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chapter 8
第八章
把換下來的校服整理好，我穿着藍白色室內鞋和運動服去上體育課。學生們四散在室內體育場做熱身運動。
很多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轉校生上，我也不例外。不知為什麽，越是觀察，就越覺得熟悉。
到底在哪裏見過這個人？我仔細搜尋了自己作為NPC的記憶，卻毫無結果。
“好了，練習排球的女生們過來！”體育委員叼着哨子招呼道：“開始訓練了。”
我走到排球的界限，瞥了一眼在籃球範圍的男生們。向陽太一和六角慎司的身高和氣質在一衆人裏格外突兀。
像六角慎司這樣，完全不輸給男主的人，在游戲裏必定有很大比重吧。但為什麽從未見過，難道他只在這條世界線裏出現？
“喂，看招！”白色的排球帶着一擊必殺的氣勢朝我飛來。
雖然我對體育不擅長，但還算靈敏。跳起來把排球打了回去，對上隊友們投來的喜悅表情。我不再分神，把精力轉移到排球上。
四處跑，扣着排球，一邊思考。細密的汗珠很快冒了出來，稍微有些長的頭發掃着臉頰。
“哈……”把排球用力地擊打回去，像在發洩着什麽似的。
想贏。
“喂喂，看班長殺瘋啦。”一旁休息中的男生們笑道：“沒想到班長體育神經挺好的嘛。”
“酷。”
“哔——女生，休息一下。”體育委員吹了吹哨子，大家都放下了對峙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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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友們挂上笑容朝我走來：“嗚哇，班長，想不到你那麽厲害啊！”
我撿起地上的排球，放在框裏。“沒什麽，大家先去補充一下水分吧。要去買點飲料嗎？”
神山高中的室內體育場是不能攜帶食物和飲料的。兩節體育課連上，課間休息有十分鐘。
我用毛巾擦了擦頭上的汗，喝了幾口礦泉水，一個人在室外陰涼處的凳子坐下了。
比起室內，這裏更涼爽通風一些。
把被濡濕的額發勾到耳後。很奇怪，秋濑集的鬼魂在我出了A班教室後也沒有跟過來。明明平時都是寸步不離的。
向陽太一在上體育課的時候，總會被男生拉去打球，連休息時間也不放過。他沒有跟過來，讓我松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天氣越來越熱。頭頂上的太陽好像分化了一樣，變成了兩個。我捂住自己有些眩暈的腦袋，想喝幾口水。
好熱啊。
我沒抓穩，礦泉水“啪嗒”地滾到地上，整個人也應聲倒在長凳上。
——
視線朦胧，我盡力睜開眼。天花板白亮，剛清醒的意識慢慢回籠。這裏是……醫務室？
我暈倒了嗎。
“醒了？”六角慎司翹着腿看了過來。不同于太一清澈的聲音，他的聲線偏向色氣和挑逗。
“……謝謝你送我過來。”掀開被子，我忍住不适下床，身體卻一晃，站不穩地重新坐了回去。
怎麽回事。
忽然變得好奇怪。
「治愈」也無法發動。
而且和這個人獨處在一個地方，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可怕……
“啊啦，不用那麽着急出去。”他起身按住了我的手：“我還想和親愛的班長說些別人不知道的——你、的、秘、密、呢。”
想抽出少年壓住的手，卻沒法用力：“我怎麽不知道自己有秘密？六角同學，我們不和老師請假的話，得按曠課處理。”
和一個陌生人靠得那麽近，實在不是我的作風。
他的手完全不像平常人，寒冷如冰。用勁也很大，絲毫不考慮我會不會被弄痛。
“淺川橘。”
“你有意識。而眼前的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游戲。”
啊？
……………………
“什、什麽……？”
他為什麽會知道這個？
這家夥到底是什麽身份？另一個player嗎？
不、不可能的。這個世界只有向陽太一是player。那他為什麽會知道這些？已經完全混亂了，不知道該糊弄過去，還是直接承認。
“你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啊。”他嗤笑一聲，掐住了我的脖頸，然後輕輕一推，把我的後腦勺按進枕頭裏，手指收緊。
獵物一般的眼睛，豎直的瞳孔。
“……”除了腳能踢動被子之外，我完全使不上勁。
要窒息了，他這是想殺掉我嗎？
咽喉痙攣了起來。含糊不清字眼：“啊啊……”
騎坐在我身上的少年卻因此慢慢變得興奮起來，黑色的眼濕潤般地亮了起來，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這樣的表情……
我的瞳孔布滿了白色天花板和一張扭曲興奮的臉頰。
啊，想起來了。
原來是這樣。
“啧，某個人還真是不識趣。”六角慎司像察覺到了其他人的到來，暴躁地咂舌，松開了掐住我脖頸的手指。跨坐在我腰上的腿也不再鉗制。
“咳、咳咳。”我得救般，大口呼吸起空氣。
清澈的少年音從醫務室外傳來：“橘——你在這裏嗎？”
“嘩啦”的拉門聲。
六角慎司是鬼王。
吸收世間怨恨誕生的邪物，除了player，他能把所有人內心的黑暗窺探。自然而然，我的一切一覽無餘。
向陽太一的到來，讓我暫時得救。
“你在這裏啊，我找了好久。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就擅自消失不見呀。”向陽太一半是抱怨地撒嬌道。
然後眼瞳一轉，視線落在六角慎司上：“欸，六角同學，原來你一直和橘呆在這嗎？”
“沒辦法，誰讓班長忽然暈倒呢？”六角慎司聳肩，眼神暧昧地瞥了我一眼：“不過像這樣獨處，和班長分享秘密的感覺還真是不錯呢。”
什麽分享秘密，只有你單方面地在說吧？
我更擔心的不是自己會不會被鬼王再次殺掉，而是他會告訴太一我有「自我意識」這件事。
那樣就糟糕了。事态會更加無法控制。
最後什麽突發情況也沒發生，讓我稍微松了口氣。
——
“這樣不是很過分嗎？”向陽太一譴責道：“山本同學，你不這麽覺得嗎？秋濑集死掉就算了，又出現一個轉校生。明明橘一直都只在意我的。”
山本葵坐在少年的旁邊，傾聽完後點着下巴說道：“橘應該是把轉校生當作集的精神寄托了吧。”
然後把手輕輕地放在少年的手背上交疊：“不要在意她了。我也可以成為太一的精神寄托。”
淺色瞳孔注視着無動于衷的少年，唇瓣吐出動人的情話：“我可以一直注視着太一，只在意你。從相遇的那天起，我就總是對你心悸。”
“哈哈—哈啊哈——”少年忽然開朗地笑了起來，抽出了手：“謝謝你逗我笑啦。不過不是很好笑呢。”
然後一下冷臉，擦了擦被碰到的手背，冰冷的棕瞳無機質：“我們只是合作關系，記好了，山本葵。除掉鬼王，這便是我和你在這裏全部意義。”
“太一還真是絕情。”山本葵嘆了口氣：“但你不想讓橘重新在意你嗎？”
這話就足夠讓向陽太一解下防備，好奇起來：“什麽？”
“和我交往一段時間吧。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嘛，就是假裝情侶，刺激一下淺川橘，別擔心，我什麽都不會要求的。”
也許是個好主意。
少年歪了歪頭。想起了前幾次游戲輪回裏，淺川橘在得知自己和山本葵交往後的種種舉動。
那還真是值得懷念啊。
“唔，那就這樣做吧。”
——
幻想着明天少女的反應，向陽太一輕笑，轉動着手裏的戒指。
一定會大吃一驚，然後咬唇時不時把目光瞥向自己吧？
要說他為什麽那麽執着于淺川橘這個NPC，不把重點放在通關游戲上，消極懈怠拉長游戲進度，那要追溯到上一個輪回了。
不被注意的青梅竹馬，淺川橘。死亡前吐出的奇怪話語。
“你以前嘲笑過我的感情，說虛假無比。但太一，就算這一切都是虛幻，我都會保護你……因為你是我世界裏唯一的真實。”
死在他懷裏的少女安靜地閉上了眼。
某種程度上，她說中了，這一切真的是虛幻的。
不知為何，一想到現實沒有淺川橘這個角色追逐、注視着自己，就像少了什麽似的。
那再玩一次吧，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被如此愛意包圍住的少年歪了歪頭，輕瞥即将通關的世界後，毫不猶豫地重啓了游戲。
從那時起，向陽太一就打算脫離游戲劇本，走未知的另一條線路。
這是完全陌生的一條路，很多人物都是未曾見過的。
不過熟悉的人也還是有的，比如山本葵。那個有着「陰陽眼」，很好利用的工具。
不僅僅是山本葵，所有人都是向陽太一的工具。說是工具也不為過，在他心裏，都只不過是一段虛拟的程序。
——
日記一篇。
3月20日，雨。
我有意識時，是在上一個輪回。那時我死得很慘，幫太一擋了鬼王的一擊，潰爛掉的心肺就算用「治愈」也無濟于事。
然後我不确定自己會不會就此消失掉，便對太一隐晦地說了一句話。
‘就算這一切都是虛幻，我都會保護你。’
我合上了日記，在小夜燈的照耀下，望向了窗外。
向陽太一的卧室還開着燈。他也和我一樣，難以入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