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病院

病院

聚集着無數的閃光燈,被一幹記者包圍的男人面色冷硬,高大的身形讓他那冷漠的氣質更為凸顯。他的身側,兩名保镖攔下了無數想要拉扯住他的雙手,護着他一路走入醫院的前門。

終于,當他走入醫院,一群護士及醫生也紛紛迎了出來,擋在了那群意欲擠進醫院的記者前。

面色始終緊繃的男人,嚴肅得有些讓人發寒。

他腳步一刻不停,在聽着周圍幾名醫師的彙報後,腳下的步子猛地一停。

“你說什麽?”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讓剛才還在匆忙彙報中的主治大夫,頂着博士後光環的男人不禁瑟縮雙肩,聲音裏情不自禁的帶上了顫抖。

“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次。”

簡單的命令,仿佛君王不容置疑的威信,落在身側的醫生身上,讓他的臉色頓時慘白。

然而即使這樣,他也不敢得罪眼前的男人。這位男人,如今可是商場上叱咤風雲的人物,只要他對自己不滿,自己的前途可就毀了。

“牧……牧先生,牧老爺子他……他估計熬不過幾天。”

好不容易,他才将剛才的話再次重複一遍。說完之後,他索性一閉眼,實在是忍不住看接下來自己可憐的命運。

“他還不能死,給我吊着口氣也要讓他活着。”

出人意料的,醫生只聽見男人這麽吩咐,接着猛地睜開眼,錯愣的看着他往電梯走去。

還不能死?這人死不死還是自己說了算的?那自己可不就成神了。

不過,心裏雖這麽想,年輕醫生的可不想真的自毀前提。既然牧總參這麽提出,那麽自己也只能用盡手段,也要讓牧老爺子吊着口氣在。

拖一天便是一天。

牧華對這家被稱為T市最好的醫院并不怎麽在意,牧老爺子發病之後,不用他說也會有人把他送來這裏。

他得知的消息并非是第一手,事實上自從秦勝離開了自己後的這三年,這對父子之間的關系比之前更為惡劣。

尤其在牧華得到了華特的真正所有權後,他更加肆無忌憚。因為那個老頭已經沒有任何威脅自己的資本了,而自己之所以還留着他口氣,就是為了讓他親眼看見自己締造的王國,最後所走向的結局。

“哼。”輕輕一聲冷哼,牧華推開特護病房的門,走進那寬敞卻又冷清的特技病房中。

看着床上閉目氣若的男人,他比三年前蒼老多了。現在的他再也不能暴跳如雷的吼着自己,對自己指手畫腳,更別提妄想控制自己。

一抹冷笑在牧華臉上揚起,他慢慢走進床邊,在空蕩寂靜的室內響起清晰的腳步。

床上的人本就沒有入眠,這樣的動靜他當然能聽見。只是臉上帶着氧氣罩,顯然是剛才才進行過一次搶救。

“又一次抱住性命的老家夥,看來命還真夠硬的。”

不疾不徐的聲音,帶着散漫的口氣從牧華口中脫跳出,他一雙眼緊緊盯着床上的老者,果然看見他忽然睜開眼,喘息的頻率也跟着快了不少。

嘴角的冷笑更深,牧華雙手環胸,冷冷道:“怎麽?不承認?我可沒有說錯話。老爺子,你老了就要服,別逞強,小心連命都逞丢了。”

那躺在床上的老者忽然全身發顫,似乎是用盡了全力,那幹枯的手劇烈顫抖着擡起,指着站在床邊的牧華。

他指着,用盡了全力,卻再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他,甚至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用那雙帶着渾濁的眼,無言的看着床邊年輕并且意氣奮發的男人。

他這一刻才感到了心寒心冷心死。這名他的私生子,在他五十多歲才與女人生下的孩子,也是他唯一的兒子,卻沒想到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敵手。

自從華特落入他手中的那刻起,他才真正的了解到。過去的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什麽,而他也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直到能完全将他這個父親踩在腳底。

老爺子,聽似尊敬,卻無比諷刺的稱呼。

在他們知道了彼此的關系後,他卻永遠也無法聽見牧華叫自己一聲“爸爸。”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此刻的牧老爺子,心中頗為感觸。或許是因為他的人生就要走到盡頭,以前許多看不開的事,現在卻都看淡了。

名利權勢那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死了,便什麽都沒了。過去的自己汲汲名利,卻抛棄了最為貴重的東西,也傷害了自己最該珍惜的人。

眼前的兒子,就是最好的鑒證。如今的自己,真可謂是自食其果。

讓自己的親生兒子這麽對待,還真的是生不如死。

“怎麽?惱羞成怒?我說你還是冷靜為妙,免得一激動,直接被送進地獄。”

牧華冷冷的說完,收起臉上的笑意,表情卻變得有些扭曲。

“老爺子,你知道我為什麽今天回來?”

他會這麽問,當然有他的道理。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算是比較了解牧華為人的。這三年來,他看着牧華改變,心底對他的了解更是多了幾分。

現在牧華會這麽說,老人的心底真的忍不住發顫起來。

這小子,他到底要做什麽?

“我記得,您似乎最在乎的就是華特呢。其實,華特在我手裏壯大到如今這摸樣,您該高興才是吧?馬上,徐氏和朝陽就會徹底完了,用不了一個月。您高興嗎?知道這樣的消息。所以,您還要撐着些啊,可別就這麽閉眼了。”

牧華說完,看見老頭眼底非但沒有高興之色,反而更驚慌起來,不由爆出一陣大笑,張狂得可以。

“哈哈哈……你也會有今天,應該從沒想到吧。”突然止住了笑聲,牧華陰冷的看向老者:“當初,如果不是你,我媽還可以是位富家小姐。如果不是你,她不會一個人孤獨的客死他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報應。”

如果老爺子當初不認他做義子,或許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些秘密。是他将自己帶入了他的圈子,也是他将自己培養成了惡魔。

看着老頭掙紮着想要拿下臉上的氧氣面罩,牧華難得好心的上前,一把幫他取下。

“牧……牧華……我對不起你媽。”

老者想講的,卻是這麽一句話。

牧華突然怔愣,他想過很多。憑他對老頭的了解,頑固不化卻又強勢霸道的老頭,他實在想不到他會說出這麽句話。

可是那又怎麽樣?逝者已矣,過去的永遠都改變不了。

何況,他還沒有忘記老頭從小對他的教化,對他的苛責,對他的狠戾無情。還有,他對秦勝所做的一切。

“你對不起的,不止是我媽。”

牧華看着他,冰冷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不同情眼前的老者,即使他是自己的父親,即使自己留有他的血液。

如果可以,他寧願毀了自己,毀了這份血脈之情。

可是,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過雖然毀不了這血脈之情,可他卻能毀了他最在意的東西。

“老頭,華特是你這輩子的心血,如今給了我,你後不後悔?你恨不恨?”

看見那重回牧華臉上的笑容,牧老爺子的心卻狂烈的跳了起來。

他知道,牧華會這麽問,絕對不會是簡單的想要激怒自己。

“你……想做什麽。”

聲音微弱。沒了響起罩,牧老爺子說起話來也格外吃力。嗓音中還帶着一股痛苦,顯而易見。

牧華見狀,将手中握着的那氧氣罩重新替老者帶上,不顧那握住自己的幹枯手臂所發出的微弱抗議,發狠的将那面罩給老者帶緊。

竟然是,不想再聽他多說廢話。

“你給我好好看着,牧晖。”

牧晖,牧老爺子最初的名字,認識牧華母親時所用的名字。

“看着你嘔心瀝血的華特,是如何在我手中壯大,又是如何在我手中覆滅!”

牧老爺子被牧華的話激得瞪大了雙眼,卻因為那死死握着面罩壓在自己臉上的手,而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此刻,他的眼中透露的不僅僅是驚懼,更多的卻是憤怒與不甘,還有那隐隐的無奈與心死。

他不會懷疑牧華所說的話中那些可能信。三年來,牧華就是依照他的計劃,一步步的掌握大權,将自己摒除在華特之外。再一步步的利用自己的權利與周身的利益,甚至利用徐冉,向徐氏及朝陽進行報複。

他藏得深,甚至當徐氏與朝陽的柳清遠發現時,已經沒有人能阻攔他複仇的步伐。

可是……

牧老爺子似乎是放棄了掙紮,也已經心思。他只是用那雙渾濁的雙眼淡淡的看着牧華,那眼底的絕望與心痛毫不掩飾。

為了一個秦勝而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牧華,你當真覺得值得嗎?

碩大的華特,商場上積攢的光輝,就這樣全部抛棄。牧華,你當真是瘋了,為了那個男人而瘋了三年……

牧老爺子似乎是累了,他緩緩比起眼,不再看向牧華那冰冷無情的面容。

他累了,真的累了。

或許他也錯了,錯得離譜。

假如當初的他沒有逼秦勝做那些事,假如當初的自己不和柳清遠聯手,讓秦勝走投無路,最後做出那樣的選擇。或許,今天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可是世上沒有假如,發生的事,永遠也無法改變。

閉着眼睛的老者,突然間仿佛失去了一切生命力。

只是最後,在牧華欲轉身離去之前,那帶在氧氣罩下的雙唇,無聲的開口吐露出一句令牧華駐足怔愣的話。

我想見見秦勝。

其實,老爺子三年來過得也挺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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