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章
第 98 章
怎麽說呢。
雖然不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但是吃驚還是吃驚的。
無論傅平安如何自恃冷靜,看到這句話之後還是忍不住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洛瓊花。
許是因為天色晚了,粉有些掉了,又或是因為這兒的光線比較暗淡,便依稀能看出那厚粉之下美人的形貌來。
正是十七八歲,堪堪成人的年紀,身量不矮,甚至可以說是高挑的個子,但便是包裹在廣袖長袍中,亦能看出骨架纖細,四肢修長,一雙盛着秋水一般的眸子,正潋灩生輝地望着她,濃密的睫毛在氤氲燈光之中細微地顫動。
當然,毫無疑問是個美人。
但卻看不出來,竟有禍國之貌。
但或許,本來禍國便也不是她,而是時也命也,到今日,傅平安已經知道,亡國絕不是因為一個皇後,甚至,可能也不是因為一個暴君。
【月亮趕海星星點燈:親一下,親一下,親一下!】
【方圓一百裏我罩了:嘿嘿嘿,要洞房麽?】
【孤星流浪者:接下來是不充錢可以看的內容麽?】
【平安媽媽愛你:充錢了你也沒得看,平臺會屏蔽掉。】
【失眠的一天天:們也想太多了,平臺屏蔽之前,主播就會下播】
不知不覺,宮人們都已經退出了房間,房間中只剩下她和洛瓊花兩人。
傅平安也覺得到了該下播的時候,不僅是因為天色晚了,還因為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那一杯酒,她的頭還是暈了。
但今日大家充了那麽多錢送了那麽多禮物,她實在不好意思一言不發直接關直播,但是要是開口說話,也有些奇怪。
她瞟了眼洛瓊花,見洛瓊花雖喝了比她更多的酒,但目光灼灼,看起來不僅沒有醉意,似乎連先前進屋時的困意也沒有了。
“你從前喝過酒麽?”她忍不住問。
“沒來沒有,第一次喝。”洛瓊花想了想,又說,“不好喝。”
傅平安笑了:“确實。”
她正要接着說點什麽,洛瓊花搖晃了一下,坐在胡凳上,道:“頭有點暈。”
傅平安又笑。
原來對方不是沒感覺,只是不上臉——也有可能是因為粉太厚了,所以看不出來。
傅平安也坐下:“我們稍坐會兒就洗漱吧,洗漱完就可以睡了。”
洛瓊花用手肘支着桌子,撐着臉看着傅平安,傅平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更何況彈幕又開始刷屏“親一下”,傅平安把目光挪開,又轉回來,見洛瓊花還盯着她,她咳了一下,道:“看什麽呢。”
若是小時候,洛瓊花一定會說“因為好看”。
但現在就多少也有些知道不好意思了,她垂下眼,想了想,說:“您……您沒解下我頭發上的紅繩。”
傅平安面露疑惑,洛瓊花把頭偏到一邊,指着腦後的一股頭發:“我阿娘在這根頭發上給我系了紅繩。”
傅平安道:“哦是,确實也有這樣的風俗。”
她站起來走到洛瓊花身後,用手指捋出那束頭發,手上的觸感叫她覺得陌生,她都不記得上次她碰到別人的頭發是什麽時候了,這頭發又輕又軟,稍扯一下就好像扯到了頭皮。
繩結被藏發絲裏面,手指穿過發絲,在頭皮摩挲,終於摸到了繩結,洛瓊花卻突然打了個激靈。
傅平安有點緊張:“疼麽?”
洛瓊花道:“……不、不疼啊,您不用那麽小心。”
她完全能感覺到傅平安動作的小心翼翼,那手指簡直像是羽毛一樣拂過她的頭發,正因為動作溫柔,反而叫她有些不大自在,於是在對方的手指觸碰到頭皮時,忍不住抖了一下。
感覺怪怪的。
繩結和發絲混在了一起,傅平安皺着眉頭好不容易才解開了,解開之後松了口氣,遞給洛瓊花,洛瓊花望着她,道:“是你的了。”
傅平安想了想,也是,收回手來,卻不知道這東西要放在哪,洛瓊花便接過來,替傅平安纏在了腰帶上。
“這樣就行?”傅平安問。
“行了吧,這樣就說明、嗯就說明……反正這樣就好了。”洛瓊花的話說了一半,強行結了尾。
傅平安沒問,因為彈幕給了她答案——
【長安花:說明她就是你的人啦!】
傅平安幹咳了一聲,道:“準備睡了麽,那就洗漱吧。”
她頓了一下,又含糊道:“下播了,大家晚安。”
在宮人們再次進房間之前,她就關了直播。
洛瓊花聽到了,疑惑擡頭望着傅平安,但她還沒來得及問什麽,宮人們就已經進來了,帶着全套洗漱用具,先幫她卸了妝,又幫她拆了頭發,等擦幹臉後又低聲道:“娘娘請。”
洛瓊花有點不明所以,因為這一部分趙嬷嬷沒有教過,不過宮人也很耐心,引着她先進了床帳。
床帳後面不是床,還有一片小空間,宮人放下床帳,低聲道:“奴婢服侍娘娘更衣。”
這麽說着,便幫她把衣服一件件脫了下來,又幫她換上了寝衣,領她坐在床邊,然後又一個個掀開床帳鑽出去了。
這下這帳中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床帳仍合着,只透進來一點點光,她坐在床邊,又開始有點害怕。
今天起,她就要睡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了麽?
床帳外,琴荷擔憂地望着同樣換好了寝衣的傅平安,道:“陛下今晚要留宿在這麽?”
傅平安道:“當然留宿,大婚當晚不留宿皇後寝宮,外人會有閑話。”
琴荷道:“可陛下的身體……”
她這麽說着,臉莫名紅了,傅平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睡覺就行。”
琴荷:“呃……嗯,是。”
傅平安道:“今晚守在門外就行,皇後畢竟剛入宮,你們在房間內,她可能也不太習慣。”
琴荷:“是,自然是在門外。”但原因肯定不是皇後不習慣。
傅平安點了點頭,掀開床帳進入帳中,琴荷等人躬身退出房間,到了門口,琴荷和晚風面面相觑。
琴荷道:“說起來……陛下懂不懂啊?”
晚風道:“陛下還未納元呢。”
琴荷道:“理論上雖未納元,但行那事卻也無礙的。”
晚風漲紅了臉望着琴荷,但半晌,不好意思的神情褪去,變成了凝重:“有人教過陛下麽?”
琴荷道:“我沒教過,趙嬷嬷……應該也沒有。”
晚風道:“你們都沒教過,那就沒人教過了。”
琴荷聞言頓時和晚風交換了一下表情,但卻沒有再說什麽。
因為陛下平日積威太盛,對這檔子事也不太感興趣的樣子,再加上仿佛什麽都自學成才,如此說來,竟然好像沒人敢教陛下這個。
但說起來……說不定這事也能自學成才?
自然是能的。
傅平安自認除了直播間的人,她比在場的諸位懂得都多,畢竟,她有一些浩瀚如煙的文字資料教程。
但她一點都沒想過今天需要實踐。
畢竟,雖然小時候有過一小段時間的接觸,但兩人實際上還有些陌生。
光是進入帳中,她就開始有些不好意思,帳中浮動着一些淺淡的香氣,她不知道這是宮人提前熏的香還是洛瓊花的氣味,她只看見洛瓊花模糊的輪廓就坐在床邊,於是也在床邊坐下了。
沉默良久,還是洛瓊花開口:“您是睡裏面還是外面?”
傅平安已經太久沒和別人睡一張床了,低聲道:“外面吧。”
洛瓊花沒動,傅平安道:“那你睡外面?”
洛瓊花忙道:“不不,我不是想睡外面,我只是……我只是……”
她只是有點說不上來的複雜心情。
剛才一個人在帳子中坐着的時候,她又有些害怕起來,她想着,這就是她以後要生活的地方了麽?就在這個陌生的宮殿裏?
她還是懷疑自己做錯了選擇,就在這個時候,傅平安進來了。
那害怕中又混雜了一絲期待,小的時候,她只把傅平安當做玩伴,但如今就算她再怎麽神經大條,也知道伴侶和玩伴是不同的。
她難免有點害羞。
這害羞的心情叫她的心髒像是兔子一樣胡亂跳個不停,想到她們馬上要睡在一張床上,洛瓊花連躺都不知道怎麽躺了。
這是一種全然陌生的感覺。
她說不上來,於是又只把話說了一半,就閉上嘴上了床爬到了靠裏的位置,爬完她開始想,這個動作好像不是很雅,剛回頭,卻看見傅平安已經躺好蓋上被子閉上了眼睛。
洛瓊花:“……”速度好快!
……她還想再說幾句話的。
她還想問問,今天怎麽沒放像是五年前那樣的煙花,還有這些年過去了,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
結果都沒問出來。
傅平安太累了,這幾天幾乎天天都是從早忙到晚,她的身體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再加上酒精地加持,只一會兒她便睡着了,只留洛瓊花在黑夜中睜着眼睛望着帳頂,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這一覺卻也睡得不是太好,因為不敢亂動,怕自己睡姿不好踢到傅平安,中途醒了好幾次,到天快亮時,還昏昏沉沉做了個惡夢。
大約是因為心裏想着白天還要給太後請安的事,於是做夢夢到了,夢裏太後不接她的茶杯,直接把茶倒在了她的臉上,她一下子吓醒了,瞪大眼睛直起身來,環顧四周,看見床帳縫隙漏進來一點燈光,剛好照在傅平安的臉上,傅平安仍閉着眼睛,呼吸清淺綿長。
洛瓊花呆呆看了一會兒,心想原來睡着了也能那麽好看,正這麽想着,帳外有人輕聲道:“主子可要起了?”
洛瓊花伸手拉開了帳子,見琴荷跪在帳外,見是她拉開帳子,忙又俯身:“娘娘可要起?”
洛瓊花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從床上起來,到了琴
荷身邊又低聲問:“要叫陛下起來麽?”
琴荷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也同樣輕聲道:“還可以再睡會兒。”
但她心裏有些疑惑,因為陛下向來睡得淺,如此在她床邊對話,她應該也醒了才對。
……難道昨天太累?
待洛瓊花洗漱完換好了衣服,琴荷便察覺到不對勁了。
“陛下,陛下?”她有些慌亂地站起來望着洛瓊花,“怎麽辦,陛下好像昏迷了。”
洛瓊花也吓了一跳,忙坐到床邊,伸手便是輕拍了一下傅平安的臉,琴荷一臉見鬼地看着她,洛瓊花渾然不覺,擡頭焦急道:“好像是……可是,怎麽會這樣,昨天我們吃得是一樣的東西啊。”
父親在家中也教過她一些急救常識,於是她低頭靠在傅平安胸`前去聽她的心跳,聽見心跳平穩,稍松了口氣,對琴荷道:“你別驚動別人,偷偷叫位信得過的太醫來。”
琴荷道:“這……這如何不驚動別人,宮裏就那麽大,又那麽多人,此時所有人的目光也聚焦在景和宮。”
洛瓊花一想也是,思索片刻道:“你就說我病了……就說我着涼了,發燒。”
琴荷驚訝地望着她。
皇後新婚次日便稱病,對皇後的聲名是很大的打擊。
但迎着洛瓊花堅定的目光,琴荷很輕易就發現了一件事——皇後一點都不在乎。
不擔心,就是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