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濃
春濃
待新房中靜下,已經過去很久。
宋婉環抱着膝蓋蜷縮在床帳裏,滿面的紅暈,眼眶裏蘊滿了羞澀的水光,她看着陳朔伸手挑開帳子,光亮一下透進來,便仰頭向他看去,只見他發冠都歪了。
陳朔似乎有所察覺,坐下後先整了發冠才回頭看向她,深眸掠過宋婉粉面含春的一張臉,最後落在她一側緋紅的耳朵上,心裏又是一陣潮熱。
他默默滾了喉頭,将手中的小小耳墜遞給她,嗓音有些微啞:“方才沒弄疼你吧?”
新婚三日無大小,鬧房的人格外沒個顧忌,什麽點子都想得出來。
這耳墜就是他方才,用嘴從宋婉的耳上銜下來的。
宋婉指尖觸過他掌心,拿過耳墜側過臉重新戴上,半垂着眸子不太好意思說話,只搖了搖頭。
陳朔看着她這般,又想起方才咬住她耳肉的那種柔軟,一時間掌心都凝出了薄汗。
宋婉在一旁,感覺到陳朔盯着她許久,便有些疑惑的擡眸去看他。
四目相對之下,陳朔猛然回過神來,悄然握拳之下,穩住心神開口道:“我得去前頭了,你若有什麽需要,喚人就是。”
宋婉點點頭,輕嗯了一聲,看着他起身擡步離開後,才長長的緩出一口氣。
鬧房那一會兒,她真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藏着,那些人擺明了主要是想折騰陳朔,可她卻也沒法躲過去。
又是要喂花生,又是要蒙眼在陳朔身上找玉佩,最後更是……
宋婉深吸口氣,擡手便按住仍舊發燙的耳朵,下床倒了一盞涼透的茶水,擡手便喝了下去。
外頭熱鬧的聲音透過窗子傳進來,她坐在桌邊冷靜了一會兒,才起身打量起新房來。
前院,賓客滿堂,陳朔父親那一輩有三房,如今卻只有一個三叔還在世。
陳三叔今日格外高興,右手拎着一壺酒,左手攬着陳朔,一桌桌的敬過去,陳朔該喝的,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
半醉間,陳三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道:“今日有三叔在,定保你小子耽誤不了洞房!三叔還等着明年抱侄孫呢!”
陳朔笑,他軍營裏呆了多年,酒量倒也不差,只是今日特殊,自然是能少喝就少喝。可也不能叫三叔喝太醉了,他這個人酒品其實還好,就是一旦喝太醉了,偶爾會尿褲子……今日人多,可不能叫三叔在這兒丢了醜。
于是片刻後,陳朔便叫人來将陳三叔扶去了一邊,拉來了姑父戚長風與另一位與陳家世交的長輩來幫他擋酒。
女眷那邊,陳夫人也在敬酒,宋家送親的女眷為上賓,江氏帶着宋清宋雅坐在這滿堂高門貴婦之間,雖是有些不太适應,卻也十分得體撐得住,老話不是說,多說多錯,少說少錯,她怕自己說錯了什麽丢人,盡量就少說。
可一邊的宋清宋雅,卻是與同席的夫人姑娘們聊個不停,江氏一直在旁提神聽着,生怕她倆說出什麽不合适的話,菜都沒吃幾口……
陳家熱鬧了一日,黃昏落幕後,賓客漸散。
院子裏的紅燈籠一個個的亮了起來,宋婉看着新房裏紅燭一根根熱烈的燃燒着,随着外頭越來越深的夜幕,平靜了大半日的心湖,也悄然的緊張起來。
外頭霜葉和喜詞笑着走了進來,領着丫鬟布置好了一桌酒菜,很快就又出去了。
宋婉想着,陳朔應該要回來了。
果然,靜坐了片刻,房門便被推響,陳朔的身影踏了進來。
他身高腿長,肩寬挺括,走路時格外的沉穩,在她身邊坐下時,身上的酒氣也不濃重,看過來的眼神也是清醒的。
宋婉看着他,輕輕的眨了眨眼,他沒喝多……
四目相對,靜谧十分。
燭光下的宋婉格外好看,更比平日裏見到的她,多出許多溫柔意味。
只是片刻後,他看着宋婉頭上的發冠,輕輕皺眉問:“沉不沉,怎麽不拆了它?”
宋婉怔了一下,擡手輕揉了下早被發冠壓疼的頭皮,片刻後眸光清凝的看着他,“那我先去拆了它,你……”
話說到一半,她輕輕咬了唇,好看的眉眼中輕閃過一絲別扭,抿着唇起身去鏡子那兒了。
已成婚了,應該是要改口了,可是……她有些叫不出來……
一人坐在鏡子前,她摸索了會兒,發現好像不太好弄,又起身去喚了人來。
不多時,霜葉和喜詞将那些發飾收拾好,再次退了出去,宋婉這才輕松的晃了下脖子,半披着長發重新坐回了桌邊。
桌上,托着合卺酒的小盤中,酒已經倒上。
屋中靜谧,紅燭微晃的瞬間,陳朔端起酒杯看向了她。
啊……是了,合卺酒還沒喝呢……
她端起酒杯,能輕微聞見一股果酒的香甜,見她盯着酒杯看,陳朔唇角微彎道:“怕你不勝酒力,就換了果酒。”
宋婉擡眸看他,心道今晚這情形,是不是喝點酒一會兒還能好些……
手臂勾纏,杯盞交錯,清甜的果酒入喉,今日的儀程便全走完了。
陳朔放下酒杯,看了看身側宋婉安靜美麗的側顏,有心想說些什麽,可眉頭微凝才發現,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宋婉大半日都待在這屋子裏沒怎麽動,此刻倒也不餓,她眼角餘光偶然窺見陳朔微凝的眉頭,心下瞬時微微一滞。
是方才,自己讓他……哪裏不如意了麽?
兩人一個不知說什麽,嘴巴張不開,一個心思細膩,在胡思亂想。
漸漸的,氣氛就有些不對。
好在沒片刻,陳朔回過神來,先提起了筷子:“嘗嘗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若是不合,就叫廚房新做幾道。”
他說話倒如常溫和,宋婉聽不出有哪裏不悅的樣子,就也不再多想。
還在心裏暗暗提點自己,既然已經成婚,那陳朔就是願意好好過日子的,自己倒也不必這麽謹小慎微,處處顧忌他的神色臉色,不然以後日夜朝夕相處,時時刻刻得繃着,豈不是要累死?
想着,她笑笑:“這一看就是劉大廚的手藝,我都吃了一年,哪有不習慣的。”
陳朔倒也一笑,“也是。”
如此,便算是起了話頭,宋婉想着自己作為妻子,日後總要照顧夫君的生活,便問了問他日常的飲食喜好。
陳朔倒也不是個純純的啞巴,接着她的話相互也說了不少,還說了些當初在邊城時的風土人情,飲食特色。
一頓飯用下來,彼此都還算輕松滿意。
待飯後茶喝過,陳朔同宋婉道:“今日裏三叔他們喝多了,都醉的一塌糊塗,母親要忙着安置女客,前頭男客那邊我得去看看,你一會兒就先安置,不必專門等我。”
宋婉溫婉一笑,點頭應了,待他離開後,霜葉和喜詞進屋來,看着丫鬟将桌面收拾好後,霜葉笑問:“少夫人今日也累了一日,我這就叫人備水,您一會兒早些沐浴歇着如何?”
宋婉聞言一笑,往常裏和霜葉她們說話都是平常你我,如今霜葉改了稱呼,突然叫她好不習慣,但這是規矩,她便點了頭道:“也好,這一身嫁衣實在是重,墜的我肩膀都酸了。”
霜葉笑着下去安排了,喜詞留在屋裏,開始準備一會兒沐浴要用的各樣東西衣物。
冬夜寒霜,今夜月色卻極好。
陳朔再回來時,已是小一個時辰後了。
他回到新房,隔着垂落半邊的紗帳看見宋婉靜靠在床頭,長發柔軟披肩,眸光清凝流轉着望過來,他心一顫,嗓音都帶了啞意:“我去沐浴。”
紅燭紅帳間,宋婉聽着淨室裏傳來的細細水聲,臉頰莫名的漸漸熱起來。
她極力冷靜着悄然亂掉的心跳,靜靜的看着大紅喜被上的交頸鴛鴦,直到不久後,陳朔帶着一身水氣來到床邊。
宋婉見他在床頭坐下,便往裏挪了挪。
其實這一刻她心裏早已胡亂的不知在想什麽,可面上卻仍是一副平靜模樣,待她坐好,陳朔也轉過身上了床。
帳子落下,床帳內微暗光影忽生暧.昧之感,不期意間,兩人眼眸撞進對方的眼中,皆是呼吸一滞。
宋婉受不了這種氣氛,暗自深吸口氣,抓着被角先躺了下去,眼簾遮住了大半顫動的眸光。
從今日起,宋婉便是他的妻子了。
陳朔看着她躺下在床被間,靜靜等待的樣子,心跳失控,眸光更難掩灼熱,他撐着手臂俯身下去,目光一點點描繪着她的臉,最終落在她的唇上,這處他偷偷惦念了好多次的地方。
而從今夜起,他便不必只是偷偷的想了。
陳朔克制又生澀的吻住她,呼吸悄然的交錯在一起,漸漸的,他覺出滋味,再難克制情.動,強勢的撬開她的齒關。
這一刻,宋婉滿腦空白,緊張的指尖用力攥着被角,什麽也來不及想,只覺得越來越熱。
衣帶不知何時被弄成死結,陳朔扯了幾下解不開,也沒了耐心,擡手一拽後,便扣着她的肩膀,将這輕薄柔軟的大紅裏衣扔去了一旁。
宋婉手搭在身前,紅着臉想側身躲他的眼眸,卻被他拉過手腕按在枕上,不許她動。
床頭的紅燭,已燃燒過半,火苗搖曳之間,這一夜也已過去了大半。
宋婉蜷縮在被間,發絲淩亂的缭繞在紅透的帶着薄汗的臉上,眼角的水痕還未幹。
陳朔呼吸也未平靜,背上還帶着汗意,只着一條寬松裏褲,倒了一杯溫茶過來,在床邊坐下後遞到了宋婉的唇邊。
宋婉撐起手臂,接過茶杯喝盡,陳朔便又接過去,随手擱在了床頭桌上後,啞聲問她:“我端水來給你擦擦?還是抱你去洗?”
宋婉聞言,水眸看着他顫了顫,被中的雙腿動了動,仍是難受,便悶聲道:“擦擦吧……”
陳朔便去端了水來,将帕子擰了給她。
宋婉裹在被子裏,伸出一截白淨的手臂接過帕子後,看着坐在一旁的陳朔,羞恥的垂眸小聲道:“你……你別看着我……”
陳朔看她這般嬌弱羞澀模樣,心又癢癢,但也知道她方才已經難受的厲害,便抿唇一笑,擡手将帳子又放了下來,道:“行,我不看你。”
宋婉松了口氣,待擦過身子,趁着陳朔去洗的時候,趕緊在亂成一團的床上找出自己的裏衣,然而胡亂套上後才想起衣帶被扯斷了沒法系……
正猶豫要不要下去拿新的,卻見陳朔的身影已走了過來,她便打消了重新去拿的念頭,随便裹了一下,直接躺下了。
這一回帳子沒放下來,陳朔整理了一下被子後,将放在床角處,方才在枕頭裏發現的圖冊随便塞在了床頭。
宋婉瞥見他動作,想到方才這東西被他發現後,他也是一副驚訝樣子,顯然不知是誰塞在這裏的,也只瞥了一眼,便被他丢去了一旁。想着那會兒他正……她不由又臉熱起來,小聲同他道:“明日一早,丫鬟們要收拾這床鋪的……放這兒不妥……”
陳朔聞言便又起身将這冊子塞進了床頭的暗格裏,再躺下時,看着宋婉潋滟的眸,聲音微啞道:“睡吧?”
宋婉點點頭,便閉上了眼,她其實早就又累又困了……
然而,她渾渾噩噩剛想睡着的時候,心口處便多出一只大手,熱的她差點又沒了睡意……
但聽着身側男人平緩的呼吸,她還是忍着繼續睡了。
為人妻,這些事,總得習慣的。
最近流感兇猛,家人都在不舒服,更新只能抽空寫,沒更就是沒空寫哈
大家也注意身體,出門還是戴口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