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唐秋意将一根銀針刺入姜絨的心口,銀針迅速變色,唐秋意取出後師徒倆看到這令人毛骨悚人的藍紫色,內室中一時針落可聞。但唐秋意緊皺的眉心卻緩緩舒展,她将銀針取出,從床上櫃子的暗格裏取出一枚丹藥,那丹藥外皮陳舊不堪,似乎已經是十幾年前的舊物了。
唐秋意示意唐麒将姜絨扶起來,唐秋意将那陳舊的丹藥喂入姜絨口中,師徒二人緊緊盯着姜絨的咽喉,看到姜絨喉結滾動,唐秋意确實姜絨将丹藥吞咽後才起身,“我去準備藥浴,一刻鐘後你帶他到浴房來。”
唐秋意離開後,唐麒用新的棉衣将姜絨裹起來又輕輕拂去他臉上淩亂的碎發,才将姜絨好好抱住。只是唐麒那雙黑如墨漆的眼睛定定盯着姜絨的臉,這是他在清醒時十分少見的出神發呆,如果姜絨還醒着,一定會用又輕又軟的聲音問哥哥你怎麽了?
唐無雙回去換了身衣服便過來看姜絨,知道刑堂長老在為姜絨療傷,唐無雙也不敢随意亂闖,直到刑堂長老同意他進去才敢入內室,進了內室後唐無雙發現唐麒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動靜,他輕聲喚:“阿麒?”唐麒聞聲回頭對上他的視線,唐無雙暗暗松了口氣,“阿麒,絨兒沒事吧?”
唐麒卻道:“不知道。”
唐無雙心中一驚,也許唐麒自己也沒發覺,他剛剛說話的聲音極是冷硬,仿佛是在忍耐什麽。
唐無雙連忙走近去看,姜絨的臉色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變化,而且仿佛比剛剛進門時睡得還要沉。唐無雙也忍不住緊張起來,但還是竭盡全力安撫唐麒:“你不要着急,一定會有辦法的。”
唐麒看向唐無雙,眼神裏透出一些霸道的在意來,看得唐無雙都有些害羞了,而他的話也是滿滿的情意:“烏長老可為你看過了?”
唐無雙搖頭,其實他和唐淩殊都很為姜絨着急,主要是因為唐麒從踏進山門那一刻開始就太過緊張戒備,連唐麒都如此慌亂,姜絨的情況實在讓他們無法安心。姜絨是唐門的草堂堂主,也是他們的師弟,這幾年相處下來并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尤其是唐無雙時常受到姜絨的照顧。所以唐無雙休息了片刻便趕過來确定姜絨是否無恙。
不過唐麒能在姜絨如此危急之時還挂念他的身體,唐無雙确實有難以言明的一絲感動和動搖,他坐在唐麒身邊,回應唐麒對他的關心:“我身上千種奇毒,也不差這一種,只要取不了我的性命,都不必太過緊張。倒是絨兒……”
這時門外弟子來傳話:“麒堂主,秋意堂主請您帶絨堂主過去,藥浴已經準備好了。”
唐麒也就不再和唐無雙繼續閑聊,只是叮囑道:“你回去解了毒再來,我不會讓姜絨有事的。”
唐無雙點點頭,“好,有事就讓人來傳信,我能幫上忙的一定幫。”
唐麒用被子将姜絨團團裹住不漏一絲角落才抱着姜絨出門,即便浴房離唐秋意的卧房也不過幾步路,但唐麒卻無法不謹慎。
唐秋意的浴房是一口湯池,裏面的熱泉水從後山引來。熱泉水在唐門山門中并不多見,除了幾個長老能用上引來的熱湯,其他弟子若想享用就只能跑到深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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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的湯池熱氣缭繞,水汽中全是藥味,混合在一起即便是水汽也讓浸泡其中的人喉頭發苦。
唐秋意站在湯池邊上指示唐麒:“你和絨兒一起進去。”
唐麒聽了這話明顯愣了,而唐秋意對他這遲疑非常不悅:“愣什麽愣,你是當哥哥的,連這點事情也不願意為弟弟辦嗎?”
唐麒連忙搖頭,當哥哥的立刻脫了外衣抱着弟弟泡在湯池裏。
其實這幾日回程中,唐麒已經無數遍抱過姜絨,現在脫去衣物後的姜絨身子更是纖細瘦弱,明顯比前一日又瘦了許多。唐麒不由緊緊抱住依然昏睡不醒的姜絨,生怕他松了勁兒讓姜絨溺住。
唐秋意站在池邊,看兩人已經适應池中藥水,便道:“催動飛星訣的功法,試着讓你師弟與你共鳴共修。”
唐麒立刻照做,其實之前在客棧中他就這麽做過,當時姜絨吃下火絨花的汁液嘔吐暈眩,他強行打通姜絨的經脈與他共修,幸運的是,他的做法成功引起姜絨體內不知為何隐藏起來的內息,姜絨的內息才一日日逐漸複蘇。
唐門中頂級的內功心法有四種:飛星訣、千機訣、引羽心經和九宮天心經。飛星訣與千機訣都是霸道剛強的內功路數,需要有極強的天賦才能修習,否則很容易經脈斷裂走火入魔。
因此門中年輕弟子中,只有幾位長老的入室弟子才有能力修煉這些心法,唐麒和唐淩殊便是其中的兩個代表。
姜絨自小體質就不如唐麒強健,因此他學的是另外的心法:引羽心經。這套功法講究的細水長流以柔克剛,因此姜絨的身法靈活飄逸。不過唐門武功并不只依靠內力,所以有些時候姜絨也能和唐麒打個平手。
姜絨一直沉睡在美夢中,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美夢開始變熱,好似有人在他身邊放火,簡直是要被熱爆炸了。他萬萬沒想到還有一天會被活生生熱醒,內外都有一團火在燒着他,睜開眼就看到他的師兄抱着他,不斷地往他體內輸入那剛強霸道的真氣,他體內的真氣被引動,渾身經脈都在發熱,而身外就是一汪熱泉,藥氣從他的皮膚肌理滲入,他的七竅突然清爽起來,心口那沉悶感覺也在漸漸消失。
“醒了?”
聽到唐秋意的聲音,姜絨立刻轉頭看向池子邊,驚喜無比,他欣喜地叫道:“師父!”
唐麒在姜絨要亂動的時候及時握住他的手,低聲提醒他:“專心練功。”
姜絨依依不舍地把目光收回來,閉上眼運轉功力。此時他的四肢百骸被真氣充盈,他所學引羽心經如深潭之水靜谧幽冷,而唐麒的飛星訣正如其名,直來直去強勁熱烈,二者交融,兩股力量形成巨大的暖流沖擊二人的氣海丹田。
共修的意義便在于遇強則強,共通互融,兩人的經脈被鍛煉得更為強勁,閉上眼睛後他們能“看清”對方的經脈,這有助于他們掌握對方經脈中內息的走向,共修次數越多,修煉的默契便越強。
唐秋意看到他們身邊的霧氣漸漸形成一個屏障将二人包裹在內,溶于熱水的藥物順着肌理透入經脈,随着姜絨運功而在經脈中游走,直至進入心脈。
唐秋意的目的便是通過運功将解藥送入心脈,這是将滲入心脈的毒素清除掉這是最好的辦法。
一個時辰過後,姜絨那蒼白如紙的小臉滿滿都是熱氣熏出的紅暈,兩人停下運功睜開眼,發現浴房裏只有他們兩個了。
此時池子裏不再是那苦澀的藥味,而是一股淡淡的蓮花香氣,仿佛是藥物都被他們兩人吸收後,就産生了這種香味。
姜絨渾身疲軟只能靠唐麒抱着,為了找到那股淡淡的蓮花香氣,他掬起一捧水用力聞了聞,但好像什麽也沒聞到,可等他放下水後卻又聞到了。他疑惑極了,要知道他鼻子可靈了,整個唐門除了烏長老誰都比不過他,他不信自己的嗅覺出問題了,便問他師兄:“師兄,你聞到有股蓮花的香氣嗎?”
但姜絨沒有等到他師兄的回答,而是得到了他師兄的輕薄,他師兄突然扯開的他亵衣,低頭嘬了他後頸肉一口。
姜絨吓得趕忙回頭推開他,大叫起來:“師兄!你幹什麽!”
唐麒被他的大叫驚醒,當意識到發生什麽的時候,他立刻點住自己的穴道,封住自己的嗅覺。姜絨更加擔心了,“你幹什麽啊,我們才剛剛練完功,經脈內息充盈,這時候不能封穴道的!”姜絨說着就要動手幫唐麒解開穴道,但唐麒緊緊抓住他的手,冷聲喝道:“別啰嗦。”
姜絨愣在原地,唐麒毫不猶豫地起身上岸拿了自己的衣物就往外走,完全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剛剛被唐麒抓緊的手腕紅了一圈,姜絨不敢相信地看着手腕的痕跡。為什麽他的師兄能變臉變得這麽快,回程的路上對他百依百順,可是一旦他解了毒清醒過來,他師兄立刻就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淡模樣。
他的師兄是偷偷找城裏的變臉師父學了變臉嗎?
姜絨無力地癱坐在池子裏,他很懊惱自己怎麽好得這麽快,如果自己好得慢一點,師兄是不是還能多疼他幾天?
唐秋意看到自己的大徒弟一身濕漉漉地離開,而小徒弟卻不見人影,她就知道那大徒弟是又犯病了。她趕忙跑到浴房來看望她的小乖乖:“絨兒啊,怎麽還不出來?”
唐秋意一看,她的小乖乖還傻愣愣地坐在湯池裏苦惱呢,果然不出她所料,唐麒這個沒用的大徒弟把她親親的小徒弟給吓壞了。唐秋意心疼地喊姜絨:“快出來吧,不要剛把毒解了又染了風寒,快起來,師父給你做了好多好吃的,好好吃一頓,你師兄說你這幾天就只吃了兩個包子,可把師父心疼壞了。”
姜絨聽到兩個包子,不禁在心裏暗暗反駁,哪有兩個包子,一個包子半碗豆漿還有兩口糖糕,然後就再也沒吃上東西了。他看着自己的手腕,果然又收了一小圈,還被沒良心的師兄給掐紅了,怕不是明天就要腫起來。姜絨一邊想着一邊上岸。
唐秋意把準備好的亵衣遞給姜絨,讓他擦幹身子換上,她刑堂堂主的寶貝疙瘩可不能受苦了。
姜絨意識到唐秋意沒打算離開,便躲在屏風後換衣服,臉上羞得通紅,“師父,你出去吧,我自己能找到路。”
“幺兒知道害羞了,好好,師父在廳堂等你,你快點的哈。”
穿戴整齊後,姜絨發現他走路都能飄,再也不是前幾日那樣腳上好像栓了秤砣似的。進了廳堂,左手側矮榻的桌上果然擺滿了他喜歡吃的食物,屋裏還燒起了炭火,靠炭火取暖這在習武之人眼裏簡直是恥辱,但是他沒本事拗過自己師父,即便不需要也沒法拒絕,恥辱就恥辱吧。
唐秋意坐在榻上等他,他過去坐下便問:“師父,師兄呢?”
唐秋意嫌棄地說:“怕是又去找聖子了吧,剛剛攬月樓有人傳信過來,說是聖子的毒不好解。”
姜絨剛拿上手的筷子立刻放下,“我去看看!”
“你坐下!”唐秋意直接按住姜絨的手,“你們兄弟兩個是要氣死我嗎!明知道聖子和唐淩殊都是門主的得意弟子,你們一個個都去倒貼,我這個刑堂堂主還要不要臉了!”
“師父……我不是那個意思。何況,不是您說的嗎,我當了草堂堂主,以後是要照顧聖子的身體的,他中毒多日我都沒能幫他,現在我已經沒事了……”
“誰說你沒事的!”唐秋意怒而拍案,“誰告訴你沒事的!唐麒說的?!”
姜絨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唐秋意生氣了,唐秋意容貌極美,一雙丹鳳眼顧盼生輝,即便時常冷着張臉,也還是有數不清的江湖人慕名而來,因為只要是容色傾城的美人即便他們生氣了也還是賞心悅目的。
不過姜絨不敢亵渎師尊,尤其是在師父如此生氣的情況下,所以他不敢繼續頂嘴了,及時認錯:“師父,是絨兒錯了,您別生氣。”
“你沒錯,錯的是唐秋雨!”
唐秋雨正是他們的門主,唐秋意的同胞大哥。
“師父……”
“你不把飯吃完,走出刑堂大門一步試試!”
姜絨皺眉,這一大桌子飯菜他就是真的餓了幾天也不可能一頓吃完啊!不過他馬上就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辦法,只要他快點吃飯,然後說他已經吃飽了,那就算是完成任務了吧!那他就可以早點去幫聖子了!
他可真是個小機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