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愛是想觸碰又收回的手

第五十一章 愛是想觸碰又收回的手

“嗯，我喜歡你。”

李循将手中的餐巾紙團成一團，小弧抛到了桌旁的垃圾桶裏，幾乎是在程檸的話落後，沒有一絲遲疑地立即答道。

視線看向程檸，目光相接中，兩人的表情都一臉的從容與淡定，仿佛他們只是在談論着“今天天氣不錯”的話題。

程檸在得到李循肯定的答複後，居然毫無意外地點了點頭。

在沉默中對視了兩三分鐘，到底是李循先沉不住氣，輕聲開口。

“我喜歡你，然後呢？”

在問出了這句話以後，他的心跳才開始慢慢加速起來，手心微微出汗，兩手交握着，在相互用力按、掐着另一只手的虎口。

程檸把面前的碗筷拿走，抽出一張紙巾，揉搓成長條，撕開三份，擺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形狀，每個紙團各放在了三角形的三個頂點處。

擺好後，她望向李循。

“你知道心理學裏面，有一個詞叫‘移情’嗎？”

“Transference，最早是弗洛伊德提出的。”

“對！太好了！你知道這個，那我後面說的你應該可以理解了。”

程檸原本還擔心需要花很多時間來對李循解釋這個術語。伸出手指，她依次點在三角形最上面的那個紙團，其次是左邊的，最後是右邊的。

“這個是我，這個是你，這個是我前男友。好，你喜歡我，我感受到了…你知道我是什麽時候感受到的嗎？在你沖上去要把程禮往死裏打的那一下，我才突然反應了過來，這個男生肯定是喜歡我吧，才會在聽到了錄音內容以後，這麽的生氣和憤怒，簡直像是到了想殺人的地步…”

李循看着另一個塊叫「前男友」的紙團，莫名有些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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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知道我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嗎？”

李循眼睛突然發亮。

“你喜歡我？”

“你先別着急，聽我說完。”

程檸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緩了緩，才繼續說着。

“我感受到自己喜歡你，也是在那一天，在你來接我的路上。這兩天，我頭暈躺在床上，也做不了什麽，就開始回憶和細捋我們之間相識、相遇的過程…”

程檸點了點桌上代表着他們兩個的紙團。

“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籃球場上，對吧？後面一起上了 kiss cam、逛博物館、一起旅行，知道你是我哥的朋友，然後又一起拍海報、一起遛狗，甚至你幫我介紹實習，晚上一起下班…你發現了嗎？才三個月，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快嗎？三個月裏可以做的，其實還可以更多。”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想表達的是…遇到你的時候，我才剛剛分手，那次的分手不在我的預期內，去奧城看籃球賽，原本也是我計劃要跟他一起去看的…”

程檸說得很亂，想到哪裏說到哪裏。

“剛剛說到了移情，一個人，有可能會把對 TA 的上一任的感受，在無意識中，投射到另一個人身上，TA 以為自己喜歡上了這個人，但那很可能只是情感上的無意識混淆，這種喜歡的感覺，很可能還是來源于上一任的…”

李循聽懂了。

“I don't care，我不在乎。”

“我在乎。如果我對你的感覺，我對你的喜歡，只是将另一人的影子投射在了你身上，那對你來說并不公平。”

“有什麽關系呢？明确的也好，混淆的也罷，重要的是此刻，此刻，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重要的是‘我們’，是我和你，而不是你和其他人。”

“不不，如果從一開始，我們對彼此，更明确的說，是我對你，我對你的感覺是混淆的，那麽就算我們在一起了，要不了多久我們也會很快就分開的。”

李循沉默了，他開始反思，也許，他确實是太心急了，也許，等程檸分手一段時間、沉澱一段時間、冷靜一段時間後，他再去認識、靠近她，此刻就不會讓她有這種所謂的“移情”困擾。

他伸長手臂，在代表他和程檸的兩個紙團上點了點。

“所以，現在你需要點時間把自己對我的感覺搞清楚。”

“對，我需要點時間。”

“好。”李循點頭同意。

“在此期間，我們需要分開，以及在最大程度上保持距離。”

“具體是指？”

程檸将「李循紙團」從「程檸紙團」旁邊拿走，起身，放到了桌子的角落處。

“不見面，不打電話，不發信息，完全不聯系。”

“不行，我做不到。”

李循想都沒想就一口拒絕了。

“分開會有助于個體建立自我的情感清晰度，去進行獨立的思考和反思…”

李循起身，将「李循紙團」拿起，重新放在了「程檸紙團」旁邊，只比之前的距離遠了一點點。

“可以減少見面和聯系的次數，但完全不聯系，我做不到。”

程檸嘆氣。

“李循…你想跟我在一起嗎？”

“我想啊，我當然想。”

“那你就應該讓我盡早确認…”

“但…”

程檸沒給李循機會繼續說完，她站起來，傾身向前，用嘴唇封住了李循的口。

感受到了唇上的柔軟，李循停住，把嘴閉上了。

程檸眨巴着自己的一雙大眼睛看向李循，見他不再出聲，将唇往後挪開了幾毫米的距離。

“你…”

看他又要說話，程檸又立即将唇上的這幾毫米距離縮短至 0，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絲挑釁的神色。

李循臉上展開了一個無奈的表情，這種“唇部閉麥”的方式，她是在哪兒學回來的？

算了，由她去吧。三年都等過來了，這點兒确認的時間，他還等不起麽。

閉上眼睛，他極不情願地，用喉嚨含糊地發出了一聲拖得極長的“嗯——”。

見李循終于答應，程檸原本垂落在身旁的兩手擡起，捧住了他的臉，掌心貼在他的下颌處，感受到了他下颌線的清晰。

先是在李循的唇上小鳥啄食般輕啄了幾下，随後程檸把眼睛閉起，偏過頭，含住了他的下唇，伸出舌尖，從下唇線開始描摹。

李循仰着頭，唇齒微微張開，兩只大掌放在了程檸的腰上，溫熱的掌心和指節分明的手指，随着程檸舌尖游走的動作，隔着衣服在輕揉摩挲着她纖細的腰肢。

唾液交換的過程發出了讓人面紅耳熱的聲音，唇瓣在相互糾纏、黏連着，貼在一起又馬上分開，吮吸間很快便晶瑩一片。

彎腰累了，程檸伸直了兩臂搭在李循的肩上，随後向前一步，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就在程檸坐下的瞬間，李循像是一頭閉目養神的獵豹突然蘇醒。

把主動權從她身上奪過，他的手掌游移到了她的背後，用力收緊，讓兩人的身體之間無縫貼合，唇上的動作也不禁兇猛了幾分。

木木早已不知在何時跑回了次卧，舒服得窩在了自己的地盤上。

偌大的房子，安靜的空間，只有兩個忘情的人親吻的聲響。

下半身隔着幾塊布料的貼合處硌得程檸不舒服，扶着李循的肩，她把自己往後退了幾厘米。

感受到她的挪動，李循攬住她的腰肩，收緊了自己的雙臂，将額頭枕在了程檸的肩窩上，發出了一聲難耐的“呃”聲。

“別亂動。”

李循的呼吸逐漸加重，熱氣緩慢而深重地噴放在程檸的胸口上，程檸兩手摟在他的脖子上，手掌撫摸着他的後腦勺，一下又一下，有種在撸着一只不斷讓她身上哈氣的溫順大狗的感覺。

透過燈光，她能看到李循耳廓上的一圈細細的絨毛，貼進他的耳旁，程檸用氣息小聲道。

“不用忍也行的。”

李循好不容易把體內竄起的那股熱火堪堪壓下，又因為程檸的一句話，小火苗噼裏啪啦開始重新複燃，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

“不用保持距離了？”

程檸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擡起李循的頭，兩掌放在他的臉頰上，有些用力地向裏擠壓，李循的臉即刻受力變形，嘴唇向前嘟起呈 O 狀，一副幼稚可愛的樣子。

“不是經常說，男人在性和愛上是可以分開的。”

程檸和他目光相對。

“男人可以，為什麽女人不行？雖說我還需要點時間來确認一下對你的感覺，但這位大帥哥，你似乎對自己的魅力毫不自知，既然今晚四下無人，而你又美色當前，我呢，忍不住應該也是很正常的吧…啊！”

李循托着程檸的臀站起，程檸因着重心的突然改變，驚呼出聲，兩腿緊緊纏到了他的腰上。

“想睡我就直說，讓你睡好了，廢話那麽多。”

“去哪？”

“洗澡。”

從六月到九月，從香島到夜城，兩具身體再次相親。

雪白的肌膚因方才洗澡時被浴室熱氣相蒸，此刻有些泛紅，躺在深色的沙發上，對俯卧在上的李循造成了強烈的視覺對比沖擊。

程檸眼神迷離，眼睛裏含有霧蒙蒙的水汽，兩腿像是藤蔓，從李循的小腿處開始攀繞而上。

與她的柔軟不同，李循全身僵硬緊繃地像塊石頭，一手箍在她腰上，另一手手指仿若接有電流，所到之處均在程檸的身上激起了一陣陣酥麻。

程檸有些受不住，眼角滲出了生理性淚水，腿根夾緊，擡起頭輕咬住李循的下巴。

确認她已經準備好，李循伸手拉開了茶幾抽屜櫃，拿出了放在裏面的安全套，是上次程檸來喝酒時，他跑下樓買的，掃一眼包裝盒上的個數，李循嗓音沙啞。

“3 個，夠嗎？”

“嗯？”

程檸有些失神，剛剛堆疊而至的快感還留有餘韻，她的全身都在輕微顫抖不止。

整個客廳只開了兩盞極為暗黃的射燈，沙發位置狹小，李循将她雙腿架到自己的肩膀上，低頭咬住她微張的唇，程檸的頭頂在規律的沖擊下，深一下淺三下地觸撞到了沙發扶手側邊。

皮質沙發在不同姿勢的搖曳中發出了與後背皮膚摩擦的聲音。

一室空氣，仿佛都沾染上了情欲的味道。

第二天是周末，李循轉醒時已經是早上八點，眼睛還沒睜開就伸手往旁邊的位置探去。

除了半張薄被，哪還有半點兒人躺過的餘溫。

李循睜眼望了望，坐了起來，拿起床邊的睡褲套上，赤着上身走了出去，後背上還留有幾道深深淺淺的紅痕。

“程檸？”

只有木木聞聲朝他跑了過來。

茶幾上放着程檸不知何時留下的字條：

你曾經說過的，那頭猶豫不決的布裏丹驢，

我争取不當太久。

落款是她用簡筆畫的一顆小檸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