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蛻變
第7回 蛻變
莽是痛醒的，那散布在全身火熱得仿佛能燃燒起來的痛，讓他這個铮铮鐵漢也咬緊了牙關，翻來覆去，奇痛難忍。
寧斐被莽這突如其來的狂躁弄得摸不着頭腦，他正準備走上前去看看，卻見莽慘呼着從床榻上翻滾了下來。而當寧斐剛稍稍一接近，莽就擡起那雙仿佛染上了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他，莽的眼神兇狠而暴戾，讓他的腳步瞬間沉重得再也擡不起來。
“出去。”莽感覺體內的血液在躁動，骨子裏泛起的一股子嗜殺欲望幾乎将他吞滅，他用牙齒咬破了自己的舌頭，這樣清晰的痛讓他暫時清醒了一刻，所以他立刻出言将寧斐趕了出去。
“可是……”寧斐皺緊了眉，心裏在猜測造成莽突然狂暴起來的原因。
“出去！不準任何人接近這裏！”當舌尖那一點的痛也變得不再清晰，全身上下火燒般的疼痛幾乎要抹去了他的意識，莽只有一種感覺是明晰的，那就是痛，錐心的痛，深入骨髓、沁在血液。
寧斐無法，只能先行退出去，他讓幾個蠻族勇士守在莽的帳篷四周，不讓任何人靠近，而他自己則等在帳篷入口處，聽着裏面不時傳來的痛苦的低吼和身體碰撞的聲音，不由焦急得下意識地開始來回踱步。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啊！難道是靈岚的鮮血？
猛然想起幾個時辰前莽吸食靈岚鮮血的情景，那之後莽就昏死，突然身體爆發的疼痛……寧斐驀地想到莽這樣痛苦的來源很可能就是靈岚的鮮血，畢竟聖靈國有很多不為外人所知的隐秘和神奇。
難道靈岚的鮮血有毒？
被自己的想法駭到，寧斐連忙往靈岚的帳篷跑去，也不管靈岚和靈鳶正在休息，就想問清楚這事情到底是怎樣，萬一靈岚的血真的有毒，那他們的王就危險了！
被寧斐吵醒了，靈鳶很不高興地就要罵人，不過靈岚卻安撫地拉住了靈鳶的手，坐起來溫柔地對一臉焦急的寧斐笑笑，語氣很溫和，“寧斐可是要來問，恩……莽的事情？”
點點頭，寧斐急忙問，“王究竟如何了？适才他突然疼痛難忍，全身青筋直冒，我從來沒見過王呼痛的模樣，但是這次……是不是你的血有……毒？或是其他什麽……”
見寧斐有些尴尬地不知怎麽說下去，靈岚很理解地接口道，“寧斐大可放心，雖然是我的血的原因造成，恩……莽此時身體的疼痛，但我的血沒有毒，他會痛是正常現象，因為我的血會幫助他洗髓。等他熬過這陣兒就會好，那時……恩，我也說不好會有什麽情況發生，但總歸絕不會是壞事。”
“是這樣……”寧斐聽靈岚這麽說，緊張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些，“那王他何時會不再痛了呢？”
微微蹙了下眉，靈岚搖搖頭表示，“這個我也說不好，畢竟沒有外人飲過靈子的鮮血，他還吸食了我那麽多血，真說不好會痛多久……要不然我陪你過去看看吧？”見寧斐還是一副擔憂的樣子，靈岚有些心軟地開口提了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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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一聽這話，靈鳶立刻雙手抱住靈岚的手臂，一雙大眼睛狠狠瞪向了寧斐，“讓那個野蠻人疼去吧，岚岚哥受了那麽多罪，他只是疼一疼之後還會對他有好處，岚岚哥流了那麽多血，此時要休息，鳶鳶才不讓岚岚哥去看他呢！”
靈鳶堅決的态度和毫不給面子的話，讓寧斐只能歉意又尴尬地對靈岚笑笑，恭敬地躬躬身，說了句“不用了，靈岚好好歇息才是”便自行離開了，繼續去守着莽。
從子夜時分一直到晨光照耀，莽整整痛了近四個時辰，身上的那種灼燒般的痛才有了慢慢平複的跡象。此時，他全身上下都是因為疼痛而冒出來的冷汗，而他粗粗冒起的青筋卻漸漸地消散了下去，只有眉宇間難掩的疲憊和略顯蒼白的臉色彰顯了之前身體的狂暴。
整個人癱在地上，莽粗粗喘息了一會兒，這才站起來走到榻邊，然後直挺挺地倒在了榻上，幾乎剛閉上眼就沉沉睡死了過去。
聽見帳篷裏終于沒有聲響了，寧斐輕輕撩起帳篷簾幕，見莽赤/裸着身體四仰八叉地倒在榻上，眼睛閉着神态卻是安然的，一直吊着的心感覺有些落了實地。
走上前給莽把了把脈，發現莽的脈象非常沉穩，甚至可以說健康得有些過頭，寧斐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如果莽出了什麽事，剛剛統一有了稍許安定的整個北方各個民族只怕又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所以莽的安危對于不僅僅對于整個蠻族重要，而是關系到整個北方各個民族，甚至天下局勢的安穩。
寧斐看見莽身上有各種被他自己抓出來的血痕，那血肉模糊的樣子讓寧斐也不由得暗暗驚心，想着該是怎樣的痛才讓他這個從來對于疼痛無感的王，痛得只能死命抓自己的身體，不過與此同時，寧斐卻也發現莽手臂和腿部的肌理看起來似乎更加結實健壯了。
更沉穩的脈象，更結實的身體，難道這就是靈岚鮮血的作用？
寧斐一邊想着，一邊用一塊獸皮蓋住莽的下/身，出去召來侍女幫莽沐浴擦身，并處理身上的各種傷痕，而他守了一個晚上雖然不至于累，但是多少還是有些疲憊，所以準備找個帳篷休息小會兒。
不過寧斐如何也沒想到，莽這一睡就整整睡了三天時間，當莽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四天的傍晚夕陽西下的時分了。
莽睜開眼睛的一霎那，他覺得全身仿佛都充滿了力量，當他站起來赤腳站在獸皮上，他更是發現自己耳聰目明，動動手，手腳亦是異常有力，耳邊甚至還能聽到不知是多遠處的兩個蠻族士兵的嘻嘻耳語。
穿了鞋，莽往外走，撩開帳篷簾幕的一瞬間連他自己都微微怔了一下。因為他擡眼望去，竟看到了好幾座山外的一棵樹上有一只小鳥正在振翅欲飛，小鳥的羽翼清晰可見，更甚者，他還能聽到小鳥起飛之前的鳴叫聲。
這樣的變化讓莽不自覺地想起傳說中所說的“千裏眼、順風耳”，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莽知道有些什麽發生在自己血液裏改變了他的身體，而引起這變化的緣由……神色一沉，莽記起了他瘋狂而失控地咬破靈岚脖子并吸食靈岚鮮血的一幕。
原本只是輕微蹙了蹙的眉瞬間緊緊皺了起來，莽心頭有些懊惱更多的是後悔與愧疚，他竟然再次傷害了他美麗的新娘。想到他的新娘肯定會因此而更讨厭更害怕他了，莽頓時心頭發悶，心底泛起了一絲莫名的難受。
轉頭向靈岚的帳篷走去，莽撩開帳篷簾子卻并沒有看到靈岚，頓時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了。放下簾幕，莽四周看了看，終于看到靈岚抱着小雪貂站在高崖邊上微閉着眼睛在吹風。
慢慢向靈岚走去，等走近了，莽卻靜靜地停在了離靈岚十步遠的地方，沒再往前走。他從背後能看到靈岚正在低着頭輕輕撫摸着雪貂，他想靈岚的臉上會帶着淡淡的淺笑吧，一定是嘴角翹起一點點，很美很溫柔的樣子。
于此刻更加懊惱傷害弄痛了靈岚的自己，莽在原地有些踟蹰，他想要上前抱住靈岚，又擔心自己一碰到靈岚又會失控地弄疼了靈岚。
不過這些問題總還是抵不過靈岚對于他的誘惑，當莽看到靈岚放開了懷裏的雪貂，張開雙臂感受着清風拂過，那一剎那靈岚的白衣随風而擺，寬寬的長袖伴着風獵獵作響，而靈岚烏黑的長發也随之翩跹舞蹈起來，莽的心跳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起來，他吞了一抹口水，心頭發癢手也發癢，真的很想抱住他美麗的新娘……
立于風間，靈岚周身散發着柔和的仿佛融入了風的氣息，這樣的靈岚又讓莽似乎再次看到了那日在篝火旁跳舞的靈岚，充滿了生命與大自然鮮活的美。
這就是他的新娘呵，獨一無二的新娘。
莽嘴角無意識地微微翹起了一些些，表情有些扭曲看起來非常不自然。而他這抹連微笑都算不上的弧度也沒有人看見，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學會了笑。也許只有此刻那抹異樣的溫暖才讓莽真切感受到了溫柔吧，靈岚就是那滲進了他心靈深處最柔軟那處的一捧清泉、一縷陽光。
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就在莽準備伸手抱住靈岚的時候，靈岚卻突然地轉過了身。四目猛然相對，靈岚被吓得往後退了一步，而這一步卻幾乎要了靈岚的命，只因靈岚身後就是高崖。
瞳孔猛地一縮，莽伸手一拉就将靈岚扯進了懷裏，感覺到靈岚柔軟的身體撞在自己懷裏，心一下子就仿佛被填滿了。
而後怕卻讓靈岚身體有些微地發抖，被男人抱在懷裏，靈岚身體更是不受控制地害怕而顫抖起來，他終究還是怕男人，怕男人身上野獸一般的氣息，怕男人兇殘暴虐的模樣，聖靈國人喜歡溫柔也習慣溫柔。
但以為靈岚只是因為差點落崖而恐懼的莽，卻只是用雙臂死死地抱着靈岚，緊緊地，沒有一絲縫隙。
察覺靈岚的氣息仍舊紊亂，莽沉默良久，才低下頭輕輕地輕輕地說了句，“別怕，有我。”
“放……”本來靈岚縮瑟着準備說出的“放開我”，卻因為男人這句算不得溫柔的話語而咽了回去，因為靈岚感覺到了男人的善意，聖靈國人的善良讓他們總是不善于拒絕來自別人的善意，就算這個人讓靈岚既害怕又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