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Cambridge10月11日開始飄落起雪花,林森以為冬天來了,下午收到芷萱的郵件,說她想過來看看他。自從芷萱回到了西海岸,他們之間的已許久不聯系。他回郵件給她,說這裏很冷,讓她不要過來。
可是冬天的腳步真的很慢。40天後,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雪才讓整個波士頓裹上了銀裝。
清晨,寝室的鈴聲響起,林森的室友--胡瓜瓜接了起來,瓜瓜是中國官二代,幾乎在美國長大的,一幫中國留學生都叫他“香蕉”人(外表是黃皮膚,內心和白種人一樣)。鑽石芯片能研發出來,他也出了很大的力。他們一個人出技術,一個人出資金,合作得相當默契。
對着話筒瓜瓜連連說謝謝。挂了電話,他興奮地朝林森叫道:“林,風投說願意見我們。如果說服他們,我們就可以上市圈錢,成為富翁啦!”
林森繼續埋頭睡覺,這些事早在他的預料當中,他林森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
盡管林森表情淡淡,喜悅依舊如電流般快速傳遞,為了慶祝,下午瓜瓜呼朋喚友拉着林森去看波士頓美式足球。
傍晚鵝雪飄飄,福克斯堡球場外人流不息,票子早已售完。那些美國人遇見主場賽事,皆舉家早早至此,在球場外的草坪上搭起烤爐喝酒閑聊、聚餐到入場前最後一刻。
瓜瓜不死心,又提議既然大老遠都來了,何不去酒吧看球賽。林森盛情難卻拉拉扯扯中到了酒吧。大屏幕上比賽異常激烈,球員們絲毫不減銳氣,頂着大雪戰鬥到最後。結果新英格蘭愛國者隊大勝,大批鐵杆球迷湧入酒吧,整個酒吧頓時成為狂歡派對。
人們發了瘋地灌酒,狂鬧喧嚣中唯有林森端着玻璃杯安靜地伫在角落。白色的液體在酒杯中晃了晃,在淡淡的彩光下極為的魅惑。
“Are you here alone”
“Can you buy me a drink”
先後有幾位女孩主動搭讪,他不喜歡這樣的男女游戲,用中文說着對不起,假裝自己聽不懂女孩們的話,她們只得讪讪走開。
可沒過多久,又一個身材極為火辣的棕色膚色的女人洋溢着性感的笑容走進他,勾住他的衣領,舌頭舔了下他的耳墜,極為誘惑地在他的耳畔細語道:“What do you say we go somewhere quiet...”
這就是林森,出色的他,黑暗的塵寰展現他的光輝,即使被這凡俗遮掩,也有光芒射出。令所有女人着迷,那無法隐藏的輝映的美。
他的注意力只在辣妹的臉上停留半秒不到,便轉移到昏暗的臺上,一位黑人女歌手用她渾厚略帶沙啞的嗓音唱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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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bust your windows
我砸了你的窗戶
And no it didn't mend my broken heart
但這沒有彌補我受傷的心靈
I'll probably always have these ugly scars
或許這些醜陋的疤痕将伴我一生
But right now I don't care about that part
但現在我管不了那麽多
I bust your windows
我砸了你的窗戶
After I saw you laying next to her
看見你和她躺在一起後
I didn't wanna but I took my turn
我什麽都沒做,只是轉身離去
I'm glad I did it cause you had to learn...
我很高興這樣做,因為你會知道
I must admit it helped a little bit
我必須承認這該會很有趣
To think of how you'd feel when you saw it
去想象你看見它後心裏的想法
I didn't know that I had that much strength
我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大的力量
But I'm glad you see what happens when...
但我很高興你能看見發生了什麽
You see can't just play with people's feelings
你不可能永遠玩弄人們的感情
Tell them you love them and don't mean it
說你愛他們卻不真心實意
他回神,目光頓時冷冽,推開美女,理了理上衣,極盡冰冷地說:“Sorry, I’m not available.”
女人知趣地笑了下,潇灑地轉身,消失在迷幻的人群中。
臺上的女人仍陶醉地唱着:
I bust your windows
我砸了你的窗戶
You should feel lucky that that's all I did
你應該慶幸
After 3 whole years of this bullshit
我忍受了三年的大話才這樣做
You'll probably say that it was juvenile
或許你會說這很幼稚
But I think that I deserve to smile
但我想我應該微笑
“看什麽那麽入神?”一身酒氣的瓜瓜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如軟腳蝦一般趴到他的身上,眯着眼睛順着他的視野望去,皺了皺眉頭,“林,你眼光真差,那黑妞一點也不漂亮。”
林森抿嘴輕笑,“聽歌,她歌唱得不錯。”
“呵呵,”瓜瓜癡癡地笑了兩聲,“該不會你家的窗戶也曾被某個女人砸過吧。”
林森怔住,握着酒吧的手指漸漸泛白僵硬。
全場沉浸在弦樂打底、旋律大氣的布魯斯女歌手的魅力下。
Even though all that you did to me was much worse
即使你對我的所作所為要惡劣得多
I had to do something to make you hurt
我也要做些什麽讓你痛苦耶
Oh but why am I still cryin'
哦,但為何我仍在哭泣?
Oh oh you really hurt me baby
哦,哦,你真的傷害了我寶貝兒
“瓜瓜,我終于想通一件事。”林森的聲音在顫抖,眼睛如夜鷹般明亮。
“什麽事?”瓜瓜正欲問他,卻發現他已飛身離去。
有些動人的歌是唱給有故事的人聽的。
下江市:
回到最初地方,天空依舊晴朗,燦爛得有些冰冷。
林森一下飛機奔進電話廳便給成萍打電話,他甚至覺得連回家都浪費時間。可剛“喂”一聲,那頭便把電話挂了。
他接着打電話給孔雀,電話剛通,他急不可待地問:“孔靈,你知道笑笑現在在哪裏嗎?我打去她家卻沒人接,我真得急着找她。”
“找她幹什麽?”孔雀厲聲反問道:“你不是和那個妖女在一起了嗎?還有必要見笑笑,再傷她的心嗎?”
“我是來解釋的,我們并沒有在一起……”
“真想知道她在哪?”孔雀怪聲怪氣地又問他。
“是的,請快告訴我!”
孔雀心中暗爽,如此清高氣傲的林森竟像她搖尾乞憐。何不再戲弄下他,解解當時的怨氣。
“濰坊路上的維納斯婚紗店。”她冷笑着說。
電話斷了。
林森什麽也不敢想,趕緊攔了部出租車,順着心遺落的地方飛馳而去。
愛在他的心中飄散着希望,突然凝結成憂傷。
摩肩接踵的大街上,巨大的落地櫥窗上映出了個溢着幸福的笑容,女孩穿着拖地的潔白婚紗,在展臺上愉快地轉呀轉呀,就像不知疲憊一般。那是他見過最美的新娘,他幾乎都溺死在她溫柔的眼眸中,想一言不發、義無反顧地帶她走。可此刻她的笑容如此的刺眼,原本是屬于他的,卻為別人穿上了嫁衣。
一切都太晚了嗎?
難倒他們的結果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嗎?
林森的心在分秒中摧折,看着她拈起裙擺,奔向那位即将得到幸福的男人身邊之時,他忍不住心中的刺痛,握起拳頭狠狠地擊打路邊的榕樹,樹葉以顫抖的姿态紛紛落下。拳隙中血不斷流出,路邊的行人皆惶恐地盯着他看。
那窗戶的窟窿……那天他和夏芷萱都幹了什麽……天呀,他都幹了什麽……
是他親手将自己心愛的女人推了出去,還埋怨、甚至可以說是恨了她那麽多年。
他是天底下最愚昧的人,他唾棄自己!
“陸教官,你看,這套如何?”
“不錯。”
笑笑大松口氣,終于跳中一件了!
她脫下高跟鞋,踢得老遠。
在去波士頓前,她總算将自己的心腹大患了結了。由于她蓄意地撮合,陸教官和梅姨是一見鐘情,二見傾心,才倆月不到,陸教官就決定速戰速決,将美麗嬌妻娶進門。
瞧,都快下午5點了,時間真快,她都幫教官試了一整天婚紗了。心裏不免小聲嘀咕:“你要給梅姨驚喜只需買個鑽戒求婚就行了,幹嘛拉我下水,還要将婚紗都準備好,萬一梅姨不同意,你不就損失大,大,大……”
睨了眼教官越來越臭的臉,笑笑立馬收聲。
對面高樓上懸挂的大鐘“咣、咣”的響起,告訴她,此時此刻她在時光遂道中的位置。
她不期然地回頭,望向窗外,隐約看到有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背影站在榕樹下。
漫長變成了瞬間、永恒變成了剎那。
那是誰?
笑笑屏住了呼吸。蒼白的小臉,血色盡褪。
為什麽讓她的心如此的痛。
她幾乎站不住,全身骨頭像是被抽掉了,伸手撐在窗戶上,冰涼的觸感從掌心竄流全身。
“笑笑,走吧,教官今天請客,你挑地方,随便你吃!”陸教官喚她。
“來喽”她嫣然一笑,扭頭追上了教官。
那來人是誰?她恍恍然似有所悟,但人生和生活又如何可以輕易參透。
她總是試圖把握永遠、駕馭時光。但看見歲月的列車“叮當、叮當”從她身邊飛逝。她只有慨嘆、只有無奈,只有遠遠地望。
林森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到的家,倒在床上,眼神異常的空洞。仿佛全世界都遺棄了他。他身體的能量一點點在抽離,有股可怕的難以控制地情緒在占領他的體內。
林爺爺将飯菜放下,來到他床沿,諄諄善導:“孩子,不管你現在遇到什麽困難,你都要堅持下去,你這一生中,有很多事要經歷呢。可不能在這裏就認輸了!”
林森的眼眸裏映出了爺爺焦急地臉龐,這讓他更加的慚愧難當。
“爺爺,”他起身,握住老人家的手,“我懂我該做什麽,不要為我擔心。”
兩個月後。
胡瓜瓜早上起來,撥開厚重的窗簾,馬路上被積雪覆蓋,氣溫開始回暖,天氣晴好。城市管理部門早已利用融雪鹽打掃了戰場,只有沒有人行的地方白雪覆蓋。
客廳內的響聲,讓他走出了房間,詫異地發現消失了倆月的好友出現在自己面前。
林森回來了!
他神情萎靡地握着咖啡杯卻也不飲,一個勁地對着牆壁發呆。
這樣的林森是瓜瓜從來沒見到過的,他問道:“怎麽回事?林,告訴我,你去哪啦?”
林森毫無生氣地坐在那裏,懶懶地說:“印度。”
“漂洋過海去印度幹嘛?”
“去朝聖,結果發現我要找的大師已經死了。在那個佛教發源過漫游了兩個月後,我頓悟到愛迪生對世界的貢獻似乎比佛教大師要多得多。”
他幹笑兩聲,不再講話,只是沒落地坐着。
瓜瓜識相地走開,讓好友一個人靜靜的地待會兒。
只是一會兒,重新走出來的林森,眼睛恢複了犀利和睿智。他對瓜瓜說道:“我在印度結識了個同樣參禪修行的朋友,史蒂芬·喬布斯。他邀請我們一起過聖誕節,順便會談談融資研究所的事情。你趕快準備行囊,我們下午的飛機。”
“誰?”他沒聽清楚。
“史蒂芬·喬布斯,蘋果公司的CEO,我們最崇拜的偶像!”
瓜瓜望着此刻站在他面前這個面無表情的林森,那個冷酷、孤僻、暴躁、傲慢、一意孤行的工作狂人又回來了。
洛根國際機場內:
胡瓜瓜煩躁地看着自己的手表,等待着登記通知。而他旁邊的這位鎮定自若的酷哥,已經板着張比往常還要恐怖百倍的僵屍臉快3個鐘頭了,即使機場內的中央空調,溫度相當适宜,他還是感覺快凍死了。
瓜瓜丢下手上的雜志,又不停朝登記處張望,猝然的,不遠處一大一小的兩人對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位被媽媽牽着手的小女孩正揪着個年輕的女子的衣角仰頭問她:“Are you a real live female pilot”
這位女子身穿飛行員制服、手提飛行箱和過夜包、胸前挂着登機證。她與女孩對眸,朝她甜甜的微笑,“I sure am, little lady.”
“Can I have your autograph”
“You betcha.”女孩擡起來頭,臉上是抹不掉的青春朝氣。表情毫無做作,清純妩媚與成熟韻味自然交彙融合。
“I gonna be a female pilot....”小女孩興奮地滔滔不絕。
女飛行員接過女孩媽媽遞來的筆和紙,快速簽上了自己的中國名字--“花笑笑”,然後交給小女孩。只是短短幾秒鐘,就在小女孩低頭欣喜若狂地望着女飛行員字跡隽秀的簽名,她又昂首邁步走在灑滿陽光的候機廳內,穿梭在匆匆走過的行人中。
“瞧,林,那邊有個女飛,簡直正翻了!”瓜瓜指笑笑鬼喊鬼叫。
林森不為所動,目不轉睛地看着膝蓋上的筆記本屏幕,噼裏啪啦地敲擊着鍵盤。
“林,你真沒勁。”瓜瓜不由抱怨自己的好友,整天只知道工作,像個機器人一樣。
“你看看,晚了吧,那美女被倆老頭接走了!”瓜瓜垂頭喪氣,只差一點他就想上去要電話了。
林森這才擡頭望向熙熙攘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