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春男高
青春男高
時間一晃來到高二,裴安和顧淨在初二時跳級上了初三,裴安在今年也通過了長笛考級,正式成為八級長笛選手;五年過去,裴安經過抽條,身量越發颀長,與衆不同的外貌讓他從小就環繞着非議,伴随着成長越發堅韌的心性讓他漸漸不在乎外界的聲音,他站在樹蔭底下,等着顧淨。
這會兒已經有下課早的班級陸陸續續出校門,看着校門外的裴安叽叽喳喳議論。
“你看那棵樹底下的男生,長得好好看哦,頭發也是白的,我們學校還允許染頭發嗎?”
“那是裴安啊,高一的時候就聽說了,他頭發是白化病,奇怪吧?他們班上的人都不和他說話的。”
“他就是裴安啊,以前都沒注意,他和顧淨天天形影不離的,今天怎麽分開了?”
“不知道,他還在等顧淨吧,話說我們中午吃什麽,校門口的麻辣燙怎麽樣?”
“好呀好呀,我們得快點去,等會沒位置了…”
周圍的聲音不絕于耳,裴安專心的盯着校門口,沒去理會;一群抱着籃球穿着球衣的少年嘻嘻哈哈的走出校門,籃球一下一下擊打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其中一個少年看到裴安,向裴安吹了個流氓哨,大聲說:“小白毛,等你顧哥呢?顧淨今天籃球打輸了,還在籃球場哭呢,真廢物啊。”話音剛落,跟他一起的幾個男生哄笑起來,裴安瞟了一眼,沒理。
那少年像是來氣了,将手裏的籃球向裴安砸來,裴安側了側身,籃球撞在樹上又彈回去,少年接住,話語裏還帶着火氣:“跟你說話呢,眼睛瞎了耳朵也聾了?”
裴安看着陳聲,陳聲抱着籃球的手還帶着灰,裴安蹙了蹙眉,站的更遠了些,陳聲看着裴安嫌棄的動作,火氣更旺,将籃球扔給旁邊的人就想打他,他身後的人攔了攔,低聲說:“顧淨快出來了,別惹事。”下課鈴響起,校門口的學生增多,擠擠挨挨的,陳聲這才作罷,轉身離去,還伸出手指對着裴安挑釁地點了點。
“顧哥!”沒等多久,裴安眼尖的看見高出周圍人一頭的顧淨;顧淨比裴安大一歲,現在已經是成年人的樣子了,臉上常年沒有表情,現在是學校籃球隊隊長,陳聲從高一開始就争着和顧淨比籃球,都沒贏過,只會叽叽咕咕說些酸話,所以裴安對陳聲的話一點都不在意。
顧淨手裏搭着外套,邁開長腿向裴安走來;顧淨高一開始就學散打,身材看着清瘦,實際衣服底下肌肉緊實,充滿爆發力,裴安經常陪着顧淨練習,顧淨練散打,他坐下面背譜子,看着臺上爆發力十足的少年,心裏偷偷想「顧哥一拳可以打死三個我」。
“安安,今天考級怎麽樣?”顧淨眸光溫軟,将裴安手上的長笛包接過,裴安乖乖給他,笑彎了眼。
“過了,考級的老師誇我天賦好,基本功也很紮實,可以考慮去申請一下國外的音樂學院。”
“安安想去嗎?”顧淨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攬着裴安走路,小心注意着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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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裴安苦着臉。
“有什麽顧慮嗎,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裴安抽條後臉頰的嬰兒肥也褪下,露出線條流暢的側臉,顧淨垂眼看着裴安和小時候截然不同的側臉,手指一如既往的有些蠢蠢欲動,裴安看都沒看顧淨,就說:“顧哥你現在不許捏我臉了,最近我感覺嘴巴有點痛。”
“嘴巴痛?”顧淨皺眉,攬過裴安說:“張嘴我看看,是不是上火了,我看看…”
裴安臉漲紅,握着顧淨捏着他下巴的手說:“顧哥,這在路上呢,沒事,是牙龈腫了。”
顧淨手頓了頓,放開裴安,沉着臉教訓他:“讓你不要吃那麽多炸年糕,現在好了吧?”裴安揉揉臉,嘟囔着說:“炸年糕好吃嘛,我又沒有吃多,就一小碗。”
“還沒有吃多,昨天晚上就吃了大半碗,還是我看不過去吃了一點,你還生氣。”
“錯了顧哥,我晚上回家吃藥,明天就好了。”
“原定的火鍋取消,等會去吃粵菜,還吃辣的明天臉就腫了。”裴安從小辣吃多了就上火,嚴重了臉還會腫,顧淨将他看着很嚴。
“不要啊顧哥,我都求你好幾天了,好不容易今天吃火鍋。”裴安苦着臉,晃着顧淨胳膊。
“我說不吃就不吃,明天頂着個豬頭臉好看嗎?”顧淨方寸不讓,拖着裴安就向經常吃的粵菜館走去。裴安怏怏的跟在後面,腳步都沉重了些許。
來到粵菜館,進了長訂的包廂,顧淨點了幾道下火的湯,将包放在座位上,坐到裴安旁邊,捏着裴安下巴,裴安仰着臉,水紅的軟舌縮在排列整齊的牙齒後,眯着眼盯着顧淨的喉結。
“哪裏痛,我看看腫到什麽程度了。”
“上面。”裴安含糊的說。
顧淨仔細查看,看到裴安右邊上面的牙龈有點紅腫,裴安仰着脖子酸,眼眶都沁出淚水:“好了沒,我口水要流出來了。”含糊的綿軟嗓音帶着些許泣音,顧淨捏着裴安下巴的手緊了緊,喉結微動。
放開裴安下巴,坐到對面,雙腿交疊,冷聲說:“牙龈腫了,接下來這周都不許吃辣了,再吃我和你外婆說。”
“別呀顧哥,別和我外婆說,我不吃辣還不行嗎?”裴安揉着下巴,欲哭無淚;裴安最怕外婆唠叨,外婆知道自己又不聽顧淨的話了回家就要被絮叨幾天。
菜一道一道上,裴安看着清淡的菜色,臉上也一臉菜色,裴安嗜辣,又吃不得辣,顧淨把控的很嚴格,說是這周不許吃辣,剩下來這幾天就一點辣椒沫子都不會讓他見到。
顧淨拿過裴安的餐具給他燙了一遍,又給他盛了碗湯,遞給裴安,裴安接過,乖乖喝湯。
“老師說讓你報考國外的音樂學院,你想去哪?”
“沒想好。”裴安喝着湯,熱乎乎的湯順着喉管,熨貼到胃,發涼的指尖都湧現暖意;咽下湯,裴安拿起筷子,想了想,又說:“想去德國,巴赫大師就是德國的,他真的好厲害!”裴安咬着筷尖,神色向往,眼睛也亮晶晶的。
顧淨看了眼裴安咬着筷子尖的唇,素白的牙齒一閃而過,收回視線,夾了筷咕咾肉放進裴安碗裏,說:“想去的話就要想好,我給你安排德語老師。”
裴安咀嚼着咕咾肉,又說:“我不想一個人去,外公外婆也在家呢,我不放心,媽媽也沒有錢支持我去。”看了眼對面坐姿端正,吃相極好的顧淨,咀嚼着咕咾肉微不可聞的說了句:“舍不得你。”
“外公外婆我幫你看着的,不用擔心;費用的話,我之前有看到關于藝術生的資助項目,我可以去問問。”
“真的嗎?”
“我騙你幹嘛,國外的大學基本上都有獎學金和助學金,生活上也不用擔心。”顧淨看着呆呆的裴安,有些好笑,又說:“況且,不是還有我嗎,就算不要資助,你顧哥供你讀完全程都行。”
“那多麻煩你呀,你從小在我身上花的錢就夠多了。”裴安捏着筷子,抿了抿嘴,看着顧淨說:“藝術生資助的話,顧哥你幫我看看吧,我回去也和媽媽說一下。”
顧淨擡眼,看着專心吃飯的裴安,透過垂下的發絲,可以看到裴安挺直的鼻梁和圓潤的鼻頭,按捺住心頭翻湧的情緒。
吃完飯,還剩下一小時的午休時間,顧淨提着長笛包,站在粵菜館門口,轉頭問裴安:“還有一個小時,你是回家睡覺還是陪我去練散打?”
裴安和顧淨高中就在本省的省會城市,高一裴安和顧淨都是住校,分在了不同宿舍;由于裴安的身體原因,沒有參加軍訓,等他搬到宿舍的時候其他室友已經互相認識了,裴安有些社恐,幾次想打招呼,看着其他人聊的熱火朝天的,怎麽也插不上話。
可能是看裴安不合群,還不用軍訓,室友們就整天陰陽怪氣,在裴安請假出去體檢的時候在床上潑水,裴安回來才發現床上濕的不能睡人,和顧淨擠了一夜,第二天就有點着涼,顧淨把那群人教訓了一頓,帶着裴安在學校不遠處租了套間;裴安一開始還覺得麻煩,顧淨強硬的給裴安辦了走讀,也不知道是怎麽繞過家長簽字的。
裴安揉揉被風吹的有些發涼的臉,沉吟片刻,說:“跟你一起,一小時也睡不到多久,老師給了我新譜子,我還沒背全呢。”
顧淨點點頭,攬過裴安慢慢向健身房走去,裴安揉着肚子消化,對顧淨抱怨:“粵菜吃的我嗓子眼都泛着甜,有點膩味。”
“很膩嗎,我買一盒水果給你帶着吃?”
“那我要吃草莓,上次買的草莓在冰箱放忘記了,想起來的時候已經爛了,我都沒有吃幾顆呢,還是阿姨問我才想起來,太可惜了。”裴安皺着臉,神色惋惜。
裴安和顧淨都不喜歡家裏有外人在,顧淨只請了鐘點工,在周末打掃一下衛生。
顧淨睨了一眼裴安,攬着裴安向水果店走去。裴安低頭挑着草莓,垂眼看着裴安認真的側臉;裴安用手肘拐了拐顧淨,拿着一盒草莓問:“你看這盒怎麽樣?”
顧淨看着裴安素白的指尖,襯着紅豔欲滴的草莓更加可口,喉結滾了滾,說:“就這盒吧,看着挺甜的。”
裴安聞言拿着草莓去結賬,顧淨跟在後面,讓老板娘将草莓洗幹淨裝起來,老板娘笑着應了,結完帳後兩人等着老板娘洗草莓。
“顧哥,你說我也練一下散打怎麽樣?”裴安摸着肚子說,“我看你的腹肌好帥哦,我也想要。”
顧淨捏了捏裴安細瘦的手腕,嗤笑着說:“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教練都怕給你練散架了。”
裴安漲紅了臉,朝顧淨低聲抗議:“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練練不就有肌肉了?”
“別惦記了,就你那一碰就青的體質,我怕你外婆說我天天打你。”
“我那不是體質的問題嗎,體質的事能叫弱嗎?”裴安嘟囔着,看着自己細弱的胳膊,放棄了這個想法。
“好了帥哥,下次再來啊。”老板娘将洗好的草莓遞過來,裴安接過,應了一聲,和顧淨一前一後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