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夏油傑雖然在前不久就已經正式從高專畢業了,但由于最近一直在出差,所以還暫時住在之前的學生宿舍裏。

不過因為馬上就要換宿舍的關系,宿舍裏的書本和一些雜物都被整齊地收到幾個紙箱中,擺在角落裏。

這樣一來,原本不大的宿舍此時竟然看起來有點空蕩蕩的感覺。

“這是在準備搬家嗎?”五條悟随口問。

“嗯,過幾天會搬到其他的宿舍裏去。随便坐吧。”

夏油傑話音未落,就看到最後進來的五條覺,已經毫不客氣地擡腿坐到了沙發的扶手上。

那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動作,簡直就像是在好朋友家裏做客。

夏油傑:……

算了,反正都放她進來了,就這樣吧,當她不存在也行。

五條覺當然沒有錯過夏油傑看自己的目光,甚至還能大概猜到他在想什麽。

于是,嘴巴裏叼着一根棒棒糖的白發少女,用舌尖卷着糖果從口腔的左邊換到右邊,随後咧開唇朝夏油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挑釁之意溢于言表。

目睹了一切的夏油傑眼角微抽,他轉向五條悟:“現在可以說了吧?”

語氣有些不客氣,很明顯的表達出:趕緊說,說完帶着她馬不停蹄地滾。

夏油傑忍耐的模樣不知道讓五條悟想起了什麽,他噗嗤地笑了一聲,在夏油傑發飙前用一句話拉走了他的注意力。

“夏油同學的咒術師工作,會覺得辛苦嗎?現在咒術界裏幹活的特級,只有你一個人吧?”

男人的語氣有些微妙,但夏油傑更在意他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辛苦什麽的……”

宿舍并不大,五條覺的存在感又很強,讓人想不注意到她都難。于是,夏油傑話語的重點全都放在了那個被男人擋住了一半身影、處于自己視野邊緣的女孩子身上。

“比起某些整天游手好閑的人來說,的确是辛苦的。”

現在的咒術界裏總共三名特級術師。

九十九由基常年在國外游手好閑,什麽任務都不做。五條覺在國內晃蕩,但又比九十九由基好一些,大部分時候都會響應一級及以上或者緊急支援任務,至于其他的,就要看她心情了。

最後一名特級術師就是夏油傑自己了。雖然才剛剛高專畢業,但這幾年來累積的任務數量已經達到了一個讓人驚嘆的數字。

這邊的世界并沒有多出不認識的特級術師,但是“自己”沒有入學,傑也沒有叛逃,那麽那些曾經由他去做的任務,大概都丢給了傑。

五條悟正是根據自己那邊的情況大概推測了一下,才有這麽一問。

但問出這個問題的五條悟還沒答話,身後的五條覺比他先出聲了:“怎麽?自己喜歡給人跑腿打工不算,還要拉上別人啊?哦,我倒是忘記了——”

坐在沙發扶手上的女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把頭頂的棒球帽調轉了方向側戴在頭上,能夠很清楚的看到她的正臉。

她在說話間微微低下頭,用手指勾了一下鼻梁上的圓片小墨鏡,那雙藍得驚心動魄的眼睛便徹底地暴露在空氣中:“你那個讨厭的正論,是什麽‘咒術是為了保護非術師而存在的’,對吧?”

兩年多前,五條覺和夏油傑因為任務的關系,在一起待了幾天。

那時候關系還不像現在這麽糟糕的他們,偶爾也會聊天來打發時間。

夏油傑不記得是因為五條覺處理詛咒師時鬧得太過分了,還是任務時她那不記得放【帳】,又毫無顧忌使用術式的行為的讓他覺得忍無可忍了,才讓他在閑談間起了一點規勸她的心思,談到了這個話題——

“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五條小姐注意一點吧。”

“哈?”撐着一條手臂坐在臺階上喝汽水的女孩子,顯然沒想到會有人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她舉着喝到一半的汽水,詫異地扭過頭看着夏油傑,藍眼睛裏寫滿不解,“注意什麽?”

夏油傑指了指遠處已經完全變成了廢墟的一戶建。

由于夏油傑的誤判,詛咒師抓走了照顧星漿體的女仆黑井,用來威脅他們。

為了救出黑井,五條覺和夏油傑帶着天內理子一起去了詛咒師所謂的交易地點——沖繩。

找到詛咒師關押黑井的地方後,持有六眼的五條覺一眼就知道黑井被關在了地下室裏,并且屋內屋外還設置了許多陷阱在等他們。

懶得回應詛咒師“期待”的五條覺,直接用術式移平了上面的建築,埋伏在裏面的詛咒師自然也沒能幸免。

夏油傑萬萬沒想到她這麽野,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放【帳】,那驚天動地的破壞聲就響徹了天空。

雖然這幢房子不在熱鬧的市中心,甚至算得上偏僻,但是這種動靜肯定會被周圍的居民聽到,從而造成恐慌。所以夏油傑才在危險解除後,和五條覺聊起這個。

“用術式幹脆利落的解決敵人沒問題,但是還請注意一下環境,至少先把【帳】放下來再行動。讓非術師們維持平和的心境,是非常有必要的。”

聽到他的話,五條覺不能理解地說:“他們本來就無法認知咒術和咒靈,做這麽麻煩的事情幹什麽?”

“但是能夠聽到爆炸聲,也能夠看到忽然變成廢墟的房子。”夏油傑說。

“然後呢?”

夏油傑看着真心不解的少女,微微嘆了口氣:“照顧一下他們的情緒,忽然發生這種事情,會引起恐慌的。”

“為什麽我還要為他們操心這種事情啊?”

“沒辦法,術式本來就是為了保護非術師而存在的。”說話間,夏油傑下意識看向不遠處聚集在一起談論着什麽的居民,“如果因為術式而讓他們産生恐慌,是本末倒置了。”

沒有被桀骜叛逆的少女打斷自己的話,夏油傑還以為她多少有點聽進去了。

但沒想到他一轉眼,就看到五條覺支起一條腿,晃悠着手中的汽水罐,一副饒有興趣又好像有些失望的模樣看着他。

“原來你是這種‘正論’的擁護者啊,難怪我不喜歡你呢。”說着,白發藍眼的少女嗤笑了一聲,手腕一轉,手中的汽水罐精準無比的抛進了離他們不遠的垃圾桶內。

“術式為了保護非術師而存在?”少女站起身來,抱着手臂居高臨下的看着夏油傑,“老子最讨厭這種正論了。”

談話不歡而散,卻又因為任務的關系不得不繼續和對方待在一起。

于是,很理所當然的,各自看對方不順眼的兩個人,會因為一點小事挑釁對方,然後不滿的情緒就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但不滿歸不滿,五條覺并不是一個會把事情記在心裏的人,因為她都當場報複了。

在即将從沖繩返回東京的前一個小時,五條覺忽然找到夏油傑,像是什麽矛盾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很認真地問他:“如果星漿體不願意同化呢?”

從沒想過會聽到這樣一個問題的夏油傑,拿不準五條覺的意思,于是沒有正面回答:“你想怎麽辦?”

可沒想到,五條覺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之後,語氣有些嘲諷地笑道:“天內雖然體質特殊,但也是非術師的範疇內吧?你不是覺得術式是為了保護非術師而存在的嗎?怎麽不能堅定地保護她了?看起來你的正論也不怎麽樣嘛。”

五條覺的話讓夏油傑愣在原地,沒等他回答,白發的少女就離開了。

夏油傑原本以為那只是她的一次試探,可後來薨星宮內,五條覺在天內理子回答了“不想同化”之後,就當着他的面,真的把人帶走了。

并且還說——

“想要和高專告狀也沒關系,保密也可以,都随你。但是——”

臨走前,手臂搭在天內理子肩膀上,呈一種庇護姿态的白發少女側過身,那雙瑰麗的藍眼睛從漆黑的小墨鏡後面越出來看着他,臉上是一種純粹而平靜的傲慢神情。

“有問題就來找我,別扯有的沒的。”

強大、任性、做事全憑喜好不計後果。

這是夏油傑對五條覺的所有印象。

他覺得他是很讨厭她的。

直到現在都不曾改變。

但是他保守了薨星宮裏的秘密。

直到現在也沒對任何人說起。

或許是那天發生在薨星宮裏的事情,勾起了夏油傑的某些思緒,眼下聽到五條覺用嘲諷的語氣說起自己一直在堅持的理念時,他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生氣。

“不管你怎麽想,我都認為‘術式是為了保護非術師而存在’這一點是正确的——”

夏油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但是這次打斷他的并不是五條覺,而是那個他不認識的男人。

“但是非術師裏也有許多沒有價值、并且還在惡意傷害別人的渣滓。”白發男人語氣微妙地說,“這些人你也願意保護他們嗎?”

聽到這番話的夏油傑不禁皺眉,狹長的深紫色眼睛裏滑過一些厭惡的神色,顯然是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我會一視同仁的對待他們。”

說是這樣說,可夏油傑的語氣在不自覺間冷了下來,顯然他的內心對這句話也不是那麽贊同。

察覺到這一點的五條覺很不客氣地大聲嗤笑了一下,不過沒有說話。

不是殺光所有非術師,就是保護所有非術師,還真是固執地走在極端的兩頭啊。五條悟有些感慨地想,不過至少現在還在好的方面。

不過夏油傑顯然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他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你來就是想和我說這個?”

“唔,不全是吧。”男人語氣輕快地說。

這種輕快又無所謂的語氣,讓夏油傑莫名覺得很熟悉。但還沒等他細想,就看到男人擡手摘下了頭上的棒球帽。

白色的短發如雪般地從浮誇的棒球帽裏傾瀉出來,随後,男人又擡手摘下了鼻梁上那副花俏的複古墨鏡,徹底的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夏油傑不自覺放大的瞳孔裏,清晰地倒映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頭發、眉毛、眼睫全都是新雪一樣的白色,那雙仿佛融縮了整個天空的藍眼睛裏,有流雲一樣的白色瞳紋。

六眼……這是一雙毋庸置疑的六眼,可是……

怔愣中的夏油傑,下意識看向了坐在沙發扶手上的白發女孩。

原本坐在扶手上的五條覺不知道什麽時候再次改變了姿勢,現在正搭着腿架在茶幾上,雙手抱胸地靠坐在沙發裏懶洋洋地看着這邊。

她臉上的小墨鏡要掉不掉地挂在鼻尖,露出來的眼睫潔白無瑕,瞳眸如天空一般高遠澄藍,雲霭缥缈。

“姑且還是做個自我介紹吧。”

男人輕快的語氣,讓還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的夏油傑不自覺地又看向他。

“我是五條悟。”

夏油傑聽到男人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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