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人兀自陷愁緒

身穿彩繡粉紫衣裙的少女,依靠着亭子的柱子,神情十足的落寞,叫人見了不免心疼。

感覺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嬌嗔着,“這回我再也不會原諒你了!你還回來幹什麽?”沈大哥終究還是來找她了,朱七七內心一喜,卻還是嘴硬。當她轉過身發現是朱富貴,一下覺得有些尴尬。

“真的…一點機會也不給他?”朱富貴明知故問。

朱七七的反應是撅着嘴,忍不住埋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當我朱七七是什麽人,我幹嘛還要給他機會?”

知道乖女兒誤解了,朱富貴輕聲笑,“爹說的是柴玉關。”

朱七七悶悶地說,“我不喜歡他做我爹。”

“怎麽說,他也是你的親生的爹嘛。”朱富貴安慰她。

“您不要我了?”朱七七問得心慌。

“誰說的?姓朱也好,姓柴也好,你永遠是爹的好女兒。”

“真噠?”朱七七開心的笑了。

“當然啦,除非你不要爹了。”

“我要我要我要嘛!”朱七七抱着朱富貴,開始撒嬌,“如果誰要讓我不叫您爹,我就跟他拼命!”

朱富貴語氣裏有着強烈的不贊同,“拼命!拼命!誰要你去拼命啊!有兩個爹疼你,不是更好嗎?”他拐着彎地讓女兒松口接受柴玉關。

朱七七站起來,在亭子裏踱步,“可是…可是朱七七多好聽啊。您想,柴七七,柴七七,多拗口啊!”她拉住了朱富貴的袖子,表達自己對柴七七這個名字的強烈不滿。

“你又想到哪兒去了?”朱富貴皺眉,一本正經地訓斥着女兒的胡思亂想。

朱七七的理由可多了去了,“是嘛,爹,認了他這個爹以後,還要認王憐花那個壞哥哥,和白飛飛這個怪姐姐。”

“怎麽?他們也是快活王的孩子?”朱富貴有些詫異。

“是啊,你不知道嗎?而且,認了王憐花以後,我是叫他娘作大娘呢,還是叫二娘呢?要是叫了娘,那我娘不就成了小妾了?那多吃虧呀!”一張小臉皺成了苦瓜,朱七七苦惱地說道:“唉呀,後面還有一大串呢,反正,我也不知道了。”

“你這孩子,什麽時候,腦袋也變得這麽複雜?想的這麽多了?”朱富貴搖了搖頭,他這女兒向來心大,怎麽如今卻…

朱七七聞言,又蹲在了朱富貴身邊,她仰着頭問:“爹,是您太天真了嗎?”

“我天真?”朱富貴簡直哭笑不得,縱橫商場的幾十年來,可從沒人認為他天真的。

“是啊,這麽嚴重的問題,你都沒有想過嗎?而且…而且認了他,沈大哥…就再也不理我了。”

“他理你也沒有用啦。”朱富貴涼涼地開口。

“為什麽?”朱七七迅速擡頭,一下子緊張的不得了。

“你剛才,不是才說,怎樣也不理他了嗎?”朱富貴拿她的話取笑她。

朱七七松了一口氣,解釋起來,“人家那個是氣話嘛。”

突然,朱富貴神色一正,“孩子,這路可以直着走,也可以彎着走,不是嗎?”話有玄機。

“有道理,可是要怎麽彎着走呢?”朱七七站直,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求助地看向朱富貴。

朱富貴慢吞吞地從石椅上起身,“你自己真的想要,就一定想的出辦法來。我朱富貴的女兒,還用得人教嗎?”說罷,朱富貴便笑着揚長而去,獨留下腦袋一團漿糊的朱七七,她受不了的嘟囔着:“說了等于沒說嘛。”

“回來了!回來了!沈大哥他回來了!”見他們苦等已久的人回來了,百靈欣喜萬分的喊着。

熊貓兒見兄弟神色不對,難免關切地問:“怎麽了?”

“沒事。”沈浪心不在焉地抛下這句話之後,就走進了內室。

“睜着眼睛說瞎話,分明就是有事。”熊貓兒肯定的斷言,這沈浪難不成是以為,這裏的所有人都瞎了嗎?

“壞了!”小泥巴叫出聲來。

“你去哪兒?”小四急忙拉住她。

“去找小姐啊。”小泥巴甩開他的手,理所當然的說。

“你剛才不是說…”驢蛋的腦袋還轉不過彎來,怎麽才一會兒又變了?

“說什麽說啊!要是連沈公子都搞不定的話,事情了就嚴重了,快讓開!”小泥巴兇巴巴的,然後飛一樣地沖了出去。

“主上還在喝酒嗎?”“是。”

色使阿音聞言,無奈地搖頭,“朱爺,就請您進去勸勸他吧,已經灌了大半天了。”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向朱富貴求助了。

朱富貴才走進廂房,一股濃濃的酒氣便撲面而來,他開始勸導,“好了好了,把自己灌死了,也解決不了問題,這不是白喝了嗎?”朱富貴看他沒有反應,幹脆就奪過了他手中的酒瓶,“別喝了!”

柴玉關打了個嗝,“你來的正好,來陪我喝兩杯。”

“不喝!不喝!”朱富貴不碰酒,很嫌棄地拒絕了。

“這輩子,連個陪我喝酒的朋友都找不到。”柴玉關神色無比失落。

見他這樣,朱富貴心軟了,他勸導着,“唉呀,這酒又不是什麽好東西。”

“可以解憂,可以壯膽,有何不好?過了今夜,只怕再也沒有一醉的機會了。”柴玉關反駁。

“你說什麽?”這個柴玉關話中有話啊!說得好像是他要死了一樣的。

“是你說的,可以彌補的就盡力去做,不能挽回的,就讓它過去,不是嗎?”柴玉關接着又灌了一杯酒,“阿音。”

“屬下在。”

柴玉關吩咐:“去告訴貓兒和沈浪,明日午時到這兒來,是非恩怨,我給他們一個交代。”

“屬下這就去辦。”阿音雖然不贊同主子的決定,但還是領了命,去通知沈浪和熊貓兒了。

“來,陪我喝幾杯。”見朱富貴坐下,他随即吩咐下人道:“來啊,再去拿個杯子來。”

朱七七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爹!爹”看到柴玉關,她語氣不善,“你看什麽?不是叫你。”

柴玉關聽了,神色更是落寞,他苦笑着又灌了一杯酒。

“七七!”朱富貴握住她的手,讓她不要這樣子。

“爹,這麽晚了,您還來喝什麽酒,咱們回房間去。”朱七七想要把朱富貴拉走。

“你先去睡吧,讓爹陪陪他。”朱富貴柔聲說。

柴玉關見到此二人的互動,就對朱富貴擺了擺手,“你也去睡吧。”

朱七七火氣上來了,她走到桌邊,拿起酒就喝,“你要喝酒是不是,成,我陪你。”

“七七。”“爹,別攔着我。”

“不必了,你們還是…”柴玉關想了想,還是自己一個人喝酒好了,反正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過來的。

朱七七語氣更嗆:“喝也是你說,不喝還是你說。憑什麽都由你來決定,我偏要喝。今天誰不喝,誰是小狗。”

“為什麽和七七說分手就分手啊?”熊貓真的不明白沈浪是在想什麽,這兩個人前一刻還愛的死去活來的,怎麽這一會兒他就提出要分手了?

沈浪無言以對。

“你還當不當我是你朋友啊!”

沈浪依然不發一言。

熊貓兒也火了,男子漢大丈夫誰受得了被人這樣漠視!他拿起葫蘆,“行,就當我瞎操心,頂着張熱臉來貼你的冷屁股,不吵你了,走了。”

“貓兒…”沈浪終于開了金口,“不是我不說,是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熊貓兒緩緩停下了腳步,“那你…試試看。”

“貓兒,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和快活王的女兒在一起嗎?”沈浪問。

“我已經有百靈了。”熊貓兒回答。

“那如果沒有百靈呢?”

“絕對不可能,快活王他殺了我全家。”

“這就對了。”

熊貓兒好像懂了些什麽,沈浪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說過有關他家人的事,“你爹是…”

“家父沈天君。”沈浪沉聲回答。

熊貓兒驚訝過後,笑了,“咱們倒真是好兄弟,你愛上了他的女兒,我卻認他作父二十年。”

“其實,我早猜到了。”沈浪這話說得苦澀,他只是一直不願意承認,一直自欺欺人罷了。

“現在該怎麽辦,這仇…”問題陷入了無解的僵局,二人現在是報仇也不是,不報仇也不是。

百靈的聲音傳來,此時與她一同站在門口的,是色使阿音,“大哥,快活王讓色使大哥傳話來了。”

沈浪、熊貓兒、白飛飛三人一同圍攻柴玉關,卻都不是他的敵手,白飛飛的劍被打飛,并且中了一掌,沈浪和熊貓兒二人也均受了些輕傷。

城門口,只見朱富貴和阿音二人氣息奄奄地相偕走來,朱七七見狀急忙跑了過去,“爹?爹,您怎麽了?”

“主上,我們…全都中毒了。”阿音捂着胸口氣息不穩地向主子禀告。

熊貓兒敏銳地發覺事有蹊跷,“到底怎麽回事?屋子裏的人除了快活王以外,也全都中了毒。”

“到底是誰幹的?”

朱七七關切地問朱富貴:“爹,您是真中毒了嗎?”

朱富貴苦笑着回答:“看來是。”

“是快活王!你好狠心,為了帶七七避居他處,竟然對整個快活城都下了毒。”來人是王憐花,他言之鑿鑿地指認着,這一切都是快活王柴玉關的罪行。

熊貓兒大驚失色:“你說什麽?”

聽了王憐花所說,朱七七頓時義憤填膺起來,她走向快活王,“你以為,你下了毒,別人就不知道你是誰、做過什麽好事,我就會跟着你了嗎?你做夢!昨晚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麽好端端的,要找我爹喝酒?還好我替他喝了。像你這麽陰險毒辣的人,我一輩子也不會認你。還不把解藥拿出來,解藥呢?”朱七七伸手向他讨要解藥。

柴玉關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他大聲宣告:“除非我死,否則誰也別想得到解藥。”

熊貓兒還是難掩驚訝,“真是你幹的好事。”

沈浪覺得此事不太合理,“你想避居遠走的話,誰能找得到你。有必要死那麽多人嗎?難道真是你做的嗎。”

“你們每一個人都想報仇,都要我死,我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們毒死,誰知道你們命這麽大,別人中了毒,你們竟然沒事!”柴玉關火上澆油,徹底激發了沈浪以及熊貓兒的怒氣。

“沒想到你真的死性不改。”熊貓兒轉身就拔出了白飛飛嵌在石壁上的青玉劍,“沈兄!”

沈浪發號施令,“一起上!”

“算我一份。”白飛飛附和,負傷的她也再次加入戰局。

白飛飛被一掌打飛出去,柴玉關抓住沈浪與熊貓兒并行刺來的劍,滿手都是鮮血,以往犯下的錯事在腦海中走馬觀花似的浮現,他松開手又閉上了眼睛,讓劍身紛紛刺穿他的身子,算是為自己尋求一個解脫。

柴玉關運氣,讓劍脫離身上,兩把劍同時落地,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響。

朱七七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一幕,喃喃的說,“幹什麽?他到底在幹什麽?”她心裏難受,想要沖到柴玉關身邊,卻被沈浪攔下。

“七七。”“沈大哥。”

兩聲呼喚不知道包含了二人多少難言的心思與情感。

“你們說,我這一條命,夠還你們那麽多人嗎?”柴玉關嘲諷着說。

“不夠!”雲夢仙子舉劍向他沖去。

“不要!不要!”朱七七抱住王雲夢,王雲夢手中的劍因此落了地,可朱七七也被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七七…”柴玉關想看看愛女如何,卻因身負重傷而有心無力。當真是咫尺天涯。

朱七七哭喊着:“不要,你們不要殺他!”

“七七,這裏危險,你快走開啊。”

“讓我來!”白飛飛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并向柴玉關走去。

沈浪竟然攔住了白飛飛去路,“你不是他的女兒。你不是,你真的不是。”

王憐花在一旁繼續煽風點火,“怎麽?心軟了?就這樣放過快活王。”

柴玉關怒喊,“王憐花,是我的,我不會否認,但不是我的,我也絕不承認。”剛剛說完這句話,柴玉關便因無力而跪倒在地上。

朱七七大喊,跑到柴玉關身邊,“爹!你怎麽樣了,爹?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你答應我,你答應我,你不會死的。答應我呀爹,你不能死。”柴玉關聽到這聲爹,神色頗為動容,他女兒終于認他了。

“爹沒事,爹沒事。”在朱七七扶他起來以後,柴玉關開始陳述事實,“我很确定,你不是我的骨肉。因為白靜肚子裏的孩子,是讓我親手打掉的。白靜因此追殺我,撞翻燭臺,才會引起當年幽靈宮裏的那場大火,所以,你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白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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