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身世

身世

寧闕聽得二人講話,心中明白了些許,雖然他十分驚詫江釋月也會在此,但面上還是一派冷靜,不該問的一句都不多問,倒讓裴淵心中默默贊嘆。

“咳……多虧了這位大夫……”裴淵蒼白着臉笑道,“還不知大夫的名姓?”

寧闕卻幹脆地跪下行了個禮:“草民寧闕……給皇上請安。”

“起來,起來,”裴深回過頭去扶他,“你救了我皇兄,對皇家有大恩,不必多禮。”

“你怎麽把姑娘一起帶來了?”裴淵看向江釋月,卻沒有責怪的意思,“此地危險。”

“他們既然今日敢動手,肯定是算好了我們的行跡,”裴深回道,“我這邊分不出人手去送她回府,她萬一落單,保不住那群人就會對她下手,或是來威脅我,怎麽能把這樣的機會留給他們?”

江釋月暗嘆了一句,這小王爺瞧着吊兒郎當,心思倒是缜密得很。

“做得好,”裴淵贊了一句,“阿映吓得不輕,但為了護我也受了輕傷,你待會不要罵他了。”

“算這小子靠一回譜,”裴深看着他肩膀上的傷,有些擔憂地問道,“大夫,我皇兄這傷……”

寧闕答道:“不妨事,靜養即可,沒傷到要害,算是萬幸。”

二人正在談論,門卻突然被打開了,首先撲進一個哭哭啼啼的少年來,正是裴映:“六皇叔,九皇叔……嗚嗚嗚,沒事吧?我要吓死了,我腿都軟了,能走回來真是個奇跡……”

裴深哭笑不得:“去去去,別撲我身上,讓大夫看看你的傷。”

裴映似乎是為了給裴淵擋刀,視死如歸地撲了上去,來人卻不想殺他,只堪堪在他肩膀劃了道口子,江釋月幫着寧闕給裴映包紮傷口,卻聽他哭哭啼啼地繼續說:“都沒人關心我,九皇嫂,你真好……”

江釋月覺得這孩子可能缺心眼,也懶得糾正他。裴映坐下不久之後,又一個男子沖了進來,逼仄的空間內一下子便擠滿了人。

“臣護駕來遲,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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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負劍下跪,似是極為自責,江釋月看見他連着磕了好幾個頭。裴深在一旁無力地擺了擺手:“世源,起來,起來起來,別磕這麽多頭,眼暈。”

裴淵忍不住笑了一聲:“許愛卿平身吧,不必自責……今日本就是朕,貪玩了些,才沒帶你們出宮門。”

“是臣之過,”許世源卻執拗地不肯起身,只道,“若是今日皇上受得傷再重些,臣恐怕……萬死難辭其咎。”

裴淵又嘆了一口氣,只聽許世源繼續說道:“家父若是知道了,定要痛罵我……”

裴映在一旁龇牙咧嘴地捂着傷口:“行了幹叔叔,你就別叨叨了,再叨叨下去六皇叔就要昏過去了,先把他送回宮去,剩下的我們再說哈。”

江釋月聽得頭疼,好像一屋子人都是這小孩的叔叔,也不知是什麽輩分。

許世源終于被勸動,指使身後侍衛将裴淵小心翼翼地扶上了馬車。江釋月跟着裴深将裴淵送上了馬車,月光之下他回過頭來看着她,微微地笑了:“我找人送你回去。”

江釋月點了點頭:“好。”

裴深低聲道:“今日我要進宮,恐怕好久不能去見你了,你……自己保重。我解決了手頭的事,便立刻去找你。”

為什麽搞得跟小夫妻離別一樣。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裴深在她面前繼續深情說道:“反正你我都已經是這種關系了,待解決了手頭的事情,我便向皇兄請旨,為你我賜婚。”

江釋月:“???”

江釋月:“等等你是不是有點誤會……”

裴深卻完全不管他在說什麽,笑眯眯地招呼了許世源:“世源啊,來見見你弟妹……你尋幾個身手好的侍衛,把你弟妹送回府去吧。”

許世源似乎是個一絲不茍、甚至有些古板的人,聽了這聲招呼,他皺了皺眉,斥責道:“你尚未娶妻,姑娘也未曾婚嫁,不要胡說八道,以免傷了人家的名聲。”

方才那小屋太過逼仄,許世源自進屋之後根本沒有看過江釋月,此刻在月光之下,他擡起頭來,無意掃過面前姑娘的臉,呼吸卻突然緊繃了起來。

他甚至失态地往前走了一步,離江釋月又近了些:“你……”

“世源兄,這是作甚?”裴深立刻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了她身前。

“姑娘……何方人氏?家父家母,可還健在?”許世源卻完全不顧裴深的阻攔,執意問道。

江釋月不知所以,但還是守禮地答道:“信京江家,家父是正四品禮部江延,家母……為父妾室,早年便已亡故了。”

“你母親,叫什麽?”許世源緊緊地盯着她,十分失禮地問道。

裴映吊着胳膊,眯着眼胡說八道:“幹叔叔,你問這麽詳細幹什麽,提親啊?晚了,已經被我九皇叔預訂了,不過……”

裴映一愣,左右看了兩眼,喃喃道:“你與我九皇嫂居然長得有些相像诶……幹脆認個幹兄妹算了……”

江釋月見他表情嚴肅,便也答道:“家母……可巧與公子同姓,行許名沁,江南人氏……”

許世源像是受了大刺激,“噔噔噔”地後退了三步,指着她,面上的表情不知是震驚還是狂喜:“你……暮朝,你請她跟我們一起進宮吧……不,你一定要随我們一起進宮!”

言罷,他也不管衆人什麽表情,失魂落魄地喚來了手邊一個侍衛,邊走邊吩咐:“快,去準備筆墨,我要給父親母親寫信。”

裴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還是說道:“算了,阿月随我們一起進宮吧,近日恐怕會有事情發生,你在宮中也安全些。我會托我長姐知會你府中的,明日我便讓花荻也進宮來。”

“寧先生,”他轉頭道,“你也一起吧。”

齊王若是提前了動手時間,只怕信京在短期內要有一場大動蕩。她還記得前生齊王帶兵圍城,抓了許多朝官的家眷,鮮血從應水河一路淌進護城渠,若是這段時間都能在宮中的話,的确也會安全許多。

裴淵受傷之事極為隐秘,只有在場幾人并稍後趕來的劉太醫知道。這劉太醫從先帝跟到裴淵,倒也是個惜才之人,上來便贊這傷口處理得極佳,要讓裴淵許寧闕立刻進太醫院。

因傷的地方并不是要害,裴淵倒還有力氣說話,便遣走了周身服侍的宮人和太醫,只留了幾人說話。他環視了一圈:“世源呢?”

“不知道幹叔叔抽什麽風,”裴映撇了撇嘴,回道,“見到九皇嫂就跟瘋了一樣,神神叨叨地走了,現今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裴淵的目光落到了江釋月身上,江釋月倒也淡定,立刻跪了下來:“先前不知皇上身份,多有冒犯,還請皇上恕罪。”

“起來……咳……”裴淵掩口咳嗽了幾聲,“你有什麽冒犯的?”

江釋月回想起自己傻傻地叫的那一聲“黃兄”,只覺得自己傻透了:“多謝皇上。”

沒想到裴淵立刻接口說了一句:“反正你也要嫁給小九了,這一聲皇兄本就叫得,哈哈哈。”

之前的內斂和矜持都是裝出來的嗎?

裴深,裴淵,加上華陵長公主,再加上面前這個裴映,完全就像是一家人,口無遮攔,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性子也是萬分相似。江釋月跪在地上愣愣地想,皇族之內,竟還真有如此純粹的感情,也不知多年腥風血雨,這群人是怎麽扛過來的。

裴深像是害羞的大媳婦一般把江釋月扶了起來:“皇兄,這話可不能亂說……”

話音未落,許世源便急匆匆地行了個禮,從殿外奔了進來。他一向是沉默而內斂的人,如今看起來情緒十分激動,連臉色都不一般了,他一頭磕到了裴淵床上,口齒不清地道:“皇上,臣有……臣有兩件事要禀告!”

裴淵一頭霧水:“你說便是。”

“第一件事,臣已經調查清楚,刺殺之人卻是齊王私養的殺手。”許世源急匆匆地說,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我們抓到了三人,不慎讓兩人飲毒自盡了,剩下一人已經被我們嚴加看管,提審之後便帶給皇上。”

“做得好,”幾乎是一瞬之間,床上那鳳目男子便斂了之前的調笑意味,冰冷又不是威嚴地贊道,“小九,你去盯着他們刑訊,一切都按照我們之前的計劃來便是。”

裴深答了一句“是”。

許世源卻繼續說道:“第二件事……是臣的私事。”

裴淵一愣:“私事?”

許世源急切地看向江釋月,努力按捺了激動,道:“臣的父母……淮臨王夫婦,與先帝為八拜之交,又為先帝鎮守江南,故而與皇上不曾見過。”

“淮臨王夫婦是當今嘉朝第一異姓王,朕也甚為尊敬,”裴淵道,“朕一直還想召二人入京,只可惜沒有機會。你七歲入京,一直跟在朕身邊,親如兄弟,朕……”

他還沒有說完,許世源便繼續道:“正是如此!但皇上應該知道,熹純五十年……家父為先帝平亂之時,曾于江南戰亂中,丢了一個孩子……”

裴淵思索道:“此事朕有些耳聞……”

他說着一愣,本能地看向江釋月:“莫非你的意思是?可是江姑娘雙親皆有名姓,你怎麽篤定……”

“臣每年都會回一次江南,皇上沒見過不知道,可江姑娘……江姑娘與家母,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許世源伏在地上,哽咽道,“臣已經給家父家母寫了信,齊王亂畢,便請他們立刻入京!”

江釋月腦中轟然一聲,整個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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