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五條家的人,就算是做夢也不敢想自家在某一天能有兩位家主,而且還都是持有六眼、覺醒了無下限術式的家主。
更不敢想的是,這兩位家主的名字都可以寫作【覺】。
簡單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後,五條健吉看着盤着一條腿,大喇喇坐在面前的白發男人,莫名覺得非常頭大。
“所以,您是從平行世界過來的?”
“勉強算是吧。”
五條健吉和五條謙一郎都沒敢問五條悟為什麽說“勉強算是”,他們總覺得問了的話肯定會被嘲笑的。
現在不像以前,年紀大了要注重養生,最好少聽一點會讓自己血壓升高的話。
而且既然覺已經知道這位的存在,他又先行回來五條家……
“是有什麽事情要交待下去嗎?”五條謙一郎問。
“欸?”
微微拉長語調的五條悟,抛了一下剛剛坐下時随手在地上撿起來的棋子。
他看着面前兩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老者,一臉饒有興味地說:“竟然意外的幹脆嘛?我還以為你們會先說一堆什麽‘家主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是否需要休息’之類的廢話呢。”
聽完五條悟的話,五條健吉和五條謙一郎的目光沒忍住盯着在他掌心上下抛動的棋子看:所以,這幾枚棋子,其實撿起來預備用來打人的吧?!!
他們家那位可是一點尊老愛幼的觀念都沒有,完完全全做得出這種事情的!
雖然知道眼前的人是另一個世界的覺,但到底不是自己看着長大的那位家主大人。不确定兩個人性格到底有多少差距的五條謙一郎謹慎地回答道:“家主大人不喜歡啰嗦。”
“哇哦,看起來小朋友平常沒少和你們‘交流’嘛。”
說話時,五條悟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面前的兩人。
說話啰嗦,不僅僅是禦三家,更是全世界絕大部分上了年紀的人的通病。
只不過在這種規矩繁多的家族裏,更加明顯而已。這些人大多數時候都清楚他要做什麽,但偏偏就是要扯上幾句廢話才心滿意足。
五條悟大多時候也懶得和他們計較,只要事情辦好就行。但沒想到這邊被調教得很好嘛,小朋友不錯啊。
聞言,五條健吉和五條謙一郎的表情立即古怪了起來。
不僅僅是他對五條覺的稱呼,更是因為那個所謂的‘交流’。
五條覺的叛逆期說起來沒有很長,或者說她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一直處于叛逆期,直到現在都不曾變過。只是她剛成為家主的那段時間脾氣格外差些,幾乎把整個五條家搞得人仰馬翻。
那段時間裏,脾氣反複無常的女孩子,有時候可能會因為底下人一個多餘的動作,又或者多說了一個修飾性的詞語,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
有時候,并非只有強悍的武力才能讓人恐懼。冷漠的、猶如看蝼蟻的眼神,更加讓人心驚膽顫。
特別是當她毫不猶豫地擡手,用茈轟掉了自家大門之後,五條家上下立刻學乖了——絕不在家主面前多說一句廢話!
五條悟通過兩人臉上複雜難言的神情隐約猜到點什麽,他唇邊的笑意加深,随手丢開手中的棋子。
“是有些事情要你們去做。”
男人的臉上雖然還挂着淺淡的笑意,但語氣比之前正經了不少。
下意識的,五條健吉和謙一郎把背脊挺得更直了,靜候這位異世界家主的吩咐。
“盡可能低調的去找名為獄門疆的咒物、搜尋和時間空間有關的術式或者咒具,再關注一下夏油傑最近的任務動向,如果出現什麽和普通人有關的報告,及時告訴我。”
注意到兩人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五條悟說完後又挑眉問:“怎麽?”
“實際上,第一批尋找獄門疆的人已經出發了。”說着,謙一郎沒忍住問五條悟,“家主沒和您說嗎?”
聞言,五條悟的眉毛挑得更高了:“我倒是沒問她,她還跟你們說什麽了?”
五條健吉:“家主還讓我們注意未來一段時間的詛咒,是否有明顯變多或者增強的現象。”
一開始收到五條覺的消息時,五條健吉和謙一郎還私下讨論過他們家這位祖宗怎麽轉了性子開始關注這個了。
直到現在看到另外一位家主,他們才明白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
一個五條覺已經拉高世界的咒力平衡,讓詛咒逐漸變強。現在又來一個、似乎還是成年版的……萬一他們被世界看做兩個人,那對咒術界來說麻煩就大了。
聽到五條健吉的話,五條悟短暫地怔愣了一瞬,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一樣,擡手扶住自己的額角低低地笑起來:“真是……比我想象中要能幹不少嘛。”
語氣愉悅,可又像是在感慨什麽。
五條健吉&五條謙一郎:……?
這是憂關世界的大事吧啊喂?!知道世界上有另一個自己的覺,提前讓人注意這個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怎麽就能扯到能幹上去——您到底是有多麽不靠譜啊???
在這個瞬間,五條健吉和謙一郎,已經開始忍不住的同情起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了。
實際上,五條健吉和謙一郎還真是誤會了五條悟。
五條悟說五條覺比自己想象得要能幹,是因為五條悟對自己的性格十分有數——因為什麽都能做到,所以什麽都不想做,喜歡把事情丢給別人去幹。
他也清楚的記得自己差不多在五條覺這個年紀時、在沒有經歷那些事情前是個什麽樣的心态。
再加上,他都已經和五條覺去過高專,那她肯定能猜到自己後續還會有其他的動作,至少肯定會回一次五條家做點什麽。
在這種情況下,他以為連咒術界的任務都不常做的五條覺,會當個甩手掌櫃,把事情都丢給他自己去做。
所以,在知道五條覺在一開始就把他想做的事情交待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是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說,就算是“自己”,也不能輕易的下結論嗎?
五條悟饒有興趣地想。
要是可以的話,還真有點想把小朋友拐回去欸,會幫上大忙的吧?
五條健吉看着不知道想到什麽,總之就是看起來心情很愉快的五條悟,好奇地問道:“因為家主一直沒回來,所以我們還不曾問過。您二位忽然尋找獄門疆,是出現了什麽沒辦法解決的東西嗎?”
獄門疆,是平安時代的高僧源信和尚圓寂後肉身所化的特級咒物,也是活着的結界,只要滿足條件,世界就上沒有它不能封印的東西。
禦三家裏的人知道一點相關消息,但沒人見過。
五條健吉他們收到指令後,連夜根據家族裏已知的消息,篩選出了幾個有可能是獄門疆最後出現的地點,派人出去找了。
但是他們想不通為什麽會找這個。
“這個啊。”唇角翹起的五條悟,語氣輕快地抛下一個重磅炸彈,“因為我不小心被這個東西封印了,所以在這邊試着找一下。”
五條健吉&五條謙一郎:……?
他們聽到了什麽???
之後,把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都和五條健吉他們交待完,五條悟決定去忌庫那邊找找有沒有能用的東西。
忌庫和五條覺住的庭院是五條家防護最嚴的兩個地方,且這兩個地點在同一條動線上,相隔不遠。
五條悟要去忌庫,必然會經過五條覺居住的、在另一個世界同樣也是他自己居住的庭院外側。
一成不變的枯山水、平靜無波的鏡湖。
明明是走過不知道多少次的風景,今天卻忽然出現了意外。
一條白色的大狗忽然從路邊的一處景石後鑽了出來。狗狗立在原地歪頭打量了他一會兒,濕潤的鼻頭微微一動,然後便甩着尾巴,“汪汪”叫着撲了過來。
***
先是“咻”的一下,一個彩色的小球從眼前淩空飛過。
随後一陣敦實的“啪嗒”聲由遠及近,一個大白團子身姿矯健地越過路邊低矮的灌木,直追那個落到草地上的彩球。
成功撿到球的大白狗,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準備原路返回時,卻因為忽然看到的人停在原地不動了。
腦容量不太夠的狗狗銜着球,疑惑又好奇地盯着路口的人看了一會兒,确認這個才是自己的主人後,立即撒開腳丫子興沖沖地朝她跑過去。
狗狗沖到五條覺的面前,不但銜着球直起身子撲到她身上,還超級熱情地用嘴巴去拱她的手,身後的尾巴快要甩成螺旋槳了,想讓她和自己玩球的意圖不要太明顯。
“幹嘛?裏面那個人陪你玩還不夠嗎?”
這麽說着的五條覺重重地撸了一把狗頭,然後拿過它嘴巴裏的球,在它眼前晃了一下吸引了它的注意後,丢進自己的院子。
狗狗立馬追着球跑回院子。
被丢進院子裏的球咕嚕嚕地滾到了廊下、五條悟的腳邊,但是剛剛還在和五條悟玩球玩得很開心的薩摩耶,這次看都沒看他,撿到球之後調頭就跑。
領着伏黑惠回來的五條覺,前腳踏進庭院,後腳狗狗就又叼着球跑到面前來了。
狗狗玩得熱火朝天還想繼續,但可惜五條覺的熱情有限。這次她從狗嘴裏拿到球之後,徑直塞給了旁邊的伏黑惠。
“換個人玩。”
“汪!”
“還挑?”
大白狗的尾巴頓時垂落下去,伏低身子喉嚨裏發出可憐的嗚咽聲。
“行吧,再玩一次。”五條覺又把球拿回來,勉為其難地說。
球又丢出去了,之前看起來喪氣又委屈的狗狗一秒精神起來,唰地一下,朝着球的方向沖了出去。
伏黑惠:……
這狗成精了嗎?
把球丢出去之後,五條覺就擡步朝廊下走。半路,狗狗又回來了,銜着球繞着她轉圈圈,還不時哼哧哼哧地用嘴巴去拱她垂在身側的手。
“真的不體驗一下新的發球機嗎?”五條覺停下來,當着狗狗的面,鄭重地把它的球放到伏黑惠的手裏,“限時體驗啊小白。”
被叫做小白的狗狗甩着尾巴叫了一聲,然後吐着舌頭原地坐了下來看着伏黑惠,大約是同意換人了。
“好孩子。”五條覺搓搓狗狗毛茸茸的腦袋,随後又揉揉伏黑惠的頭,語氣愉快地宣布,“好了,你們去玩吧。”
和狗狗相同摸頭待遇的伏黑惠:……
他沒有說要和狗狗玩……好吧,是有點想。
伏黑惠捏着手裏有些濕漉漉的彩球,和地上那只只有一只眼睛的薩摩耶對視了一會兒後,他學着之前五條覺動作,先拿着球在它眼前晃了晃,然後側過身,用力地把手裏的球丢了出去。
大白狗猛地沖出去撿球時,海膽頭小男孩的嘴角也在不自覺間翹起微小的弧度。
很快,撿到球的小白又跑回來把球放到地上,那只黑溜溜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伏黑惠,等着下一輪游戲。
把小尾巴甩開了的五條覺走到廊邊,在五條悟身邊坐了下來:“沒想到你竟然還會陪狗玩啊。”
五條悟覺得五條覺的話很沒道理:“什麽啊,這是你自己養的狗吧?”
“我可沒有養它,只是随手撿回來的,然後偶爾充當一下發球機。”
最開始被這條狗在路邊攔住,超級熱情的求摸摸的時候,五條悟就意識到它大概把他認成五條覺了。
心底納罕五條覺竟然會養狗的同時,更好奇的是她為什麽會養一只殘疾的狗。
那只薩摩耶,不僅只有一只眼睛,并且右後腿還有點瘸。
但如果說是撿回來的,一切就好像合理了。不過新的好奇又出現了,她為什麽會撿一只狗回來?
“撿回來的?”五條悟挑眉。
“是啊。”五條覺想了想,“差不多三年前吧,一個大雨天,路邊的垃圾桶忽然倒了,我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就看到這個家夥髒兮兮躺在裏面。本來沒想理的,但是它突然朝我叫了一聲。”
“覺得很可憐所以就撿回來了?”五條悟好奇地問。
聞言,五條覺有些詫異地看向五條悟:“我看起來這麽像同情心泛濫的樣子?”
“不像。那為什麽?”
“覺得它朝我求救吧。”五條覺轉過頭,看着那個在沙地裏跑來跑去,把精心打理的枯山水踩得亂七八糟的大白狗,語氣随意地說,“都這麽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了,給它一個機會也不是不行。現在還在這裏,是因為它瞎了眼,又瘸,那只能好事做到底,帶回五條家放着了,反正這裏也夠大。”
至于養,五條覺覺得自己是真的沒養過它,數年來給它喂小零食的次數大概一雙手都能數完。
飼養、梳毛、玩耍,這些事情幾乎都是家裏的侍從在做,但它偏偏對難得回來一次的五條覺熱情得不得了,服從性也最高。
哪怕目睹面前有人死去,她或許都不會眨一下眼睛,但是只要朝她發出求救的信號,就算是一只躺在垃圾桶裏的狗,也會救你。
【我能救到的,只是那些已經準備好接受他人救助的人。】*
耳邊久遠的回響讓五條悟盯着五條覺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然後也跟着轉頭,看着在庭院裏一起玩耍的小男孩和大白狗。
相同又不同。
這就是所謂的,世界上不存在兩片一模一樣的樹葉嗎?
這下是真的有點期待她以後會是什麽樣子啊。不過,這個時間太長,他大概是沒機會看到了。
壓下思緒的五條悟手一伸,搭住身旁人的肩膀,語氣輕快。
“說起來,我已經等你好久了,趕緊幹活吧~”
五條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