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沈清灼緊張,“是不是弄疼你了,你告訴我,我再輕一點。”

在他腿上的黑龍蠕動了幾下,想将尾巴抽走。

沈清灼按住他,“再等一下,藥還沒抹好。”

祁葉極小聲地,聲音仍有些恐懼,“我做了壞事,你真不打我嗎?”

沈清灼漫不經心,“什麽壞事這麽嚴重,要挨打?還是說,我在你心裏就這麽兇?”

黑龍委屈道:“我跟皇甫瑛打架了。”

“嗯,他打傷了你。”

祁葉:“他傷得比我重,我也把他打傷了。”

聞言,沈清灼沉下去許久的心情稍微回轉,在尾巴上沒有傷到的地方揉了一把。“這是防衛,不是做壞事。”

祁葉:“可是他是太子。”

沈清灼:“我應該怕他?”

祁葉還是不相信,“你真的不生氣?”

趁剛才祁葉走神的功夫,最後一點地方也被沈清灼包紮好,沈清灼将白色紗布力度剛剛好地纏在黑龍尾巴上,在上面打了個結。

做完這些,也沒有将尾巴從自己身上挪走,而是将祁葉整個抱過來,抱起他的脖頸,“你真被傷了還什麽都不做,我才會生氣。”

祁葉不敢擡頭,“我還把你這裏都弄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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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灼并不在意,“明天叫人收拾便是。”

沈清灼:“我剛幫你把體內回元丹催化過了,你試着運功吸收掉,看有沒有用。”

祁葉猛點頭,照沈清灼說的運氣到丹田內。怪不得他剛才就覺得身體熱乎乎的,原來在那時候,沈清灼就已經在幫他了。

祁葉知道這回元丹是沈清灼費了大功夫、花費十萬兩黃金才得到的,回溯起丹藥剛入喉時的味道,再也不覺得難吃,心想,等以後他一定要攢很多錢,還給沈清灼。

不止回元丹的錢,他還要攢更多,全部給沈清灼!

沈清灼看着他運功,并不知道祁葉心中所想,看着黑色的大龍身體盤旋起來身上散出淡淡的光。

這一幕直到很久,沈清灼覺得,回元丹應該是有作用的。

然而過了約摸兩個時辰,黑龍停下來,灰頭喪臉朝他爬過來。

沈清灼:“感覺怎麽樣?”

祁葉委屈,“我還是變不回去。”

“只是變不回去嗎,身上有沒有好一點?”沈清灼問。

他最初找回元丹就是為了讓祁葉穩固元神、能自由操控自己,以後不那麽痛苦。

但如果只是變不回去,其他地方有成效的話,倒也還好。

大不了他以後再找別的辦法幫助祁葉。

祁葉搖搖頭,感覺身上突然有使不完的力量。接着,身體一動,在原地縮小無數倍,原本比沈清灼還高大的軀體縮小到只有巴掌大小。

變小後的黑龍搖着尾巴,邀功般爬上沈清灼手掌。

沈清灼說過,喜歡他變小一點。

祁葉激動,“我好像能控制自己了!”

沈清灼驚喜地看着手掌中的小龍,雙手捧高了些,同樣萬分激動朝他伸出一根手指,逗弄手裏小龍。

小龍極配合地朝那只纖指追逐來,沈清灼的手又細又長,溫溫軟軟的,平日裏被保養得極好,一點繭子都沒有。

祁葉毫不客氣蹿過去,一圈一圈纏住沈清灼的手指,剩下的纏到沈清灼手臂上,抱起那纖纖玉指的指尖放進嘴巴裏,吮了又咬。

祁葉力氣不重,倒是不痛,但被啃得又酥又癢,小龍嘴巴裏面軟軟的,估計是整個龍身上最溫熱的部位。

沈清灼從不知道自己還能這麽幼稚,與祁葉玩起來上了瘾。

過了許久,小龍終于願意把他的手指吐出來,上面殘留有自己的涎液,祁葉後知後覺剛才做了什麽,生怕沈清灼厭棄他,又把頭湊近伸出小舌吮幹淨。

小龍觀察沈清灼神色,見并沒有嫌棄的意思,往上爬到沈清灼的肩膀,從脖子爬到臉旁,去蹭沈清灼的臉。

不知為何,變成龍形之後他更害怕會被沈清灼抛棄了,那種恐懼由內到外無處不在,只要一會兒見不到沈清灼,他就坐立難安。

祁葉喃喃,“我好喜歡你,見你的第一眼就好喜歡。”

沈清灼頓了一下,撫摸上那只不安分亂動的頭,笑着道:“嗯,我也很喜歡你。”

也很喜歡現在這樣子的祁葉,會粘着他,仿佛他養了只漂亮聽話的寵物。

不,寵物是聽不懂主人說話的,祁葉還會為他學做菜、等他睡覺,害怕的時候會往他身上擠、會抱緊他。沈清灼覺得——像是感情親厚的弟弟。

祁葉還在忘情地亂蹭,一只手壓在了頭頂,他就去蹭那只手掌,突然,一擡頭,見沈清灼正笑意闌珊看着他。

沈清灼:“你覺得我們,像不像是哥哥和弟弟?”

未等祁葉開口,沈清灼手往下雙手将小龍托下來,捧起放在身前,一雙眼睛笑起來溫柔極了,“我大你兩歲,叫我一聲哥哥好不好?”

沈清灼看他的眼神滿是期待。

祁葉卻心中一涼,扭曲昂起的身體驀然垂下。

他就知道,沈清灼說的喜歡跟他不是一個喜歡。

他想要的不是這種喜歡,是……

祁葉覺得自己太貪心了。

沈清灼給他的已經足夠多。

鼻息間都是沈清灼的味道,身上還有沈清灼給他綁的蝴蝶結。祁葉重新扭了下尾巴,臉朝他手心貼近,不太習慣地小聲喚了聲,“哥哥。”

沈清灼心滿意足,再一次在小龍小腦袋上撫摸一把,然後手一收抱進懷裏輕起身。

“這裏壞掉了,今晚我帶你出去吧,你看過卯時時刻的日出嗎?我帶你去看。”

冬日太陽初升的時候,最漂亮了。

祁葉點頭,往他心口拱了拱。

“嗯!”

沈清灼帶他做的事,他都喜歡!

他似乎感受到了心跳的溫度,沈清灼的心口,好暖!

現在不知幾時幾刻,應該快到五更,外面只有少數地方還點着燈。

沈清灼重新系上那件淡藍色毛領大氅,裏面是單薄的白色便衣,一身裝扮簡單但顯盡貴氣,懷裏小龍時不時将腦袋鑽往外面。

距離對修煉者不是阻礙,尤其沈清灼還是天玄巅峰。即使不借助傳送陣,一城之內,想要到一個地方也是瞬間功夫。

他帶祁葉去的地方叫月上梢,是整個雲城裏,最高、離月亮最近的地方。

也是離日出最近的地方。

他們站在樓宇的至高點,将方圓千裏內一覽無餘,夜晚的雲城看似靜谧,實則暗潮雲湧。偌大沈家府邸的方向,他們走後,燈火一處接着一處亮起,一直連接到皇宮。

沈清灼不動聲色攏了攏身上大氅,将小龍整個包裹住。

帶祁葉出來是他臨時的主意,若不是皇甫瑛将祁葉打傷他後來去拿藥,還不知道,今晚他的家裏能這麽熱鬧。

既如此,便讓他們自己熱鬧去吧。

突然,被他抱緊在懷裏的小龍動了動,重新将頭探出來。

“他們都是抓我的。”

祁葉道:“你把我交出去吧,我會連累你。”

祁葉深知,沒了他,沈清灼依舊是人人敬畏的沈家少家主,滄蘭學院得意弟子,九洲人盡皆知的第一公子。

愛慕沈清灼的優秀男人不計其數,去到哪,這個美好的人都是最尊貴的,沈清灼沒了他的拖累會更好。

突然,祁葉意識到——不對,他還不知道沈清灼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沈清灼這麽好,喜歡他的人那麽多,為什麽沈清灼都無動于衷,對誰都保持着疏遠距離。

難道沈清灼喜歡的不是男人?

這個想法一出,祁葉霎時一驚,小小的身體在沈清灼手中發顫。

沈清灼見他模樣,饒有興致:“嗯?這是你要求的,我真把你扔出去了?”

祁葉惶恐得頭上鬓須都在顫抖。

仿佛下一瞬間身體撞地被摔出去的痛感已經傳來,他從此又一無所有,像從前十幾年一樣。

但是,他不怪沈清灼。

這本來就不是他該得的。

然而祁葉回過神,并沒有疼痛,他也沒有被扔出去,只感受到沈清灼将他抱得更緊。

祁葉迷茫擡高頭,就對上沈清灼那雙微微低垂、含着笑的眼睛。

沈清灼:“都說了,我是為你來的,這點小事就把你推出去,豈不是太不仗義了?”

祁葉搖頭。

“這不是小事,我真的會連累你。”

“那就連累好了,反正,又不是什麽大事。”沈清灼并不在意,月上梢樓脊很寬敞,他抱住祁葉,走過去找地方随意坐下來,問道:“聽琴嗎?”

祁葉還不知道沈清灼會彈琴。

聞言,點了點頭,鑽出來跳到沈清灼腿上,“嗯!”

沈清灼從空間戒指中取出那把許久沒碰過的長琴。

琴有七弦,以外觀東方既白命名,又名曙色,兩端系着與琴身色彩相仿的長流蘇,是上古時期遺留下來的寶物。

不得不說,原主身上法器寶物挺多。

他剛來這裏時不能适應,總有種盜竊別人東西的戴罪感,後來漸漸接受了原主不會再回來,以後這裏只有他。

對啊,這只是一本書中世界罷了,眼前所見皆為虛象,他又較真什麽。

真實的世界裏,哪有什麽神鬼獸怪,動動手指能讓他騰飛躍壁、相隔千裏的地方穿梭自如。

他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就好了。

原主功力深厚,沈清灼繼承了原主的一身好修為,但沈清灼本身并不喜歡武力。

初到這個世界時,學院師兄師弟每日修習練功,他喜歡做的便是打诨摸魚,借着原主留下的東西弄弄琴、寫寫字,偶爾種種花,養點魚。

但是他天賦好,修為高,即便這樣,師父師叔們也沒有任何指責,對他只有誇贊,學院同窗視他為榜樣。沈清灼那時候是心虛的。

說來也怪,沈清灼以前從未碰過琴。在一年前初次拿出來時,卻覺得似曾相識,心中分外熟悉。

沈清灼想着事,絲毫不影響琴樂的發揮,他彈着,手指上速度疾慢不定,琴音并不怎麽激揚,更像清風拂過明月,細水緩緩流。

卧在沈清灼膝上的小龍看着撫琴的一雙手,看他指尖一下下劃過琴弦,突然爬出來,變成自己原本的大小,圍繞着沈清灼盤旋一圈,最後停到沈清灼身後,拿身體貼着沈清灼。

沈清灼并不在意他怎麽鬧,彈完了一曲,朝身後大龍側頭道:“過來。”

祁葉聽到沈清灼叫他,身體繞着沈清灼沒動,緩緩将頭探過去,從沈清灼手臂與腰之間穿過,就着又要将他卷起來的姿勢,把頭伸到沈清灼面前。

“知道我剛才彈的什麽曲子嗎?”他突然問。

黑龍搖搖頭。

“這曲名叫《逍遙樂》。”

沈清灼:“你剛才不是說,讓我把你交出去嗎?人行于天地間,不是要看誰的評判活下去,只要心中無愧,不主動去傷害別人,剩下的,即便錯了,那也是他們的。”

祁葉當然不會在乎別人怎麽對他。

他以前也告訴過自己善良,可是他發現,善良并不能換回別人的善意。那些人就是覺得,他生來就是錯的,是不祥。

不管他是祁葉的時候,還是作為怪物的時候。

可是當他遇到沈清灼,才知道,原來确實有人會對他好。

祁葉朝他露出笑容,圍繞着沈清灼愉快地又轉了一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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