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半決賽

半決賽

次日,裴安艱難坐起,腿酸的擡不起來,裴安坐在床上緩了會兒,才緩緩下床,腿上的肌肉微微顫抖。

裴安扶着腿走進浴室洗漱,手機響起,他含着牙刷走到房間,屏幕上跳動着顧淨,裴安抽了張紙擦擦手,接起電話。

“喂,顧哥?”

“是我,起床了嗎?”

“起了顧哥。”裴安說話還帶着刷牙的水汽,含含糊糊的。

“在刷牙嗎?”

“是啊,顧哥今天好早哦。”

顧淨輕笑一聲,接着說:“我的事辦完了,大概下午到你那邊。”

“真的嗎?太好了!”裴安興奮起來,差點将牙膏吞下去。

“慢點,好好比賽,比賽結束了我來接你。”

“好~”裴安應了,挂掉電話繼續洗漱,剛睡醒的懵懂情緒一掃而空,興奮情緒擠滿胸腔。

顧淨将挂斷的手機收起,轉眼看向癱軟在地上的男人,笑意消失,眼裏冰冷的情緒蔓延出來,地上的男人不自覺發起抖來,顧淨緩緩開口:“把知道的東西爛在肚子裏,相信你家人很想和你一起歡度春節,你說是嗎?”

“是是是顧總,我一定爛在肚子裏,沒有其他人會知道…”

“李厲軒那邊知道怎麽說吧?”

“知道的知道的。”男人幾乎痛哭流涕,要不是身後的人拎着,都想給顧淨磕頭了。

Advertisement

顧淨愉悅地笑了一聲,帶着手套的手拍拍男人冷汗涔涔的臉,站直身體,慢條斯理的将手套脫下,身後的男人很有眼色地上前接住,顧淨擺擺手,轉身上車,低調的黑色卡宴駛出這片廠區,周圍荒無人煙,寒風呼號。

“去綏市。”顧淨吩咐完,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想不到李厲軒這麽快就找到自己了,在宛城過了五年,他都快忘記這個父親的樣子了,不知道沉浸在溫柔鄉五年的李厲軒手腕還有那麽硬嗎?

裴安剛在後臺坐定,自來熟的沈萱就蹦跶着過來說話:“裴安,早上好!”

裴安将長笛包放在腿上,點了點頭,沈萱也不介意,接着說:“你吃飯了嗎?聽說今天要很久。”

裴安簡短的回了一句吃了,将長笛從包裏拿出來。

沈萱癟癟嘴,似乎是被裴安冷淡的态度傷到了,丢下一句我去吃飯了就跑走了;裴安瞟了一眼,不感興趣的垂眼拿出棉布擦拭長笛。

半決賽和之前一樣,提前抽簽上場,和之前有變化的是比賽是直播進行,除了評委打分,網友評價也很重要,占了總分數的30%,裴安摩挲着長笛,有些惴惴不安,擔心自己怪異的外表會影響分數。

抽簽開始了,經過初賽和複賽的篩選,目前還在比賽的選手有15人,都是實力很強的選手,老師昨晚特地囑咐他要仔細觀察選手的實力。

裴安抽到了第七個,不上不下的位置,裴安瞟了一眼,将紙條交給統計的工作人員,走回座位上;他今天挑了一個可以看清臺上選手的位置,老師在外面舞臺上坐着,觀察選手表現。

主持人甜美的聲線傳來,報幕完後,抽到第一個的選手上臺了,裴安微微坐正,專注地看着表演的選手。

賽程過半,裴安看過前面幾位選手的演奏後,心下微微安定;這些選手都是演奏的六到七級曲,難度上有所區別,只看曲目的完成度和指法等細節;已經十二點了,五號選手剛剛表演完,主持人宣布休息兩個半小時,兩點半再繼續。

後臺喧鬧起來,裴安将長笛放好,和等在外面的老師并排走着,老師還在絮絮叨叨囑咐裴安:“上午選手演奏的曲目都是六到七級,你現在是八級選手,有些許優勢,但是不要驕傲自得,指法轉音等細節才是決定成敗的,感情打分也是不低,不要馬虎。”

裴安安靜聽着,走到裴安房間門口,老師才堪堪囑咐完,裴安點點頭,和老師禮貌道別後,在推門進房間。

裴安換了鞋,撲倒在床上,口鼻捂在被子裏,緩緩呼吸,直到有窒息的感覺才翻了個身,看向潔白的天花板,眼前黑霧很快散去,裴安手指攥着被子,指節青白,指尖充血,直到微微顫抖才松開,胸腔裏的壓抑減輕一點點。

每個人都在和他說不要緊張,裴安也知道不要緊張,可是情緒不會聽話,只會在某個時刻卷土重來;自裴安有記憶以來,歧視和嘲諷無處不在,悉悉索索的話語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裴安,直到顧淨到來,這個情況才會有好轉,裴安不再陷入自我否定。

可是經年累月的自卑,不是外界不議論就會好的,直到現在,裴安看到周圍竊竊私語的人都會認為是在議論自己,他無法忽視,只能逼自己不在意,他不知道半決賽的直播,會有觀衆打分,他擔心自己讓顧哥失望。

“還好沒有提前告訴媽媽。”裴安盯着天花板,喃喃道。

今天不是節假日,高速路上不是很堵,顧淨比預計的到了更早了一點,進入綏市的時候快三點,到達比賽場地估計三點半,不知道趕不趕得上安安表演,顧淨閉目思襯着,指尖微微摩挲袖扣,圓潤的寶石邊緣劃過指尖。

裴安有些焦慮,手機在兜裏一直沒有動靜,看起來顧淨還沒有到,他捏着指尖,印出指甲痕跡,唇上浮現齒痕,他強迫自己盯着臺上主持人的報幕,第六名已經在後臺準備了,他眼睛死死盯着臺上,腦中浮現眩暈感。

激烈的笛聲響起,選手已經在開始表演了,裴安聽出來是《蘇格蘭變奏曲》,胸腔壓抑地感覺不到跳動,連胃也隐隐作痛;熟悉的腳步聲響起,裴安瞳孔微微收縮,以為是幻聽,直到顧淨低醇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熱氣襲上耳畔,細白的皮膚染上淺粉,裴安眼睛微微瞪大,豁然轉頭,顧淨站在他身旁,唇角是熟悉的淺笑。

“顧哥!”裴安踉跄站起,爬山後遺症造成的腿痛讓裴安略微有些使不上勁,顧淨扶着裴安胳膊,融融暖意透過布料傳給裴安,裴安眼眶瞬間紅了,帶着咬痕的唇微微顫抖,喉頭哽咽着,幾乎無法說話。

“小心點。”顧淨握着裴安細瘦的胳膊,将裴安扶着坐在,含笑說道:“安安在害怕嗎?”

裴安安穩坐下,克制不住的埋進顧淨帶着烏木香的懷裏,眼角沁出淚水,悶悶地說:“就是怕。”

顧淨悶笑兩聲,來帶着胸腔也在震動,身後有人拿來椅子,顧淨擁着裴安坐下,拍拍裴安的背,将裴安從懷裏挖出來,看着裴安泛紅濕潤的眼角,指腹溫柔的擦去水跡,柔聲說:“安安不怕,小時候不就經歷過嗎?顧哥一直在陪你。”

裴安看着顧淨含笑的薄唇,心裏安定下來,鼻頭還是紅紅的,微微有些哽咽:“我怕讓你失…”

“你應該怕自己發揮不好,怕忘記了譜子,怕指法錯誤,而不是害怕我失望。”顧淨溫暖的手捧着裴安臉頰,看着裴安半透明粉色的瞳孔,認真地說。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不管你是什麽樣子,會不會長笛,會不會書法,你都是我的…”顧淨說到這,那個身份幾乎脫口而出,顧淨反應極快的頓住了,喉頭滾了滾,艱難咽下,聲音越發低沉,吐出:“…弟弟。”

裴安紅着眼眶看着顧淨,胸腔的窒悶緩緩退去,留下的只有空茫,他不想做顧淨弟弟,也不想和顧淨是陌生人,陌生的情緒在胸膛起伏,沖淡緊張情緒。

裴安點點頭,蹭蹭顧淨帶着薄繭的掌心,臺上選手正在此刻結束演奏,主持人上臺,裴安要準備上臺了,他不舍地拉着顧淨,顧淨拍拍裴安的手,将他送到上臺的地方,在他耳邊說:“安安是最棒的,我在臺下看着你,不要緊張。”

裴安勾起唇角,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顧淨,在主持人的介紹聲中,踏上舞臺臺階,走到臺前。

裴安深吸口氣,緩緩吐出,環視一圈臺下,看到老師期待的目光,看到評委拿着筆沉着地看着自己,看到閃着紅光的直播設備,緩緩向評委鞠躬,長笛舉至唇邊,微微垂眸,《匈牙利田園換向曲》響起。

一曲畢,老師率先鼓掌,而後掌聲雷動,裴安露出一抹笑,再次鞠躬,走下舞臺;顧淨就在那等着他,仰起頭看着自己,裴安心髒溫熱,加快步伐向顧淨走去。

“安安很棒,臺下的掌聲就可以說明,不是嗎?”顧淨牽引着裴安,附在裴安耳邊說。

裴安心跳急促起來,用力點點頭,手上還緊緊攥着長笛;顧淨将裴安按到座位上,取過長笛放好,拿起擺放在桌面的糕點,是裴安喜歡的栗子糕,顧淨拈着糕點,一塊一塊地喂裴安。

綿軟微甜的糕點很好的安撫了裴安的情緒,裴安緩口氣,自己拿過糕點吃起來,顧淨就坐在旁邊細細擦拭裴安覆着細汗的手掌。

裴安比賽完沒有立刻離開,想知道自己名次;顧淨也由着他,聽着裴安在耳邊叽叽喳喳給自己介紹選手演奏的曲目和故事,目光從始至終透着暖融的笑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