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已為您重新規劃路線
第四十三章 已為您重新規劃路線
“我和文菲一起，坐子健老師的車吧。”
程檸在對今天的工作文件進行最後的打包，點擊上傳到意達建築設計部的公共網盤裏，方便其他需要的同事可以自取。
程禮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單腿支地，靠在了身後的辦公桌上。
“都坐子健那兒就太擠了點兒吧。”
程檸看向張子健，仰着頭用稍微大點兒的聲音問道。
“子健老師，你的車能坐下我們四個人嗎？”
張子健回頭看了看。
“我車上露營裝備多，後排還放了一個露營箱，可能還真坐不下，後面擠擠能坐兩個瘦點兒的。”
聽到“瘦”這個字，呂文菲瞬間不淡定了。
“子健哥你看看我們四個，哪裏有胖的？都很瘦好不好！”
陳淇起身收拾了一下桌面，把帶來辦公室喝水的随行杯蓋子蓋上，抽出紙巾擦了擦杯身，放進包裏準備今晚帶回宿舍，減輕一些明天要帶走的東西，聞言，她擡頭望向呂文菲。
“不說胖瘦，那論高矮吧。文菲最高，文菲坐前邊兒，我和依倩在後面，行了吧？”
話題不知怎地，就從程檸要坐誰的車，變成了誰坐張子健車裏的後排座位，見狀，程檸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她在心裏算了一下，金鼎就在這附近，現在是下班時間，應該會有一小段路比較堵，再怎麽樣，半小時應該也能開到了。
“行，那我坐 David 哥的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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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禮的車是一輛改過色的橙紅色保時捷 508。
坐上車拉過安全帶系上，程檸掏出手機找到李循的頭像。最近他們除了下班一起回家，上班、午休空閑的時間裏，也會在微信上插空聊上幾句。
李循的頭像在程檸的聊天列表裏排得很是靠前，程檸一眼就看到了。
程檸：明天實習結束，部門帶我們的建築師說今晚請我們四個吃飯，你今晚不用等我啦，早點回家陪木木~
程檸：[表情包-木木]
如非必要，程檸幾乎不在李循跟前提到程禮，因此哪怕實習已經有一個月了，在李循面前，稱呼程禮時，她依舊用的是“帶我們的那個建築師”。
李循很快就回了信息：去哪兒吃？
程檸：金鼎，西二路那間
李循：我今晚也加班
李循：快結束時發信息告訴我，順路去接你一起回去
程檸：[表情包-OK]
如果不是因為暑期這一個月程檸也在意達上班，她可能還會覺得李循是為了等她故意說要加班，但在自己也經歷過這昏天暗地的一個月後，哪怕今天李循告訴她，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都要住在公司裏，程檸也不會有半點生疑。
李循已經過了加班加點做基礎繪圖工作的階段，但他今天說的要加班也确實不假，不過，如果不是為了等程檸，這些事兒放到明天再做也來得及，既然程檸沒有那麽快回去，他幹脆留在單位裏提前把事情做完。
信息發完，程檸退出微信時，看到手機桌面上的【語音備忘錄】，鬼使神差地，她點了開來，按下底部的紅色按鈕，紅色的音頻線從右往左随着音量的大小畫出波形，她将手機放回了包裏。
不管怎麽說，坐在認識的人的車上一直看手機，尤其車上還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是一件不太禮貌的事情。
程禮用餘光看到程檸将手機收起的動作。
“之前坐過跑車嗎？坐得還習慣吧？暈不暈？”
“還行，啓動的時候加速有點兒快，上路後就好多了。”
“手機用得怎麽樣了？”
“手機？”
這部手機程檸已經用了有大半個月，怎麽在這時又突然提了起來，程檸對程禮的這個問題有些不明所以。
“就正常用呀，機型款式也都跟我之前的一樣。”
“嗯，喜歡就好。”
程禮單手放在方向盤上，偏頭看了一眼程檸。
“明天實習期就結束了，這一個月在意達應該學到了不少東西吧。”
“嗯，是的，在學校的時候，很多都是案例講解，像這樣真正接觸到一個綜合性項目的機會還是很難得的。”
程檸是真心感激這次的實習機會，也感謝期間每一個給她提供了幫助的人，這次的實習經歷，讓她對整個行業、整個項目流程的運轉，需要經過哪些部門，每個部門需要多長的時間去分析、處理，每個部門在裏面充當了什麽角色，她在裏面又能做些什麽…有了更深、更實際的了解。
“你今年研一？畢業後有想過來意達上班嗎？”
“嗯…研一。”
程檸想起李循在電影院裏跟她說過的那番話，關于畢業後的何去何從，關于理想與現實，關于你想做的和你能做的。
“現在離畢業還有點時間，畢業後的規劃，暫時還沒有想好。”
“你應該不讀博了吧。女孩子沒必要再讀下去了，讀完這都幾歲了…”
程禮停頓了一下，“要是研三想來意達正式實習，我指的是那種實習結束，畢業以後有機會直接留在意達工作的那種，可以聯系我，我給你安排。”
程檸無視了程禮關于女生讀博的那段話，她不喜歡與價值觀不一致的人争論，幾乎每個人都會覺得自己的看法更合理，很難聽得進別人的意見和觀點。
更何況，程禮比她們大了近十歲，三十二三的人，價值觀早就成型了。
明天以後，程檸恐怕不會跟他再有過多接觸，那些“價值觀交流與磨合”的事情，也就沒必要在他身上花時間。
“好的，那先謝謝 David 哥了。”
聽着程檸還是這副不冷不熱的調調，臉上也不見有什麽笑臉，程禮有種拳拳都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
程檸自上車以後的态度，每句話回複的內容、回複的語氣，完全不在他的預期內。
他問她跑車怎麽樣，是要她興奮、激動；
他問她手機怎麽樣，是要她謝謝他送的手機；
他問有沒有學到東西，是要她感謝他的教導和帶領；
他問畢業後的方向，是要她表達想來意達上班的意願；
他說可以安排實習，是要她驚喜，要她撲上前來抱緊他的大腿；
……
幾次三番，他話裏有話地暗示程檸，但程檸就是不接招。
要麽，程檸的段位比他還要高，在釣着他；要麽，她就是在裝傻，把他當傻子一樣糊弄，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他非常不高興。
程禮将方向盤一轉，駛離了原本要去金鼎的路，開到了前往郊區的另外一條路上。
“請在前方路口掉頭，已為您重新規劃路線。”
手機導航的語音播報響起，重新規劃後需要 40 分鐘以上才能到達的行程，讓程檸有些莫名其妙。
“David 哥，我們是開錯路了嗎？”
程禮冷下臉來，并沒有出聲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默不作聲地繼續往前開着。
“已為您重新規劃路線，請沿當前路段繼續前行，在前方 300 米處掉頭。”
導航再一次響起了語音提示。
“這是要去哪兒呀？”
“閉嘴。”
程檸和程禮的話同時響起，程禮煩躁地伸手關掉了導航功能，車內氛圍瞬間變得有些不太對勁。
生硬粗魯的“閉嘴”兩字，加上程禮改路、關導航、提速的這一系列的操作，讓程檸開始有些緊張。
她雙手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背包肩帶，帶子因為她的大力揉捏有些變形，手指也生疼了起來。
咚咚，咚咚，心跳的速度遏制不住地加快，她的心跳聲如同鼓點一樣，迅速而有力，每一下都比前一下更響，通過胸腔傳到了她的耳膜。
冷靜。左腦強迫她冷靜下來，開始回憶剛剛車上與程禮的對話，究竟是哪一句出現了問題，觸怒了他，讓他突然變了臉。
但另一邊，她的右腦，又控制不住地不斷湧入一些她看過的社會新聞事件：「女子被騙至郊外先奸後殺」、「女子與人産生口角，一怒之下被捅一刀抛屍野外」…
在巨大的不确定面前， 程檸控制不住地要往最壞的結果上想。
現在這種情況，她要怎麽做才最合适？
直接開門、開窗求救，且不說程禮可以把車門、車窗鎖上，就說以現在車道上的車流和速度，如果她把頭或手伸出去，恐怕是不死也殘。
搶方向盤，太危險，現在還不到這個程度。
打電話叫人，偷偷發短信報警…只有兩個人的車內空間，按她和程禮的距離，無論是發消息還是打電話，只要是操作手機，都很難不被他發現，而這會不會進一步激怒他？
程檸無助地想，她應該在這些新聞發生的時候，多看看在各種困境下如何自救的指南，而不是在看時感慨一下，和舍友、朋友們讨論讨論，就過去了。
作為一個二十三歲的成年女性，在這種境況下，竟如此被動、無計可施。
雖說程檸的內心已經慌亂地不行，腦海中也不斷有各種吓人的畫面出現，但她始終沒讓一絲緊張的神色出現在自己的臉上，始終讓自己維持着冷靜、鎮定的表情。
望向前方，程檸忽見路旁的幾個攝像頭一閃而過，她穩了穩自己的聲音。
“David 哥，我們走錯路了。你現在車速有點快，這上面有攝像頭，小心超速被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