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草堂衆人圍在院子裏看着慈安院的弟子來把傷員轉移,他們心裏多少是有些不滿的,大年初一折騰了一日,藥方定好了,人也穩定下來了,結果功勞被人半道截胡了,就算他們草堂再與世無争也沒這麽好性兒。可是他們堂主年輕,即便不怕死地跟門主頂嘴也沒有把人留下來。
唐穎和唐慧站在藥房門口,并沒有去院裏給來搬人的弟子眼色,反正草堂的态度也一向很明确,進了草堂,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也要把你治好,但出了草堂生死一概不管。
唐慧倒是真的有些生氣,不禁抱怨道:“麒堂主為什麽不幫我們堂主,如果他開口站在我們堂主這邊,也許門主也不敢這麽搶人。”
唐麒和姜絨兄弟齊心就等于唐秋意站在背後,唐門中人誰又敢輕易與他們對抗。刑堂器堂和草堂如果擰成一股繩,即便對手是門主也不在話下。不然當初年僅十四歲的姜絨也不能這麽輕易就坐穩草堂堂主的位置。
唐穎并不如唐慧這般不忿,畢竟她當時在場,她看得出唐麒有心保護姜絨,她輕聲說:“麒堂主這麽說,想必是有他的道理的,這張藥方好好收着,絕不能讓旁人偷了。”
草堂的習慣一向是一份藥方謄兩份的,一份送煎藥房,一份存底由堂主保管,這麽多年來留底的藥方成了草堂弟子學習制藥的寶貴秘籍。
現在煙堂那幾個弟子被他們治了一半被擡走,今後若是出了什麽問題,留着藥方他們也就有了自證。
慈安園是唐門歷代退任長老的居所,院子大小和布置都是與門主的聚英樓同等規格,現在住在裏面的只有三個長老和他們的仆役,剩下的空屋子完全足夠這些煙堂的傷員一人一間。
唐海卻沒有把他們安排進明亮溫暖的廂房,而是讓人秘密送進一間暗無天日的密室。
姜絨被唐麒按着趴在密室外的屋檐中,他們屏住呼吸,傾聽寂靜院落中所有聲響,即便只是一片落葉掉落的聲音,他們都沒有大意放過。
密室的機關打開又合上,所有的腳步聲都漸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為止,這期間一共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姜絨看着唐麒,唐麒轉頭示意準備離開。
兩個身影從房頂閃過,迅速隐入密林中再無蹤跡。
躲到樹林深處,唐麒才放慢腳步,姜絨腳步有些不穩,撞進了他的懷裏。
唐麒順勢将他摟緊,停在原地。
Advertisement
唐麒低頭看姜絨的臉色,即便是睡了一覺又吃了頓飽飯,姜絨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這并不是一個好的兆頭。
唐麒輕輕拍姜絨的後背為他順氣,低聲問:“怎麽這麽喘?”
姜絨搖搖頭,“可能是太緊張了。”監視自家德高望重的長老,即便唐海年紀大了功力不如從前,但是也是在太驚險了。
他沒想到唐麒不讓他跟門主争辯竟然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
要不怎麽說他師兄無所不能呢!可能全天下都沒有人能跟他師兄比謀略,更不要說已經年邁退任的長老們了。
“師兄,如果不是你,我估計真的要和門主死扛到底了,猴年馬月才能知道這慈安園裏也有這麽多秘密!”他以前一直覺得長老們不是慈祥和藹就是嚴厲肅正的,總歸是不與世間凡俗有太多糾纏的,可是現在看到寧靜的慈安園裏還藏着不為外人可見的密室,而這密室也許還與唐明培養的怪物有關,他就覺得自己以前太天真了。
唐麒雖然很享受自己的師弟睜着大眼睛盯着自己露出崇拜敬仰的神色,但是現在他還是更關心師弟是不是偷偷給人試毒了。
“你怎麽給那幾人驗毒開藥的?”
姜絨愣了一下,發現秘密的興奮心情突然就被打斷了,“啊?”
“你是不是試毒了?”
姜絨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只是聞了點毒液放出來的味道,沒有吃。”
果然如此,唐麒忍下打孩子的沖動,平靜地反諷他:“原來草堂堂主連有些毒物能從口鼻散入都不知道。”
姜絨被他這态度氣得跳起來,“我怎麽不知道!現在門裏還有誰的鼻子比我靈!”
“那你還敢鬧!”唐麒不忍了,孩子什麽的,必須打!
姜絨被敲得腦殼疼,氣呼呼地反駁:“我才不會被這麽點東西毒倒呢!”
姜絨一邊說一邊抱頭鼠竄,但是仍然被唐麒攆着一路追回了刑堂,姜絨是回去找師父告狀的!
到了刑堂,唐麒是不能繼續作惡的,唐秋意卻接過了唐麒揍孩子的大棒,一邊揍一邊罵:“我讓你不聽話,我讓你逞能。”
“師父!今天是大年初一!”姜絨嗷嗷叫,然後開始借唐麒來當擋箭牌,和自家師父練習秦王繞柱。
“大年初一怎麽了,大年初一不能打孩子了是嗎!大年初一我也要打得你不敢下地!唐麒!你給我讓開!”
唐麒紋絲不動,“師父,您的刀法退步了,剛剛雞毛撣子打到我身上了。”
唐秋意美目睜圓,好啊,兩個臭小子一起氣她,那就一起打,先打那個大的!
結果第二天整個門派裏都在傳刑堂堂主大年初一就在動家法,把兩個堂主打得沒一塊好肉。
不明真相的還以為是唐秋意責怪姜絨和唐麒沒有救回煙堂的幾個弟子,正要用這一頓打來向煙堂示好呢。
初二早上,唐麒抱着昨日雞飛狗跳鬧了一天的師弟還在刑堂的廂房裏睡懶覺,主要是師弟還在睡。
姜絨的身子又軟又白,昨天被唐秋意揍了幾下,屁股和手臂上都留了痕,雖然師父沒有下狠手,但奈何徒弟的皮太嫩,唐麒撸起姜絨的袖子果然看到幾道淤青,這淤青附在如雪般潔白的小臂上,看着很讓人心疼。
姜絨被唐麒給弄醒了,不高興地哼唧幾聲,“師兄,不要鬧,好困。”
唐麒卻不肯讓他如意,捏着他的臉問他:“昨晚你抹了藥嗎?”
姜絨不情願地睜開眼,手臂被唐麒扯着送到眼前,可把他吓一跳,“這麽青!”
“你是不是沒舍得下手?這淤血根本散不開。”
姜絨心虛地別開眼,他就是懶得管,反正也不怎麽疼了,就沒花力氣揉,只是好久不挨揍了,都不知道自己身上還能留這麽難看的傷痕。
姜絨又覺得他師兄最近是不是有點不正常?怎麽他喘一下要問,手臂青一下也要看啊?
不管怎麽說,唐麒越緊張他,姜絨就越能感覺得到這是他師兄對他的愛。雖然他師兄不愛說實話,但不妨礙他那超人的善解人意感悟到了他師兄藏在話裏的愛,所以姜絨心裏超甜的!
他立刻黏糊上唐麒,又撒嬌起來:“師兄,你怎麽啦?”
唐麒一愣,“什麽怎麽了?”
姜絨笑嘻嘻地趴在唐麒胸口上看他,“你是不是也中毒了,像我之前那樣離不開你,你現在也特別怕我不在你身邊啊?”
姜絨說話一向是直白的,因為他知道他這個最親親的哥哥是不愛把感情表露出口的,所以他習慣了把哥哥藏在心裏沒有說出口的話給補上。當然啦,把那些讓唐麒難為情的話直白地說出來也是為了逗逗他,讓他臉紅讓他被堵得說不出話,姜絨覺得這個樣子的唐麒莫名有種……可愛。
唐麒确實被他這過分露骨的表白給噎住了,但是姜絨沒有得意多久,唐麒出招了:“是。”
一個簡單的字音,卻跟千鈞重石砸到姜絨的心上,唐麒深邃的眼睛注視着他更是讓這千鈞之重又加重了。
“師兄……”
唐麒撫了撫姜絨鬓邊的亂發,并不再說什麽,只是看着他。
兩個人就這麽看着彼此,似乎周圍什麽都陷入沉靜,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師兄你不要這麽擔心好不好?”姜絨乖乖趴好,握着唐麒的手哄他,最近兩個人經常吵架,但是每次吵架後唐麒都會來親近他,他知道唐麒是愛護他到骨子裏,所以不高興他多管閑事,不高興他拿自己的身體去做實驗。
可能也是不樂意看他為了少主的事情忙前忙後?
姜絨想到這裏忍不住偷笑,師兄一定是吃醋了,雖然他師兄并不是把他當意中人,但是師兄這麽霸道的人,看到他這麽在意少主,肯定是吃醋了!
“笑什麽?”
“沒什麽啊!我以後會聽話的,以後我會把師兄排在最前面,除了師父誰都比不過你,行不行啊?”
唐麒的嘴角不自覺上揚,雖然這個幅度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姜絨太了解他了,一眼就看出他那得意的笑意,姜絨一下撲到他面前,“師兄你偷笑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吃醋了!”
唐麒按住他的腦袋和他鬧起來,“你笑還是我笑,嗯?”
姜絨哈哈笑起來,笑聲傳到了屋外。
屋外的仆役站在門前尴尬地朝唐淩殊笑了笑,裏面又傳出笑聲,笑聲中還夾着姜絨的撒嬌求饒:“師兄你不要撓我的腰,好癢啊!”
“他們……一起過夜?”唐淩殊不敢置信,雖然之前他也見過姜絨和唐麒同塌而眠,但當時為了趕路和療傷,再親密的舉動都能以情勢所迫來解釋,可是現在在家裏,刑堂一直都留着姜絨和唐麒的廂房,他們兩個為什麽還要……
“……也不是每日,只是偶爾。”仆役在刑堂做事做了十多年,對唐麒和姜絨兩人的過往算比較清楚的。這幾年唐麒姜絨兩人的關系其實時冷時熱,但是只要姜絨一生病,唐麒都是會陪着他過夜的。他們從夷州回來後,感情突然又好得跟小時候似的,所以一起過夜就變得很稀松平常。其實他們這些仆役是見慣了的,也并不覺得兩個男子一起過夜有什麽不對勁的,兩個少爺感情好這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
只是這事兒讓少主給發現了,仆役被問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也說不上哪裏不好意思,硬要解釋,那就要怪絨堂主時常念叨喜歡少主,結果少主上門拜年看到的卻是他和別的男人親近,這讓他這個做仆役的都連帶産生一種做壞事被撞破的羞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