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烏尉文!你再胡說八道,藍兒的青梅釀就休想再喝!”羞憤的起身,倚着桌緣與一臉哀怨的人對視。

“啊?哈哈,那個,就當我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說!”無趣的摸摸鼻子,讨好似的谄媚地笑笑。

然後,眼光忽然落在了我身上。被他疑惑又帶暧昧的眼神盯着,渾身的小疙瘩就如雨點般的冒了出來。

“苒兒,這位是?”被移身擋在我身前的苒兒遮住了視線,才讪讪地收回放肆的目光。

“這是我們家少爺。”,斜睨了眼不請自入的人才無奈的解釋,替我添了些茶,柔柔地夾了塊甜糕放進我嘴裏:“少爺,他就是傲雲客棧的掌櫃,烏尉文。”

不想理他,直覺告訴我,他是個大麻煩。無言的點點頭,視線一直落在清澈的茶水裏。

其實,對三國國君進城這件事,倒沒多大興趣。只不過,趁這機會或許能碰到二哥。也許,等過些日子,可以去趟尹莫山莊,畢竟,那裏是我的家。不該再讓爹娘擔心了。

“烏大哥,少爺不大愛理人,你別見意。對了,剛才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出言打破一室寂靜的尴尬。

無所謂的搖了搖手上的扇子:“呃,沒事。可是秋苒,你們打碎的東西要人家賠,有點說不過去哦!”

“是他們忽然出聲。”

“哼!連一只杯子都拿不好,還想讓我們賠銀子,這是哪門子的笑話!爺,你倒是說句話,不然人家都欺負到咱頭上了!”耳朵還挺靈的,不過,性子不大好。

欺負?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姑娘,剛才的确是我們失禮。就按姑娘說的辦,一切損失都由我們負責。”還是那個清澈的聲音,忽然有些好奇,會是怎樣一個人物?他的語氣,和前世的一個人很像,很像。不過,聽他這麽說,倒像是我有些過分了。

“爺--哼!”

“唉!這已經不是銀子的問題了,打碎一只‘紫荊秋’,就必須買下這一套。因為,有缺損的東西我們這裏是不會留下的,所有器具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尤其,是這套‘九歆紫荊’。”難得嬉笑的臉上,是認真的一本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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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的一聲巨響,門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人大力推開:“你這是什麽意思?怕我們賠不起嗎?!”

“對啊!你們這些小人,怕我們沒銀子嗎!”入眼的是兩張略顯稚嫩的臉,大概也有二十歲了吧!畢竟,這和以前的世界不同,不能“以貌取齡”的。

呵,不過,還真是小孩子,剛剛還在為賠錢的事憤憤不平,現在居然又在……呵呵,還挺有趣的。

“少爺?”擔憂的神色,寫滿雙眼。

扪心自問,我,真有那麽柔弱嗎?苒兒,你們是不是太緊張了呢?

“沒事。”淡笑着搖搖頭,擡眼對上呆愣的三雙黑眸,“烏掌櫃,這事是我不小心,多少銀子你說個價,明天我再差人送來。就當我賣下了。”寂靜的周圍,似乎只有我的聲音。淡淡的帶着些許慵懶,孩子特有稚嫩和清澈,回蕩在耳邊。

這副身子,不但嬌小瘦弱,就是嗓子,似乎也只停留在十幾歲的年齡。所以,這也是我為什麽會不喜歡跟陌生人說話的,以致後來,養成了沉默的習慣。當然,苒兒她們不同。

還有一點,一直讓我很疑惑。無論是誰,在聽到我說話之後,都會一臉的呆滞。以前的紫馨,現在的若兒她們,也是在相處兩年之後才漸漸開始習慣。

“苒兒,我累了,回去吧。”

“好,我們現在就走。”輕柔的聲音在耳邊低語,身體的疲憊沒由來的一下子湧了上來。

閉上眼,不适的皺了皺眉,手習慣性的想抓緊身後人的衣襟。忽然發現,手裏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

灏……你,又會屬于誰呢?

“少爺?!你怎麽了?別吓我!”被苒兒纖細的手臂,緊緊地摟進懷裏,“我們回去!我們回去!若兒她們還在等我們……少爺?!”有水滴落在臉上,涼涼的,卻又暖暖的。

想告訴苒兒,讓她別擔心,可是渾身重的像壓着千萬斤石頭。吃力的搖了搖頭,呵呵,每次都毫無征照,說犯就犯。以前,一年大概有一到三次,可如今,頻繁的幾乎是幾天一次,怪不得苒兒要哭了。

“秋苒,你先別急。算盤,快去請大夫!”

“是。”耳邊似乎多了幾個人,可我現在沒什麽心思理會。

“姑娘,在下略知醫理,若不嫌棄,可否讓在下試試。”是他,他居然也過來了,怪不得兩個小家夥會這麽安靜。

現在的我,整個人都被苒兒抱着,臉埋在她的懷裏,所以看不清各人的表情。不想麻煩他,反正也沒什麽用處。不是小看他的醫術,一切,不過是天命。

深深喘了口氣:“多謝公子好意,我這是舊疾,不礙事。”

“逞強的人,往往死的快。”不冷不熱的嘲諷,這種語氣想不聽出是誰,也難。

“住口!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別擔心。”擡手,握住苒兒顫抖的手。這個字,是她們永遠不敢觸及的禁忌。

像是過了很久,又像只是一瞬間。額上的漢,薄薄地浸透了苒兒的衣衫。

有些困難的擡起頭,緩緩睜開眼睛。對上兩張完全陌生的臉,一個柔和,一個剛毅。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最不少的就是“美”人。

柔和的人,不同與二哥的儒雅潇灑,多了分沉穩飄逸。剛毅的臉如精心雕刻的塑像,身上是渾然天成的貴氣,皇族人特有的氣息。兩個人,都很年輕,以我的角度看,也只在三十歲左右。

“在下風商,這是我的朋友石岩。小木,石頭。”指着幾人一一介紹,誠摯的眼神似乎還有別的什麽。

“夜岚。”這兩個人,果然不普通。怪不得,怪不得在四人取笑他國王爺丞相的時候,兩個小家夥會那麽氣憤,原來是被當事人自己聽到了。驕傲如他們,又怎能忍受這種侮辱?把頭擱回苒兒身上,疲憊的再不想移動分毫。

“夜兄弟,你的病有些年了吧?我這有幾顆藥,或許能幫上你。”從袖中取出一個白色小瓷,遞給我。

不明白為什麽他的小侍衛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哦,對了,他被人稱神醫。可是,對我來說,沒什麽用處。

“風大哥,多謝好意。這藥還是留給需要的人吧。”不過是萍水相逢,我不想欠下人情。

“喂!你別不知好歹,爺的藥--”

“小木,住口。”

“爺!我,……是。”

“既然你稱我為大哥,那就聽大哥一句。沒有試過的事,結局永遠是未知。”眼裏有着難以忽略的堅定,亦像是堅持着自己最終的信念,閃亮的黑眸異常耀眼。

“懦夫。”不屑的冷哼聲從左邊響起。

是嗎?不是吧,我只是有些累了。

“岩,你的關心總是那麽特別。”失笑的看着身邊的人,取笑道。

“我說的是事實。”

示意苒兒接下,“謝了。”

展顏一笑:“無妨。”

“你們兩個別在寒碜了,我這杯子怎麽辦?剛才還沒說完的是,這套茶具不是用錢買的。”像是忍受不了被人忽視似的,烏尉文不甘落後的插嘴。

“那要用什麽?”衆人好奇的視線都盯在他身上。

伸手指了指大堂上挂着的一副畫:“詩,一首能配上那幅畫的詩。”

随着他手所指的地方看去。距離有些遠,看的不大真切。其他人則是一副震驚又像是感慨模樣。

疑惑地對上苒兒的目光。

“少爺,這副《望江圖》在客棧開始經營的時候就挂在了大堂上,客棧的主人曾對外宣稱,只要有人能為此畫題詩,并讓他心服口服,那麽,這客棧他就雙手奉上。”

“可惜,這麽多年來沒有人能做到。”烏尉文不甚在意的聳聳肩,像是本就該如此。

既然如此,這不是擺明着難為我嗎?雖然以前看過幾本詩集,但那也只是随便翻翻,真要自己寫的話,那我情願被若兒罵“敗家子”。不過,應該還有別的辦法……

“苒兒,你認識青青,讓她幫忙好了。”我怎麽忘了她們,以青青的才華,區區一首詩,大概與讓她吃飯睡覺一樣簡單。

“夜兄弟--”

“夜岚。”聽風商這麽稱呼,別提有多奇怪,叫名字不是更是。

神色一愣,繼而釋然一笑,“夜岚認識‘未央閣’的青苓?”

想了想,輕點了點頭。

“嗯,就這麽辦。烏大哥,過幾天就是閣會,青青可能抽不開身。不如這樣,等過段時間我再找她。別瞪我了,你也沒說不能讓人幫忙的。”輕笑的說着,就像沒看到眼前人一臉漆黑的神色,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爺!是那個‘未央閣’嗎?!咱、咱們可不可以去看看?都到這兒了,如果不去那也太可惜了吧!”

“你以為那是想去就能去的?如果沒有函柬,閣會那天誰也進不了未央閣。”烏尉文睨了眼激動非常的小木,涼涼的說出事實。

“不過是家青樓。”不屑的語氣讓人聽了不舒服,石岩,你會後悔今天說的話的。

“岩,未接觸的事物,可不能妄下斷言。能如此讓天下人津津樂道,未央閣,不是個尋常地方。”不贊同的看了看身旁的朋友,淡淡的反駁。

不管他們怎麽想,未央閣還是未央閣,若是在意世俗倫常,有怎會有今天的七苓?

“各位公子,少爺身子弱,不便在外久留。我們先告辭了。”伸手取下擱在架上的披風,将我整個都裹的嚴嚴實實。

懶洋洋的身體任由苒兒抱起,依在她不算寬厚的懷裏。早知道我不舒服,剛才就不出來了。總是給她們添麻煩,還惹她們傷心,或許,乖乖呆在屋子裏,才是最好的選擇了。

時已近午,三國的人都還沒有到,不知道他們是同時抵達京城呢,還是各有先後?但,那些又與我何幹?只是,面對“風商”這樣清俊逸致,溫文爾雅的人,很少有人會不動心的吧?“他”也不例外才是。

“夜岚,好好愛惜自己。”清潤的嗓音撫過耳際,不由讓人心頭一震。

他,看出什麽了嗎?這樣的人,的确不簡單。

“我會的。”輕應了聲。愛惜嗎?大概做不到吧,這兩個字,太陌生了……

“少、少爺!不、不好了!”一陣奇怪的碰撞聲之後,門被大力的推開,兩個神色慌張的人急急跑了過來。

“小菊,你又闖什麽禍了?小蘭,你也跟她瞎胡鬧。”看清楚來人之後,苒兒輕斥道。

“不、不是!唉呀!總之少爺快跟我們回去!”從未見過她們這般神色,苒兒柔靜的臉色微凝。

“風大哥,告辭。”隐藏好疲憊的神色,含首點頭。掠過他眼裏的擔憂,閉上眼,不再理會其他,“走。”所以,我也沒有看到,另一雙始終凝在我身上的幽深眼眸。

“是!”

……………………*………@…………………………

“少爺,怎麽辦?”苒兒冷靜的聲音從身後幽幽傳來。

一直都知道,水居的景色是醉人的醇香,不同與谷裏的水色山空,卻多了幾分淡雅靜柔。

不遠處是幾壇清蓮,嫩色的枝葉蔥脆欲滴,微淡的水珠折射出七彩流光,輾轉環溢。

它們會有嬌豔的花季,會有搖曳的身枝,而我,又怎舍得去攀折……

“苒兒,帶七伶去接旨吧。”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最終還是被自己逼進絕境。

“可是少爺,你的身體……”

“對,公子,不如我們就回了?”

回了?呵呵,我也想啊。可是,這次是聖旨,不是平常的王爺将軍,抗旨,遭殃的會是你們啊!七苓啊七苓,你們有心,就夠了……

“去吧。若兒,你去準備準備,對了,也和小梅她們四個說一下,免得又擔心了。”望着窗外的水色連天,精神卻沒有多大,失眠的結果是無盡的疲憊和徹身的算痛。

這種感覺,就像是瀕臨死亡,無力,無措,無奈。或許,該讓若兒備些安神的茶。不然,再這麽下去,可能會等不到娘他們了。不是不知道苒兒她們日漸凝重的臉,只是,我又能如何?一時的貪戀,竟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少爺,皇宮就跟龍潭虎穴一樣,我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

“好了若兒,就按少爺的吩咐辦。”柔靜的語氣中是不容反駁的命令,頓了頓,“少爺,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們出去了。”

“姐!你怎麽--可惡!都是那個混蛋皇帝!我們未央閣哪裏礙着他了!”

“我的大老板啊!不是咱們礙着人家,是‘若夜公子’這個名字太讓人神往了!”橙兒忍不住地出聲應答,大概又再為若兒的沖動翻白眼了。

鬧氣的聲音漸漸遠去,又只剩下一室的清冷。

回想路上小菊的抱怨,原來這一紙聖旨,只是為搏“佳人”一笑。

也是,以“他”冷酷的性子,又怎會對風塵之人感興趣?

手,慢慢的撫上胸口,為什麽這裏還是會隐隐作痛?牽動了腕上的镯子,清脆叮呤,幽幽響起,似遠似近。銀色的幽光,閃爍搖曳,九條銀龍竟猶如活物,翻轉騰雲,守護纏繞。輕輕地将額頭抵上,潤暖的觸感莫名地讓人安心。

灏,還是要謝謝你,它,确是個不凡的東西。其實,我從來都沒怪過你,你我的欺騙,本就是注定。我也沒有對你坦誠,又有什麽理由在意你的隐瞞?可是,心還是像缺了一角,依賴,是如此可怕的習慣……

現在,三國的人都該到皇宮了吧?那個陌生的幾乎從來沒有記憶的地方,沒想到,還會有回去的一天。

算了,一切都順其自然吧!兵來将擋,水來土淹,我,又何懼?

眨眨酸澀的眼,無力的輕閡了上,接下來的日子大概不會平靜了。對了,差點忘了那對雙胞胎了,他們應該不會認出我才是,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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