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林珏掏出銀兩打點獄卒,帶着祝苼穿過一排陰暗潮濕的牢房,來到關押陳安福的門前。

陳安福看清來人後,沒多少意外,也不怎麽憤怒,只是很平靜地說道:“你來了。”

“我知道你會來的,你還記得我嗎?你該叫我一聲大伯的,鶴初。”

“你長得一點都不像你爹,倒是有幾分你祖父的影子。”

鶴…鶴初

誰誰誰是鶴初?只有祝苼一個人聽得雲裏霧裏的。

林珏冷笑:“你配嗎?”

陳安福笑笑,嘆道:“你還真是命大啊,兩次,居然都被你給逃過去了。”

從他們來打聽滅門案那天起,他就起了疑心,好端端過去了那麽些年,怎麽又突然提及這件事。他派下人去打聽夏家有什麽異常,結果聽說夏家請了四方镖局的一對兄妹來做客。

四方镖局,這四個字就足夠他警惕的,他弟弟生前就和四方镖局的總镖頭情同手足,如今四方镖局的人來了連安鎮,還要調查滅門一事,他不能不多想。

他輾轉聯系,找人牽線,找到了同樣是四方镖局的燕文山。他出錢,燕文山出力。他曾問過燕文山,林珏的背景。

“林珏話不太多,不大愛與人打交道,我聽其他師兄弟說,林珏好似是師父的某位故人之子,十八年前和家仆一同來到四方镖局,只不過那家仆來之前就已受了重傷,沒幾年就去世了。”

“師父倒是蠻愛重他的,稍微危險點兒的地方都不讓他去。就連這次,教夏家少爺習武,屬實是個美差,師父也把機會給了他。”這些是燕文山的原話。

十八年前、故人之子。會是誰呢?在他見到林珏的那刻起,他更加确定了自己心裏的那個答案,原來是他,他的好侄子真是命大。

後來,他們查到了五色玉,要去清河鎮,他派了兩批人,一批去殺羅成益,另一批在路上埋伏他們,争取殺掉林珏祝苼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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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兩批都失敗了。不僅如此,還真的讓他們兩人找到了羅成益,并把他帶回來揭發自己。

沒錯,林珏就是陳永望的獨子,陳鶴初。林珏,是師父為了掩人耳目給他改的化名,當日事發突然,陳永望臨死之際将自己的獨子交給忠心的老仆,囑托他将陳鶴初交到自己的好友四方镖局總镖頭手上。他至死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何惹來這滅門之禍,甚至死前還在擔心不知道會不會連累到自己好哥哥一家。

老仆本就身受重傷,拼着一把老命,将陳鶴初送到了四方镖局,即便師父後來延請名醫為其醫治,也是終日纏綿病榻,沒幾年便撒手人寰。在他有限清醒的時間裏,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教陳鶴初記住仇恨。

才兩三歲的小孩,他很難真切地記住什麽,随着時間的流逝,父親、母親、陳家都漸漸消失在了他的腦海裏,他唯一關于仇恨的記憶便是,在充滿苦藥味的房間,老人面色難看,眼睛卻因為憤恨閃着不正常的光,如同枯槁般的大手,緊緊握住他,怎麽也抽不開。

“要報仇啊,要記得報仇。”

在本該無憂無慮的年紀,被加上了太過于沉重的複仇的擔子。該怎麽說呢,他可能天生就冷心冷情,他對陳鶴初這個名字并沒有什麽過多的執着,仇恨對他來說更像是聽了一個很遙遠的故事。可是,不管他願不願意,仇恨二字都跟他如影随形,即便是他忘了也總會有人提醒他,他好像不能過得太快樂,因為那樣就不像身負滅門之仇的人。

而且,因為師父的的愛重,師兄弟們也都不大愛與他親近。在無數個本該青春昂揚的日夜,他都在想,這究竟是為什麽。

後來,夏家要找一個教功夫的,師父順理成章地把他推過來了。命運還是将他推來這裏,他其實也沒自信一定能查到什麽。

幸好他遇到了祝苼,祝苼引領着他一步步接近真相,直到今日能将罪魁禍首正法。走到今天這一步,比起大仇得報的快意,他其實更慶幸這一程能有祝苼在他身邊。

他們沒有在監牢裏過多停留,他也懶得跟陳安福多費口舌。

出來後,他将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祝苼。

祝苼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林珏就是陳鶴初。“原來陳家還有人在。”祝苼喃喃自語。

林珏沒聽清:“你說什麽?”

祝苼第一反應其實是,自己以後修練可以有更多的加成了,主家還有人在,只要以後香火旺盛,接收到的靈力越多,修練得就越快,“沒什麽,我說你如今大仇得報,以後一定要好好過日子,多為你們老陳家延續香火知不知道?”祝苼故做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林珏笑着看她。

街上沒多少人,大多都跑到菜市口看砍頭的去了。午時一到,劊子手口含烈酒,噴灑在行刑用的大刀上,雙手用力舉起、揮下。人頭落地,十八年的恩怨塵埃落定。

祝苼也問過林珏要不要去看,林珏說,還是不要了,知道他死了就夠了。

林珏突然停下,看着祝苼問:“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祝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按理說現在找出真兇了,她應該是可以回到她的石獅子原形裏面繼續去修練的,但她不知道一旦她回去了,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化成人形出來,畢竟當人的這段時間還挺快樂的,如果回去之後就出不來了,那她還挺舍不得的,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和林珏說。

林珏很想勸祝苼留在他身邊,可他一時竟有些躊躇,不知該如何開口。

正當兩人猶豫之際,一聲“祝苼”打破了沉默。兩人一同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穿着灰撲撲的袍子,林珏看着衣服有些眼熟,和他第一次見到祝苼穿的衣服一樣。

祝苼張了張嘴,不太确定道:“笨…笨笨?”

林珏問祝苼:“你們認識?”

祝苼:“我….我朋友。”然後一把拉過笨笨,避開林珏,“你怎麽也化出人形了?也是為了陳家的事嗎?我都已經解決了。”

“我是為你而來的,我知道你已經解決了,其實早在你恢複記憶的那時起你就可以回來了,你已經耽誤太久了,你該回來了。”

祝苼在一旁支支吾吾的,不說回去也不說不回去。倒是急壞了旁邊的笨笨:“難道你不想回去嗎?以人身修煉的速度遠遠比不上我們原身,而且人身還會有意外的風險,我想不通你有什麽理由不回去。”

“我…我還有事情沒弄明白,我還要去問問土地公,等我問好了,我再決定要不要回去。”

“好,那便今晚去問吧,我和你一同去,你問完了我們就回去。”

祝苼還沒準備好呢,還不想這麽快回去,可一時又想不到反對的理由:“啊,這個,這個….”

林珏不知道什麽時候湊過來:“你要回哪裏去?”

“這個…我們還沒有說定呢,等…等說定了再告訴你。”祝苼搪塞道,“你不是說要去夏家跟夏老爺和夏夫人道謝嗎?我陪你一起去。”

祝苼一邊拽走林珏,一邊扭過頭用嘴型告訴笨笨:“去陳家等我。”

晚上,夜色降臨。

陳雲沛這才悠悠轉醒,從事發到現在她一直不敢相信,今日陳安福被判斬首,燕文山怕她再受刺激,偷偷給她喂了安神湯,一直睡到現在。

“我爹呢?我爹呢?現在什麽時辰了?”陳雲沛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經黑透了,她絕望地抓着燕文山的衣袖,“已經過了午時了,是不是?”

燕文山輕輕抱住已然哭成淚人的陳雲沛,時間會撫平一切,慢慢地都會過去的,他會一點一點陪陳雲沛走出去。

按理說陳安福的家産都要充公,宅子裏的東西已經被搬的差不多了,縣令看他們兄妹二人可憐,沒有立馬收了他們的宅子,但也放話過去,讓他們盡快找個地方走。

陳宏生之前一直仗着自己家裏家大業大,在外面橫行霸道,看不慣他的人不在少數,如今他家拜了更是人人都來踩他一腳。

滿肚子怨氣的陳宏生提着壺酒在無人的街道邊走邊喝,喝得醉醺醺的路都走不直,渾然不覺一團黑影正在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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