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chapter 19
第十九章
清亮的天空沒有一絲烏雲，亮藍色與白相互交織。灰黑色的柏油路旁，小庭院中盛放的向日葵張牙舞爪。
晨曦下的白發少年在花叢中格外顯眼，是鮮豔顏色中的一點清淡。
“咔嚓。”他手中的剪刀裁下枝葉。
枝葉摔在少年的腳下。
少女推開門便看見他在打理花草，擡手打了個招呼：“早上好，集。”
但沒有得到回應，并且仔細一看，他剪下的向日葵在地上堆積了一片。
“你怎麽了？”她穿過柏油路，來到少年的身邊，輕柔地問道。
“啊……稍微有點走神了。”秋濑集這才從思緒中抽身，把剪刀從向日葵身上移開：“早上好，葵。”
“被剪下來的花，是要送給在意的人嗎？”少女這樣問道。
不然她難以想象，平時那麽仔細花草的少年會這樣傷害它們。
“唔，不是的。”秋濑集低聲道，慘白的手指撿起地上的花朵：“已經遲了。”
“送花的話，什麽時候也不會遲的。”
他抱着青綠色的枝葉，橙紅色的花瓣緊貼臉頰。
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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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
山本葵都有些恨鐵不成鋼。
“集一直都是這樣。喜歡的人可不會送上門哦。要用盡全力去争取。”山本葵和自己的發小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我……”頓住了。
白發少年凝視着遠處的地平線。
做不到。
能去争取愛的人，一定是能匹配得上被愛的人。
而秋濑集一向不擅長被愛。
“葵也有在意的人嗎？”他轉開話題。
“嗯，有的。是個很在意的人呢。為了不失去，要好好抓緊才對。”
一番閑談，太陽慢慢挂高了些。
和少女道別後，秋濑集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戴着兜帽出門了。他主動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一般都是去購買卡帶和游戲。
“吶吶，洋子你相信那家夥說的事嗎？”
“男人的話還是別信啦，或者說只能相信一半，我都被他們忽悠怕了。”
“欸，我倒是覺得蠻真實的。”
旁邊叽叽喳喳的女子高中生聊着八卦，路過他。
剛要前往游戲城的白發少年頓住了。他看見熟悉的少女和向陽太一牽着手，看起來像是情侶在約會。
逃避一般，少年拉下兜帽，蓋住自己顯眼的發色和瞳孔，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雖然不想見到的事，不會因為逃避而消失。
但是起碼不會再難受下去。
關于鬼的那個新聞，秋濑集也聽說了。
他也不清楚，那些一向不會出現在人類面前的鬼怎麽跑出來作惡。
平時只有他一個人會被追殺，但因有能力，沒那麽容易被鬼拿捏。對于普通人來說，這不亞于一場災難吧。
網上的人都在說，是末日到來了。
更可笑的是，被頂在熱标簽的帖子寫着「這個世界可能是虛假的，我們也是虛假的」。
還是快點買完離開吧，免得吸引來惡鬼。
少年正想離開商業街時，一股不妙、熟悉的氣息從不遠處傳來。
有鬼混在人群裏。
而且很明顯是沖着他來的。
果然該呆在家裏嗎。
少年冷然地笑了笑，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跑去。
隐藏在人群中的鬼迅速地跟了上去，一道虛影穿過空氣。
最近的神社在哪裏。
“咳——”為了躲避那只惡鬼的攻擊，少年摔進了一片草地裏，來不及思考，身體便飛速站起，往一個隐隐熟悉的方向跑去。
被擦破的皮膚只有細微的刺痛，喉間的缺氧才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
雖然有更為直接的殺鬼方式，但他不願意直接動手。
于是便不斷地奔跑着。
磚紅色破敗的神社很快便出現在少年的視線。被神明保佑着的地方接納了他，為他阻隔一切邪穢之物。
微微喘氣，秋濑集撐着木柱，掃了一眼四周大致的景色。
牌匾上的「淺草神社」異常突兀。
自己怎麽跑到這裏去了？
他有些不解。
「你看起來傷得很重，需要我幫忙治療嗎？」
金魚和服、向日葵發簪的少女這樣問道。
恍惚間，就回到了和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座夏天滿是螢火，雖然冷清卻暗含神秘感的神社。
——
冰冷寬闊的客廳，散亂的甜食盒子。
黑眼圈濃重的青年蹲坐在電腦前，按住嘴唇思考着，剛想拿起一顆巧克力的時候落了個空。
“零，你吃這些吃得太兇了。平時也不吃主食，要節制一點呀。”山本葵手裏拿着的正是一盒巧克力：“從今天起，飲食健康一點吧？”
赤松零合上筆記本屏幕。
“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如果你很快會死，那你會追求想要的東西，還是壓抑自己呢？”
“當然是追求了！”
“我也是這樣選的。”赤松零站起來拿走那盒巧克力，面無表情地說道：“而且我不補充糖分，就很難思考。”
“但是為什麽要拿死亡來舉例？”山本葵不理解地看着他的眼睛：“聽見零說很快會死什麽的，我的心就很慌亂。以後不要這樣了吧？”
唔。
赤松零往嘴裏塞了一顆巧克力。
他決定把山本葵的好感度下調一些。
昨天具體完善了一下計劃，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很快就能從這個世界脫困了。而且不快一點不行了。
鬼從神山高中紛湧而出。
整個世界走向更深的崩塌。
到合适的時候，通知外面把通道打開就可以了。聽起來是很簡單，但他總感覺一切不會按他所想的那樣進行。
不過，那個少女。
青年無神的大眼空無一物。
不能帶出去研究，可惜了。
“暫時不用過來我這裏了。你還是聽淺川橘的安排，別讓她陷入危險。”
“但我也該有自己的自由活動時間吧？比如能見見自己喜歡的人。”山本葵不滿道：“而且，之前一直沒問，你們到底是要做什麽呢？”
沒有意識的游戲人物問這種問題。
赤松零面無表情地塞了顆巧克力。
随便撒個謊就可以了。
“就是卧底。懂了嗎？自己理解吧。”含糊其辭地胡編亂造了一下。
卧底？
山本葵不解地揪住了肩旁的頭發。
是指淺川橘卧底在那個少年的身邊嗎？
原來她一直忍辱負重和向陽太一談戀愛麽？
原因是什麽呢？
和自己一樣，喜愛着赤松零嗎？
莫名被激起了好勝心和危機感的山本葵用手指點了點唇瓣。
看來得采取一些行動了。
——
虛幻的夢境中有孩子在夢裏呼喚，聲音飄得很遠。“媽媽。”
好奇怪，不知為什麽，總感覺自己在被尋找着。
想張開口應答，卻說不出任何話語。
我在這裏。
“快回來吧，媽媽？”
女孩的聲音奇異地低沉了下來。
“不然會被壞人殺掉的。”
倏地，一陣刺痛穿進了腦袋。
那股神秘的力量帶着勢不可擋的氣勢，想把我的腦袋攪得亂七八糟。
不要！
我猛地睜開了雙眼，小口地喘起氣來。
揪住少年肩膀上的衣物，不安的情緒遍布全身。夢裏那孩子是怎麽回事，好可怕。
“做噩夢了嗎？”剛起床的少年還有些朦胧，聲音帶着氣泡，寬大修長的手指穿過我的發梢：“乖，乖。”
蜜柑味的香氣充斥了鼻翼。
溫柔力道的撫摸讓我漸漸緩和下來。
閉上眼，靠在像火焰一般散發熱量的少年身旁。
不安的感覺慢慢消失。
——
躺在床上的女孩輕皺眉頭，像蛋糕一樣軟糯的皮膚吹彈可破。
當六角慎司發現家中忽然出現了詭異的一段波動後，便知道是那個搗亂精在作壞了。
本來不想管這些無聊的事情，但推測也許會和淺川橘有關系，便“啧”了一聲，冷臉推開了女孩的卧室門。
果不其然，她正試圖用自己的能力沖破向陽太一家的結界，把淺川橘的意識拉走。
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少年輕輕彈指，便阻斷了她的能力。
“六角澄，不是說了不要亂用能力麽？”
被半路阻攔的女孩轉醒，又被父親兇了一頓，扁嘴哭喊了起來：“嗚哇——可是我想要媽媽嘛！她為什麽和那個小白臉在一起，也不跟我們團聚。”
“既然你想要，那就去吧。不過被那個瘋狗殺了，我可不會管的。”
“爸爸好過分！我要媽媽——”
小孩的叫聲響徹整座別墅。
六角慎司不勝其煩地捂住了耳朵。
早知道就不把這家夥創造出來了。
為了抛棄‘人類’才有的戀慕之心，他才把自己不需要的那一部分分解了出來，丢到了體外，形成了六角澄。
本該在女孩誕生的瞬間就要殺掉她的，但是主體的一部分力量也随之流進她的身體裏了。
所以要等一陣子，把她體內的能力收回，他才能徹底地去除自己的感情，然後毫不留情地毀滅一切。
她繼承了自己的人類感情、對淺川橘抱有強烈的眷戀。
冷眼看她撒潑打滾的樣子。
像這樣眷戀人類的樣子，太過愚蠢醜陋了。
去除掉肉瘤一般的感情後，六角慎司的內心又回到了最初的空無一物。
只想着該如何殺死以前的自己和毀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