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禪院真希回到自己的住處前,簡單地把自己收拾了一下。

可是被毆打的淤青已經浮現了出來,沒有一段時間的修養是消不去的。

只是照例出去打掃衛生的姐姐回來時臉帶青腫,禪院真依立即就猜到了原因。

眼睛裏頓時浮現出水光的女孩子跑過去抓住姐姐的手,想查看姐姐嘴角的傷口,卻又怕弄疼她,伸出去的手在空氣中遲疑反複。

“沒關系,不疼的。”真希抓住妹妹的手,讓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安慰道,“過兩天就看不到了。”

真依眼睛裏聚起的水光更多了。

“真希……”

“嗯?”

真依想說,只要聽話一點,就不會被人這麽欺負了,而且這個家裏的女人都是這麽做的,為什麽要做特殊的那一個呢?

但是看到姐姐那雙堅定的、從來不曾示弱過的眼睛,真依說不出來。

真依抹了把眼睛,小聲地問:“你疼不疼啊,我去母親那裏給你拿藥。”

“先別去。”真希一把抓住了欲要出門的妹妹,帶着她往室內走,“外頭現在大概正亂着呢,我們去了只會招人嫌。”

“出什麽事了?”

真希頓了頓,然後撸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朝妹妹做了一個大力士的動作,帶着淤青的臉上是爽朗又暢快的笑容:“直哉那個混蛋被人教訓了!也不知道在夢裏會不會吓得哭出來。”

***

噩夢。

禪院直哉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在做一個可怕的噩夢,但卻沒有辦法從中掙脫。

禪院家第二十六代家主繼位後的第一個生日,而且還是五十大壽,自然是要廣發請帖、風光大辦的。

作為家主的小兒子,而且還是繼承了和父親相同術式的直哉,自從覺醒生得術式後就一直生活在衆人的恭維和吹捧中。

“直哉少爺五歲之齡就覺醒了生得術式,是當之無愧的天才啊!”

“直哉少爺的術式和家主一樣,以後一定能成為和家主一樣厲害的術師!”

“直哉,你只要好好努力,一定就能坐穩繼承人的位置,次代家主非你莫屬!”

族人的恭維、母親激切的神情,就連父親也的确在一衆兄弟中最看重自己,禪院直哉不由得飄飄然起來。

“那那個五條覺呢?我和她誰更厲害?”

被問話的人神情微變,但是年幼的禪院直哉并沒能察覺這些人精細微的情緒。

“這個嘛,我們都沒見過不好說,不過想來您二位是差不多的。”

“差不多?!”直哉不滿這個回答,“她是個女人吧?女人不都應該乖順地跟在男人身後嗎?!”

雖然還在稚齡,但是生活的環境早就在直哉心裏打上了深刻的烙印。

在禪院家,女性不過是男人的附屬而已。就算有生得術式,也不見得地位能高到哪裏去,沒有術式的更是只能淪為仆從,或者繁衍子嗣的工具。

“……是,但是五條覺比您年長一歲,而且繼承了五條家幾百年一例的六眼,又覺醒了無下限術式。是五條家已經決定了的次代家主。”

禦三家裏年紀大一點的人,誰不知道五條覺打破了世界的咒力平衡,睜眼起就被定為下一任家主。

但禪院家的這些也同樣深知禪院直哉性格的人,誰都不想當這個出頭鳥,觸小少爺的黴頭。

再說了,禪院和五條的關系并不好,沒必要處處長他人志氣,于是迂回地回答。

年幼不知事的禪院直哉聞言,不由得撇了下嘴:“她運氣可真好。”

繼承了祖傳術式、被定為次代家主。

被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直哉覺得,同齡人中只有這個從未見過面的五條覺才有資格和他平起平坐。

相應的,也只有她這樣的人,才配當他的妻子。而且家族聯姻,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嗎?

所以,在父親生日這天,聽說五條覺也來了的禪院直哉迫不及待地去找她了。

穿着蜻蜓紋浴衣的女孩子安靜地跟在引路的女侍身後,白色的長發随意地披散在腦後。

來別人家做客,卻是這樣一副随意的打扮,太沒有禮貌了!至少要把頭發盤起來吧?

但是當她偏頭看過來時,禪院直哉內心裏的不滿頓時全都消散了。

女孩子的面孔無疑是好看的,比禪院直哉有生以來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好看,可是最讓他移不開視線的,是對方的那雙眼睛。

禪院直哉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特別的瞳色,就好像頭頂那無限向遠處延伸的天空全都融縮在這雙眼睛裏。

真漂亮。

她神色冷淡地站在那裏打量自己,眼裏有着一些好奇,但很快散去。就像是被路邊的一朵野花吸引了一下視線,等看清之後就不再感興趣了。

可是當時的直哉并未注意到這些。

她就是五條覺。

她就是那個和自己一樣被稱為天才的人。

腦海中浮現的過往,讓禪院直哉鬼使神差地朝五條覺走過去,驕傲地道:“你就是五條覺?我以後要娶你!”

原本表情冷淡的女孩子不由得微微睜圓眼睛,錯愕地看着他。

這也是個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在男人問話時,女人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回答!

但是,看在她是五條覺的份上,原諒她好了,我可真大方。

這麽想着的禪院直哉完全沒有注意到,引路女侍和五條覺身後的人聽到他的話後,臉上皆浮現出一副仿佛見了鬼一樣的表情。

空氣裏安靜一瞬,正當直哉想重複一次自己剛剛的話時,他看到面前的女孩子轉頭問身旁的人。

聲音也清清冷冷的很好聽,就是說出來的話讓人憤怒。

“這個腦子沒救了的傻子是誰?”

引路的女侍當然不敢回答這個問題,五條家的人也胃疼得不想說話,不過好在那個傻子自己回答了。

“你說什麽?!”從來沒有人被人如此對待過的禪院直哉眉毛倒豎,怒不可遏又不敢置信地問,“我可是禪院家的嫡子!未來會成為家主的人!你剛剛說我什麽?!”

前面那一長串的介紹,五條覺就像沒聽見似的,掀起眼皮冷笑地朝他吐出一個詞:“蠢貨。”

“你!我今天不給你一點教訓,讓你知道什麽是身為女人的規矩,就不叫禪院直哉!”從小的耳濡目染讓憤怒的禪院直哉,将曾經聽到過的話脫口而出。

“教訓?規矩?”五條覺這時竟然挑起眉毛,扯開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來,但是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裏依舊一片漠然和倨傲,“是該有人好好教訓一下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垃圾了。”

眼前不斷閃過的藍色,是天空嗎?不對,好像是咒力,又好像是她的眼睛?

但是……這些紅色又是哪裏來的呢?

而且,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好像快要死掉了。

禪院直哉的記憶從這裏開始模糊了,但大腦卻像卡帶了一樣,反反複複地重複着這一刻痛苦的、想要逃避的恐懼,無法掙脫。

***

五條覺抵達禪院家沒多久,五條悟也到了五條家。

雖然這個世界的自己是個女孩子,并且還有不一樣的異能者存在,但面前這座屬于五條家的古老莊園,和那邊沒有什麽區別嘛。

說得好聽一點是歷史,難聽一點的就是腐朽。

如此想到的五條悟,雙手插回口袋裏,擡步走向不遠處的暗紅色大門。

五條覺并沒有和人說起五條悟的身份,領着五條悟回來的人,一路上旁敲側擊了,但都被對方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語氣和用詞堵了回來。

眼下,目睹着這個看不清真容的男人手插口袋,悠然自得地走進五條家大門時,五條族人臉上的表情更奇怪了。

要不是在車站親眼見到了家主大人,他都要以為家主變成男人了!

和司機交待了一點事情,耽擱了一會兒。等那名五條族人匆匆跟進大門後,發現視野裏已經沒有白發男人的身影了。

……???!!!

***

“一個沒見過的奇怪男人?”

“是。覺帶着那個覺醒了十種影法術的孩子去了禪院家,讓那個男人先行回來五條家了。”

置于古畫下的香爐吐着淡青色的煙霧,不大的和室裏彌漫着淺淡的、帶着一些甘澀的木質香氣,一片安谧之景。

盤腿坐在蒲團上的老者擡手壓住和服寬大的袖口,從棋盒中撚出一枚溫潤光滑的黑色棋子,緩緩落于棋盤上。

“那又是怎麽個奇怪法?”

“說是……”執白棋的老者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一些奇怪的表情,“像是看到了覺的兄弟。”

黑棋老者聞言頓了頓,因為覺得個比喻有些過于荒謬,而沒忍住失笑地說:“覺的兄弟?”

“是。”

“那我等會兒倒要看看是怎麽個兄弟——”

“不用等會兒了,我都已經到了。”

一道沒聽過的男聲,用一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口吻插入了兩人的對話。

這裏可是五條家的內院,被數重結界守護的內院!就算是受邀的客人,也絕不可能在沒有允許的情況下進入!

但現在,一個陌生人竟然悄無聲息地闖了進來?!

正在下棋的兩名老者大驚,多年的默契,讓他們在霎時間一齊對聲音傳來的方向發起了攻擊!

他們一人擡手結印,一人出掌拍桌震起桌上所有棋子。術式流轉的光芒和被咒力加持了的黑白棋子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天羅地網似的在瞬間撲向來人,然後——

它們都在男人半臂之外停住了,永遠無法靠近他。

“哇嗚~都一把年紀了要學會穩重一點嘛,不要這麽一驚一乍的。”

兩名老者看着停止不前的術式和男人的手印,紛紛瞪大了眼睛:這是?!!

大約是兩人震驚到眉毛都要飛起來了表情取悅到了五條悟,他的手勢一變,被無下限隔絕在外的術式被咒力撕碎,在屋中掀起了強勁的氣流。

洶湧的氣流配合着那從半空中墜落的黑白棋子,屋裏簡直就像下起了一場狂風暴雨。

“看到我開心嗎?”五條悟語氣愉快地低頭,修長的手指輕輕蹭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鏡,露出那雙仿佛融縮了天空一般的蒼藍色眼睛,“你們現在有兩個可愛的大寶貝欸。”

五條健吉&五條謙一郎:…………………………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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