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到底是誰傷了誰,又是誰讓誰恐懼絕望。

看着他在走出自己的世界,逼着他走上絕路。那晚之後,充斥在他腦海裏的,幾乎都是秦勝留給他的震驚。

他不是個善于表達的人。更準确的說,他不懂如何去表達虛僞以外的真實感情。

他可以溫柔,他可以冷漠,他可以用平靜來掩飾一切。可他,卻再也做不到對秦勝的沉默。

生不如死的到底是誰?真正的輸家到底是誰?

這個答案,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什麽時候起,他不再是自己的棋子,他悄悄打開自己的心門。

而無知的自己,依然固守自封,以為可以拒絕動容,可以拒絕對他的感覺。

當溫柔不再是虛假,當感情自然流露。

他怕了,怕自己無法控制的情緒,左右了他的計劃;更怕在與柳清遠及老頭子的鬥争中,因為他而敗下陣來。

Ray對他說:秦勝會成為你的弱點。

他笑得自信,笑得盲目。他表面否認着,內心卻慌亂着。

終于,他不惜傷害他。一次又一次,在矛盾與痛苦中掙紮,在推離與不舍中浮沉。

殘忍的将他束縛,又狠狠地将他驅逐。

秦勝,這個幾乎占據他大腦,威脅他計劃的男人。已經不再是他的助力,只會是他的阻礙。

所以,他踐踏着他的自尊,他以為他能做到,看着對方走出他的世界——形同陌路。

直到會場再見,直到以那樣極端的方式來挽回一切。

牧華知道,輸的,不只是柳清遠。

“如果你能看見,現在該是怎樣的眼神?”

在他體內沖撞,彼此都沒有快感的性-愛。機械的動作着,為了證明身下人還是活着的存在。

牧華按着秦勝的雙肩,一次次從他背後貫穿,粗重的喘息交織回蕩在兩人耳邊。

“恨我嗎?秦勝,恨我吧。”

帶着恨活下去,永遠不要原諒我,不要再心軟的替我去承擔。

秦勝雙手死死抓着身側的白色床單,他看不見東西,雙眼空洞無神的平視前方。

他不說話,不發出任何呻-吟。他不想軟弱,不願認輸。

下半身依然沒有感覺,可上半身的震動,背後的壓迫感讓他知道,在自己身上肆虐的男人,依然在持續着暴行。

“牧華……知道我多高興,我現在是個瞎子。”

看不見肮髒的畫面,看不見你。

感覺到壓在身上的人動作突然停住,接着更猛烈的晃動起來。

按着秦勝雙肩的手突然松開,牧華拉着他的頭發迫使他往後仰起頭,狠狠的由上而下吻上他的唇。

淡淡的血腥味在彼此的口腔蔓延擴散。

沒有半點溫柔甜蜜,抗拒的啃咬與執着的侵入。他們之間,連最後的欺騙都已不屑。

沉重的呼吸,分開的雙唇帶出牽扯的銀絲,卻無法感受暧昧與旖旎。

“你不會一直是瞎子,我會治好你。”

沙啞的聲音透着執着,那隐藏在深處的顫抖,沒有任何人發現。

秦勝的眼睛,秦勝的身體。該承受這一切的,不該是他。

秦勝笑了,清冷淡然。

“何必呢?為了條不要的瘋狗,會咬主人的瘋狗。何必做到這種地步。”

其實習慣了,說出口也就不那麽難。

自尊什麽的,他早就抛棄了。現在要在男人面前撿回來,只會令人覺得可笑。

離開他,是他最後的懇求。

“牧華,讓我走吧。”

秦勝說的很平靜,他調整着呼吸,不然大腦的暈眩影響他的聽覺。

“走?憑你這個瞎子?還是說你要癱瘓着爬出去?”

牧華冷笑着從秦勝體內抽出,結束這場毫無感覺的性-愛。

他不會讓秦勝走,不能讓這樣的他離開自己身邊。

秦勝聞言,輕笑起來。接着,在牧華震驚與錯楞中,憑着感覺拔掉了手上的吊針,用着雙臂撐起自己的身體。

翻滾到地上的那刻,下半身是沒有任何痛覺的。哪怕摔得再痛,能感知的也只有磕在地上的雙肘與身體。

床不高,所以他還能接着動作。

地面沒有想象中的冰冷,身體承受的永遠不會比心裏的痛。

胃壁在劇烈收縮翻攪,抽搐的痛讓他撐起的雙肩每挪動一點都忍不住背脊的顫抖。

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距離,不知道門口到底在哪裏。

可他還是一點點移動着,用着雙手在地上向前爬。

突然,背後一陣劇痛讓他十指關節瞬間無力支撐,整個人貼合在地上無法動彈。

胸口劇烈的起伏,心髒用力的跳動。他側過臉,用臉頰貼在地面上,再也沒有力氣向前。

“你就這麽想死,這麽想死嗎!”

踩在他背脊上的腳力小心的控制着,看着地上男人蒼白的臉色,還有那下身淩亂的痕跡,牧華緩緩閉上雙眼。

“秦勝,活着才能報複我,活着才能恨我,活着才能讓我也——生不如死。”

蹲在秦勝身邊,拖起他的身體,終于忍不住将他摟進懷裏。

“阿勝,阿勝……”

已經聽不清楚,聽不清男人在說什麽。

怎麽會走到這一步呢?是懲罰他的自私,無法抛棄的過去,只有痛苦的活着。

可是,已經不想再這樣累下去,已經到了極限。

“牧華,放過我。讓我試着,忘了你。”

不想愛,不想恨。不想再為他,生出任何感情。

太痛了,無論哪一種,最後痛苦的永遠只有自己。

或許再睡一次,醒來就會不同。

或許吧……

“阿勝?”

懷裏的人已經失去了意識,幹裂的唇,斷裂的指甲,紅腫的手背,背部清淤的痕跡,下身的狼藉……

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傷害及那無法挽回的傷害。

就如同過去一樣,每一次每一次,傷害着他,也痛恨着自己。

也許,真的該放手了。真的該……讓他自由。

“秦勝,秦勝,秦勝,秦勝,秦勝……”

喃喃地,一遍又一遍。

喚着他,喚着他,直到喉嚨沙啞,直到怔楞的看着掉落在他臉頰上的水跡。

牧華,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原來,你也能有刻骨銘心。

他們一起走過了十六年,相伴經歷了人生的兩段歷程。他們一起笑過哭過,感動過掙紮過。他們曾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兄弟。

如今,他們終于要分道揚镳,将過去的十六年統統抹去,從相交到再次平行。

看得見的是空白的未來,擦不掉的是灰色的過去。

當一切回到原點,秦勝再一次有了選擇的機會。

這一次,他不會再選錯。

窗外迎來的涼風吹起他削短的發,空氣中的冷氣,降落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漸漸凝結城朦胧的薄霧。

用手指在上面輕劃,冰涼的觸感從指尖竄入心底。

想寫什麽?連秦勝自己也不知道。

随心所欲,寫下自己也看不見的東西。

唇角微微揚起,這樣鬼畫符的東西,只是這封閉的房間裏,唯一能打發時間的消遣。

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出現。平靜的生活,讓他享受貪婪着這份單調。

看不見的世界,本就枯燥乏味。不過這何嘗不是他希望的,看不見便記不住,記不住就能漸漸忘記。

“興致不錯。”

突兀的聲音介入,悄無聲息出現在房內的人,有着讓秦勝熟悉的聲線。

熟悉,卻記不起是誰。

“無聊嗎?”

“是啊,很無聊。”

随口應答着,他收回冰涼的指尖,在溫熱的臉頰上擦了擦。

熱度緩解了指尖的僵硬,讓他輕輕舒了口氣。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他床邊。床沿有些下陷,接着是一股壓迫感籠罩在他上方。

秦勝依舊面無表情,他将兩只手放回被子裏,整個人靠着床墊。

即使睜眼看見的也是一片漆黑,他還是緩緩閉上眼。酸澀的感覺讓人不舒服,幹燥的眼睛提醒他需要休息。

看着眼前的他,真的不能将過去的秦勝與床上的男人聯系在一起。

都說經歷過生死,才會有脫變。

或許真是這樣。

Ray抿緊的唇突然放松,緩了口氣,拉過一旁的凳子坐在秦勝床邊。他雙手支着床沿,靜靜的盯着床上的人。

幹枯瘦弱,凹陷的雙頰,深黑的眼袋,蒼白的皮膚,凸顯的鎖骨……

他就如同掙紮在身死邊緣的人,幾乎看不見活着的靈光與意志,留下的只有死寂與空泛。

相對于另一個家夥的絕望與頹廢,Ray覺得眼前的人更叫人頭疼。

“你在想什麽?”

主動打破這份沉靜,Ray能感覺得到,如果自己一言不發,床上的男人不會主動跟自己說一句話。

這份沉默,必須也只有他來打破。

秦勝閉合的雙眼緩緩睜開,他側臉面向左側,那個跟自己說話的人。

在想什麽呢?

其實,自己什麽都沒想。

“你找我有什麽事?”

不會有人莫名其妙來找他,也不會有人知道自己在這裏。只除了一個人,除了他将自己的情況告訴身邊的這個男人。

“你……”終于感覺到秦勝的不對勁,Ray不由皺起眉。

“我是誰?”

秦勝蒼白的臉上露出微微的驚訝,接着搖了搖頭。

“你是誰,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應該知道嗎?”

不管他是誰,對自己來說都是一樣的。

看不見,除了黑色,還是黑色。

“我是Ray。”

謎底揭曉,他等着看秦勝突變的臉色。可是,他失望了。

除了那了然的點頭動作,男人的臉上只有那陌生的平靜。

是他變了,還是自己錯看了。

“找我有什麽事。”

出于禮貌,他用空洞無神的雙眼,靜靜看着Ray。

一股涼意流竄過周身,Ray情不自禁的往後退避,讓床上的重力消失。

終于知道,是什麽讓牧華失控,又是什麽,讓牧華變成魔鬼。

被逼迫的人,同樣也在逼着別人。承受瘋狂與折磨的,不僅僅只有秦勝。

“我送你走。答應我,再也不要出現在牧華面前。”

時間會治愈彼此的傷口。

瘋狂會淡去,堅持會淡去,痛苦也會淡去。

“謝謝。”

謝謝他讓自己離開,盡管自己的記憶中,也不想有他的存在。

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看見,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站起來。可腦中一直有個願望,在身不由己的現在,反而越來越清晰地記起。

“如果可以,我想去北海道。”

看一看那裏的雪,看一看那裏的景色,感受一下一個人的孤獨,與過去的他一樣的孤獨。

然後,在那個他獨自待過的地方,在孤寂中慢慢學會忘記。

徹徹底底。

明天的更新能不能暫緩?…………我求請假……OTZ剛下班到家吃完晚飯累趴下明天還要上早班的人,眼淚汪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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