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記
日記
蘇棋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了兩下。
眼前的女人還在抽着那支細長的香煙。
白色的煙圈從她的指縫間缭缭升起,再接着緩緩彌漫在空中,輕輕的飄散開來。
蘇棋站起身,沒有打招呼,就直接向着樓上走去。
一旁的王姨看見蘇棋一聲不語的離去,語氣又快又急:
“小姐你快道歉!”這話剛剛說出口,似乎想到什麽,瞥了眼一旁女人的臉色,語氣緊張辯解着:“夫人,小姐可能是忘記了。”
她這話不過剛剛說完,蘇棋就停下了腳步。
她站在高高的樓梯上,眼神很冷,說出口的話帶着寒:
“抱歉,你剛剛說的話,我不能茍同,一句,不能。”
不能茍同,女兒在遭受校園暴力,母親不僅僅在一旁無動于衷,甚至還在一旁冷言嘲諷着——你真沒用。
王姨聽見蘇棋的話,在一旁呆楞的看傻了眼。
這還是她認識的小姐嗎?
她認識的小姐,每次不都是沒有經過夫人的允許,就絕對不會上樓,可如今居然反駁了夫人的話。
這個家,沒有誰敢反駁夫人的話。
夫人說一就是一,夫人說二就絕不會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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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她也不知道反駁後會産生什麽後果,但沒有人敢這麽做。
可,如今.......
王姨将眼神偷偷瞥了夫人,原本她以為夫人會生氣,誰知她只是将手中剛剛點燃的女士香煙煙灰缸內轉了幾圈。
明滅的星火,漸漸在瓷白色的煙灰缸內熄滅。
直到蘇棋走進房間,她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粉色的地板,粉色的梳妝臺,一切都是粉嫩粉嫩。
蘇棋将整個身體陷入那張粉色的床內。
胸口的那個位置,隐隐約約傳來莫名的疼痛,眼眶也是酸澀的緊,裏面似乎有不明液體要掉落出來。
可即使要哭,她臉上的神色卻依舊是那麽淡漠。
瑩白的手指擦拭掉眼中莫名的淚。
這不是她的眼淚,這是這具身體內心深處傳出的濃郁悲傷。
蘇棋突然想知道原主為什麽會選擇自殺了。
根據記憶,原主有寫日記的習慣,那日記就在抽屜裏。
路遇試圖想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卻受到阻斷。
似乎內容太過痛苦,導致直接被大腦屏蔽。
打開抽屜,上面是數不清的課後資料,一本本挪開後,最下面壓了一本外封為牛皮紙殼子的本子。
這日記外殼已經有所磨損,邊邊角角有紙張微微向上翹起的痕跡,說明已經被翻過很多回。
将日記打開時,手指還不受控制的帶着微微的顫抖。
星期一,晴。
今天要去新學校,好緊張啊!!!怎麽辦,大家會不會不喜歡我?
蘇棋挑了挑眉,将日記向後翻着。
星期二,晴。
怎麽辦?似乎喜歡上了一個男生,聽說他叫林子然,不敢搭話。
蘇棋仿佛看見了那個長發披散開來的少女,站在食堂門口,第一次看見喜歡男孩子時突然而至的驚豔,但由于羞澀,反而是将頭悄悄挪開。
日記前面都是學校的一些點點滴滴,除了班級名次不行外,就是通篇的林子然了。
啊!林子然今天和我擦肩而過了。
林子然今天去了食堂二樓。
林子然打籃球的樣子好帥。
林子然........
周一,陰。
聽說班上王言月和林子然是好朋友,所以總是被隔壁班的高莉欺負。
周二,陰。
王言月今天臉上又帶着傷來上學了。
周三,陰。
高莉今天居然直接在走廊裏直接打了王言月,旁邊圍了好多同學,想阻止,但是大家都沒有動,算了,自己還是不去了。
周四,陰。
最近都是陰天,班上的同學沒有一個和王言月說話的,女生都在背後讨論她。
周五,雨。
不想讓自己後悔。
一瞬間,蘇棋看見少女站在廁所門口,外面雨下的很大,打濕了她藍色的校服裙擺,墨色的發絲被雨水沾染。
裏面王言月已經被高莉扒光只剩一件內衣。
她大聲的哭着,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沾染到濕漉漉的發絲上,一臉狼狽。
幾個女生将她圍起,打開了手機照相機功能。
“來,笑一個。”
“怎麽不笑呢?不是和林子然關系好嗎?”
“來,鏡頭在這裏,看鏡頭。”
高莉站在遠處,嗤笑着掏出了手機。
外面的雨下的似乎更大了,豆大的雨水“噼裏啪啦”的墜落在地,耳邊充斥着樹葉被風刮動的“沙沙”聲。
“她怎麽還穿了一件內衣?”
高莉不滿,掏出手機,給王言月随手拍下幾張照片後,将手機放進口袋。
旁邊那些女生聽見高莉的話,心領神會詭異的笑了。
“你們知不知道,這樣是犯法的,學校會開除你們,你們會坐牢,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說到後面,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能拼命的用手捂着胸,眼淚不停地從她眼眶中流出,原本白皙的臉色由于情緒激動,哭的通紅。
“鬼?”其中一個女生聽見王言月說出的話,怪裏怪氣模仿她的語氣說着:“我好怕啊,怎麽辦?你要變成鬼後,我真的好怕呀!”
另一個女生立刻接過話,捂住胸假裝哭泣:“你變成鬼千萬別找我,我最害怕鬼了。”
說着,突然笑出了聲:“天啊,裝不下去了,真是好笑,還鬼呢?”
蘇棋從原主的記憶裏看見這幕後,手指無規律的敲擊着身後的牆。
這時,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裏既然是原主的記憶,那麽,原主應該在這裏才對。
果然。
當快要脫下王言月的內衣時,渾身被雨水打濕的少女走了廁所。
蘇棋看見她臉色蒼白的很透,像是一陣風就可以将她吹跑的模樣,此時,卻将手中的手機高高舉起。
“我.......剛剛将這一幕都拍下來了。”
由于害怕,舉起手機的手,還在微微顫抖着。
高莉站在原地,似乎失去了一開始的氣定神閑,眯起眼,像是一只正在捕獵的狼,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上将她撕碎。
“你是不是在找死。”
一旁撕着王言月內衣的女生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向地上吐出一口痰,惡狠狠的盯着少女。
這句狠話後,廁所一時之間寂靜下來,只聽見王言月蹲在地面小聲的啜泣聲。
少女很害怕,聲音都在打着顫,眼裏因恐懼充斥着淚花,嘴上卻是說着:
“我.......我對你們說,我已經拍下來發送給別人了,你們搶走.......搶走也沒用。”
這句話仿佛已經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氣,一說完,眼裏的淚水就如同斷了線的流淌下來。
“我們走吧。”
一旁的女生以為高莉會直接沖上去抽少女兩巴掌,卻是沒想到,高莉只是走近少女,拍了拍她的肩。
明明只是很輕的兩下,卻讓她少女全身冒起寒意。
她笑的不屑一顧,擡起下巴:
“沒關系,我們來日方長。”
等到所以人走後,少女才全身癱軟下來,心髒在胸腔內跳動的很快,仿佛像是下一秒就會蹦出來。
王言月将地上的衣服撿起,抹着臉上的淚水,語氣裏帶着哭腔感謝:
“謝謝,真的謝謝.......”
就這樣,蘇棋和王言月做起了朋友,她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了,誰知學校漸漸傳出一些風雨。
一開始不過只是些同學之間的議論:
“聽說蘇棋喜歡林子然?”
“誰說的?”
“你問問蘇棋,看她怎麽回答?”
那個女生果然就問了蘇棋。
可是,蘇棋沒有否認。
她的确喜歡林子然。
第一眼,就一眼,她就已經喜歡上了。
緊接着,有同學保持看好戲的态度問林子然這個問題——
這位男同學,學校裏有沒有你理想類型的女生?
林子然聽見這個問題,唇角只是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是一個下午,班上大部分同學都去上體育課,而她由于痛經,捂緊肚子,頭上因疼痛冒着冷汗。
窗外的太陽很是刺眼,照射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走廊有別班逃課的女生經過,一臉不屑的嘲諷着:“你知道三班的蘇棋嗎?”
“知道,不是說她是林子然的理想性嗎?”
“聽說她由于喜歡林子然,故意和王言月做朋友,王言月一開始很感激她,誰知道她是為了利用王言月,故意接近林子然,你說這個蘇棋婊不婊?”
聽見這番話的那個女生,沉默了一瞬,撓撓頭納悶道:“不會吧,看那個模樣真是看不出來。”
“你看不出的事情多着呢!小小年紀就有幹爹了,不然你以為她衣服為什麽都是名牌?不就是幹爹送的?”
那女生語氣很肯定,導致另一個女生也漸漸相信起來,但是還是問出了最後一個疑惑。
“感覺和真的一樣,可是,你是怎麽知道的呢?萬一是假的.......”
“不會是假的。”
很快速的打斷了她的話。
女生信誓旦旦,微晃着頭,嗤笑着。
她說的很随意,卻讓蘇棋渾身冒起了寒氣。
“這都是王言月說的,蘇棋和她原本不是朋友嗎?所以怎麽會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