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是個面熟的女生在哭,并非沒有形象地嚎啕大哭,只是隐忍地哭泣,難過到極致才發出一聲抽噎。

雲岱等她哭完了,給她遞了張面紙。

狼狽的樣子被看到,對方微微窘迫,不好意思地接過,輕聲道:“謝謝。”

雲岱剛想打開書繼續看,就聽見對方小聲道:“我輸掉了班裏的跳遠比賽,沒有拿到名次。”

突如其來的搭話,雲岱也不好繼續當做沒聽見,只道:“有人責怪你?”

女生搖頭,“沒有。”

就是很自責。

雲岱思索片刻,問道:“你跳了多少米?”

女生有些猶豫,似乎有些難以啓齒,最後還是道:“只跳了1米八多一點。”

平心而論,這個成績對女生來說已經很好,只是對手實在太強。

“你跳出了我的身高,我跳不到,”雲岱聲音淡淡,仿佛并不以此為恥,“我只能剛剛跳1米5不到。”

女生也顧不得傷心了,震驚道:“你說的是真的?”

雲岱沒說話,女生突然有些慚愧了,剛才自己那番話好像在炫耀一樣。

她有些慌亂地想要安慰:“沒事的,及格就好了。”

雲岱沒解釋只有女生的及格線是一米五,男生還要再多點。

他沒回話,打開書繼續翻看。

見對方沒有因為傷心,女生松了口氣,想明白過來是男生變相在安慰自己,她突然站起來,“謝謝你,我叫謝驚秋,很高興認識你。”

她看雲岱仍在看書,不由得難為情地笑道:“真的謝謝你,我不打擾你看書啦,下次見!”

聽到女生的腳步聲走遠,雲岱面無表情地将書合上。

他并不是真的要幫那個女生,只是覺得她哭的吵,有點影響他看書了。

為什麽要感謝他?

不值得感謝的。

雲岱自嘲着再次翻開書,就聽見有人說:“你還真是溫柔啊,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光亮被擋住,他面無表情地擡起頭,就見一個男生站在他面前。

男生穿着白T恤,藍色牛仔褲,及肩長發随意散落,面容秀美,如果不注意,可能會被誤會成女生。

男生唇角帶笑,溫柔得如沐春風,“初次見面,我叫羽玉。”

雲岱忽略掉對方的話,視線下移,發現這個人手裏拿着繪畫板。

羽玉注意到他的視線,主動将畫板張開,露出畫紙上的東西,黑白的素描紙上,塗抹出一張肖像畫。看身形應該是畫的男生,身材高挑瘦削,但流暢的面部輪廓上卻沒有畫五官。

雲岱沒有任何好奇的情緒,但羽玉卻解釋道:“這是下午要展出的畫作,老師很久之前就催我交了,但一直不知道畫什麽,就胡亂塗了點,不如……你給我當模特吧?”

雲岱反問:“為什麽?”

随意找人來當模特,這人未免太自來熟了。

羽玉嘴角還是挂着純美的笑,“因為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缪斯,可以給我提供無限靈感。”

雲岱被他的說法弄得一陣惡寒,“閉嘴。”

“哥哥不相信?”羽玉笑道,“我現在就想為你作畫。”

說完,他真的打開手邊的筆袋,拿出合适的素描筆,當場比照着雲岱的五官,填充在畫紙上,原本空洞死板的畫瞬間煥發生機。新添上的那雙桃花眼,泛着潋滟波光,似乎穿透紙張,與望見他的人深情對望。

羽玉獻寶一樣将畫展示給他看,笑語吟吟道:“你看我畫得好嗎?”

雲岱再多看一下都會傷着眼,他現在只想遠離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找個地方安靜地看書。

但羽玉顯然不想這麽放過他,“哥哥,不給點意見?”

雲岱面無表情道:“你對誰都這樣?”

“哪樣,叫哥哥?”羽玉故意曲解他的話,故作懵懂狀似不解道:“哥哥難不成是吃醋了,以為我還會這樣叫別人?”

“無聊。”

“我只會叫喜歡的人哥哥,”羽玉自顧自解釋道,“所以哥哥不用吃醋。”

雲岱最受不了對方這種難纏的類型,“不要這麽叫我。”

“不想聽我叫你哥哥,”羽玉歪歪頭,“難道你想聽我叫你雲岱?”

他藏住眼底滲出來的惡趣味,故作純良道:“雲岱哥哥。”

雲岱一陣惡寒,不想再和這人待在一個空間,他站起身來就要走,卻被對方輕易抓住手腕。

羽玉看着瘦弱,手勁兒卻很大,雲岱的手腕很白,被這麽一擰,頓時起了一層薄紅。

幹出這種沒有邊界感的事,羽玉毫無羞赧,笑嘻嘻道:“哥哥這就要走了?”

雲岱煩躁地将手扯動,掙開他的束縛,“還有什麽事。”

羽玉笑道:“哥哥,加個聯系方式。”

雲岱雖然不願意,但也知道眼前這人難纏,如果不給想必不會放他走,為了不被繼續糾纏,他臭着臉打開微信二維碼。

看到添加成功的消息提示,羽玉微微一笑,當着對方的面給他備注“缪斯”二字。

他沖着雲岱笑,笑容純美,“哥哥,下次見。”

雲岱冷漠地将他甩在身後,掏出手機将羽玉拉入黑名單。

上午運動會結束,下午就是買賣市場開放,各種學生組織的小攤,以及……圍滿了人的畫展。

畫展在歷屆藝術節上,都是冷門的存在,大多數都是仿照的藝術作品,看一眼就過去了。

協和中學每個月都有免費的畫展門票發放,學生對真品畫展尚且敬謝不敏,更別提這種學生仿照出的畫,更是不會吸引學生參觀的興趣。

但今年這一屆的畫展卻大有不同。

鳳羨嬌原本忙着操辦買賣二手物品的示意,就被同桌葉橙拉了過去。

鳳羨嬌有些無奈,“小葉,怎麽了,我還有事沒做呢。”

葉橙神秘兮兮道:“手頭的事情先放一放,先跟我去畫展。”

“畫展有什麽好看的。”鳳羨嬌嘟囔着,被葉橙拉着去展廊。

她有些驚訝,“好多人啊。”

今天怎麽回事,大家的藝術細胞覺醒了?

她随意觀察,發現大多數人都圍在中間,将放在中間的一副畫團團圍住。

人太多,鳳羨嬌擠不進去,看不見畫的具體內容,只能好奇道:“這幅畫難不成是季月笙畫的?”

除了季月笙的名人效應,他想不出還有什麽原因能讓這麽多人來參觀一副畫。

葉橙也不賣關子,“這副畫是羽玉畫的。”

羽玉這個人鳳羨嬌聽說過,好像是藝術生,畫技高超,人還長得好看,在學校也算是個人物。

她了然道:“是為了羽玉來的啊。”

葉橙搖頭,直接抓着鳳羨嬌沖進人堆裏。

鳳羨嬌被擠得灰頭土臉,剛想找葉橙的注意,就被眼前的畫吸引了。

畫布鋪滿大面積的紅黑,像是火焰與暗黑交映,畫正中的天使便格外突出。天使深處無盡烈火之中,聖潔的翅膀被折斷沾染血污,像囚鳥般被困住,釘死在十字架上。

天使背後聚攏黑暗,形成一個隐約的人形黑影,黑影不成型的手握着一把匕首,而這把匕首插在天使的心髒上。

銀白的匕首下,鮮血像是流動的火焰,燃燒着無盡的生命力。天使閉着眼睛,神情安詳,對身體的痛苦無知無覺。頭頂的光圈為他驅除黑暗,似籠罩上一層聖潔的紗。

鳳羨嬌被這副畫狠狠地震懾住,許久不能回神,等葉橙叫醒她,她才後知後覺湧現出一絲害怕。

那副畫實在太美,也太怪了,當然最怪的還是……

鳳羨嬌問:“你覺不覺得天使的臉,有點像校草?”

“就是啊!”葉橙激動道,“不只是你和我這麽覺得,大家都這麽覺得,羽玉也親口承認這副畫的原型應該就是雲岱!”

鳳羨嬌擔心道:“這樣一副畫,不會造成什麽比較惡劣的影響吧?”

葉橙苦着臉,“已經造成了,你現在去看論壇,已經弄得腥風血雨了。”

對方聞言打開論壇,就瞧見首頁飄紅的樓。

【客觀分析,羽某畫出那種畫,不會是喜歡校草吧,他是變态麽?】

看到标題,鳳羨嬌的血壓隐隐升高,看完樓裏各種陰謀論和揣測,她的血壓成功比身高還高。

她有些氣憤道:“不知道雲岱看到這些,心裏該有多難受。”

作為當事人的雲岱,此刻不僅不難受,而且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因為他現在正在面臨一個大難題。

季月笙笑眯眯道:“你逃不掉了,根據班級所有同學的意見,我們一致決定讓你去參加今晚的藝術晚會表演。”

雲岱毫不猶豫拒絕,“不要。”

根本沒有征求過他的意見,強買強賣。

季月笙還是那張笑臉,鳳眼微彎,看着像一只狡猾的狐貍,“不行,班裏所有同學都有參與運動會,就你什麽力都沒出,太沒集體榮譽感了,這樣可不太合适哦,同學。”

哦你媽個頭。

雲岱心裏煩死了。

抵抗也沒用,他只能認命,被迫趕鴨子上架道:“那就報名吧。”

計劃通,報名表早就提交了上去,季月笙現在只用統計節目名字,所以裝模作樣地拿出一張白紙和筆,随意道:“還是和上次一樣,報鋼琴?”

他記得去年雲岱就是因為即興表演的項目就是鋼琴,彈的還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他外形優越,氣質出衆,裝得一手好逼,一首曲子俘獲了大部分女生的芳心,還被冠上“鋼琴王子”的稱號。

雖然季月笙覺得這個稱號還怪羞恥的,想必雲岱也是這麽覺得的。

原以為對方會延續去年的操作,就聽見雲岱說:“不,報舞蹈。”

季月笙有些意外。

雲岱來跳舞?他這種表面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會跳什麽舞?

芭蕾、國标,還是……古典舞?

雲岱還是冷着那張臉,看不出什麽情緒,輕聲道:“弗拉明戈,《卡門》節選。”

季月笙被他的回答震住了:弗拉明戈舞,還是《卡門》,這麽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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