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他怎麽會出現在我的夢裏？
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個問題，周邊的畫面便如同萬花筒一般開始進行瘋狂的卷動。
再睜開眼，竟來到了一個幽閉的房間內，四周密密麻麻地擺放着十幾臺電腦，此刻屏幕正幽幽閃動，一大串數據在上面來回滾動。
耳邊響起鍵盤敲擊的清脆聲響。
“這是一個意外，必須将它扼殺在搖籃裏。”
“……雖然确實有幾率出現失敗品，但是和成功者相比較起來，卻也值得大膽一試。”
“幾率大概各自維持在10%左右，剩下的80%，則會對疫苗産生完全的抗體，最後失去效果。”
“一個超能力者換一個走屍，這結果也很公平。”
“潘多拉的魔盒已經打開，我們根本沒有選擇。”另一個聲音低沉中透着些許抑制不住的激動：“想要殺死走屍，唯一能辦到的就只有超能力者——但是我們的人數遠遠不夠！在作戰能力方面它們甚至要比同等級的超能力者要強大得多！”
“這只是實驗還不夠完善罷了。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們将逐步提升轉化的成功率。”
“必須制造更多的超能力者……”
……亂七八糟的争論聲交雜在一起，吵得我腦瓜子有些嗡嗡作響。忽然間又有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衆人立馬便随之安靜了下來。
“是的，我們需要更多更強大的戰士。”說罷，他點燃了一根香煙：“只要能将外界流竄出去的走屍通通消滅，這項實驗就說不上真正給人類帶來了什麽負面影響——相反，應該說給他們帶來的利遠遠大于弊。”
“他們将擁有更加強壯的體能、不可思議的恐怖力量，以及更加漫長的壽命。一個人更是能抵得上千軍萬馬——在他們的守護下，國家的排名也将大洗牌，甚至整個世界——也将因為他們的一句話而顫抖。”
“值得注意的是，全世界絕不僅僅只有我們在研究，我甚至早有耳聞，鄰國已經開始準備進行大規模的人體實驗。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掌握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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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得有道理。”
“要是真的等到那個時候就晚了！”
話音逐漸變得微弱，四周的人群就仿佛突然遠去了一般，黑暗漸漸将所有的一切吞噬。
我安靜地站在正中央，默默地環顧着四周。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仿佛身處3D電影院。貨真價實地作為路人甲參與到劇情中，甚至連每個人物的發絲以及情緒變化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四周的畫面又再一次開始螺旋轉動。
這一次，叽叽喳喳的蟲鳴在我耳邊響起，漆黑的天幕上閃爍出了點點繁星。
一陣清涼的夜風從我身旁吹過，掀起我輕飄飄的衣角。
這是一個樓頂。
樓層很高，往地面瞟了一眼粗略估算大概應該有兩三百米的距離，正對面處伫立着一棟更加巍峨敞亮的大樓，燈火通明，隔着老遠都能夠從窗戶裏看見人來人往。
“S市第一人民醫院，上一次走屍地鐵襲擊事件發生過後，所有昏迷的市民都被送到了這裏。”重新出現的蔡嘉禾緩步走到我身側停下，他手肘輕靠在天臺欄杆上，目光靜靜地凝視着對面的大樓：“從17樓到21樓，全部都被住滿——人可真夠多的。”
我不可思議地望着他。
“你看，每間病房都有專門的護士看護，每層樓都有20名以上的警察把手，當中甚至不乏超能力者。攝像機也遍布了每個角落，随時監控着昏迷者的實時狀況。”蔡嘉禾向前指了指，一邊笑盈盈地轉頭對我講。“是不是關押得很嚴密？”
确實，感覺很受重視的樣子。
“你猜，他們想做什麽？”蔡嘉禾沒等到我開口，再度問了一句。
“……怕有病人家屬醫鬧？”我大概已經猜出了蔡嘉禾口中的答案，卻也并不想老老實實回答。
“……”蔡嘉禾看着我，伸出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他們在等你啊，小郝。”
“等我做什麽？”我的語氣有些無奈：“關我什麽事？”
“別急着否認。”蔡嘉禾沖我笑笑：“有可能只是沒有徹底看清自己罷了。畢竟你沒有真的嘗試過，不是嗎？”
“……比如說？”
“最強大的超能力者布下的精神控制，當然只能由她自己解開。如果你真的能夠将這群人喚醒，一切也就将真相大白。”
我沒有應答，只皺了皺眉頭，覺得哪裏似乎有些不對。
“我可以幫你哦，小郝。”蔡嘉禾略微壓低了聲音，雙眸之中透出些許笑意：“不用去醫院，我就可以将裏面昏迷的患者帶出來，神不知鬼不覺。”
“想不想試試呢？”蔡嘉禾說罷又眨了眨眼，語氣是出離的溫柔：“親自驗證自己的身份，将所有的疑惑通通解開——我給你足夠的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哦。”
好好考慮，說得倒是輕巧。
我沉默着不發一言，腦海中只不斷重複着方才蔡嘉禾所說的那一番話語，心中仿佛被卷了團亂麻一般，一時難以決斷。
“我等你的答案。”他說。
叮咚——
蔡嘉禾聲音剛落，我耳邊突然響起時針走動的聲音。接着就如同辛德瑞拉的十二點魔咒一般，眼前的畫面突然一寸寸破解成碎片，嘩啦啦地在我面前灑落一地。
最後一秒裏，我只看見他悠哉地靠在夜色中的頂樓欄杆上笑眯眯地望着我，雙瞳漆黑得如墨潭一般。
夢境戛然而止。
睜開眼，我倏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安靜得甚至能夠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我忽然感到口渴想要伸手去拿床頭的水杯，卻不小心将一瓶護膚乳碰倒。
“怎麽了，郝女士？”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熟悉而低沉的男聲，他輕敲了幾下房門：“你醒了？”
“哦，沒事，突然想上個廁所。”腦海中原本徘徊着許多的問號，然而在凝視了漆黑夜色中的房門片刻後，我終于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驚擾到你們了？真是不好意思。”
“好的。”徐諾的聲音再次淡淡地從門後傳來，又貼心地補充了一句：“有問題再叫我。”
“嗯。”我點頭。
門口傳來腳步離開的聲響。
我沒有睡下，目光落在門縫的空隙出——從那裏可以清晰地看見從客廳中傳來一陣朦朦胧胧的光亮，并且随着時間推移，似乎絲毫沒有熄滅的意思。
這幾個人，居然就這麽守着我一直沒睡嗎？我不禁有些意外。
究竟什麽是真實的，什麽是假的。
一夜之間，周圍就忽然間鑽出了各式各樣形形色色的人，這其中上到常登報紙頭條的超能力國民男神，下到被警方全力通緝的嫌疑犯。
他們各執一詞，漏洞百出，我甚至分不清他們到底誰真誰假。
……又或者，全都是騙子。
寂靜的黑夜裏，我安靜地伫立在床頭邊的全身鏡旁，皺着眉頭認認真真地打量起自己的身影。
十分普通的勻稱身形，十分普通的大衆臉——如果丢進茫茫人海裏，大概很難再被找得出來。
雖然從小到大口頭上總是自稱美少女，對自己充滿迷之自信，不過我卻比所有人都明白，自己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
談過幾場不痛不癢的戀愛，喜歡的人總是不喜歡我，學習成績總是不上不下，學校家長會的表揚名單裏也總是沒有我的名字。
不過，也有許多好處。
年紀裏嚣張跋扈的壞學生們總是注意不到我，老師揪典型修理人的時候也總是從我身上跳過，甚至汽車輪胎濺水也總是濺站在我旁邊那個。
多麽的平凡啊，平凡得難以吸引人的注意力。
這樣的我，又怎麽會和神秘超能力者扯上關系呢？
我凝視着鏡子裏那張平凡的臉，一瞬間心底竟升起了些許異樣的感覺。
就是這張臉。
那個時候，手持銀色長劍，我竟從那雙眸子中看到了些許蔑視衆生的感覺。
容貌在那一刻似乎只化成了一個符號，若不特意觀察，根本無法将注意力放在之上——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的裝飾和點綴竟也随之黯然失色。
多麽的……
讓人向往。
所以，我該如何在不與蔡嘉禾見面的情況下，确定他所說的那番話的真實性呢？
這個問題着實難倒了我。
雖然說那一晚夢境中的畫面的确無比真實，但是無論如何來說，那也只是一個夢罷了。
他似乎也是一名超能力者，總有進入別人夢境的能力——那麽，若是想要篡改劇情的話，應該也是費不了太大力氣的。
換句話來講，那天晚上夢中所見的一切，都不過只是蔡嘉禾想讓我看見的罷了。
若他是在騙我呢？
坐在客廳裏軟綿綿的沙發上，我緩緩将目光轉移到身旁那個纖瘦的少年身影上，不多時，心中忽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這幾天徐諾和李元豐先是跟了我幾日，不過很快便收到了上頭布置的任務——派遣去別處獵殺走屍。
作為特調組實力最強一隊的隊長和副隊長，政府顯然并不能夠允許他們将時間在一個只是疑似與神秘超能力者有關聯的平凡女人身上幹耗着。
并且值得一提的是，疑似的數量甚至還在不斷增多。
——自那一天過後，陸陸續續有地鐵站昏迷的群衆家屬稱，自己接到了一條神秘的視頻短信，而在那條視頻中，是自己的家屬挺身而出，親自擊殺了那只巨大的走屍。
言之鑿鑿，簡直仿佛親臨了現場一般。更有甚者，甚至還直接搬出了真假難辨的模糊視頻。
這着實具有很強的迷惑性，使得政府對于神秘超能力者的調查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與此相對應的，我作為疑似對象的調查價值似乎也在不斷減弱。
被調離去執行走屍的擊殺任務前，徐諾似乎有什麽話要講。然而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好幾秒過後，他終于還是轉身，對一旁的裴墨仔細叮囑了起來。
“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要向我彙報，萬一遇到危險。就立馬向一隊的全體成員發送信號。”
“不要随意走動，盡可能的多待在家裏。現在世道并不太平，你知道的。”
“不可掉以輕心，除了走屍之外……暗處還隐藏着別的敵人。不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險之內。”
“等S市的走屍清理計劃完畢過後我才能繼續接手這邊的調查，這段時間只能先靠你……倒也不需要推進太多內容，只要能先保證郝女士的生命安全就可以了。”
和徐諾婆婆媽媽的老媽子個性相比，這位黑發黑眸的俊俏小哥兒顯然是位酷蓋。
他只将手中的黑色長劍默默地往懷中一抱，白皙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