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夏家聽說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是唏噓不已。尤其是夏老爺聽說林珏就是陳鶴初的時候,不住的拉着林珏的手嘆息,說着他當年同陳永望之間的舊事,他看着一表人才的林珏,欣慰得不行,“陳兄若是能看見,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祝苼心裏有事,不大耐煩這些應酬,夏向晨注意到,主動湊過來問:“怎麽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祝苼拿不定注意,便問夏向晨的意見:“我問你哦,是這樣的,有一件事是你必須要去做的,但是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回家,回家之後你能更快更專心地完成這件事。但是,回家之後,你就不能和你的朋友一起玩了。”說着,祝苼心虛地瞟了一眼林珏的方向,幸好他沒注意,接着跟夏向晨說道,“還有一個選擇就是不回家繼續和朋友們在一起,雖然也有可能完成這件事,但是成功率和效率都會大大降低,要是你你會怎麽選啊?”

夏向晨毫不猶豫:“我當然選不回家啊。”

祝苼聽了精神一振,連連問:“為什麽為什麽呀?”

“家裏這一畝三分地我早就呆膩了,能出去我當然選出去啊。”

祝苼好似對他這個答案不太滿意,有些失落地喃喃道:“就這樣嗎?”

夏向晨不在意地往嘴裏扔了粒瓜子,接着說道:“對啊,不然呢。”他看着祝苼還是一副怏怏的樣子,“要我說啊,哪有什麽必須要做的事情啊,你高興做什麽便去做什麽呗,好好活着,活得高興才是正經,其他的都是虛的。”

高興,要說化為人形以來每日玩玩鬧鬧,吃吃睡睡,比從前日日蹲在一處守門來得精彩得多。可是這樣未免有些對不起笨笨,如果她不回去的話,笨笨就只能自己一個人了。自古以來,石獅子從來都是成雙成對的,雖說沒有人會強迫他們兩個必須結為愛侶,只是兩個人一起修練是相輔相成,對于修煉的加成很大,如果兩個人離心離德,不在一處,修練也會大打折扣。笨笨本來就不聰明,到時再只剩他一人,不知道他要修煉到哪輩子去了,若她真的不回去,好像對笨笨也不太公平。

另一邊,笨笨見着天色已暗,左等右等不見祝苼回來,以為她直接去找土地公了,遂一個人離開陳府,前往城外樹林去找祝苼。

來到了城外樹林,卻發現這裏一個人都沒有,難道是還沒來。笨笨猶豫之際,突覺背後發涼,回頭一看,身後一個膀大腰圓的男子正死死地盯着他。此人正是陳宏生,笨笨不認識他,可見他四周環繞着不正常的黑氣,是被惡鬼附身的象征。

“大膽惡鬼,竟敢附于人身,你就不怕魂飛魄散嗎?”

陳宏生的臉上還泛着因喝酒而導致的潮紅,可眼神分明清明,一點喝醉的樣子都沒有,一張嘴才發現是不屬于陳宏生的喑啞女聲:“竟然是沒什麽修為的石獅子,魂飛魄散?我先讓你魂飛魄散。”

說罷便直接出招,笨笨沒見過這麽嚣張的鬼魂,直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本就剛剛才生出靈識,現下是為了來找祝苼才強行化出人形,他根本抵擋不住眼前這個怨氣沖天的惡鬼。惡鬼似乎也是看穿這一點,更是招招下了狠手,誓要打他個魂飛魄散。

祝苼眼見着天色漸晚,想着和笨笨約定好了的,便用眼神催促林珏。林珏領悟到後,連聲向夏家二老告辭。二老原想留下他們兩個過夜,可見他們有事就也不再多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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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後,二人直奔陳府,卻沒見笨笨的人,祝苼還試探着敲了兩下門口的石獅子,也沒回應。林珏看不懂她在幹嘛,祝苼尴尬笑笑:“哈…哈,他可能去城外了,我們去城外找他吧。”

林珏跟上她,問道:“你們…是什麽朋友?”

祝苼反應了一下:“笨笨嗎?我們是一直待在一起的朋友。”

“那就是青梅竹馬了,”祝苼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形容她和笨笨,林珏接着問,“他來找你幹什麽?”

“他來找我…回家。”

回家,一個讓林珏有些意外的答案,“你家在哪我可以陪你們一起回去,順道保護你們。”

祝苼看看林珏,有些為難地說道:“你不能跟我們回去,而且,我回去之後我們就不能再見面了。”

林珏一聽頓時急了,抓住祝苼:“為什麽?”

祝苼低頭不答。

安靜了好一會兒,林珏才終于又開口:“那你要跟他回去嗎?”

祝苼小聲說道:“我不知道。”

從陳府到城外這條路,今日走起來卻顯得格外漫長。走到城外,祝苼忽聞一陣打鬥聲,直覺不好,忙跑過去。

惡鬼操縱着陳宏生的身體,騰空在上,将笨笨重重拍落在地,笨笨被震得吐出一大口鮮血,再不能動彈。

祝苼和林珏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林珏看到陳宏生這個反常古怪的樣子,第一反應就是擋在祝苼跟前。而祝苼也注意到了陳宏生的反常,甚至一下就看到了症結所在——陳宏生被惡鬼附身了。

祝苼冷靜地推開擋在身前的林珏,雖然林珏武藝不錯,但這惡鬼遠不是普通凡人能應對的,她對林珏說:“你到一旁照顧笨笨,不要誤傷到你。”

說罷,便飛身上前與“陳宏生”惡鬥起來。林珏看着不免心驚。

土地公公終是被這動靜吵醒了,他看了看正在打鬥的祝苼,再走到笨笨旁邊伸手一探,撚着胡須,邊嘆氣邊搖頭,沖着祝苼喊道:“若要殺了這惡鬼,必要先殺死被這惡鬼附身之人。否則以你現在之力,根本無法将惡鬼逼出。”

林珏大概聽懂知道此時只有殺了“陳宏生”才行,看着祝苼吃力地應對着“陳宏生”一下又一下的殺招,狠了狠心,提劍上前,準備趁其不備一刀殺了他。

話說醒來後的陳雲沛,被燕文山哄着用了兩口粥,卻突然想起她哥哥不知道去了哪兒,一直沒見到人。爹爹死後,她就只有哥哥一個親人了,家中驟逢大變,他哥哥又不是什麽讓人省心的性子,這麽晚了她實在擔心陳宏生,一定要出來找他,燕文山沒法子只能陪她,心裏卻也暗暗埋怨陳宏生不省心。

兩人找遍陳宏生素日愛玩樂的地方也沒找到他,有人說見着他往城外走去了,陳雲沛便和燕文山,往城外尋去。

到了城外,陳雲沛看到陳宏生被祝苼林珏二人夾擊,眼見着林珏的劍就要刺上陳宏生,陳雲沛吓得尖叫飛奔過去。

祝苼和林珏見到陳雲沛一時分了神,陳宏生見機掙脫開來,一腳踹開林珏。陳宏生被附身後早失了神智,看着向自己跑來的陳雲沛,只覺得麻煩,攢足氣力就是一掌。

燕文山一直跟着陳雲沛,心裏也暗暗疑惑陳宏生怎麽突然這麽厲害了。眼瞧着陳宏生來者不善地朝陳雲沛推出一掌,燕文山想都沒想一把将陳雲沛推開,自己生生受下這一掌,口吐鮮血不止。

祝苼見此,心知不得再對他手下留情了,須得盡快鏟除了他才行。她憑空奪過林珏手中的劍,對準陳宏生的心口,使足內力推向陳宏生。附在陳宏生身上的惡鬼還想反抗,他雖算得上是厲害的惡鬼了,可石獅子天生就是妖魔鬼怪的克星,即使祝苼現在的修為也算不得高,可現下使出十足的氣力來,也能震得他動也動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這把劍插入心口,軟趴趴地倒在地上。

同一時間,一團黑影緩緩從陳宏生頭頂冒出。土地公公瞅準時機,大手一揮将這惡鬼抓住收了起來,對祝苼說道:“這惡鬼就交由我來處理吧,笨笨傷得太重我雖已将其心脈封住,能暫保其一時性命,若能找齊烏藤木、寒髓麟以及天靈子來,方能救命。”

祝苼聽都沒聽過這些,一時愣住了。倒是陳雲沛像見到救星一般,狼狽地連滾帶爬抓住土地公的衣角,求他救救燕文山還有陳宏生。土地看了看他們,陳宏生已然咽氣,燕文山也只剩最後一口氣,搖搖頭道:“他們二人肉體凡胎,經此一劫便是大羅神仙也難救,老朽實在無能為力。”說罷,便一溜煙不見了。

陳雲沛哭得鼻涕眼淚胡作一團快要斷氣一般,一邊是她的哥哥,一邊是她的愛人,她竟不知先哭誰。燕文山拼着最後一點力氣,費勁地擡擡胳膊想要說什麽。陳雲沛跑過去抱住他,眼淚像斷了線一樣,滴答滴答落在他的身上,燕文山張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有鮮血一泉泉不斷地湧出,越流越多。陳雲沛看着止不住地鮮血流了滿手,哭得撕心裂肺,絕望無助不知道該問誰:“怎麽辦,怎…怎麽辦?”

燕文山說不出話來,想給她擦擦眼淚卻怎麽也擡不起手來,人生的最後一刻停留在無能為力的掙紮中,最後手一點點垂下去,瞳孔一點點渙散,咽了氣。他想告訴陳雲沛,他的任務只有保護她,愛她從來不是他的任務,可他還是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他想抱抱她,他想告訴她不要哭,他想一直陪着她,他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的,可他一件都做不到了。他想這就是他的報應吧,看着自己的愛人無依無靠,自己卻無能為力不能為她遮風擋雨,臨死都在擔憂她以後要怎麽辦。這是他的報應。

林珏沒有問祝苼為什麽可以憑空取物,為什麽可以騰然起飛,他隐隐約約能猜到,祝苼大抵不是凡人,可他卻不再細想,他只問祝苼是否要去尋那三件奇物。她去他就陪她,人生短短百餘年,他不想浪費一時一刻去追究那些無畏的事情,上窮碧落下黃泉,只要祝苼不推開他,哪裏他都跟她去。

兩年後

祝苼和林珏走遍大半個江湖才找到一樣,烏藤木。趕緊拿回來給土地公公看能不能用,得到肯定回答後,兩人更有幹勁去找剩下兩樣了。土地公公說有了烏藤木,笨笨的情況也能穩定住了,要她二人不要心急,安全為上。他們聽了這話,心也定了下來,打算先去看望下老朋友再出發。

到了夏府才知道夏向晨半年前就出去闖蕩江湖,他們二老沒辦法,看他意志堅定只能随他去。好在他十天半月就會來封書信報平安,夏老爺和夏夫人也能放心。

離開夏府後,二人又去找了許玉芙。許玉芙倒是在家了,她不知怎麽說服了許父許母,如今許家的産業許父已經全權交給她來打理,他們二老自去游玩享樂了,也不再催促許玉芙嫁人了。許玉芙将許家産業管理得井井有條,也積威甚厚,比之初見的端莊大小姐,現在平添了許多威嚴讓人不敢輕視。不過,許玉芙待二人的友情未變,一見面就親親熱熱地拉着祝苼說話,知道祝苼他們還要走,準備了不少銀兩藥材要他們一定帶上,“出門在外不比家裏,一定要注意安全,這都是我的心意,你們一定要帶上。”

祝苼感動之餘,突然想起陳雲沛。當初之事不好說誰對誰錯,只是陳雲沛實在可憐,她并無做錯任何事,卻平白經此一遭。提及陳雲沛,許玉芙面露不忍,猶豫再三才說:“她出家了,在城西的尼姑庵裏。”

祝苼難以置信那麽明豔活潑的女孩竟要一輩子常伴青燈古佛?真正見到陳雲沛時,祝苼簡直要認不出她了。二八年華的青春女子卻形同枯槁老婦一般,跪在蒲團上虔誠誦經。陳雲沛瘦得厲害,面頰深深凹陷,剃光了頭發,穿着半新不舊的寬大缁衣,更顯得她形銷骨立。

祝苼過來原是想過來勸勸她,若她還生氣大可打她一頓出氣,可她現在什麽也說不出來,甚至連走近她都不能。因為她知道,陳雲沛心死了。對她這個昔日的朋友,她什麽都做不了。

林珏知道祝苼在為什麽不快,只是握緊她的手,告訴她:“不是你的錯,人生皆有定數,你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他們沒有打擾陳雲沛就退出來了。這是陳雲沛的選擇,是唯一能讓她自己好過一點的選擇。不打擾她,尊重她的選擇是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

他們也還有自己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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