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事實上外界對何家內部情況的猜測已經無限接近事實,但并不是真相。

何家人自己很清楚,何家第三代的內鬥幾乎已經是不可避免的态勢了,但絕對不可能是在何天藍和何天蓮這對嫡親的堂兄妹之間。

“我今天從我的秘書那裏聽說了一件事情。”何天藍手握方向盤,直視前方,語氣輕描淡寫。

坐在副駕上的何天蓮低下頭,輕輕踢松腳上的高跟鞋:“好吧,我申請坦白從寬。”

“嗯。”何天藍還是沒有看她。

“前幾天正一哥讓我做一個關于新百貨大樓的招商方案簡述。”何天蓮字斟句酌,力求不要讓事态火上澆油。

何天藍并不欣賞她的點到即止:“然後呢?”

然後我交上去了,然後昨天被叫到副總經理辦公室聆聽訓示。

何天蓮息事寧人的說:“我雖然學的是商科,但這幾年都在人力資源部打混,确實沒有太實際的工作經驗。”

趁着等紅燈,何天藍終于轉頭看向她:“他怎麽跟你說的?”

那眼神給了何天蓮充分的壓迫感,只好老實交代:“他說,一塌糊塗,根本就不能用,然後就放我走了。”

“然後他今天就把方案提交董事會讨論了!只不過是把你的原稿重新排了個版,加了幾句不知所雲的補充陳述,落款就是‘何正一簡述’!”何天藍怒從心頭起。

何天蓮傻眼:“啊?我自己都不明白我的方案在說什麽,董事會的人能明白?”

“何天蓮你帶腦子了嗎?”綠燈亮起,何天藍神色陰鸷的發動汽車,“你知不知道你被他坑了?”

“我想說他是副總經理嘛,職銜上本來就是我上司啊。而且,于公于私我都沒有罷工的理由吧。”

何正一是何家二太爺的孫子,雖然不像何天藍是嫡親,但怎麽說也是何天蓮的堂兄。

“離董事會改選只剩不到一年了,你還是這麽心慈手軟傻天真,看來只能由我來幫你把路掃幹淨了。”何天藍眼神發狠,重重的一甩方向盤。

何天蓮急忙拉住扶手:“何天藍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可我能在人力資源部待那麽多年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我很清楚我沒有掌控大局的能力。這段時間你一直針對我,已經搞得公司人心惶惶了,用這樣一時無法計算的代價來扶我這個阿鬥,不值得。”

“你只是缺少磨練,現在我正在做的就是這個,”何天藍說,“我爸也說,你是長房孫女,由你來接任董事長是名正言順的。”

“我叔想什麽呢,二十五歲的董事長?”何天蓮冷靜的分析,“何氏想要固本和擴張,我們這一代裏除了你沒有人擔得起這個擔子。”

奈何何天藍的野心和驕傲都早已遠遠超出這個範疇,他現在只想借助家族企業的平臺讓自己有足夠的歷練,為将來自立門戶做準備。

“少打埋伏,到董事會改選的時候你就二十六歲了,”何天藍真是恨鐵不成鋼,“咱家這攤子事兒說白了就是個商戰片,誰也別想丢開劇本自由發揮。”

他這個堂妹是不是被保護得太好了?很傻很天真。

“別那麽計較嘛,一歲而已,”何天蓮語氣輕松極了,“我呢,就是那種連大綱都視作浮雲的人,劇本什麽的對我來說完全沒壓力。你們愛演商戰片盡管上,我的志向就是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女人,把商戰片演成青春劇。”

這就是俗話說的人各有志嘛。

“賢良淑德?還青春劇?無非就是想逃避責任,還真好意思說得那麽文藝。”

何天蓮大方的揮揮手:“責任這玩意兒就留給你跟正一哥去争吧,我沒興趣二到去背負自己力所不及的事情,況且我也志不在此,你就放我一馬吧。”

“看來你真是想交待在羅煜城手裏了。”何天藍的心情很複雜。

何天蓮奇怪的看他一眼:“難道你一直都沒有做好‘我最終是要嫁出去’的心理準備?”

哎,女大不中留啊,就算不是羅煜城,也會是別人。

只是,要早知道會便宜了羅煜城,還不如……

何天藍将心裏的秘密守口如瓶,不再多說,另起一個話題:“哎對了,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麽你叫何正一就一口一個‘正一哥’,叫我就連名帶姓?”

“這不是親疏有別嘛,”何天蓮狗腿的笑,“如果你堅持的話,那,前面靠邊停一下,我到了,‘天藍——哥’。”

“得,你還是叫我名字吧,”何天藍被雷到全身發麻,趕緊靠邊停車,“早點回家,每次跟你那群狐朋狗友在一起就沒個人樣。”

何天藍說得一點沒錯,确實是沒個人樣。

何天蓮覺得自己喝得有點多,哪知道更猛的是衣米山。

此刻一群人已經全部從KTV的包間裏出來,集合在洗手間門口,目的只有一個——

把醉得不人不鬼的衣米山KO掉。

“一哥,真不能進去,人這是女廁所!”阿麥接收到大堂經理求助的目光,連忙上前拉住罪魁禍首。

可一哥就是一哥,永遠都那麽威武霸氣。

只見他搖搖晃晃的一手甩開阿麥的攙扶,一手叉腰:“不是實行男女平等了嗎?憑什麽哥就不能上女廁所!”

何天蓮跟齊妙和喜喜頓時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團,之前下肚的酒精全部化成瀑布汗。

微醺的謝君揚擡手扶牆,喃喃自語:“太丢臉了,太丢臉了!”

以後可怎麽在這一代混啊……

阿麥不死心的再度攀上衣米山的胳臂,卻被他掙紮中的一拳擊中鼻梁。

“嗚嗚嗚,一哥他這……不按套路來啊!”阿麥捂住鼻子,卻捂不住哭喪的臉。

混亂中何天蓮的手機響了。

她無力的掏出手機,邊走邊說:“不行了,我要出去接電話,順便告訴大家我不認識他。”

衆人羨慕嫉妒恨的目送她離開,無可奈何的繼續轉頭跟威武的衣米山戰鬥。

何天蓮看了一眼來電的名字,唇邊揚起笑,背靠在KTV門口的柱子上接通電話:“你回來啦?”

“喝酒了?”羅煜城的聲音低沉醇厚,仿佛近在咫尺。

由于事前在短信裏說過要和朋友們來這家KTV聚會,所以何天蓮就爽快招供:“喝得都沒人樣兒了。”

“那,可以走了嗎?”

吓!

何天蓮轉頭,羅煜城的面癱臉确确實實的近在咫尺。

“跟你朋友們打個招呼吧,我送你回家。”

她的臉被酒氣烘得紅撲撲的,眸子裏明晃晃的映着羅煜城挺拔的身影:“你下飛機就直接過來了?”

“嗯。”

這人是不是……很想念她?

何天蓮覺得自己笑得連心髒的尖尖都染着甜。

在羅煜城的陪同下進去和大家告別,順便把護送衣米山的重任丢給可憐的阿麥以後,何天蓮就跟在羅煜城身後搖搖晃晃的走了。

“你沒開車?”走出KTV的正門,羅煜城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她跟上來,很順手拉住他的衣角:“我的車送去保養了。”

羅煜城看了她的手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淡淡的應道:“那走吧,去打車。”

“我有一個想法。”何天蓮酒意上來了,拉住他的衣角往後扯,開始胡攪蠻纏。

“你想幹嘛?”羅煜城覺得自己也有一個想法,但一時也不确定自己在想什麽。

何天蓮笑吟吟的說:“我們去坐公交吧。”

“為什麽?”羅煜城不解。

何天蓮高興的宣布:“我、願、意。”

她的笑意是毫不掩飾的,坦蕩無僞得讓他心的心像在化開的糖汁裏打了個滾。

“願不願意這種事可以留到婚禮上再說。”羅煜城一本正經的糾正。

這是調戲吧是調戲吧?

何天蓮石化了。

羅煜城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愣愣的樣子,眼裏卻是異常明亮的神采。

等何天蓮漸漸回過神來,羅煜城才緩緩說出準備了很多天的那句話——

“何天蓮,我們交往吧。”

這個人啊,即使語氣鄭重中略帶緊張的說着這種話,臉上還是一慣的面無表情。

何天蓮笑着垂下眼,看着自己手裏他的衣角,聲音清脆利落:“好。”

好歹想一想再回答啊!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一諾千金”?!

羅煜城瞪着她的頭頂,近乎咬牙切齒:“我們結婚吧。”

“好。”

“何天蓮,我認真的!”面癱臉也是會咆哮的。

何天蓮擡起頭迎向他帶着火氣的視線,言笑晏晏:“我也是認真的啊。”

“別跟我鬧。”羅煜城的語氣簡直是心驚膽戰的懇求了,表情卻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化。

“看這小白兔被我吓的,”何天蓮安撫的摸摸他的肩頭,“今天只是口頭約定,要有戒指我才肯去民政局的。”

“真的?”

“真的。”

是的,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只是幾十億分之一,兩個人相遇的概率近乎奇跡。

人生苦短,何妨一試。

那就這樣吧,一起去看看這個世界到底能美好成什麽樣子。

去看看,兩個人在一起到底能幸福成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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