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
好好的,跑去西郊作甚。
徐知聿突然回頭看向侯蕊,女人眼睛微微布了血絲,只見她在手機上快速敲下了幾個字,一把就拉着了徐知聿。
侯蕊沉聲地在他耳邊快速地把剛剛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要不要報警?”侯蕊是故意這樣說的。
徐知聿聽完,按下侯蕊的手。
侯蕊一挑眉,站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溫儒爾雅的儀容姿态下,有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不用。”
侯蕊狀似驚訝地看向徐知聿:“你早就知道了?”
她沒有責怪徐知聿的意思,她不是聖母心,有錢人多多少少有點龌龊的見不得人的小癖好,但關乎性命的,侯蕊還是覺得要重視。
“略有耳聞,但不會殺人。”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畢竟現在是個法治社會,關乎于人命的,即便再一手遮天的人也不可能做到完美,更何況是大家族,一舉一動都有人在暗處盯着,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那先找到袋子裏的……人。”即便知道大家族不會明目張膽取人性命,但侯蕊一顆心還是揪着。
徐知聿打了一個電話,頑長而挺拔的身姿站在窗前,對那邊的人三兩下吩咐幾句之後,就掐斷了。
“先回去吧,很快就有結果了。”
回去哪裏,自然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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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聿和侯蕊的提前離場,引人遐想紛紛。
但侯蕊着實有些累了。
今天坐的是侯蕊平常出入的保姆車,mania首席專屬福利,奔馳V級,配置不低。
會場的車流量非常大,徐知聿的司機被堵在半路,一時半會來不了。
“要載你一程嗎?”侯蕊被小程牽着裙擺走到車門前,好心地回頭問了徐知聿一句。
徐知聿很快就點頭,“好。”
多個人多個位置而已,況且他們住的都是同一個地方,就是住宅和別墅的區別罷了。
坐在車上的時候,侯蕊感覺整個人已經要飄起來。
大概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精神和體力損耗都比較大,這會兒在熟悉的環境下,一下子就就放松下來了。
随着窗外飄進來的夜蘭花香,侯蕊在不斷往後退的模糊樹影之下終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侯蕊睡得很沉,巴掌大的臉靠在座椅的側方,眼皮上依舊是亮晶晶的眼影碎片,整個人褪去了往日的明豔鋒利,像個不谙世事的小女生。
大約是眼影的亮片閃得晃眼,鬼使神差地,徐知聿大拇指往侯蕊的眼裏上輕輕按了按。
拇指尖果真沾染了一些亮片。
看了約莫三秒,徐知聿猛地反應過來,突然覺得自己像那種做了虧心事的人,行事不夠光面磊落,太猥瑣了。
于是不安地把指頭上的亮片搓了搓,最後還特意看了看有無殘留,以免被發現。
前排的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徐知聿幾眼,第一次見侯小姐帶男人上車,雖然沒在網上見過這個男人,但從最近的新聞也知道他是那個身價不菲的徐知聿。
只是覺得他的行為有點奇怪。
侯小姐能無視徐知聿的存在直接安心睡覺,那說明徐知聿是個令人放心的男人。
不過好像,有點兒花癡?
蒜了蒜了,不能理解有錢人的腦回路。
坐在後排的林秘可就不這樣想了。
小心翼翼地瞥了人家的助理小程一眼,人家助理面無表情,心裏直接大喊好家夥。
老板你都不怕被人發現的是吧。
請問您是在玩芭比娃娃嗎?
趁人之危的僞君子!
要是侯小姐醒來後知道老板的舉動,估計會炸毛吧?
感受到林秘奇怪地像精神病人的眼神,徐知聿低低咳嗽了一聲,用細如蚊子的聲音道:“以後跟她化妝師說眼影換個牌子吧,這劣質。”
啊?
重點是這個嗎老板。
你就為自己找補吧。
徐知聿從座椅上拿出了一條波斯風情的羊毛毯子,勾線設計材質巨為上乘。
他輕輕地給侯蕊蓋上,生怕弄醒了她。
車窗外,模糊的景物漸漸變得清晰,徐知聿吩咐司機開慢點,別一個颠簸吵醒了侯蕊。
其實侯蕊的司機開車技術賊兒好,在崎岖的山路都能給你開出催眠的效果。
但司機還是很聽吩咐地将車速降低了下來。
外邊的世界熙熙攘攘,亘古不變的蒼茫夜色,燈火璀璨的獵德大橋有川流不息的車輛,繁華的都市夜晚,還時不時傳來一陣酒香。
有意無意地,徐知聿偏偏往侯蕊那個方向上靠。
在侯蕊終于失重般地靠在他肩膀上的時候,男人露出一抹極淡的微笑。
看完全程的林秘,只想報警。
要不是這個人是徐知聿的話。
真的太猥瑣了額。
能不能有點身為霸道總裁的自覺?
侯蕊一顆腦袋找到稍微柔軟的依靠物後,睡得更沉了。
口袋中的手機震動起來。
徐知聿一秒即挂,并回複,有事找林秘。
林秘只好開啓了隔音擋板,在副駕駛上小小聲地說着話。
“知聿在幹嘛,頭一次挂電話。”徐大老爺的首席秘書夏摘山一頭霧水,什麽時候見過這孩子居然有不聽電話的時候。
為了老板談戀愛,秘書真是操碎了心!
“老板有點不舒服,剛睡下。”
夏摘山有點疑惑,他記得徐知聿是那種只要不死都會工作的人,但他沒多問,孩子大了有孩子的隐私,只淡淡回一句:“好的,他今日吩咐我的事情查到了,具體的發在郵件裏。”
“好的,先謝謝您。”
“讓知聿看着來,不該得罪的別得罪。”
“好的,謝謝叔叔,我會一字不漏地轉告。”
車速突然加快,司機從後視鏡裏觀察到一輛外省號碼的黑色車輛,已經跟了大半路了。
司機是退役的老兵,直覺告訴他不對。
“後面好像有車跟着。”
聞言,林秘和小程速速回頭。
徐知聿盯緊了侯蕊,“車牌號碼多少?”
司機快速說出了一串數字。
甘肅的車。
“查。”徐知聿眉心緊皺,仰靠在座椅上,捏了捏眉心。
他好像真的不太了解侯蕊。
車子一路在馬路上穿梭,不論怎麽變道,那輛甘肅的車就是穩穩地跟在身後。
“路上車子太多了,不好甩。”
徐知聿吐出一口氣,“那就在市區內先繞繞。”
任憑再睡得像死豬一樣的人,這會兒都該醒了。
但侯蕊還在裝。
她知道是誰派來的,邱華。
葉家詢那件事,恐怕多多少少猜到了有她的手筆了。
今兒邱華是不巧了。
侯蕊差了十來個小攤販去碰瓷徐知聿的車,這會兒作用就起到了。
這件事就讓徐知聿去解決吧。
“老板,這是一輛改裝車,車主是一個五十歲的市場殺豬的大爺。”
這一聽就假。
“拐去廣園快速上。”徐知聿吩咐道,“邵叔呢,到哪了?”
邵叔就是徐知聿的司機。
“來接應的路上。”
回城方向的車輛比較少,而就在保姆車下高架橋在一條大樹非常密集的道路上時,後面那輛甘肅車想不要命似的加速往前奔,想在前頭攔下他們。
“剎車吧。”徐知聿沒什麽好臉色,安全第一,既然他們想攔,徐知聿就讓他們攔,他也不想在高架橋上和他們搞什麽速度與激情。
保姆車靠邊停下,甘肅車直接打橫地停在他們面前。
車內走出三個個男人,脖子臉上全是紋身,帶着一副墨鏡,來者不善,看不清楚樣子。
他走到司機的窗前,敲了敲玻璃。
就在此刻,侯蕊睡眼惺忪地睜開眼,壞繞周圍一圈,“嗯?什麽事?”
她看見了那幾個男人,即便是預料自制,但真正到了面臨的這一刻,說到底,還是會害怕的。
徐知聿擋在侯蕊的身前,男人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沒事,你繼續睡吧。”
徐知聿這會兒可以确定,甘肅輛車不是奔着取人性命來的,他們想要的,是活着的侯蕊。不然,憑借着這輛改裝車的車速,在車頭追上了保姆車的時候,就可以發狠了似的要把他們一車人往高架橋的一側擠出去。
下一秒,徐知聿降落車窗。
侯蕊剛想阻止徐知聿,萬一他們直接爆頭怎麽辦?
可是來不及了。
暗夜裏,路燈下,男人那張狠厲淡漠的臉出現在紋身男子的眼前。
“有何貴幹?”徐知聿慢條斯理地打量着他,仿佛在看一件不入眼的垃圾。
其實徐知聿作為大門大戶長大的孩子,這些場面不會少經歷。
他總能保周圍人周全。
侯蕊也從徐知聿寬大的背後窺見一絲端倪,邱華找的這些人,來意很明顯。
想她遭受和葉家詢同樣的待遇。
紋身男在看到徐知聿那張臉之後,呼吸很明顯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在這。
但事到如今,好像也沒別的辦法了,一起帶走吧。
“想請大家去做做客。”紋身男邊說,邊想從口袋裏掏出些什麽。
從小看TVB長大的孩子,估計沒少能腦補那是什麽。
侯蕊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狠狠地抓住了徐知聿的西裝邊緣。
是不是要爆頭了!
徐知聿你的保镖們呢!
但看着徐知聿那副游刃有餘的樣子,侯蕊還是咽了抹口水,安靜沒出聲。
徐知聿感受到女人的緊張,暗地裏拍了怕她的手。
就在紋身男從口袋裏掏出qiang的一瞬間,侯蕊聽到有什麽劃破空氣的微小響聲,三名迅速男子倒地。
?
侯蕊睜着驚疑不定的眼睛望着徐知聿,“你把他們都殺了?”
“我的人一直跟着,麻醉針而已。”
而已。
這個劑量的麻醉針,人不死也殘了吧?
徐知聿推開車門,長腿一伸,穩穩地站在地面上,四面八方開來了幾輛越野車。
林秘跟随在徐知聿身後,“我來處理,老板。”
“留活口。”
“知道的。”
-
徐知聿和侯蕊換了一輛車,邵叔在前頭安穩地開車,繼續往新城的方向駛去。
“哎呀,都唔知點解,今天的小販特別多,有一個硬是說我把他的砂糖橘呀壓扁了。”
徐知聿難得回他一句,“人沒事就好。”
始作俑者侯蕊則是驚魂未定地坐在一旁,呆呆地望着前面的擋風玻璃。
直至車子停在別墅門前的一刻,侯蕊還是像一只呆頭鵝似的。
夜晚山裏涼,徐知聿嘆了一口氣,幹脆把毛毯和侯蕊卷來,一個打橫攔腰就把侯蕊抱了起來。
懷裏的女人像沒有骨頭似的,軟得很。
“你幹嘛?”侯蕊悶悶地傳出一句話,被迫按在徐知聿的胸前,聞到了一陣淡淡的焚香苦艾味,溫暖又辛辣。
徐知聿蠻驚訝,侯蕊竟然這樣輕。
“你腿短,走得慢。”
“……”無語。
一陣一陣地涼風吹來,徐知聿加快了腳步走進去。
在路過花瓶的一剎那,心底浮現出了一個不該有的想法。
但是他認為已經不需要證實了。
似乎從第三次聊天開始,徐知聿已經隐約有發覺了。
“老板,資料在郵箱裏了。”
“打印出來。”
“好。”
林秘亦步亦趨地跟着徐知聿。
男人停下腳步。
上下打量着林秘。
?
“怎、怎麽了老板?”
“你今晚,不用陪你家女朋友嗎?”
哦哦哦!
這還有什麽不懂的。
林秘立馬退後幾步,“我這就走,不打擾您和侯小姐。”
“嗯。”
徐知聿沒有把室內的燈全部打開,而是只開了牆壁上的小暗燈,生怕吵醒了懷中的女人。
輕輕地把侯蕊放在極為柔軟的乳膠沙發上後,徐知聿點燃了家中的熏香。
帶一點荷葉的氣息,又格外地清淡,聞着讓人放松且心曠神怡。
手機裏輕微響動了一下。
是公司裏的副總裁。
“徐總,上面那位下來了,明天有個飯局,參加嗎?”
徐知聿向來不會給誰面子,“推了。”
“關于保密項目落地一個億的事情,最近會有兩個新人加入建築設計部門,資料已經發您,請盡快查看。”
“好的。”
鎖屏,取消震動。
看了看沙發上那一疊微微隆起的小山丘,徐知聿覺得喉嚨發澀。
活了這麽久,自以為曾經深深愛上過一個女人。
以為那是天,那是地。
原來那都是放屁。
在侯蕊面前不值一提。
呼吸均勻的女人完整地露出整張姣好的面容,像上帝精雕細琢之下的美玉,讓人忍不住想輕觸一下芳澤。
徐知聿有些煩躁,雙指挽了挽帶有束縛感的領帶和領口,幾下把領帶扯了下來,繼而走進了衛浴間。
進去之間看了女人一眼,不忘打開中央暖氣。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
這一覺,侯蕊睡得特別舒服。
夢裏走馬觀燈似的出現了很多以前的人,有母親,有領養她的老奶奶,還有曾經校園暴力過她的人,她想伸手去觸摸,可卻什麽都抓不住,發絲間硬是沁出了許多汗液。
等她睜開眼時,只見昏暗一片。
這不是自己的家。
蓋在身上的毛毯觸感柔軟,帶着一股熟悉的氣味。
幾乎是下一秒,侯蕊就大腦回神,這是徐知聿的家。
頭還有點昏沉,侯蕊把黏膩的發絲用手腕上的橡皮筋紮成了一個丸子後,才緩緩地把身子立起來。
四處昏暗,只有鑲嵌在牆面上的雕花燈閃着微弱的光芒。
在暧昧渾濁的燈光下,侯蕊看到坐在不遠處的男人。
徐知聿已經把身上一絲不茍的西裝換下。
身上套着米白圓領毛衣,腿上則是松松垮垮的灰色家居褲,由于燈光昏暗,男人什麽都沒做,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兒透着天窗看向璀璨的星空。
深邃的五官在夜裏忽明忽暗,就如宇宙的黑洞般,帶着致命的吸引力。
侯蕊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
褪下了商場上那套精英打扮的徐知聿,竟還有如此平和的一面。
他一言不發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只等着沙發上的女人醒來。
耐心、虔誠。
侯蕊像個小偷般地在暗夜裏打量着男人,才掀開毯子,發出一點小聲響。
下一秒,男人的目光掃來。
“醒了?你手邊的架子上有杯水,喝了吧。”
侯蕊看向旁邊的藝術品,上面果真放着一杯一直溫着的水。
鼻頭猛地酸酸的。
侯蕊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她大概睡了接近三個小時,徐知聿約莫也陪了她三個小時。
對于徐知聿來說,時間就是金錢。
三個小時,于他平常而言,不知可以多少工作了。
他沒說自己等了多久,也沒說自己做了什麽,似乎侯蕊做什麽,他都穩妥地接着、守護着。
她從前幻想過的家,大抵不過如此吧。
可是徐知聿是她絕對不能放任真心的人。
那會萬劫不複。
侯蕊咕哝咕哝地喝完一杯水,清麗的嗓音發出疑問:“等了很久嗎?”
“沒有很久。”
徐知聿把一摞照片放在侯蕊面前後,在桌上抓了一個迷你遙控器,全屋明亮的燈光亮起,讓侯蕊的思維瞬間回血。
明亮寬敞的客廳下,是男人微微俯身的模樣。
東方式儒雅的男子。
徐知聿輕輕扣了下桌面。
侯蕊拆開不算厚的文件袋,入眼的照片便是她上次見到的那個孩子。
孤兒,無父無母。
是易老一個前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的孩子。
如今正身處廣州芳村精神病院。
“啪——”侯蕊手一抖,照片盡數落在厚重的地毯上面。
她不想再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