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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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春節将近,陸堯開始在醫院裏呆不住。一個月下來,他病情控制得穩定,身體狀況看起來不錯,就開始嚷嚷着要出院。
醫院給他仔細檢查過後,同意了這個要求,只要定期來做治療就可以了。
林老先生聽說外孫要出院,就讓他幹脆搬回大宅裏住。老人家心疼外孫貧血,眼見着又是年關,自己剛剛做了大手術出院,希望家裏越熱鬧越好。
于是陸氏一家三口,加上顏顏,索性都搬回了林家大宅裏。
一同搬回來的還有林覺遠。他是單身,來去自由,搬回家住既陪父母也陪外甥,哪邊都高興。
溫迪得到消息,主動打電話來:“什麽意思你?還得寸進尺了?還非要瓜田李下給我看是怎麽的?”
林覺遠寒聲道:“怎麽了?大過年的,我家裏兩個危重病人,我回家盡盡孝子天倫也礙着你大小姐了?”
溫迪倒沒有再糾纏,只“哼”了一聲,就把電話挂了。
她這回如此輕巧地放過他,倒讓他心裏七上八下地不踏實,直覺地感到她還布了什麽暗棋,才能如此成竹在胸。
可那能是什麽呢?
陸堯出院回家,不明就裏的兩位老人只道他是正在康複中,心裏高興,就想着怎麽歡迎他,讓在醫院裏憋了這麽久的年輕人樂呵樂呵。
這天全家都回來吃飯,林老提起這個話頭之後,陸堯就說:“不如咱們開個舞會吧,誰樂意請誰就都請來,好好熱鬧熱鬧!”
最驚訝的倒是林娉柔:“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還有願意在家裏開舞會的?還是風水輪流轉,這流行趨勢又倒回去了?”
陸堯笑道:“我記得小時候,外公這兒不就開過幾次舞會?那會兒我不會跳舞,你們也不讓我跳,我當時就卯足了勁,等長大了一定也要開舞會!”
北方人通常是叫姥姥姥爺,但林家祖籍是在南方,林老先生習慣南方人的稱呼,故而外孫們從來都是喊二老外公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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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堯的這話一下子勾起了姨姨們的美好回憶,她們頓時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嘿!這小子當時屁點兒大,他居然還記得?”
“也就是他才記得吧,長孫啊,下面這些小的們肯定都沒印象了。”
“你別說,當時那些舞會開得還真是帶勁!”
“我都好多年沒跳了,現在還不知道記不記得。”
“那會兒覺遠也才十幾歲,個子蹿得快,舞也跳得好,我跟我那幫同學說他是我男朋友,倍兒有面子!”
“小妹就是在一次舞會上認識的小妹夫,還是三姐朋友的弟弟,對吧?”
“那次不是純舞會,是五姐結婚,婚禮後開的舞會。”
聽到這裏,林娉柔夫婦對視一眼,笑了起來:“堯堯,你還記得五姨結婚那會兒你鬧過什麽笑話嗎?”
陸堯茫然地搖頭:“什麽呀?”
林老先生聽見了,吭吭笑起來:“呵呵!真不記得了?我們可是要說給顏顏聽的哦!”
顏顏聽見老人專門提到自己,便禮貌地停下筷子來聽。
陸堯倒緊張起來:“到底什麽事兒啊?太丢人就甭提了啊!”
林老太太笑道:“嗨,其實也沒什麽,特可愛!就是你五姨結婚那會兒你三歲,覺得婚禮特有意思,就問你爸媽:‘你們當年也結婚了嗎?’”
一聽見這一問,已經有人笑出聲來,陸堯的表弟表妹們更是興奮得開始說怪話。
林老太太接着說:“你爸媽說:‘當然結了呀,不然哪來的你?’
你又問:‘那你們也舉行婚禮了嗎?’
你爸媽說:‘舉行了呀。’
然後就見你小嘴一噘,不樂意了:‘那你們怎麽沒請我參加?’”
全家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顏顏也望着陸堯,抿嘴直笑。
陸堯窘得抓耳撓腮,腮幫子鼓脹起來,不好意思看別人,只瞪着顏顏。
然後,他忽然一發狠,一手勾住顏顏的脖子就飛快地把她攬過來,在她唇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小孩子們大聲起哄,怪聲怪氣地喝起彩來。顏顏無地自容,低着頭再也不敢看人。
陸堯徹底放松且得意起來:“這會兒有人比我更窘了哈,來來來,吃飯吃飯!”
既然陸堯提出了要求,又不是什麽難辦的事,林家大宅馬上就開始籌辦舞會,時間定在春節前三天的這晚上。
林家對于形式頗為看重,明明時間緊迫,也還是要從請柬開始準備起,以前舞會上用的東西大多過時,或者即便還能用也擔心放置多年質量不佳,因而全部重新設計、另外買過。傭人們連廚房裏的都被臨時調動過來,每天從早到晚地忙碌,于是顏顏的清閑時光也比剛搬進來那幾天少了許多,也是她自己坐不住,願意跑前跑後地給人幫忙。
這天是周末,林覺遠頭一晚應酬到午夜過後,有些宿醉,就睡得遲了些,近中午才起來,差不多又要去赴午餐的飯局。
他走出自己的房間,下樓先去陸堯屋裏看他,見他正一個人靠在床頭聽音樂看書。
林覺遠就有些詫異:“顏顏呢?”
陸堯摘下耳機:“我讓她去廚房給我炖點兒魚片粥來着。”
林覺遠微微蹙眉:“怎麽讓她幹這個?廚房裏那些人呢?”
陸堯滿不在乎地聳聳肩,露出了些大男子主義:“我就想吃她親手做的,老婆給老公做飯,天經地義!”
林覺遠放下這個話題,跟他又聊了幾句,就說差不多得出門了。掩上房門出來,他徑直向廚房走去。
下面沒什麽人,傭人們都在大客廳裏聽林娉柔指揮準備舞會的事,宅子大,轉個彎就顯得清靜。林覺遠走到廚房門口,看見顏顏穿着一件粉紫的緊身羊毛衫,配一條黑底白點的寬松家居褲,上身袅娜,其下飄逸。頭發挽在腦後,用一只碩大的白色發卡夾起來,身前系着粉色碎花的圍裙,一身上下全是小小主婦的柔婉綽約。
她正把腌好的魚片放進鍋裏沸騰的細白粥內,小心地用勺翻攪。
林覺遠走過去,很想很想像以前在他們倆的家裏那樣,從後面擁住她,從手到嘴都不必老實。
以前他們家的圍裙是她買的,小姑娘的喜好,那種韓式寬寬大大一整件罩衫的類型,淺黃色,更顯得她青春粉嫩。
他記得有一次是夏天,她在圍裙裏只穿着一件小裹胸配短褲,看過去像是完全中空,大半截裸-露的大腿極是撩人。他熱血沸騰,忍不住伸手進去,将她穿在圍裙內的所有衣褲都解了下來。她滿面羞紅地輕輕推避,倒引得他一不做二不休,環過她輕盈的腰肢,替她把爐火擰滅。
然後,他将她放在光可鑒人的料理臺上,一低頭鑽到她的圍裙裏去,一邊血脈贲張地為所欲為一邊想象着她此時的模樣,身前高高隆起一團,大概像是要當媽媽的樣子。
像是懷了他的孩子。
然而這不是他們倆的家,他只能走到她身邊站定,若有旁人來了,也只會以為他是來找早點吃。
顏顏看見是他,立時便有些拘謹。
他低聲道:“剛才陸堯說,老婆給老公做飯,天經地義!”
她臉一紅,擡睫飛快地在他臉上溜了一眼,因為是側睨,看起來便是斜斜地飛了他一眼,橫波過處,滿是風情。他原本面色只是不虞,兼有幾分委屈,此時一見,便再也顧不得,心裏方自一蕩,就見她取了只小碗來,揭開旁邊正在慢火保溫的一只鍋,他一望過去,就知道是山藥粥。
她盛了一碗遞給他,小聲說:“一早就炖好的。你昨晚喝那麽多酒,該養養胃了。”
他狠狠地一喜,輕聲問:“專給我炖的?你怎麽知道我昨晚喝了很多酒?”
她紅着臉,不肯說話,更低着頭,不肯看他。
他追問:“晚上不等到我回來就睡不着麽?還會偷看偷聽我?”
她咬着嘴唇,看得他心裏一癢又一緊,要使出全身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吻下去。
她幾近耳語地說:“還有些認床罷了。”
這天晚上林覺遠又被拖到半夜才回來。年底這段時間都是這樣,他每天回來的時候,大宅裏人聲俱滅,大約全家都已睡得酣熟。
他只得苦笑。原本搬回來是為了能常常見到顏顏,事實上卻總不能如意。
然而知道她就在同一個屋檐下,近在咫尺,即便不能看到,感覺上也溫暖許多。
何況今天才知道了,原來她也一直在偷偷牽挂,默默關注,為了自己,夜夜不曾早睡。
他走上樓梯,二樓以上都鋪着長絨地毯,踏上去無聲無息。
陸堯一家都住在這一層,顏顏睡在走廊盡頭的客房裏。
每天晚上從這裏經過,他都要頓住腳步,往那扇緊閉的房門多看幾眼,多希望她能收到感應,忽然開門出來。
每次都必須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勉強捺住心裏那份蠢蠢欲動的渴望,若無其事地繼續向三樓走上去。
但今晚,哪怕是拼盡全力,也再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