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章

第 99 章

在等待太醫到來的過程中,洛瓊花非常愧疚。

她總覺得傅平安身體不适這件事,昨天晚上已可見端倪,可是因為她昨晚只關注自己的心情,所以完全沒有發現這件事,這是她的問題。

她面色愧疚,琴荷自然也發現了,她如今還不知道皇後對聲名完全不在意,是她真的如此在意陛下,還是壓根還不懂事,但對方今日處理緊急事件的手段确實已經相當不錯,琴荷便低聲安慰她:“皇後不要太過於擔心,太醫馬上就來了。”

來的太醫仍然是任丹竹,聽說皇後突染風寒,她心裏還在犯嘀咕,想着昨晚到底是幹了什麽啊,難道是洗了個冷水澡?

結果一過來,皇後穿戴整齊坐在床榻邊,陛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她的手就開始抖了。

把完脈之後她松了口氣,道:“只稍有些氣血不足,勞心虛損,想是這段日子太累了,昨日灌了參湯,好不容易提了一口氣,待睡了,這口氣散了,便睡熟了。”

洛瓊花松了口氣:“那就是說不是昏迷,而是只是睡過去了麽。”

任丹竹不敢把話說得太滿:“應當是如此。”

琴荷面帶焦色:“那何時才能醒過來。”

任丹竹道:“不好說,若是到了日中還沒有醒,便再想想辦法。”

琴荷:“……”

洛瓊花也感覺這人不太靠譜,偷偷問琴荷:“不能換個太醫麽?”

琴荷道:“陛下最信任任太醫。”

洛瓊花聞言便沒有再說什麽,畢竟如果傅平安都信任她,說明她一定有什麽特異之處吧。

但若是傅平安醒着,她一定會解釋一下,她最喜歡讓任丹竹看病,并不是覺得對方的醫術有多厲害,而是覺得對方不會瞎看病,在這個可能會用牆皮做藥引的年代,不吃出病來才是最重要的。

太陽越升越高,景和宮卻宮門緊閉,但今日本就休朝一日,皇帝要做什麽也不是外臣能問的,所以雖然其實這件事已經令宮人人心浮動,但暫時并沒有掀起太大波瀾。

快日中時,千秋宮遣了人來問,說皇帝和皇後是怎麽了,為何沒去請安。

琴荷便出了宮門回話:“是……皇後娘娘染了風寒,現下有點不太舒服。”

這個消息飛快地傳了出去。

又過不久,千秋宮的人又傳來了太後的旨意:“皇後若身體不适,就該好好在宮中養病,皇帝還是不應該同處一室,免得被傳染了病氣。”

琴荷複述這句話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洛瓊花,見洛瓊花皺着眉頭,便想,确實任誰聽到這樣的話都會生氣。

沒想到洛瓊花沉思了片刻,開口道:“我們要不是裝得更像點,如果是陛下在宮中陪我,是不是還會拿點書什麽的看?”

琴荷一聽,忙急匆匆出去了,過了一會兒,一群宮人便端着一些折子進來了。

洛瓊花:“?”

琴荷道:“娘娘說得沒錯,若是陛下醒着,一定是會看折子的,這是昨晚剛送過來的折子。”

又過了不久,膳房把午膳送過來了,午膳還很豐富,大約是想着今日還算新婚燕爾,每道菜上都還放了些蓮子花生之類的吉利幹果,洛瓊花沒有胃口,坐在桌邊,但聞到飯菜的香氣依稀傳來,還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突然想,平安應該也餓了吧,說不定若是聞了飯菜香味,就會醒過來。

她便端着一盤羊肉到了床邊,湊到傅平安枕邊,扇了扇風。

琴荷一頭霧水:“娘娘在做什麽?”

洛瓊花道:“這羊肉那麽香,說不定聞了會醒過來呢?”

琴荷覺得這辦法有點蠢,但是這樣想的話,仿佛是在想皇後有點蠢,於是她制止了自己繼續這麽想,而是也端來一盤羊奶做得冰酪,說:“陛下是很喜歡吃這個的。”

任丹竹也是等得心力交瘁,見狀道:“陛下一直昏睡,無法自主進食,對身體不好,若是能喂些流食補充體力,許對醒來有益。”

見洛瓊花和琴荷投來懷疑目光,她忙說:“這是陛下給臣的醫書裏寫的。”

這話很有說服力,於是琴荷端了肉羹過來,洛瓊花則扶起平安,兩人配合着喂了傅平安半碗肉羹,喝了一半之後,傅平安雖沒醒,卻皺起了眉頭。

任丹竹道:“陛下好像不愛吃這個。”

但至少有了反應,洛瓊花和琴荷都很驚喜,這下對任丹竹的信任增加了一些,任丹竹則拿出一排銀針來,說:“再由臣施針看看。”

洛瓊花看着這長長的銀針,感覺心都揪成一團,一排銀針插滿手臂,傅平安終於幽幽睜開眼睛,口中吐出沙啞的聲音:“……有點疼。”

洛瓊花忙道:“醒了醒了,快拔了快拔了。”

任丹竹道:“娘娘您看,這就是起效果了。”

傅平安張口還欲說話,但口幹舌燥,一時發出不聲音來,琴荷忙端上早就準備好的溫水,将陛下扶起喂了幾口,同時說明了下情況:“陛下今晨無故昏睡,奴婢找了任太醫過來,施針之後陛下醒了。”

傅平安道:“拔了。”

任丹竹忙乖乖把銀針拔了。

傅平安問:“現在是幾時?”

琴荷道:“已經日中。”

傅平安又問:“誰過來問起過了?”

琴荷道:“只千秋宮派人來問過。”

傅平安道:“那你們怎麽回的?”

琴荷道:“皇後娘娘叫奴婢對外稱是她染了風寒,所以太後那邊叫陛下早點回朝陽宮,免得被過了病氣。”

傅平安一愣,望向一邊的洛瓊花,見洛瓊花正一臉擔憂地望着她,頗感慨道:“辛苦皇後了。”

這才剛進宮,就要幫她收拾爛攤子。

昨日睡前,傅平安心裏其實還想着,洛瓊花雖年少時看着還算早慧,但如今看來大約是生活較為優渥的緣故,人有些過分單純了,也不知道能否适應宮中生活。

今日聽聞了早上發生的是,傅平安便沒有了這樣的擔心。

她用頗為鼓勵的目光看了洛瓊花一眼,然後對琴荷道:“服侍朕起來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睡飽了,用完膳後,覺得頭疼的症狀都減輕了一些,換好衣服之後,傅平安屏退宮人,與洛瓊花兩人留在房內,準備囑咐一些事情。

她先開口:“今日你稱病,其實是很有害聲名的,真是委屈你了。”

洛瓊花又不是傻的,當然也知道,畢竟她過去也參加過婚禮,有時就因為嫁人者第二天打翻了一只碗,都要被親戚鄰裏議論一番的,她作為一國之母,婚禮第二天就生病,聽起來着實是不太吉利。

但她滿不在乎道:“無所謂,反正不要當着我的面罵我就行。”

傅平安又忍不住笑了,但是随即正色道:“是有可能當着你的面罵你的。”

洛瓊花:“……”

她面上忍不住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那麽過分?”那不是比她老家的親戚長輩還過分麽?

傅平安道:“還有,婚禮有些倉促,也委屈你了。”

洛瓊花聽到提及婚禮,臉頰微燙:“也……也不倉促,我覺得已經很盛大了。”

傅平安細細瞧了下洛瓊花臉上的神情,見不似作僞,更覺得對方可貴,如此,分辨神情的同時,也細細觀察了一下對方的形貌。

卸了妝,原本的模樣便展露出來,确實是一位姿容絕佳的美人,粉面桃腮,肌膚嬌嫩,雙目似一泓秋水,高鼻添幾分英氣,只乍看一眼,便覺得氣質輕靈,似春日桃花。

當日征采官遞上來的名冊,竟也不是完全作假的。

就是說氣質娴靜端雅這件事可以再探讨一下。

傅平安邊觀察着對方,邊又說:“待會兒去太後宮裏請安,太後可能态度不好,你不要同她說話就是了。”

她一頓,又說:“你在宮外應該也聽過一些傳言,對吧?”

洛瓊花知道這傳言,想來應該是指陛下和太後關系不好,太後稱病不出宮,實際上是被陛下軟禁了這件事。

但這事理論上是宮中秘聞,她該不該知道呢?

她面露猶豫,傅平安卻道:“你有話直說,昨日之後,我們便才是最親密的家人了。”

洛瓊花便道:“聽過一些……說陛下和太後娘娘關系不好。”

傅平安道:“這是實話,但畢竟母後於朕有養育之恩,便是關系不佳,朕也不能行不孝之事,每月初一十五也是要特意去請安的,按禮,你日後需要每日請安,但是母後喜靜,今日朕會同母後說一聲,到時你也初一十五請安便好了。”

洛瓊花連連點頭。

傅平安卻正色道:“同朕說話,如此也沒有關系,但若是和母後說話,卻要回話稱是。”

洛瓊花忙道:“是。”

傅平安又說:“還有,見你一直自稱我,這樣也不好。”

洛瓊花漲紅了臉:“臣妾……臣妾知錯了。”

她一邊這麽說着一邊低下了頭,傅平安莫名心生不忍:“私底下也沒關系,只是在宮人臣子面前,不可如此随便。”

洛瓊花立刻擡頭,眼睛發亮:“那私底下可以叫你平安麽?”

傅平安微愣,洛瓊花的眸光又開始黯淡了:“……哦,好吧,不行的吧。”

傅平安開口:“……可以的。”

洛瓊花立刻滿臉笑容,簡直叫傅平安懷疑一個人臉上的神情怎麽能變得那麽快速又鮮明。

她還是打了個補丁:“但外人

面前可不能叫錯了,若叫錯一次,以後都不能叫了。”

“那你也叫我……臣妾阿花吧?”

“先回答朕前一個問題。”

“好,完全沒問題,平安。”

“那好吧,阿花……真的要叫阿花麽?”

“怎麽了,不好聽麽?”

“……好聽的。”

傅平安見對方面露竊喜,抿嘴露出得意的神情來,心中微動,心想,這麽看來,她還真沒什麽變化,只因為這樣的事,便能高興起來。

只是明明年歲已長,心境卻沒有變化麽?是因為确實生活環境簡單,還是……一種僞裝?

這念頭轉瞬即逝,想着接下來是去見太後,傅平安還是又多囑咐了幾句,并叫洛瓊花稍敷了一點粉,遮住臉上血色,嘴唇也弄幹了一些,好叫表演更真實一些,如此準備完畢,已經到了哺時,眼看太陽西斜,衆人終於離開景和宮,前往千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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