又再一次獲得了近距離觀看單方面虐打表演頭等席的位置,真是大快人心。

“髭切,梅老師呢?”

我一邊在心裏為中原先生聲援着,一邊轉頭向髭切詢問道。

“梅林嗎?”

髭切本來是站在一旁饒有興趣地陪我觀戰,聽見我的問題,可愛地歪了歪頭,思索了一會兒之後猛然間似是想起了什麽,從褲子的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我,“他在青雲寮的桌子上留下了這個。”

——Master,我回阿瓦隆一趟,很快就回來。

可以,這很梅林。

我不清楚他是因為心虛才決定悄咪咪地溜回去,還是說真的有什麽非常重要的原因才不得不回去一趟。

畢竟是那個梅老師,無論怎樣思考都覺得還是前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我最好不要對他抱有太大的期待了。

話說回來,就算他眼下就在我的面前,也絕對不會乖乖地向我解釋突兀在我腦裏浮現出有關于他釋放寶具那段記憶碎片的真實原因吧。

我真是太難了。

我又深深地看了那張紙條一眼,輕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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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君,你辛苦了。”

在聽完我敵聯盟半日游劫後餘生的口述報告之後,我的上司宗像禮司對我表示了深深的同情。

“書面報告你可以之後再補給我。”

然後他如此冷酷無情地補充道。

我,我現在就想問一下後悔跳反到不需要寫行動報告的敵聯盟還來得及嗎?

“所幸,千城君你最後平安無事,我們也成功地找到了敵聯盟總部的位置。”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雙手優雅地交疊在一起。

如果一定要讓我客觀地評價一下的話,中原先生帥氣的砸場子行為有些過于打草驚蛇了,敵聯盟一定會在警/察/和英雄趕到之前從那裏撤離。

這一點,我相信室長一定比我清楚。

憑借中原先生的實力,只要他願意,想要在當時的情況下擒拿住黑霧與死柄木弔簡直易如反掌,可是他卻并沒有選擇那樣做。

是在忌憚着被死柄木弔尊稱為“老師”幕後BOSS的實力嗎?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太宰治在背後授意?

……不,不行,一旦想到要揣測太宰治非人的心思,我就覺得腦仁有些疼。

幹脆放棄思考的我擡起了頭,試探/性/地詢問着室長,“……是梅林将我身處的坐标告訴室長的嗎?”

他難得地沉默了片刻,然後在我無比殷切的目光裏搖了搖頭。

“……我知道由我來說好像不太合适,但是室長,您真的就這麽相信太宰先生嗎?”

我無力地開口,字裏行間透着我卑微的抗議之情。

“不是太宰君。”

室長煞有其事地颔了颔首,不過顯然是不準備繼續跟我将這個話題深談下去的意思,“千城君要去看看西園寺君嗎?畢竟也算是你的委托人。”

“我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我疲憊地搖了搖頭,禮貌地拒絕道。

“哦呀?”

他似乎對我的回答感到有些驚訝。

“室長,我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嗎?”

萬分困倦的我真的沒有再繼續和這些頭腦派角色玩下去的精力了,今天連接着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令人防不勝防的事件,我真的太累了。

室長仿若了然地點了點頭,“那今天就到這裏吧,損壞的終端,你可以之後再去找榎本君重新幫你補辦。”

我有些腿軟地從辦公室裏推門走了出來,門外沉靜等待着的髭切迎了上來,幸虧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我一把,我才沒摔到地上。

“是不是很累了?”

髭切伸手幫我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

“困了。”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服務。

“再稍微忍耐一下好不好?去食堂用完餐之後我就送你回青雲寮休息。”

他宛如惡魔一般在我耳邊低語着,“鏡裏今天幾乎都沒怎麽吃東西吧?”

他的提案的确極具建設/性/,我舔了舔唇,拽住他襯衣的一角,“那你要拉着我去,我走不動了。”

髭切詫異地望了過來,繼而從善如流地接下了我的話,有些狡黠地笑道,“要不要公主抱?”

公,公主抱???

我昏昏沉沉的大腦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趕快進行了拒絕三連,“公主抱什麽的還是算了。”

你又不是那個小狐丸!!!快給我回想起你自己的刀設啊!!!

“我是開玩笑的哦。”

髭切微微地眯起了眼,“莫非鏡裏當真了嗎?”

“我才沒有當真!”

原來你根本沒有忘記自己白切黑的刀設,是我白/操/擔心了。

早就過了飯點的時間,Scepter4的食堂裏也剩下幾位零星的同事還在用餐了。

“鏡裏想吃點什麽?”

我挑了一個離門最近的座位,屁/股/剛剛黏到板凳上就再也離不開了。

“我都可以。”我補充道,“你吃什麽我吃什麽。”

髭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你就在這裏等我。”

“放心吧,這次我哪都不去了。”

我幾乎癱在了座位上,一個人霸占了兩個人的位置。

髭切輕輕地撫了撫我的腦袋,雖然他沒說出諸如“要乖哦”此類的話,但我覺得他此刻的行為就仿若是在安撫自家的小狗一樣。

從剛才出了室長的辦公室之後開始,我們倆的角色好像就有點反掉了吧?

我趴在桌上望着他走向食堂窗口的身影,為了稍微提起一點精神不讓自己就這樣打着瞌睡睡着,我甚至開始數起了地上的板磚。

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伴随着一聲标志/性/的啧聲以及細微的/震/感,有什麽東西被人放在了我正趴着的桌上。

在Scepter4裏能發出帶有如此明顯嫌棄意味咂嘴聲的人,也只有伏見先生了吧。

我有些艱難地回過了頭,餘光果然捕捉到了即将離開此地的伏見猿比古的背影。

“伏見先生。”

我也不知道為何要叫住他,只是在自己意識到之後,就已然不自覺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啧。”

回應我的果然還是那句标準式答案,正在我以為伏見猿比古會無視我離開之時,他卻又不按常理出牌地停下了腳步。

“謝謝你的飲料。”

我指着桌上那罐罐身還挂着水滴的葡萄汁,有些局促地比劃道。

“是上次我欠你的那罐咖啡。”

他淡淡地掃了我一眼。

他提到的話題過于久遠,以至于我根本沒有在第一時間想起來。

“好像,好像的确是有這樣的事。”

我努力地在記憶庫中搜尋着有關于這段事件的記憶來,底氣不足地應和道。

“算了。”

伏見猿比古大概也壓根沒指望我能想起來,他罕見地挪動了腳步,拉開我身旁的座位,将手上捧着的餐盤放在了桌上。

我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是又礙于對象是那個伏見猿比古的原因,根本不敢在嘴上大聲bb,僅僅只敢在心裏連續發/射/出三個黑人問號來證明我對他這番異常行動所産生的疑惑之情。

“你的終端……”

伏見猿比古少有地主動開了口,話還沒說完就被求生欲極強的我給接了過去。

“在伏見先生幫我修理之後系統運行得真的很順暢!”

我就像是在玩什麽競技/性/的搶答競賽,對着他狂吹了一番彩虹屁。

伏見猿比古沉默了半天沒有回應我,看我的眼神宛若在看一個智/障。

我都這麽賣力地配合着你了,你能不能……

好吧,我知道,他不能。

我乖乖地閉上了嘴,對着面前的那罐葡萄汁伸出了魔爪,熟練地勾上了易拉罐的拉環,指尖微微用力向後拉扯了一下,沒想到就是這漫不經心的一拉,看似堅固實則無比脆弱的拉環居然就這樣被我給拉斷了。

這一次,就連我自己都目瞪狗呆了起來。

對不起,我承認,我就是個弱智。

我不敢再轉頭去看身旁伏見猿比古臉上的神情,我怕我承受不住他看傻子的犀利視線。

幸好,髭切及時地端着我們倆的晚餐回來了。

“咦,伏見先生?”

他将其中的一份餐盤放到了我的面前,“給鏡裏你點了拉面。”

伏見猿比古稍嫌冷淡地颔了颔首,算作是回應。

我的目光圈在了眼前這碗烏冬面裏,挪過髭切遞來的筷子,夾過一筷面,甚至小心得連快樂吸面的聲音都舍棄了,小口小口地就着湯吃着面。

我真卑微. JPG

伏見猿比古放下了筷子,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了擦嘴。

我繼續大氣不敢出一聲地吸着碗裏的面,在內心默默祈禱着他接下來的離開。

“你如果要重新補辦終端的話,就來情報室找我。”

留下這樣一句意義不明的話,伏見猿比古端起了餐盤,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反複斟酌了一番他方才留下的話,怎麽品都覺得有哪裏不對。

……伏見先生,是怎麽知道我的終端不見了的事的?

這件事情,在Scepter4裏除了室長以及髭切以外,應該是沒有人知道的,其他人最多應該也就只是知道“千城鏡裏出任務遇襲”這樣的信息而已。

“是鏡裏你告訴伏見先生的嗎?”

對面的髭切果然跟我抱着一樣的疑問。

“沒有。”

我誠實地搖了搖頭,“而且當時在辦公室裏,室長也是指定了榎本君幫我……”

此話出口的瞬間,我突然間意識到了漏掉的那些盲點。

在我詢問室長是不是梅林告訴他自己所身處的坐标的時候,室長明确否定了我,并且也同樣告訴我那個人不是太宰治。

在同時排除了這兩個最有嫌疑的對象之後,事情就聽起來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然而,這一切卻都還是有跡可循的。

此刻的我已經清晰地回想了起來,和伏見先生一起加班熬夜修改道明寺的垃圾報告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

那些在之前看起來無比魔幻的細節被重新拎出來在眼前無限放大。

為什麽我的終端會在伏見先生那裏響起鈴聲,為什麽伏見先生要刻意挑那一晚讓我修改道明寺的報告,為什麽會伏見先生會主動提及要幫我修理終端。

事到如今,我已經可以做出合理的判斷了。

——伏見先生在幫我修理終端的時候,順便在系統裏設置了定位系統。

對于這件事,室長多半大概是不知情的,不然也不會在了解了真相之後讓我去找榎本君重裝系統。

在理清了所有的線索後,我反倒是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不明白伏見先生處心積慮所做這一切的目的。

作者今天沒有話說

身體被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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