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睜眼竟為她人夫4
一睜眼竟為她人夫4
西戎來犯,太女親征,大敗而歸。太女使禦大夫君幽為救太女葬身火海,屍骨無存。五年前的敗兵一事依然是朝堂禁忌,凡間廣為流傳的就只有這一句話。凡是涉及當年戰亂一事的官吏無不三緘其口,致使鮮有人知曉其中內裏詳情。
都說原主娘葬身火海,屍骨無存,可是這些說法都模棱兩可,不可盡信。君染心存僥幸,他希望原主娘還活着,還能與慕容宣團聚。君染思來想去,既然太女是當年的幸存者之一,看來只有從太女口中才能得知當年的真相了。
除夕佳節,皇帝下旨召五品及以上官吏協家眷入宮夜宴。君家長房主母君安如今是禮部員外郎,秩從五品。二房主君慕容宣是君幽遺孀,也是皇帝親封的三品诰命。長房君安夫婦帶着君堯,二房慕容宣帶着君染,一行人收拾妥當便乘車向皇宮駛去。
君染哪見過這架勢,一路上東瞅西看的,好奇極了。慕容宣只道他是小孩心性,并未多加苛責。說起來,這不就是古代的團建麽,領導做東,讓下屬拖家帶口在他家吃飯,順便聯絡一下感情。今日進宮的大臣親眷不少,一路上還要應付宮侍檢查,這天寒地凍的,君染在車內足足等了有一個時辰才輪到他們。方才的激動和新奇都被漫長的等待消磨殆盡了,他現在只想趕緊完事。
正待君染胡思亂想之際,一道聲音喚醒了他的神志。
“慕容正君,鳳君請您與小公子一敘。”慕容宣掀開簾角看到宣旨的侍官,帶着君染下了車。
“有勞侍官帶路。”慕容宣借着寬大的衣袖擋住了遞給侍官的沉甸甸的荷包,“不知鳳君有何指教?”
“正君不必多慮,這邊請。”慕容宣見狀,也不再多說,與君染坐着轎攆去了椒房殿。
當今的鳳君姓蕭,太女就是鳳君嫡女。要說皇帝不喜太女但遲遲不肯廢黜,就是因為鳳君的母家——外戚蕭氏一族。蕭氏一族乃百年世家,底蘊深厚。凡間有句話叫作‘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蕭氏一族也是一樣,縱使王權更疊,而蕭氏屹立不倒。
截至當今鳳君,蕭氏一族已經出了六位鳳君,其中有四位鳳君嫡女登基為帝,王族與蕭氏早就密不可分了。王族不喜蕭氏一族久矣,欲除之而後快,可是世家實力盤根錯節,朝堂之上王族還要依賴蕭氏一族,可越是如此,蕭氏就越是皇帝的心頭大患。
鳳君是蕭氏強行逼迫皇帝娶的,故而蕭桓不得帝心,連帶着烏棠也不受待見。即便當今皇帝不喜鳳君,亦不喜太女,也無法輕易廢黜太女,改立九皇女,就是因為忌憚蕭氏一族在朝中勢力。
“主君,慕容正君和染公子到了。”慕容宣和君染在宮侍的帶領下進了椒房殿,上首坐着一位身姿清隽的男子,年歲與慕容宣相仿,這便是太女父君了麽?
“拜見鳳君——”慕容宣帶着君染向鳳君行禮。進宮前,慕容宣就教過君染禮節,避免在皇宮出了差錯,鬧出笑話。
“不必多禮,請起。”蕭桓言笑晏晏,十分溫和:“賜座。”
蕭桓看着君染,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這便是阿染吧,過來,讓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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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染不卑不亢,走到蕭桓面前,端正地朝他行了一禮:“拜見鳳君。”
“好孩子,快起來。”蕭桓握住君染的手,“你是我兒夫郎,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君染适時地低下頭,一副乖巧害羞的模樣。
蕭桓輕笑一聲,宮侍呈上來一只匣子,蕭桓取出一枚玉佩系在君染腰帶上,“阿染,這本是我為女息準備的,如今它可算是認了主了。”
“謝鳳君賞。”君染又作了一揖,拜謝鳳君。
“好孩子,晚些時候讓阿棠送你歸家。”君染默不作聲,蕭桓只道是君染害羞,未作他想。
鳳君留了他們兩盞茶的功夫,便安排人帶他們去了紫宸殿赴宮宴。出了椒房殿,君染便取下了玉佩,收在懷裏。
鳳君确實是一個十分溫婉的男子啊,君染不明白皇帝為何不喜歡鳳君,這等風姿佳人,放在現代那可是妥妥的夢中情人。只怪那皇帝不識好歹,居然如此冷落鳳君。
唉,他可不想自己以後和鳳君一樣,凄凄慘慘兮兮。
君染揣着滿腹心事跟着慕容宣進了紫宸殿,因着他是太女郎,慕容宣又是皇帝敕封的三品诰命,他們的位置偏前,在皇帝下首右側靠中間的位置。再前面就是王族宗親,一二品大臣的家眷所在之處了。
君染乖乖坐在席位上,不敢吃東西,也不敢亂瞟,只期望這夜宴早些結束。
皇帝下首左側第一位就是太女的席位,若是君染稍稍一擡眼,便可看見。只是他等得太久,對宴會也失去了興趣,現下只當做一只鴕鳥安靜卧在座位上,裝死。
“陛下駕到——鳳君駕到——”不知又過了多久,君染才聽到宮侍高聲唱和,百官紛紛跪下行禮,恭迎皇帝大駕。聽到皇帝說了一句‘平身’,衆人才稀稀拉拉起身入座。
接着起身的空擋,君染偷偷瞅了一眼皇帝,皇帝看着也十分清減消瘦,差不多四十左右的年紀。皇帝和鳳君分座而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帝後夫妻不睦,皇帝這分明是裝都懶得裝了。
這不就是典型的‘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麽?當初皇帝登基之時倚仗蕭氏一族,現在又想着兔死狗烹了,即便是蕭氏威脅了王權,那鳳君好歹是皇帝嫡君,這點夫妻情分竟都不顧。
君染也只是心裏腹诽一下,皇帝身為一國之君,所思所想自然不是君染這等凡夫俗子等揣摩的。君染收回視線,端正坐在座位上,眼觀鼻鼻觀心。
皇帝與幾位大臣随意寒暄了幾句,就吩咐人開宴,歌舞助興,一片其樂融融之态。
宴會過半,君染借着小解和青竹出了紫宸殿去外殿透氣。因為人生地不熟,他和青竹沒敢走遠,只在靠近門口一側的小花園停留了一會兒。
“染兒。”烏榕跟着君染來到小花園,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她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動,鼓起勇氣向君染互剖真情。
從前烏榕對君染熱烈的感情一直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态,直到母皇把君染指婚給太女,她才突然發現自己對君染的情意。又聽說君染為了她不惜大鬧東宮,勢要退婚太女與她在一起,那時她就越發堅定了信念,她喜歡君染,至死不渝。就算母皇再如何阻攔,她也一定要得到君染,她要和君染做對長久夫妻。
烏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後立刻去求母皇開恩,卻不想被皇帝呵斥一頓,又禁足半年,直到今日才被解禁。烏榕看君染沒有理她,還以為他是在氣她。“染兒可還在怪我?”
君染方才聽到有人喚他名字,還以為是聽錯了,這下轉過頭來,又看到一陌生女子對着他含情脈脈,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您哪位?
“公子?”青竹朝他眨眨眼,見君染沒反應,又拉了拉他的袖子。君染沒看到青竹的暗示,他不想搭理她,直覺告訴他此時還是走為上策。君染不做他想,轉身離開。
“染兒,”烏榕見君染要走,一時情急,一把抓住君染的胳膊,“染兒,你聽我解釋,先前并非我不想見你,我去求了母皇作廢賜婚旨意,可是母皇不允,還将我禁足半年,我這才耽擱了時日沒來見你。染兒,你莫生氣好麽?”烏榕目不轉睛地盯着君染,希望能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君染愣了一瞬間,這就是與君染情誼甚篤的九皇女?轉念一想,君染掙脫了烏榕的手。君染撇開眼,避過烏榕熱烈的視線,複又看着她的眼睛,冷漠道:“九皇女,自重。”
君染冷冰冰的模樣十分不近人情,這女尊國度裏對男子分外苛責,他如今是太女郎,與九皇女拉拉扯扯成何體統?若是被旁人看到,指不定要怎麽羞辱他,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君家還有其他未出閣的公子,不能因為他也被別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更何況還有慕容宣這個一心為他着想的爹,他不想讓慕容宣也成為衆矢之的。
君染與九皇女拉開距離,不論之前原主與九皇女感情如何,現在原主已經不在了,他一個外人,沒有辦法替原主回應對她的感情。只能說她與原主有緣無分。所以,到此為止吧。
烏榕聽了君染的話,以為他還是不肯原諒她,“染兒,我之前送你的東西你已經收下了吧,可還喜歡?”
君染咬咬牙,這是在威脅他麽?“九殿下,此事是君染疏忽,東西我回府後便派人送還,還請殿下恕罪。”
“染兒,你這是何意?”烏榕一臉不可置信,質問道:“莫非你當真要棄我而去,嫁給太女?”
君染不懂如何處理這種關系,這跟太女有個錘子關系,他不喜歡九皇女,更不喜歡太女。
烏榕難以置信:“染兒,你變了。”
君染心道他何止是變了,他連本人都不是。“九殿下,君染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此番走了一遭鬼門關,君染看清了許多事,也放下了過往執念。”
“您就當曾經的君染已經死了吧。”
啪——烏榕一個巴掌打在自己臉上,言語卑微:“染兒,都是我不好,不該說那些混賬話,你打我也好罵我也罷,我絕無怨言。”
“染兒,我們重新開始好麽?”烏榕再接再厲,“若是母皇不同意你我的婚事,我便帶你私奔,天涯海角,何處不能容身。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就是死,我也心甘情願。”
君染嘆了一口氣,緣何這世上有這麽多癡男怨女,不過是因為在對的時間遇上了錯的人。如果原主在世,聽到這一番剖白,定會大為感動,二人拼死也要在一起吧?
可是,他不是原主。
“九殿下,我不喜歡你,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喜歡你的,是曾經那個君染,不是他。
君染不等她回答,直接轉身離開。沒走兩步就看到了立在不遠處的他的未婚妻——太女烏棠。嚯!這是什麽火葬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