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the worm turns
第四十四章 the worm turns
“攝像頭”三個字經程檸的口一說出，果然讓程禮回過了神來，剛剛被沖至頭頂的怒火也瞬間下降了幾度。
是啊，從意達出來後的這一路，都有攝像頭，他差點給忘了。
原本飛馳在公路上的橙紅色保時捷 508 漸漸降下了車速，車輪在瀝青路上留下兩道微弱的痕跡。
随着速度的下降，車窗兩旁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左右兩側也開始陸續有車超過他們，不再是像剛剛那樣，留給一輛又一輛的後車，一個一騎絕塵的車尾。
他們仍然在偏離西二路金鼎的路上，從湛藍的下午六點多出發，到現在七點左右的時間，天空已經被染成了暖色調，雲朵鑲上了金邊，寬廣無垠的天空取代了剛剛層層疊疊的高樓大廈，逐漸在車輛前方顯露出來。
既然程檸要裝，程禮想，那就幹脆陪她玩到底。
他一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近十年的人，還玩不過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麽？
程禮看了程檸一眼，見她眉頭微皺，嘴唇緊抿，挺直腰背，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冷笑了一聲。
“檸檸，你今天穿的這條裙子不錯啊，把你的細腰都給凸顯出來了，裙長嘛也合适，不長不短，單純中還有那麽些小性感…”
程檸今天穿了一條黑色的魚尾連衣裙，簡約、純色、沒有任何複雜花紋，裙長過膝，不是緊身的款，只略微有些收腰。
程檸将放在大腿上的不算小的通勤款包往上提了提，雙手摟着，直視車窗前方，用不冷不熱的語調回道。
“我們已經開得太遠了，找個地方掉頭回去吧，不然讓子健老師、淇淇他們等太久也不好。你要是不想去吃飯了，旁邊把我放下就行。”
“诶，我沒記錯的話，你來意達一個月，好像很少有衣服重複穿的吧？我每次站你旁邊，還能聞到你每次搭配的不同味道的香水…”
“你記錯了。”
程禮幹脆把車開到了慢車道上，将車速降至道路限速要求的最低數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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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往郊區方向的車輛不算太多，但身後也不斷有車因為程禮開得太慢而變道到旁邊車道，有些車在路過時，還會對着他的車降車窗豎中指鳴笛，以示不滿，然而程禮卻不慌不忙，視若無睹。
“你今天噴的香水是花香調的？還是果香調？沒你昨天的那款好聞啊…”
程禮用有些可惜的語氣繼續說着，“诶，我記得你有一款是檸檬柑橘香的，那款适合你，跟你名字也搭，但你好像很少用，這麽久了只聞到過一次。”
程檸沒作聲，視線依舊直視着前方。
“你每天打扮得這麽好看，噴得這麽香，是給誰看，給誰聞的？”
見程檸緘口無言，程禮自顧自說着。
“你又沒男朋友，這個我已經問過你的舍友了。那…辦公室裏，每天和你說話、接觸最多，又坐得離你最近的，只有我了吧？”
聽到這，程檸終于忍不住清嗤了一聲。
“David 哥，你會不會太自信了一點呀？怎麽？女生稍微收拾收拾去上班，就是為了吸引男人。那…我看你每天大背頭梳得整整齊齊，穿得也有模有樣的，你又是想吸引誰呢？”
“喲喲喲，你都能留意到我每天的發型和穿着，還說沒有在關注我呢…”
“真不是我想關注和留意，主要吧，你每天梳頭用的發膠味道，跟你噴的香水混在一起…”
程檸停頓了兩秒，眉頭深深皺起。
“太難聞了。如果，你每天這麽精心打扮，真是想吸引誰，那我給你點小建議，把這兩種味道換一換吧，會顯得你，稍、微、有品味一點兒。”
程禮第一次見識到程檸這幅伶牙俐齒的模樣，只覺得她平日裏的清冷和淡漠都是裝的，絲毫沒想過那是因為程檸不想搭理他。
他幹脆将車靠邊停下，按下了雙閃。
轉頭看向程檸，程禮伸手解開自己的安全帶，上半身撐在主副駕駛中間的換擋杆的位置上，向程檸探去。
見到他的動作，程檸也慌忙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将包包緊緊抱在胸前，反手去拉副駕駛的車門把手。
無奈程禮已經提前将車門落了鎖，每輛車的解鎖操作都不太一樣，程檸見車門打不開，便別過自己的臉，用側後腦對着程禮，整個人往車門上貼。
“你想怎麽樣？”
程禮将嘴唇湊近至程檸的耳廓旁，壓低了聲音，用氣聲說道。
“我想怎麽樣？我想睡你，你還看不出來嗎？”
他的“睡”字剛落下，程檸短袖外露出的手臂上，立即浮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程禮用餘光看到，他擡起撐着的一只手，用手背蹭了蹭程檸左手臂上的皮膚。
感受到了他的接觸，程檸一個激靈，“啊”一聲喊了出來。
擡起左手，用手肘往程禮臉上撞去。
程禮後退，躲過了程檸的動作。
“研一是幾歲？二十二？二十三？現在的大學生這麽開放，你早就不是處女了吧？”
“‘使用暴力或以暴力相威脅，違背婦女意志的，構成強奸罪’，程禮，你這是在犯法。”
“犯法？那…收了我的財物後和我發生性關系，又算不算是你在賣淫呢？程檸，你這種即當婊子，又立牌坊的行為，可不好哦。不願意？那你當初別收我送的禮物啊。”
程檸一愣，将臉轉了過來，伸出雙手用力将程禮從她旁邊推開，程禮倒是沒有勉強，就着程檸推他的力坐回到了駕駛座上。
“我什麽時候收你禮物了？”
“呵！你敢說你現在用的這個手機不是我送的？”
程檸坐直了身體，将手機從包中拿了出來，舉到程禮面前。
“你說這是你送的？”
“敢收，別不敢認。”
程檸想起來了，那天一早到工位上時，有個手機盒在她的鼠标旁邊。
她也想過會不會是程禮放在她桌上的，畢竟前一天是由于程禮握住她的手，才導致她掙脫時手機掉在地上摔碎了。
但無論是程禮，還是其他人放的，反正她也不會收，也就轉身放在了公共儲物架上。差不多一個月過去，沒有一個人來找她提到、問過這件事情，時間一久，她也就忘了。
程檸恍然大悟，她好像有點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忍不住三分譏諷四分認真。
“David 哥，不過就一個手機而已。你可能以為我就是個窮學生，自己買不起。不過不好意思啊，你的那個手機，被我放到了座位旁邊的那個架子上。我沒拆過，更沒用過。”
程檸擡起右手，屈起食指，在車窗玻璃上敲了敲，示意程禮把車門的鎖解開。
“現在可以讓我下車了嗎？”
程禮不信，如果程檸手上的這部手機不是他買的那部，那為什麽那天中午吃飯，她要表現地這麽暧昧。
“你說沒收就沒收？現在這麽着急下車，該不會是趕着去買部一模一樣的，再悄悄放回到公司吧…”
程檸的手機就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
呂文菲幾人已經在金鼎等了有二十多分鐘，見程禮和程檸遲遲未到，便打來電話問問他們到哪兒了。
程檸按下接聽鍵，把手機貼近耳邊。
“喂，程檸，你和 David 哥到哪啦？你們比我們早出發，怎麽現在還沒到啊？”
“我和程禮路上遇到了點事情，現在要回公司一趟，過不去吃飯了，你們和子健老師吃吧。”
“程禮…啊？怎麽回事啊？你們現在在哪？”
程檸沒回複呂文菲，直接把電話挂了，擰頭直盯着程禮的眼睛。
“把車門給我打開，我自己打車，我們現在就回公司，在一期大堂等，我跟你一起上去，你去現場确認一下，我手上的這部手機到底是不是你送的。”
程檸原打算把話說清，她就地下車，這事兒就過去了，最重要的是，她沒有受到傷害。至于程禮剛才的那些無禮舉動和言語，她可以當成是因誤會引起的，不作計較。
但既然程禮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她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再忍下去了。
程檸想起自己最近在看的莎士比亞的《亨利八世》，裏面有一段是這樣寫的：
The smallest worm will turn being troddenon, And doves will peck in safeguard of their brood.
最小的蟲子在遭到踐踏的時候也會變兇殘，鴿子在保護雛鳥的時候也會啄傷人。
The worm turns，翻譯成更直白的中文俚語：兔子急了也咬人。
程禮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從這裏再開車回公司，也才八點左右，留在公司裏加班的同事肯定不少，他不想把事情鬧大。
其實程禮倒不是在意那一部手機的錢，平日裏他最不缺的，就是往他身上貼的女人。
今天對程檸的糾纏，不過是不甘心自己惦記了一整個月的、馬上就要到嘴的鴨子飛走罷了，誰讓他獨獨鐘愛女大學生這一款呢。
“行行行，在公司也好，拆開用了也好，都歸你了，行吧？我也不要了。”
程禮将車鎖解開，放程檸下車。
程檸拉開車門，一腳踏下車，側身道：
“我再說一遍，我在公司一期大堂等你，你要是不來，我就請 Helen 姐調那天的監控出來。”
關上車門前，程檸彎腰探頭，朝駕駛座上的程禮說。
“對了，剛剛你在車裏跟我說的那些，我都錄音了。不知道你剛剛的行為，算是性騷擾還是強奸未遂？或者我應該打個電話到警察局問問。你，好像很在乎你在意達的‘資深設計師’這個身份，對吧？”
說罷，程檸用力将車門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