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在未曾觸碰真相之前，世界上總有許多事在人看來總是無法理解。
其中的邏輯就好像迷宮一般，猜不透，摸不清，難以将其順利連接。
但是在迷霧真正被撥開之前，卻總是要面對層層阻礙。謊言會僞裝成真相，融合交雜在一起，試圖迷惑人的判斷——
“視頻是你後期處理過的吧？”重新撥打了蔡嘉禾的電話，這一次我的語氣出離的冷靜：“我看過官方新聞的報道，上次那場地鐵走屍案——現場所有的錄像設備都被毀掉了，連警察都調查不到錄像。你手裏又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因為我比警察厲害啊。”蔡嘉禾的聲音帶着笑意。
“別開玩笑了，雖然不知道你的意圖是什麽，不過你不會真的以為一個視頻就能騙倒我吧。”我說着，稍微停頓了一下：“蔡嘉禾，勸你還是早點去警察局自首。這次的通話我也錄音了，到時候全部都會交給警察處理。如果你真的有什麽苦衷那就早點說清楚，有困難大家也能幫你一起解決。”
雖然和蔡嘉禾關系并不能算得上多麽熟絡，不過好歹我們也曾經在同一家公司共事過一年多的時間，對于對方的性格品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許了解。
這個男孩無論做什麽事都總是又快又好，樣貌才華都是那樣出衆，走到哪兒是人群中的焦點，與人相處時也活潑友善讓人如沐春風，很難想象會做出這種反社會人格的事。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希望他不是真的走上了邪路。
“不會吧，天真的小郝，你難道就真的這麽相信警察的話嗎？”蔡嘉禾的語調微微上揚：“他們說我是犯人，我就一定犯了錯？證據呢？”
“我又不是法官，法律自然會給你公平公正的審判。”
“你确定？”蔡嘉禾的語氣卻忽然變得神秘了起來：“既然你認為視頻是假的，視頻中的人不是你，那我直接把它發給官方去鑒定不就好了？相信他們很快就能得出讓你信服的結論的。”
确實，這是個好的提議。
我握着手機的手不由得收緊了些許。
“只是，你承擔得起這背後的後果嗎？”蔡嘉禾的語氣輕飄飄的：“你可要想好，小郝。”
“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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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新聞上說的都是真的吧？所謂簽訂協議掩蓋身份，給那位神秘英雄頒發獎章什麽的。你以為他們的目的會是什麽？興師動衆鋪天蓋地播報那種新聞就是為了将你逼出來，然後……”蔡嘉禾卻忽然輕笑了一聲：“怎麽樣，好奇的話，你就跟我一起去看看呀。我保證，你會發現一個你完全不知道的，颠覆性的世界……”
……總感覺這是大反派才會說出的臺詞，又聯想到上一次走屍傷人事件中這位小哥說出的瘋言瘋語，我的心情頓時有點複雜。
雖然，的确，被人捧成神秘超人的感覺确實很好。
如果可以的話甚至還想再來一遍。
“我不會去的。”我幹脆利落地拒絕了他的邀約：“困了，我先睡了，挂了。”
——
和蔡嘉禾的通話我原封不動地傳到了特調組手裏，這似乎一時讓他們感到特別緊張。
看着連夜出現在我家客廳內的三個人，我頓時覺得事實好像朝着我沒有預料的方向發展。
準确地說，應該是三個大男人。
一名黑發黑眸寡言少語的俊俏小哥，據說名字叫裴墨，抱着劍一言不發地便站在了牆角，一名五大三粗胳膊比我大腿還粗的肌肉壯漢，之前似乎沒怎麽見過，以及還有一名則是經常一言不合就将我往警察局押的徐諾警官……
本來面積就不大，一群人往那兒一站更是襯得客廳更加的逼仄了起來，連走動都變得不太容易。
我往沙發的角落裏擠了擠。
“咳……沒想到你們會來得這麽快，我還以為至少會等到明天早上才出警。”我試圖打破這尴尬的氣氛。
“你說蔡嘉禾給你發了走屍被擊殺的現場視頻。”徐諾卻打斷了我的話：“給我看一下。”
這個要求我早有料到，立馬忙不疊地便打開了手機。
然而很奇怪，先前還明晃晃躺在信息列表裏的視頻短信，這會兒居然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連半個鬼影都看不到了。
我反複上下滑動确認了好幾遍，最後又去垃圾箱翻了翻。确定視頻真的憑空消失了過後，才擡起頭來對上了徐諾的目光，緩緩開口：“……事情有點奇怪，你聽我解釋。”
蔡嘉禾這個挨千刀的是專門研究電腦編程的！我早該料到！
可惡！那個時候應該截屏的！大意了！
徐諾望向我的目光透露出了一絲疑惑。
“……東西好像被蔡嘉禾做了一些手腳。”我委婉地回答，不過忙不疊地又立馬補充了一句：“但是電話錄音還在！”
“內容我們已經聽過了。”徐諾的語氣很平靜：“來的路上特調組就已經發布了指令，雖然無法确定蔡嘉禾所說的話的真實性，不過一定會保護你的性命安全。”
……他說什麽？
事情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
我不由得感覺後背有些涼涼的。
“只要是和那位神秘人有關的線索，我們就會嚴陣以待的。”那名肌肉男一邊笑着，一邊向我伸出手來：“郝小姐你好，初次見面，我叫李元豐，特調組一隊副隊長。”
“你好你好。”沒想到各個都是來頭不小，我連忙熱情友善地回應了他的招呼。
“手機給我。”短暫的沉默過後，徐諾伸出手來，示意我将手機上交。“郝女士，你應該不會介意讓我們的專業人員來對你的手機進行一些修複嘗試吧？”
——
倒是沒想到蔡嘉禾這個人在特調組心中竟會有這麽大的分量，直到時針轉向了晚上十一點，這三個人似乎都沒有準備離開的意思。
反複同他們确定了一下今晚是否會離開後，最後得出了一個讓我震驚的答案——這三位特調組的大佬竟然決定睡在客廳裏。
“要是有什麽異常随時叫我。”關上房門前，徐諾淡淡地開口：“我們三個就在客廳裏，随時候命。”
我不禁有些受寵若驚。
“在沒有查清楚你的真實身份前，我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徐諾又補充了一句：“可能近期，以及很長一段時間特調組的人都會在你身旁随時出現。”
……哦，原來……是為了神秘超人啊。
……害，還以為真的是擔心我會被蔡嘉禾給害死呢。
多少感覺有些失落，不過想想确實也是人之常情，我還是友好又不失禮貌地同徐諾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最後躺在床上的時候，腦子簡直就像是在放電影一樣，什麽亂七八糟的畫面都在瘋狂閃動。
……這麽多超能力者保護我，應該不會有什麽事的吧？
入睡之前，我迷迷糊糊地想。
——
身體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拽着往下墜落一般，四肢輕飄飄的，使不上力。
四周一片無盡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就好像靈魂出竅一般，墜入雲層似的軟綿綿的感覺。随後只聽見噗通一聲，随後面前出現了一個微弱的光點。
光點不斷擴散，世界逐漸變得敞亮。
這一切變化來得太快，在我視覺恢複過來之前，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對話聲：
“編號2316喚醒失敗，身體細胞開始出現劇烈排斥現象。”
“實驗體呼吸衰竭，心率急速降低，生命體征開始消失！”
“快！注射胰島素，将劑量推到最大！”
【嘟——嘟——嘟——】是警報聲陣陣響起的聲音。
“……心跳停止了。”
“通知家屬，準備後事吧。”
揉了揉雙眼，我不可思議地環顧四周，驚訝地發現我竟站在一個通體透亮的實驗室內。
房間是被一層層厚厚的玻璃牆所隔開的，四周到處都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器械以及玻璃器皿。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液體十分的引人注目，就好像某種煉金術的現場。
……奇怪，這個畫面，總感覺似乎有點眼熟呢。
是在做夢嗎？
我來到了特調組研究所？
忽然反應過來，我上下左右地開始四處檢查确認。
“實驗之前就早已簽訂過協議，早就将可能的風險寫進了條款裏。發生這種事是誰也不想見到的。”忽然間，那兩個低沉的談話聲又再一次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們只能出于人道主義的精神多賠償家屬一些撫恤金，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人死不能複生。”
“把實驗體的屍體推去停屍房吧。”
嘎吱嘎吱的四輪推車聲音響起，我很快便看見幾個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推着一具屍體往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去。
屍體是由白布蓋着的，一雙蒼白的腳露在外面，看體型應該是個成年男子。
很明顯之前他過着的應該是十分颠簸勞累的人生，無論是雙手還是雙腳上都布滿了厚厚的老繭，皮膚看起來也是十分粗糙。
或許只是為了一筆不菲的實驗金，或許只是為了能夠讓家裏人過上更好的生活……總之，簽下合約的那一刻，我想他應該怎麽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後果吧。
我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随後正準備移開目光。
忽然間，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卻猛地傳入了我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
【刺啦——】
這聲音聽起來怎麽有點耳熟。
在轉過頭之前，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出現在我面前的會是這樣一副畫面——
“屍體”複活了。
頭部就像是被利器所割裂，分離成了好幾大塊，張牙舞爪地向着身邊的人所揮舞去。只不過剛剛和□□一接觸，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輕而易舉地便将研究人員切成了好幾大塊。
鮮血就如同噴泉一樣瘋狂地噴湧而出，瞬間便将整個走廊給染得通紅。
【嘟——嘟——嘟——警報——警報——研究所負三樓出現襲擊事件，請所有工作人員迅速撤離！】
廣播中開始傳出陣陣警報聲，一遍遍不斷重複着，聽得我有些腦子發麻。
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那只走屍将四五個人活活撕碎，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他們的內髒，随後轉過頭，一搖一擺地向我走來。
那一刻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那張醜陋的面容就這麽清晰地出現在我的面前，相隔不過兩米。我甚至能夠看清楚它頭顱深處的牙齒是怎樣排列的，當中甚至夾雜着許多未消化的內髒肉渣。
它卻仿佛沒有看到我一般，直接從我身旁走了過去。
我仿佛聞到了一陣撲面而來的血腥氣息，那味道實在是令人作嘔。
是了，這只是夢，我只是在做夢。
它不會攻擊我。
——
“看清楚了嗎。”忽然間，一個清朗的聲音卻在我耳邊響起。“這才是走屍出現的真正原因。”
誰在說話？
我愣了一下，立馬轉過頭，正好對上了一張清隽俊秀的面容。
蔡嘉禾眉眼彎彎，不知什麽時候早已站在了我身後，他靜靜地凝望着我，漆黑如墨的雙眼中仿佛藏着深沉的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