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
（十八）
回去之後，我把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告訴了林晨。
我原本是想客觀理性地評價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的，但是我一想，就覺得氣，越想，越氣，根本沒辦法保持理智。
“我現在就在想，他是不是今天下午那副樣子都是掩飾過的，其實他真實的面目比這更讓人惡心更讓人讨厭，你說是不是這樣的？”
林晨沒有跟着我一起罵他，倒是把我從頭到腳又認認真真觀察了一遍，“你真的沒有跟他發生什麽肢體上的沖突吧？”
“沒有啊，我只是中途氣得想動手，但是我忍住了，雖然那個時候我在氣頭上，但我還是保持了相當程度的冷靜，再說了，你擔心什麽？要發生沖突也是他吃虧，上次吃飯的時候你也看到了，他那身板一看就是從來沒健過身的，只知道動嘴皮子，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我倒不是擔心你打架會輸，你都說了他看上去就是個小人，我是覺得，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明明是他先犯賤，我還不能說重話了？合着我生氣，還得照顧到他的想法，這也太不講道理了。”
“也對，”林晨無奈，“這種事情好像也沒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可能……當初聽你的早一點公開可能也沒有這些破事了。”
如果當初我們在一起第一天的時候就高高興興發朋友圈“昭告天下”會怎樣？如果我們在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就告訴周圍還并不熟悉的朋友會怎樣？如果我們在那天吃飯的時候趁着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告訴大家會怎樣？
每次遇到事情之後，我總是會在為時已晚的時候想很多個如果，但我又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不對，蒼蠅就是蒼蠅，是個蛋就會叮，我一開始說我有男朋友，他還十分理所當然地覺得我男朋友在國內，叫我趁早分手。”
千萬不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問題永遠只出在渣男身上。
我覺得心裏堵得慌，幹不了別的事也睡不着覺，只能帶着煩躁的心情玩手機，看看朋友圈裏有什麽什麽能讓我開心的動态。
結果不刷朋友圈還不要緊，一刷發現秦巍峰又物色了新的目标，李書銘剛發了一張自己晚上做的紅燒肉的圖片，秦巍峰就屁颠屁颠在下面評論。
“沒想到美女既有外表又有廚藝，大半夜的看餓了，不知道沒有機會可以嘗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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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他發這條評論的時候臉上肯定是油膩的笑，在池塘邊撒了一大把魚飼料，現在就等着有魚能上鈎。
我無比氣憤地握着手機，發現評論區下方很快多出了李書銘的最新回複，“下次想吃就帶肉上門。”最後還配了一個俏皮的笑臉。
我的天？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好家夥，幸虧我當時沒有氣上頭把他删掉，這是給了我替天行道做好事的機會啊！
我把朋友圈界面遞給林晨，“你看！下午還在這說要請我吃飯，晚上就換了目标，他這肯定同時釣着好幾條魚呢！我就知道自己推斷的沒錯，他這種人就等着每年開學的時候禍害新來的學妹呢！我看到好個新生的朋友圈他都點了贊。”
林晨的表情像地鐵老爺爺看手機，“可能他是這樣的……吧。”
“我得告訴書銘，這個秦巍峰不是什麽好東西，他的學歷高可不代表素質高，得馬上遠離這種渣男，最好叫他有遠滾多遠！”我一激動差點直接發在評論區裏，幸虧剎住了車，退出來點開了聊天界面
但就在這時，林晨直接拉住我的手，制止了我的動作，“你別跟她說。”
不同于之前懷疑而遲疑的态度，林晨這次的動作稱得上是斬釘截鐵。
“我當然得說了！怎麽可能看着別人跳火坑！這種閑事我必須要管，不管怎樣，至少得告訴她這個人的真面目吧？”
林晨的手還是沒放，“你并不能保證她不知道這件事，萬一她知道呢？”
“你幹嘛把別人往壞處想？”
林晨看着我，眼中閃過好幾種情緒，“他們兩個才應該湊成一對，這樣對大家都好。”
“什麽意思？”
“我說，他們兩個半斤八兩。”
聽完林晨的話我有點懵，再仔細品讀一番之後才回過味來，“你的意思是李書銘也在釣魚？她之前是釣過你嗎！”
“她之前有……”此刻，坐在我身邊的，我的男朋友話說到一半停住了，看起來是在搜索合适的詞語，描述他和另外一個女生之間的關系，過了十幾秒，他重新開口，“她之前有頻繁地跟我發消息。”
“在微信上。”他又補了一句。
“之前有過？可是我們現在才開學兩周，之前又是多久之前啊？”我此刻的感覺就像是目睹了一場海嘯發生，還沒回過神來發現剛剛的海嘯沖塌的是自家的房子，“你給我看看你們兩個說了什麽！”
林晨沒猶豫，直接把手機遞給我。
倒是我接過手機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我之前從來沒想過我還會幹這種事，好像輸不起的那種人。
他們之間的聊天記錄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我翻到最上，最早的日期是在開學前，應該就是在一起吃飯之後。
不過，他們大部分的聊天內容都是十分正常的，因為UZH也能選ETH的課，所以李書銘最開始都是問了一些課程相關的事情，到後來，她有約林晨出去吃飯，但無一例外，全都得到了直截了當的否定回複。
“這裏怎麽還有撤回的消息？她撤回了什麽？”
“有一兩條消息好像是照片？另外的，我也不知道，我還沒看到她就撤回了。”
“什麽照片？她自己的照片嗎？”
“對。”
“好看嗎？”
“你幹嘛這麽問？”林晨從剛剛開始一直非常淡定，到現在卻慌了，“我沒仔細看。”
“你別緊張啊，我這不就是很自然的問一下，因為我覺得她很會化妝很會打扮，确實很好看啊。”
“我不這麽覺得，我覺得你這樣的才好看。”
“你不用在這草木皆兵的，我沒有生氣，你說別人好看我也不會在意的。”
“不，我就是覺得你最好看，特別是你拿着相機，專注于自己喜歡的事物的時候，最好看，沒有之一。”
林晨借解釋的機會表達了自己的忠心，我雖然覺得沒必要，但不得不說這些話對我很受用。
“那你為什麽之前不告訴我？”
“因為我覺得這種事，真的說出了口反而可能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我并沒有回應她，除了最開始的那頓飯，我甚至都沒跟她見過面，而且，據我了解到的情況，我應該不是第一個被搭讪的男生，也不是唯一一個，所以我覺得更沒有必要和你說了。”
我和林晨的之前，可以是之前的兩周，也可以是之前的四年，于是我又問他，“那你本科的時候，有女生跟你表白嗎？”
“有。”
“多嗎？”
“不多。”
“我的‘多’和你的‘多’是不是标準不一樣啊？”我突然想笑，可能是自嘲的笑，我低下頭，發現林晨握着我的手從剛剛到現在一直沒松開。
“我看起來像是很受歡迎的那種男生嗎？”他的聲音很認真。
“當然像了，不然也會有這個聊天記錄。”
“可是我覺得我很無聊，我不會說那些讨人開心的話，除了學習，我也沒有其他任何的特長。”
“可是你會做飯啊？而且你會很認真地對待每一天的生活，你總是會很耐心地聽別人說的話，和你待在一起就覺得很舒服，大家都喜歡和讓自己覺得舒服的人待在一起。”
“你是這麽覺得的？”
“對啊，這絕對是我的真心話，現在的你要是有秦巍峰十分之一的自信，走到人堆裏都會發光。”
“我就是走到人堆裏之後才發現自己不會發光的。”
“誰說的！我覺得你現在就在發光，起碼在我眼裏是這樣。”
說這話的時候我不自覺立起身子，好像讓自己比坐在沙發上的林晨高一些，就像在吵架的幼兒園小朋友，誰站得高，誰就更有理，我捧着林晨的臉，兩只手都覆在他的臉頰上。
我能清晰看到落在他眼底的光。
我一點又一點靠近，貼上他的嘴唇。
那天晚上，我準備睡覺的時候，聽到林晨在敲我的房門。
我“噌”的一下從床上竄起來，走到門邊問他，“怎麽了？”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哦，好的。”幸虧是有些話想說，而不是有什麽事想做。
我把門打開，林晨站在門前，他也穿着睡衣，看樣子是也已經打算睡了，但不知道遇上了什麽急事，非得說完了才能睡。
我睡意還上頭，也懶得再收拾屋子，直接往床邊一坐，拍拍自己旁邊的床墊，“随便坐。”
“我剛剛去打聽了一下秦巍峰的情況，我覺得這些事情，我等不到明天，必須得現在就跟你說。”
“嗯。”我點點頭，睡意仍未消，就算告訴他其實是個比表面上爛八百倍的爛人，也不能再讓我驚訝了。
“其實這些事情也并不都和秦巍峰有關，可能……可能是國內外的差別吧。”
“什麽差別？”
“我學長之前以為我是單身，不像有談戀愛的意願，所以從沒跟我主動提過這方面的事情，但是剛剛我去問了之後，他确實跟我說了一些很不一樣的情況。”
“哪方面的事情？能不能再具體一些。”
“就是各種有的沒的八卦，比如說，秦巍峰這個人風評确實不怎麽好，新來的學生基本不知道他的情況，但是在這待了一年以上的人基本都聽說過他的各種傳聞，這邊的華人圈子雖然不大，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在同一個圈子裏，博士一般是不會和研究生聚在一起的，如果遇到那種特別熱情，明明沒什麽交集也硬要和新生玩在一起的高年級學生，得留個心眼。”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反應過來了，那個秦巍峰确實是過分熱情了，不知道怎麽混進了新生群，好像每個新來的學生都被他加了好友。”
“還有就是，他還跟我說，确實有很多學生出了國之後，很快就在這裏找到了新的對象，有的和國內的另一半分手了，有的沒分，還有的一些學生，每到一個交換的地方就會交一個新的男女朋友，所以他們也并不會公開戀情，因為馬上就要有下一個了，一開始他聽到我說有女朋友但是沒公開，還以為我也是這個打算，我聽他的意思，好像這是一個很普遍的情況，他跟我說，如果之前從沒遇到過的話，現在遇見了也不要太詫異。”
“那你現在知道了這些事情，有什麽感覺？”
“好像也沒什麽感覺，本來每個人對于感情的态度都是不一樣的，只要沒犯法，我也沒什麽意見，難不成還站在道德高地指責別人嗎？可道德的高地又到底是什麽呢？”
“我之前還沒想過這些，我之前好像只顧着幹自己的事，都不怎麽關心周圍人的感情狀況，不對……是因為之前我周圍也沒幾個人有感情經歷，我倒是想關心，都沒這個機會。”
“但是這些和我們又有什麽關系呢？我之所以這麽急着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你，是因為我想說，”他的手疊在我的手上，我們手指分開，十指相扣握在一起，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周圍的一切都與我們無關，我們最好自己就行了。”
今天晚上睡覺我沒有鎖門，林晨幫我把被子掖好，關上燈才回房。
我整個人窩在被子裏，有一種不真實感，好像睡在一個蛋糕裏，周圍的一切都是柔柔軟軟的，一呼一吸間能聞到甜味。
後來我通過翻開課程表硬生生把腦袋裏的粉色泡泡戳破。
我告訴自己，別想了，明天又是周一，新的一周開始了，新的due和小組讨論也馬上要來了。
文中說法不代表真實情況，請大家理性看待。（之前終于把due趕完了，現在開始趕榜單了OTZ準備好迎接我的更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