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相伴

相伴

陸莫辰就這樣開始了陪讀的生涯，每天晚上陪她吃飯、看她寫作業、帶她出去散心，安堇的情緒比之前好多了，壓力也沒有那麽大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進行。

天剛蒙蒙亮，陸莫辰陪着安堇來到校門口的早餐店，店裏坐滿了早起的學生，臉上都帶着深深的困倦，昏昏欲睡，這就是高三學生的真實寫照吧，安堇小聲向他吐槽：“這個城市起的最早的除了環外工人就是我們”，他知道小姑娘現在有怨氣，笑笑安慰她再堅持半年。

小店的生意很好，外面還有排隊等着點餐的，老板正忙着招呼大家，包子籠散發出的熱氣帶來了城市的第一息煙火氣，也暈開了早起人疲憊的心，溫暖了冬天的寒冰。

吃過飯送安堇進學校，看了下時間還早，陸莫辰便回家看了一下，遠遠就看到爸媽在鍛煉身體，笑着過去打招呼。

“爸、媽。”

莫薇：“莫辰回來了，吃飯了嗎？”

“吃過了。”

陸莫辰接過爸媽手中的鍛煉工具，跟着進屋，保姆正忙着把早餐端到桌上，看到陸莫辰便笑着打了招呼，他坐到餐桌上，看到為他盛飯的阿姨，連忙阻止：“我吃過了，不用管我。”

莫薇正端着粥将要喝下，手頓住了，視線越過湯勺看向陸莫辰，聲音仿佛有些不滿：“和安堇一起吃的？”

陸莫辰點點頭，他的情況家裏一清二楚，沒必要隐瞞。

莫薇：“在學校陪讀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陸莫辰顯然不想多說。

“你一邊要照顧她，一邊還要去公司，很辛苦的，媽媽心疼。”

莫薇說着就要哭，陸澤希急忙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着：“別擔心，莫辰心裏都清楚。”

“媽，你別傷心，我知道的，以後也會多回來看看你們的。”

莫薇用手蘸了蘸眼淚，輕輕拉住他的手，聲音止不住的哽咽：“其實媽媽有時候不希望你這麽懂事，不希望你這麽有責任心的，你什麽時候才能多想想自己？”看着他那垂下的左手，眼淚再次湧上心頭。

陸莫辰垂眸，眼中的光有一瞬間黯淡下去，“媽，對我來說，現在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我很知足。”

不想他們再繼續這麽沉重的話題，陸莫辰就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禮物，交給莫薇：“明天是媽的生日，我先來送禮物了。”

陸莫辰出發去公司，今天需要和幾家車企老板碰面，商讨關于防酒駕産品的上線問題，剛到半路手機嗡嗡響起，他看了一眼是周啓然，這才接通，電話裏傳來周啓然着急的聲音。

“莫辰，亦清不見了。”

“發生什麽事了？”

周啓然開始吞吞吐吐，陸莫辰直接急了：“說啊，到底怎麽回事。”

那邊猶豫了很久，終于下定了決心，嗓子裏發出沉沉的聲音：“你來酒吧找我。”

陸莫辰讓司機掉頭，清晨的街道上還沒有多少車流，一路暢通無阻，車子剛停下，周啓然就迫不及待的把他拉下車。

“說吧，怎麽回事？”

周啓然倒了一杯酒，思慮再三一口飲盡，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發出激烈的碰撞聲，就猶如他此刻的內心，焦灼、不安、矛盾、掙紮，見他一直站着不說話，陸莫辰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

“大早上把我叫過來，是看你這幅死樣子的嗎？”

周啓然擡頭看向陸莫辰，又将視線落下，眼中是化不開的糾結，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陸莫辰沒耐心陪他等下去了，看了一眼時間，起身就要離開，周啓然突然出聲叫住他。

“別走。”

“你最好把事情給我說了，再這樣扭扭捏捏的我真走了。”

陸莫辰重新坐下，周啓然在他對面點了一根煙，夾煙的手指顫抖着，煙并沒有送進嘴裏，只是他慰藉內心的一個工具，眼光鎖定在桌上的火機，靈魂深處經過不停的撕扯，終于撕開一道小口子，讓他的聲音可以傳出。

“我們昨天發生關系了。”

他說完死寂一般的看着陸莫辰，這句話好像耗盡了他所有的力量。

陸莫辰心猛地一緊，腿僵硬的調整了交叉姿勢，眼中一份了然，半晌之後才想起嘴角要帶有笑意，慌亂的看着周啓然，嗓子卻突然有點嘶啞，“到底怎麽回事？”

周啓然臉上浮現痛苦的回憶，發出的聲音都帶着顫抖，“昨天晚上亦清過來了，心情好像不太好，喝了很多酒，我就在旁邊陪她喝，倆人都喝多了吧，然後就睡到了一起，今天早上我醒來就發現她不見了。”

陸莫辰疲憊的捏捏鼻梁，他總感覺事情沒這麽簡單，便将目光在周啓然臉上探究了幾分，後者臉上果然有些心虛，氣得他想大罵，可多年的教養和修養讓他克制了這種沖動，側目瞥了一眼周啓然，聲音中慢慢染上冷意，他對這種擠牙膏式的對話着實沒什麽興趣。

“有話快說，我沒工夫和你浪費時間。”

見瞞不住他，周啓然也不再隐瞞，便把所有的事和盤托出：“你也知道亦清喜歡你很多年了，我也喜歡她很多年了。”

陸莫辰好像抓住了什麽關鍵信息，急忙打斷他，“等下，你剛說什麽？你喜歡亦清？”面對他疑惑的詢問，周啓然點點頭，自嘲的笑笑，“她喜歡你人人皆知，我喜歡她只有我知，但是我不在乎，只要能默默地守護她就行，可是昨天她哭着和我說不要再喜歡你了，她要放棄了，問我喜不喜歡她，我說了。”

周啓然痛苦的抱頭，雙手緊緊抓住頭發，是無聲的懊悔，“她問我敢不敢和她發生關系，我也是酒精上腦，一時沒忍住就同意了，我tm不是人，我混蛋。”

周啓然痛苦的捶打自己的腦袋，陷入了一種瘋癫的狀态，邊打邊罵，現在的他對自己只有厭惡，他傷害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如果她出了什麽問題他會瘋的。

“好了，現在重點是先找到亦清，不然你把自己打死也沒有。”

陸莫辰拿出手機給柳亦清打電話，傳來的是電話已關機的提示音，周啓然的心瞬間掉入了萬丈深淵，摔得粉身碎骨。

倆人去學校、她家裏都找了，沒有人。

聯系她玩的好的朋友也都沒見她，一種可怕的想法突然湧上周啓然心頭，他慌亂的看向陸莫辰，身心俱怕，恐懼顫抖的聲音再次傳來：“她不會是想不開了吧？”

“瞎說什麽呢，我應該知道她在哪。”

陸莫辰眸光晦暗不明，似在深思又帶有些許惆悵，他終究還是辜負了柳亦清，得不到回應的愛只有徹底放棄才有勇氣前行，而她選擇的方式就是與周啓然發生關系，想到這陸莫辰心中傳來痛楚，不管是否應他本意，但最後的傷害是真實的。

車子穩穩的停在“甜甜的”門口，這是她和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穿過長長走廊，來到二樓，陸莫辰推開儲藏室房門，便看到一個無助的女孩，雙手抱膝将頭放在膝蓋上，盯着牆壁上的海報正出神。

看到柳亦清安然無恙，周啓然心放下了，想開口叫她卻發現嗓子好像被膠水粘住一般，無法發出聲響，只能無聲的張嘴，祈求的目光看向陸莫辰。

他領會，清冽的聲音響起，仿若平靜的湖水，不帶絲毫波瀾：“亦清。”

柳亦清瞬間回過神來，像驚慌失措的兔子，慌亂的想掩飾自己的慘狀，但看到陸莫辰身後的周啓然時，她釋懷的笑了，整理頭發的手也停下了，一切都結束了，稔熟的打招呼，和往常無異。

柳亦清：“麻煩你們到處找我。”

陸莫辰：“你沒有必要這樣。”

“哪樣？是和他睡還是躲在這？”

她直白的話語讓陸莫辰一時無話，尴尬的氣氛在幾人之間升起，最後還是柳亦清打破了這份沉默。

“既然都來了，那就把話說明白吧。”她說。

陸莫辰：“嗯？”

柳亦清走到外間，拿起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雙手緊握散發熱氣的水杯，這是此刻她唯一能汲取的熱量，舒緩早已麻痹的肢體，拿着水杯自然坐到旁邊的沙發上，翹着腿看向對面的倆位男士，舉止自若從容不迫，對比下來倒顯得倆位男士拘謹不安有失氣度了。

“你們坐啊，別這樣看着我。”她輕笑，将水杯放到嘴邊，吹動裏面的熱氣。

倆人在她旁邊剛坐下，就聽到她略帶嘲諷的聲音：“我知道你們可能會覺得我瘋了，但我很清醒，我喜歡你陸莫辰十多年，無果；周啓然喜歡我十多年，圓滿。生活不易，有一個圓滿就是好的。”

“我想明白了，你終究不會喜歡我的，那我何必再苦苦等待一個沒有答案的未來呢？為了你我各種僞裝，活成你會喜歡的樣子，只有周啓然告訴我他喜歡我所有的樣子，這麽多年我也累了，沒有自我的柳亦清我也很讨厭，但好在這一切還不晚。”

“陸莫辰，這次真的要和你告別了，單戀這條路我就走到這，不能陪你到最後了，長路漫漫希望你幸福。”

“願你只品嘗愛情的甜，不會遇到愛情的苦。”她說。

她說完踮起腳抱住了陸莫辰，眼淚無聲的落在他肩膀，他只有一瞬的怔意，帶着祝福的笑意擁抱了她。

在愛情裏，堅持不比放棄值得歌頌，但放棄一定比堅持需要勇氣。

所有的苦澀皆成過往，一切坎坷融進往昔；但不管怎麽說陸莫辰帶給她十年的心動，盡管結局不好，但她的心跳動過。

當一個人太過幸福時總要品嘗一口苦澀，提醒自己要知足，陸莫辰對她來說就像咖啡，初品苦回味無窮，一個人盡皆知的從少年時期就開始的喜歡這樣無聲結束挺好的，最起碼不會打擾到別人，她這樣總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