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火光将天上的雲層都染成了橘紅色,也照亮了黑夜,眼前的女子身姿挺拔,顯得驕傲飒爽。
傅平安松了口氣,故作鎮定道:“果然是你,你起來吧,今日見你,是想問問你是否有什麽話要通傳。”
她話說的平靜,其實很緊張,為了緩解緊張,她把直播打開了。
陳宴起身,身上薄薄的甲胄互相碰撞發出金鳴聲,修長的身姿立刻就遮擋住了傅平安的視線。
傅平安發現自己上次在大殿上判斷的沒錯,對方确實很高,高得她都得仰頭看。
仰頭看屬下實在有些沒有氣勢,但是傅平安想要看對方的表情,對方此刻的表情顯得有些無奈,開口道:“臣并無明确事要,田公讓臣進宮,是希望臣內成為天子近侍或者禁軍首領。”
【失眠的一天天:?這個點突然直播】
【尋舊:怎麽在外面,這人又是誰?】
【檸檬特好吃:笑死了她是來升職加薪的。】
這個點果然大家都在睡覺,并沒有什麽人出來說話,只有三三兩兩幾條彈幕。
傅平安聽到這話有些氣餒,但沒表現出來,只說:“那好吧,快送雲平郡主回去吧,朕稍後跟來,不會顯得太突兀。”
雲平郡主道:“我自己回去就行,到時我會裝作剛從宮殿裏跑出來的,有侍衛跟着我,反而讓人生疑。”
傅平安聞言也覺得有理,點了點頭,望向雲平郡主時,心中突然有不舍冒出來。
今晚之事過後,雲平郡主想必是一定會出宮了。
她想說些什麽,卻只覺得千頭萬緒無從理清,但時間緊急容不得她細想,她脫口而出道:“姐姐,你的封號是雲平,那你有自己的名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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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平郡主一愣,随即露出懷念的神色,然後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來:“我的名字是父親專門找了一位讀書人取的呢,我叫停雲,穆停雲。”
傅平安握着她的手:“好,停雲姐姐,我的名字叫……”
她想說傅平安,又想起傅平安是小名,正猶豫中,雲平郡主說:“我知道,你叫傅端榕,我瞄到過。”
傅平安抿嘴笑了笑,點了點頭。
雲平郡主提起裙擺,腳上髒兮兮一片,她也不介意,低聲說了句:“我得快點回去了,你們再聊幾句吧。”
如此說完,鑽出北宮宮門跑走了。
傅平安看了眼自己的腳,也是沾滿泥土,此時她稍放下心來,便開始覺得此形象不雅,回頭望向陳宴,卻見陳宴笑眯眯望着雲平郡主離開的方向,低聲說了句:“真有意思。”
“什麽?”傅平安問。
陳宴笑道:“只是覺得郡主有勇有謀。”
她記起三日前,郡主的宮仆慌張攔住路過的她,說郡主爬上樹說要取飛走的手絹,如今下不來了。
她只好過去救這位和傳聞中有些不像的郡主,對方坐在樹上,緊緊抓着樹枝,看起來倒不是不害怕。
陳宴正猶豫着是要上去抱她,還是要找人過來幫忙,畢竟貴人玉體,也不能太粗魯也不能太親密,沒想到雲平郡主直接從樹上跳了下來。
陳宴伸手接住的時候,對方在她耳邊說:“看見火光直接去北宮。”
話音剛落,宮人圍上來,雲平郡主推開她跳到地面上,扔了手上的手絹,嫌棄道:“這絲絹都爛了。”
她那時還不知道,原來所謂的“看見火光”,是有一座宮殿會燃起來。
這段記憶在她腦海中閃現了一遍,陳宴便把注意力放到眼前,說:“此時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硬要說起來,田公還真有一句話帶給陛下,田公叫你,要‘忍’。”
傅平安一呆,喃喃道:“和萬萬說的一樣……”
“萬萬想看月亮”總是在告訴她,眼下要忍耐,小不忍則亂大謀,若要出手,需一擊必勝。
陳宴聞言疑惑道:“誰?”
傅平安道:“沒什麽,朕知道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到該出手時才該迅速出手,一擊必勝,對麽?”
陳宴擡手擊掌:“正是如此,陛下聰慧過人,原來早就想到了,田公知道了,一定會很欣慰……”
說到這的時候她突然面露思索,又說:“但是陛下如果某日能出宮,田公或許會想辦法見陛下一面。”
傅平安瞪大眼睛脫口而出:“真的麽?”
【失眠的一天天:哎呀,你太激動了。】
陳宴笑道:“陛下在宮中的日子不好過呢。”
傅平安知道自己漏了怯,卻還是嘴硬道:“只是朕想舅舅了而已。”
陳宴點了點頭,很貼心地沒有揭穿,只說:“時候差不多了,陛下,臣送你回去吧。”
傅平安道:“你不用送朕,朕也會自己回去。”
陳宴卻已經一把把傅平安撈起來抱在懷裏,笑道:“放心,臣會将您放在無人處的。”
傅平安吓了一跳,一下子抱住了陳宴的脖子,這下更露出了一副小孩子的作态,她覺得丢臉,漲紅了臉,連忙松開手。
但陳宴卻說:“陛下抱緊了。”
下一秒她把北宮的門栓挂上,然後跳到了牆上,又飛快跳到地面,跑向清泉宮的方向。
這一上一下飛檐走壁,傅平安吓得又緊緊抱住了陳宴的脖子,這次不敢松了,憋住氣沒說話。
【流星魚:哇,她好帥啊。】
【東皇:這就是一米八的視角麽】
傅平安望着景色不斷後退,突然想到什麽,問:“那些小尾巴是怎麽處理的?”
她是後知後覺,意識到陳宴口中的小尾巴可能是宮裏的宮人之類的。
或許是跟着她跑出來找她的。
處理是什麽意思呢?難道是殺了?
想到這她有點緊張,手臂也忍不住收緊,陳宴先是“嗯?”了一聲,随後恍然大悟一般地笑道:“哦哦,哈哈,陛下想哪去了,臣只是騙他們去救火而已。”
傅平安松了口氣,但嘴上道:“朕只是想,若是今晚傷人殺人,太後是必會徹查的。”
陳宴“嗯”了一聲,帶着點笑意。
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到了清泉宮附近,陳宴将她放下,又說:“陛下日後切不可輕舉妄動了,若是有事要傳,臣會想辦法的。”
如此說完,她隐入陰影之中,轉瞬不見了蹤影。
傅平安至此,不禁有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彈幕這會兒卻開始熱鬧起來,不停地刷着發生了什麽。
【失眠的一天天:別問了,我也不知道啊,等回去平安總會說的,別吵吵。】
【Vic你能怎麽樣:反正看着好像是好事。】
傅平安想了想,覺得自己此時要是過去,顯得很不自然,便狠狠心将胳膊肘和膝蓋在牆上撞了幾下,擦出血痕,又在地上滾了一圈,
才跌跌撞撞跑到了宮道上,就地趴下了。
沒想到周圍來來往往,卻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發現了她,尖叫道:“陛下在這!”
傅平安擠出眼淚,哽咽道:“清泉宮如何了?快把朕帶到清泉宮去。”
宮人手忙腳亂将她架了起來,到了清泉宮門口,琴菏帶着一堆金桂宮的人連忙迎了上來,見她“摔傷”,琴菏臉色大變,道:“是奴婢失責。”
大概是因為太晚了,太後沒來,但她身邊的全嬷嬷已經在了,她正在灰頭土臉的雲平郡主身邊,一眼瞟到傅平安,又慌慌張張跑到了傅平安身邊,對着傅平安身邊的宮人罵道:“這是怎麽伺候的,陛下怎麽搞成這樣。”
傅平安卻只說:“郡主如何了?快扶朕到郡主身邊去!”
兩人在這個晚上再次想見,目光相接,頓時默契地嚎啕大哭,抱作一團。
這大哭裝得很容易,畢竟兩人都知道,今日一別,再見面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但傅平安知道,她們總會再見的。
火已經滅了,但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焦火味,傅平安吸多了煙灰,開始頭疼咳嗽。
她一邊咳嗽一邊被和雲平郡主一起帶到太後宮中,太後顯然是已經睡下了,卸了妝發,披着一件袍子坐在殿內,內官公仆跪了一地,太後支着腦袋,看見兩人如此狼狽,更顯陰沉,道:“郡主可知道發生了什麽?”
雲平郡主哭的滿臉通紅:“一定是小人害我,是有人害我!”
太後臉色微變,忙沖全嬷嬷使了個臉色,全嬷嬷上前便給了雲平郡主身後的宮女兩巴掌:“你怎麽伺候的,着火了都不知道?”
宮女連忙跪地,瑟瑟發抖道:“奴婢睡前滅了宮中所有明火,實在不知是如何燃起來的。”
雲平郡主尖叫道:“我說了!是有人害我!”
傅平安看着雲平郡主的演技,深感佩服,對方平日裏斯文娴靜,還真沒想到還有這樣一面,大約是被感染,她也是半真半假,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被吓到一般面無血色,喘着粗氣。
太後放棄詢問她們了,且肯定是覺得她們很煩,忙一揮手道:“快把陛下和郡主帶回去休息,沒看到都已經吓成這樣了麽?怎麽做的事?”
這麽說完,像是又想起什麽,忙說:“雲平郡主就歇在吾宮偏殿,陛下回金桂宮。”
這其實是意料之中,傅平安心中失落,但沒表現出來。
回宮之後洗漱完畢,天已經快亮了。
傅平安實在太累,沉沉睡去,醒來之時,天色大亮,彈幕裏熱鬧非凡——她昨天太累,沒關直播。
但傅平安還沒來得及看彈幕,便從床上猛地坐起,高聲來:“快來人!”
門外立刻來了兩人,卻是晚風和趙嬷嬷,晚風是當初和琴菏一起過來的宮女,沒有琴菏那樣過分機靈,卻也十分麻利,進來便跪下行禮,道:“太後娘娘已經免了今日陛下的課程,叫陛下好好休息,陛下可要洗漱用膳?”
傅平安皺眉:“怎麽是你?琴菏呢?”
晚風面露難色,趙嬷嬷上前低聲道:“陛下昨日受傷,琴菏看護不力,被太後娘娘抽了二十鞭,如今暫時起不來了。”
傅平安臉色微變。
她沒想到這茬。
但是仔細想想,卻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勉強道:“從朕內庫拿點上好的創傷藥給她。”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那……雲平郡主呢?”
趙嬷嬷和晚風面面相觑,半晌,還是趙嬷嬷道:“郡主她,已經出宮去了。”
是意料之內。
但不知怎麽的,心還是有點刺痛起來。
她揮了揮手,說:“你們出去吧,朕再睡一會兒。”
趙嬷嬷和晚風連忙出去了,傅平安開始翻起彈幕,發現彈幕的人竟然通過昨日後面看到的情形,差不多猜出了發生了什麽,便說:“你們猜得很相近了,差不多就是這麽一回事,是雲平姐姐用計讓我們見面的,只可惜,她也走了……”
她感到低落,低落之中,又有一種一種憤怒。
這憤怒是指向太後的。
沉默了一會兒,她開口道:“你們以前說,我們都是故事裏的角色,朕能不能問問,太後的結局是什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