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深夜的末班公交車很空。
何天蓮靠在座位上睡着了,手裏握着羅煜城的衣角。
這樣的她很安靜。很幹淨。
少了平常笑意嫣然的甜軟,變成簡單澄澈的一團。
羅煜城的視線從她握着自己衣角的手上挪開,發現她低垂的頭顱很有頻率的一點一點,間或撞上前排的座椅。
他暗暗嘆了一口氣,輕輕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将她圈進懷裏。
哪知懷中人緊閉的雙眼和嘴角一起緩緩向下彎成月牙,嘴裏還小聲嘀咕:“其實……撞得還滿痛的。”
這個女人!
羅煜城喜憂摻半的瞪着她緩緩張開的笑眼,最後幹脆的把她那只一直沒在正确位置的手抓進自己掌中,郁結了一路的眉頭才終于舒展。
這才對,事情就必須是它本來該有的樣子。
“心情不好?”
羅煜城狀似随意的拿起她的手把玩,白皙纖細的手指在他的對比下顯得愈加柔軟。
所以,他以為她是在借酒澆愁嗎?
何天蓮把臉埋進他的衣服裏,輕笑出聲:“沒有啊。”
事實上是好得不得了。
“我在飛機上看到報紙……”羅煜城收攏指尖,和她十指緊扣。
不得不說,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真的很美妙。
何天蓮柔嫩的面頰在他外套上蹭來蹭去,聲音沾了糖似的甜:“沒事啦。大不了兩手空空給你養——如果你怕的話,現在還有機會跟我劃清界限。”
“怕死了,”羅煜城沒好氣的按住她不安分的腦袋,不是很清楚的嘀咕,“怕你不給我養。”
何天蓮的笑音悶悶的傳來:“我有重要情報。”
“說。”羅煜城把手滑到她的腰間,言簡意赅。
何天蓮擡起頭大笑着宣布:“我們坐過站了。”
羅煜城徹底沒脾氣的拉着她起身往車門走:“不早說。”
“我喝醉了嘛。”她故意的。嘿嘿。
其實,坐公交這件事本身就很故意。
何天蓮根本自己都不知道有幾輩子沒坐過公交了。
和羅煜城之間進展太快,很多該有的情節似乎都跳過了。
她想着,如果把別的情侶們做過的事情都統統做一遍,是不是就可以彌補跳TONE的不圓滿?
不想遺憾,不想敷衍啊。
走道裏的燈光氤氲出暧昧的光暈。
何天蓮放開羅煜城的手,站在獨居小公寓的門口隔着近在咫尺的距離兩兩相望。
羅煜城,下輩子做我的青梅竹馬吧。
我們一起晃晃悠悠的長大,就不用因為太想珍惜小概率的相遇就匆匆忙忙的趕戲份。
但是眼下,這輩子已經是這樣的現實,只好這樣了。
世界上的人那麽多,兩個人相遇那麽不容易,我們就只好這樣,先說好要在一起,再慢慢去嘗試用怎樣的姿态一起走下去吧。
羅煜城開口打破沉默:“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不是很堅定的話音散進夜晚微涼的空氣裏,格外虛浮。
何天蓮臉頰的爆紅沒遮沒攔的暴露在燈光裏,小聲說:“我還有一個想法。”
“你又想幹嘛?”羅煜城的聲音有點緊繃。
“我想恃酒行兇。”
羅煜城聲音已經沙啞,卻還是一臉面癱的明知故問:“什麽意思?”
開弓沒有回頭箭啊。
何天蓮把心一橫,彪悍的伸手拉下他的脖子,毫不猶豫的吻上他的唇。
羅煜城顯然被她震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吻她。
然後……場面就不受何天蓮的控制了。
她甚至不知道是誰拿出的鑰匙,誰開的門。
至于兩個人是怎麽一路糾纏着進的卧室,這更是一個需要福爾摩斯來推理的迷。
總之,在她的三魂七魄終于歸位時,就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那張熟悉的床上了。
而眼前因為超級近距離而無限放大的萬年面癱臉——
居、然、笑、了!
羅煜城淺淺啄吻着她微腫的唇,略微不穩的氣息裏有不容錯辯的笑意——
“下次想行兇的時候,不用再恃酒了。”
晨光微曦,卧室地板上的外套口袋裏一陣鈴聲大作。
睡意正濃的何天蓮痛苦的拉高被子蓋住自己的頭。
誰也別想打擾她享受周六早上的賴床時光!
過了好一會兒,擾民的來電鈴聲終于中斷了,低沉的男聲卻穿透被子,毫不留情的沖擊着何天蓮的耳膜——
“……阿姨,她還在睡。”
我醒了我醒了!
何天蓮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拉響了警報,瞬間清醒的瞪大眼睛,倏地坐起來,傾身過去搶奪羅煜城手裏正在造孽的手機。
蹲在床邊的羅煜城握着電話微微後仰,避開她的手,繼續用三月春風般的語調回應着電話那頭:“……阿姨,我是羅煜城……好的……她醒了,要和您說話。”
何天蓮一把抓過他遞過來的手機,伸手環住自己在深秋微涼空氣中輕顫的肩膀,深吸一口氣,心虛的對着電話甜笑:“媽……”
“何大小姐,現在的情況是不是……有程序上的錯誤?”周蘭珍女士的聲音穿透微抖的電波,散發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微妙心情。
“呃……”何天蓮手拿電話仰視已經站直身體的羅煜城,驚覺對方轉暗的眸光帶着熱辣的直白掃過自己的肩膀以下,臉上頓時竄上兩道火舌,動作靈敏的躺回去,不但伸手拉起被子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還翻了個身,只留給床邊人一個後腦勺。
羅煜城難得的勾起了唇角,體貼的轉身走出卧房。
聽見輕輕的關門聲,何天蓮才壓低聲音對電話裏的母親告饒:“……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奈何夜色撩人,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所以?”周蘭珍女士猶自抱着一絲矛盾的僥幸,衷心的希望自己的女兒還是那朵軟綿綿的白棉花。
奈何天不遂人願,她家白棉花閨女讷讷的答道:“我把人給辦了。”
何天蓮的人生信條之一就是:好姑娘敢作敢當!
所以她打死也不敢說,不但辦了,而且……兩次。
“麻溜的把人給我領回家,談婚事!”周蘭珍女士果斷咆哮了。
我也沒想不負責任啊媽,你倒是我媽啊還是他媽,就這麽怕他被占便宜?
何天蓮癟癟嘴:“遵命。”
電話挂斷,何天蓮窩在被子裏翻身平躺,呆呆的暢想着今日的暴風雨。
神出鬼沒的羅煜城再度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就在何天蓮被盯得臉上紅得能滴出血的時候,羅煜城面無表情的低聲開口:“還疼嗎?”
轟!
粉末了粉末了粉末了——
何天蓮一把拉起被子蒙住頭,悶悶的聲音帶着尴尬怒吼:“你試試!”
“那可能比較難一點,先天條件不足,”羅煜城低下頭,眼裏的笑意猶如年輕的獅王首次圈下自己的領地般驕傲和滿足,“下次,我會慢慢來。”
一個枕頭暗器般犀利的飛過來砸中他舒展的面癱臉。
“給我消失!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