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六)
(二十六)
我們的行程是先坐火車去慕尼黑,再從慕尼黑坐飛機到巴塞羅那,在巴塞羅那待五天,中途還有一天在周邊海濱小鎮的行程。
整個旅行計劃都是在一種很随意的狀态下制定的,出游時間和地點是根據便宜機票定的,巴塞羅那的攻略是直接在網上找的,反正我們哪裏都沒去過,哪裏對于我們來說都是新鮮的。
在去慕尼黑的火車上,大概是因為遠離了教學樓,我真正的進入了“無事一身輕”的狀态,開始浏覽各種網紅旅行游記,暢想未來幾天的美好時光。
“雖然出去旅行很好玩,但是巴塞羅那據說小偷很多,在治安上遠遠不如瑞士,所以我準備了一些資料,你先看看?”
林晨發給我一篇備忘錄,上面列了十幾條注意事項,從“出門的時候把重要的身份證件留在賓館裏”這種和錢財有關的內容,到“用帆布包裝東西看上去更像本地人,不易引起注意”這類和當地文化相關的備注,這篇注意事項幾乎是面面俱到。
“你還準備了這個?也太貼心了吧!”如果要用具體數據形容的話,大概是比我貼心了八十倍。
“畢竟這是我們第一次離開瑞士旅游,而且西班牙的英語普及率并不高,還是要多準備一些的。”
“嗯。”我只知道點頭,最後還補了一句,“你真好。”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
說完之後,我才發覺這好像是我之前從未說過的,而身邊的人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我轉頭往旁邊看,剛好對上林晨的望向我的眼神。
明明這三個字分開來看是這麽的普通,明明連起來也很普通,它好像看起來那個普通的“運行”按鈕,幾百行的程序,只有點擊運行才會開始計算。
這一次計算的結果是,林晨非常高興,他一只手撐着下巴,在等我說些什麽別的。
“我剛才那完全是有感而發自然而然的,我剛剛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你确實比我聽說過的別人的男朋友都要好!”
“那你現在有什麽感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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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你湊過來點,我悄悄跟你說。”
我心生一計,就等着林晨毫無報備地湊到我面前,然後猛地拉過他的衣領,親了他一口。
這次程序運行了結果還增加了局部紅色效果。
因為我們買的是極其便宜的機票,所以航班的時間并不好,我們在晚上九點起飛,到達巴塞羅那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
但我異常興奮,雖然在此之前已經坐了塊四個小時的火車,外加在機場幹等了兩個小時,因此剛剛在飛機快要降落的時候,我貼在機窗上往下看,看到海浪拍打着沙灘,我能看到一陣又一陣反射着月光顏色的波浪拍打着沙灘,好像還聽到了那屬于地中海的喧嚣的聲音。
這是我又一次真切意識到一片全新的土地在我腳下,來源于未知的欣喜讓我在任何時候都能打起精神。
攻略裏說,巴塞羅那的晚上安全狀況堪憂,我們直接選擇乘出租車,花四十歐巨款到了賓館。
酒店前臺負責接待的小哥說着一口西班牙口音濃重的英語,但我們還算是順利地完成了入住。
用房卡刷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大的落地窗,還有兩張單人床……等等,這個房間好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浴室的牆壁怎麽會是透明的玻璃?
走到房間中央,透過擦得能照出人影子的玻璃,我看到了一個可以說是小巧又白淨的浴缸,還有一旁像蓮花一樣傾倒的噴頭,我走進之後,發現浴缸上方還十分貼心地安了一個基本沒有遮擋功能的遮光簾。
“這個房間的設計也太離譜了吧!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看別人洗澡!”我完全不能接受從共處一室到透明浴室的轉變!
“這裏面還有個封閉的淋浴間。”林晨先于我走進了浴室,指了指最裏面。
“那就好,我剛還想着,如果這賓館真的都是這樣的設置,估計也沒有可以換的房間。”我大大地松了口氣。
我看到林晨走到那個浴缸面前,把遮光簾拉到了最下,不死心地在試驗,“這樣真的也能看到嗎?我在這裏面看不太清楚外面的東西。”
“那個浴室的燈比房間的燈還要亮,我現在能清晰看到你的影子,感覺還能看到你衣服的顏色,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
實際上,剛剛還有一個“猶抱琵琶半遮面,半裸美男始出來”的想法飛速從我的腦海裏閃過,在之前看過的電視劇和節目裏面,這樣的遮光簾一拉起來總會有些勁爆的內容。
當然,這個想法是絕對絕對不能說的。
那天晚上我沾枕頭就着。
每次出來旅游的時候,枕頭總是我的狀态轉換開關,亢奮和熟睡一秒切換。
沒做噩夢也沒做春夢,醒來的時候迎接我的是南歐的朝陽。
我們在巴塞的第一站是赫赫有名的聖家堂。
雖然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聽說這個地方,但是只要在搜索框裏輸入“巴塞羅那的景點”,排在最前列的一定是聖家族大教堂。
我們按照地圖,轉了一趟地鐵,很方便就到了聖家堂門口,在出地鐵站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即将會發生些什麽,不過這樣也好,毫無準備看到的事物才會銘記于心。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從地鐵出口走出,轉身便看到高大的聖家堂出現在我們面前時的震撼。
雖然我根本不懂外壁上密密麻麻的雕塑到底代表着什麽,雖然它到現在還只是個沒有完工的建築,雖然整個建築的外表都是蒼白的枯黃色,但我們還是和第一次來到這裏的其他游客一起,發出了贊嘆的聲音。
從地鐵出口到聖家堂的入口,我們一路都仰着頭,聖家堂的建築師是高迪,據說,他認為自己的創造力不應超過天主,所以聖家堂最高塔的高度是170米,比巴塞羅那市的蒙特惠奇山略低,但在鮮少有摩天大樓的巴塞,它比周圍所有的建築都要高。
我不知道它是否是巴塞羅那的中心,但我總覺得,它在哪裏,中心就會自動落在哪裏。
“感覺就算不進去,只是近距離看看它的外壁,我都覺得這二十歐的門票挺值的,我們可以看到那麽人一百多年的積累。”
門票錢非常值,這幾乎是身為游客的我能給出的最高等級的評價了。
聖家堂有三個立面,分別為“誕生”,“受難”和“榮耀”,在經過一百多的建設之後, “誕生”和“受難”兩個立面終于完成了,我們從“誕生”立面進入,在繁雜又絢麗的充滿生機感的雕塑的圍繞之下走了進去。
這裏面完全是另一番天地,我們剛剛走進,又和其他的游客一起情不自禁發出了贊嘆的聲音。
不同與印象中教堂內部刻板又莊嚴的樣子,聖家堂的內部看起來像是宗教氣息濃重的森林,整個教堂是由很多根不規則的立柱支撐的,如同樹木粗大的枝幹,而陽光就送從這些枝幹頂部和兩邊不規則形狀的窗戶投射進來
我們跟着解說的指引,從教堂的一處細節到另一處細節,高迪把他全部的心血傾注進這種建築,仿佛教堂裏的每一塊瓷磚都有特殊的含義。
“這種地方果然還是要實地游覽,看再多的照片也沒有親眼看一眼震撼。”不過話雖這麽說,我手裏的相機倒是一直沒停,我爸媽外加一衆親戚和狐朋狗友還是非常期待看照片的。
我的鏡頭停留在中心的主祭壇上,那裏面是虛弱的耶稣的身影,就在快要按下快門的時候,一股力量便把我整個人往一側推,我直接就毫無防備地倒進了林晨的懷裏,拍下了一張模糊的林晨。
他臉上都是馬賽克玻璃透射下紅綠的光芒,身後又是藍紫色的馬賽克玻璃,生出一種紛亂的錯覺。
“怎麽了?”我有點蒙。
“你後面那個人看起來很像小偷,感覺都要伸手去掏你的背包了!”
“啊?”我們周圍的游客非常多,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分出精力辨別小偷的,“……好的,我會注意的。”
林晨把我的挎包從身側拉到身前,又把背帶調短了一些,他低着頭,把帶子抽出來一些,又收緊。
我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角度,立馬又按下了快門。
“怎麽了?”這次輪到他問我。
“剛剛這個角度很好看,你的睫毛都是彩色的,這一片都是經由馬賽克玻璃投下的五彩的陽光,很有氛圍,”我看着他的眼睛,那裏面也滿是五彩的光芒,“雖然我們周圍還有很多人,但他們都是蒼白的,只有你是多彩的,我想把這種感覺記錄下來。”
我靜靜地看着他,可能看了十幾秒。
在這個過程中我男朋友并沒有說話,他只是湊近了些。
我感受到額頭上溫熱的觸感,世界一下子變得安靜。
是不是有“長時間看對方眼睛就是在索吻”的說法?
但剛剛我并沒有這個意思。
不過,好像也可以有。
我們在教堂內部走了一圈又一圈,可以說是依依不舍地從裏面走了出來,來到了受難立面。
這一面的雕塑遠沒有誕生那面豐富,受難的耶稣身處中央,其餘的幾組雕塑描述了《聖經》中耶稣受難的故事,解說的意思是,這裏的每一座雕塑,無論大小,都是頗具意義的人物,有着豐滿的故事。
只是我不懂《聖經》,也不懂耶稣。
但我還是本能地感到震撼,因為撲面而來的濃重的藝術和文化的氣息。
我們一起在教堂的入口處拍了和合照,又走了回去,坐在長長的凳子和周圍的游客一起聽禱告,管風琴的聲音是那麽莊重,在人來人往的地方也能找到寧靜。
之後,我們在“受難”和“誕生”立面之間來回穿梭,裏裏外外逛了三個小時,照片已經拍了幾百張,是時候離開了。
好像每一個景點的出口處都是官方的紀念品店,我們抱着看一看的心态進去逛了逛,這裏面的東西基本都和高迪有關,我看不太懂,只覺得它們非常有設計感,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我拿起一個精巧又可愛的聖家堂擺件,覺得把它放在書桌上是不錯的選擇。
一看價格69歐,又不動聲色放了回去。
和我不同這種來參觀的游客不同,林晨在很認真地購物,他挑了幾張明信片和書簽,到收銀處付款,我湊過去一看,整整二十歐巨款!
“這幾張紙片就要二十歐!我們可以去外面的紀念品店買的!這景區裏面的店肯定超級貴的!”
“但是我覺得這個很有紀念意義,畢竟這是我們兩個人第一次一起旅行的第一個目的地。”他抽出一張明信片,“而且你看,這些明星片設計得非常獨特,肯定是只有官方的店鋪才能買到的商品。”
“行吧。”反正我只能接受它們打一折之後的價格。
在游覽完聖家堂之後,我們的計劃是逛和吃,這裏的華人衆多,中餐館也很多,有的據說還非常地道,雖然西班牙的美食在歐洲也能排得上名,但我們兩個一心只想嘗些家鄉的味道。
我們挑中了一家川菜店,從聖家堂走過去差不多二十分鐘的路程,巴塞羅那城規劃非常整齊,只是漫無目的的散步和看沿路的街景都是非常有趣的體驗。
我們走過一段又一段路,等了一次又一次紅綠燈,每一次轉頭,聖家堂的高塔都會出現在視野之中,由近及遠,它一直都在。
我一邊走,一邊觀察來往的行人,這裏奢華的氣息雖然不比蘇黎世,但也是時尚的精英都市,周圍全都是拎着奢侈品打扮光鮮亮麗的帥哥靓妹,看到這麽多潮人,我滿腦子都是,“這周圍還有這麽多人拎着LV和Gi,小偷會偷到我頭上嗎?”
林晨臉上寫着“那是當然”,他反問,“難道小偷還會嫌自己偷的東西多嗎?”然後把剛剛又溜到我身側的包拉到了正前方。
在去飯店的路上,我們還路過了米拉之家,那是高迪的另一個作品,入口處也是游人如織,它的外觀看起來要樸素很多,但是形狀非常特別,有一種超前的時尚感。
攻略裏說高迪的作品挑最有代表性的參觀就可以,我們也就沒有把米拉之家放進游覽計劃,只能在門口短暫地停留了一下,拍了張“游客照”氣息濃重的游客照。
“要是早知道高迪這麽厲害,我肯定把這些都參觀了,”面對如此建築,我頓覺文化水平有限,只會說好看和厲害,“感覺來巴塞的游客,有一大半都是沖着他的作品去的,巴塞羅那的名氣這麽大不知道有沒有這部分原因,說起來,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以為這裏才是西班牙的首都。”
“對啊,人們都說巴塞羅那是高迪的城市,但是他最後的結局并不好,他是在巴塞羅那的街道上出車禍去世的,當時他整個人醉心于聖家堂的建設,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落魄,也因此,在他還有一線生機的時候,他并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直到他即将要被草草安葬,人們才恍然大悟這位老人到底是誰,巴塞羅那的居民直到那個時候才意識到他們到底失去了什麽。”
我把林晨說這一長段話時認真的神色和他身後白色的米拉之家一起拍了下來,“你突然說這些是有了什麽感悟?”
“感悟就是,美好的人和事物,都需要好好珍惜,不能把擁有的一切當作理所應當。”
我怎麽琢磨出他這句話有敲打的意思,“這個美好的人和事物,你是指誰啊?你還是我?”
“我覺得,都有。”
我感覺的林晨眼睛在挖掘着什麽。
“啊?”
“所以,你得好好珍惜我。”
不知道為什麽,我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畫面,一只小狗堅定拒絕了周圍人的投喂,它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說,“別人的零食再好吃我也不會聞一下,所以,你得好好珍惜我。”
“我……我好像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吧?怎麽突然說這個?”
“就是突然想說了。”他湊過來,我下意識後撤了一點,感覺有點看不懂了,怎麽回事,他也是出來旅個游就開啓第二人格了?
“怎麽傻了,”看到我還在懵逼,林晨擺出沒事人似的笑,“走吧,咱們趕緊去吃飯,我已經餓了。”
川菜店是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小店,但走進去,裏面都是亞洲面孔的食客,而且空氣中的香料味也非常正,看來這次是來對地方了。
老板娘非常熱情地來招呼我們,也沒有什麽客套的,直接就用親切的鄉音問我們要點什麽菜。
“你們這裏招牌菜是什麽?” 選擇太多,反而不知道該點什麽。
“像是毛血旺啊,水煮魚啊,都是我們這裏很受歡迎的菜,你們要是不怎麽吃辣的話,我們這裏也有不辣的菜。”
上菜的那一瞬間我直接原地回國,這種接地氣小飯館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我們在這裏吃到了非常好吃的毛血旺,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正宗的,但我直接變成了一個聞到了香味就只會傻笑和幹飯的吃貨,來到歐洲讀書之後我總覺得我的生命裏缺少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而現在,在大快朵頤之後,它終于完整了。
吃完之後我們去結賬,這一頓飽飯還沒花到四十歐,我都快吃到打嗝了,竟然人均二十歐都不到,這要在瑞士,肯定得三十瑞郎起步。
“這裏實在是太好了。”西班牙到底是什麽人家天堂。
吃完飯之後已經是傍晚時分,我們打算乘地鐵原地返回,特意繞了遠路,就為的就是能再次近距離地看一看聖家堂。
夜幕降臨之後,聖家堂高塔上的那顆十二角星燈,同時也是唯一的一顆星燈在夜空中幽幽地亮着,它在不久之前才被安裝上去,當時我還在網上看了聖家堂點燈的全過程。
雖然白天的時候在裏面待了三個小時,但對于這座教堂,我還是知之甚少,在夜幕之下再看一次,還是覺得這不像是人類的作品,而是自然與神明的産物。
“等到它的星燈全部點亮的時候,我們再來一次好嗎?”
林晨在人來人往的路口伸出右手,在那顆星燈之下。
我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一種名叫“儀式感”的事物。
“好啊。”我也是十分鄭重地伸出手,交給他。
“不行,不能這麽握着,得十指相扣才行。”他把手指張開,又很認真地扣上。
“你這是要打算幹嘛?”我不自覺就開始笑,聲音都帶着笑。
“我要把我們兩個在星燈下十指相扣的場景拍下來,然後再配上一句話,‘我們約好在星燈點亮之時在重回聖家堂’。”
“然後要再把它做成一張有紀念意義的明信片嗎?” 我似乎需要重新審視一下我的男朋友,“林晨,我感覺,你出來旅游之後,就變得跟平常的時候很不一樣。”
“也可能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他臉上是少見的狡黠的笑。
我們在巴塞的計劃比較輕松,并不像有的旅游博主那樣在幾天之內一直趕路,把巴塞所有的景點都打卡完畢,我們基本上一天只逛一個景點,倒是會花很多時間去不同的飯店吃中飯和晚飯。
第二天我們去了海邊,地中海邊,攻略上都說,巴塞靠海的地區治安不太好,我們不能待到很晚,下午四點鐘吃完了海鮮飯,就坐着公交往海邊趕。
這裏有一個的網紅雕塑,叫“失落的星宿”,在十八層濾鏡的處理之後,也是一個帶着玻璃片的紅鐵框。
不過我們來這裏倒不是為了和那個破破爛爛的網紅藝術品合照,只是為了看看地中海。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海,沒想到看的就是地中海。”我和林晨坐在沙灘上,也顧不上全是細沙。
“我也是第一次看海,真好,我是和我喜歡的人一起看海。”
我靠在林晨的肩頭,我們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海浪不曾平靜,但人們坐在它的面前,內心就會慢慢平靜。
現在天完全沒有黑下來的意思,但與海相接的地方已經變成了迷人的粉紅色,更遠處的天空,是濃重的紫色,太陽一點一點西沉,紫色的油墨在畫布上
我在這裏拍了很多照,林晨當我的模特,一直在和海洋天空合影。
之後的那天,我們一大早去了濱海托薩,那是網紅口中巴塞周邊必打卡的冷門海邊小鎮,還是某熱門韓劇的取景地,于是我們就坐了一個小時的大巴來了。
我的心情是在坐車來的途中就漸漸雀躍起來的,這次,我們竟然是在盤山公路上行駛,彎彎繞繞的,每繞一圈,我們就離海岸線更近一步,仿佛行駛在田園畫風的明信片中。
濱海托薩在整趟旅程的終點站,我們下了車之後,大巴車轉個彎就回去了,這個小鎮也沒有像樣的車站,只有站牌,沒有售票處,都是直接上車買票。
車上的乘客基本都是當地的居民,下了車走進小巷一下子便不見蹤影。
我和林晨也沒用導航,循着海的聲音,一直走就到了海邊。
這個小鎮又是另一副天地,恬靜而悠閑,完全沒有巴塞的熱鬧和嘈雜,時間順着海風,一陣又一陣地飄來。
在這裏沒有人認識我們,也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現在還沒到中午,太陽還沒升到最高,小鎮的海是藍到發綠的,是更加新鮮透亮的。
海邊有一座小小的山坡,坡上有古老的建築,按照網紅旅游攻略,韓劇的取景地就在那上面。
我們沿着鋪滿了石塊的盤山小路往上走,感覺在下一個轉彎就到了世界的邊緣。
在高處看海和坐在沙灘上又是截然不同的體驗,迎面而來的海風感覺能穿過我的每一個細胞,這真是飛一般的感覺。
“感覺是個拍照的好地方,你要照幾張相嗎?”
“好像說那個取景地就在前面?我們到那裏去拍幾張同款!”雖然嘴上說着絕不跟風,但我的行動還是非常誠實,我根本沒看過那個韓劇,但還是照着別人的照片找到地點像模像樣地拍了幾張。
身後是一望無際的海,身旁是具有歷史感的磚塊搭成的牆壁。
怎麽形容這幅畫面呢?
文藝,清新。
清新又文藝。
往前走是沒有建築遮擋的區域,南歐中午的陽光一下子熱烈起來,林晨說我應該需要一副墨鏡,然後他把扣在領口的墨鏡取下,幫我戴上。
在濱海托薩的一天,基本都是他幫我拍照,戴着墨鏡迎着陽光,整個天空都被反射到鏡片上。
到了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我們準備離開,卻發現很多當地人走上了小山坡,他們走到山崖西側,那裏視野開闊,前方只有無盡的大海和夕陽。
“原來這裏還可以看海邊落日!這裏的視野也太好了,一點遮擋都沒有。”
我當即決定要在崖邊的小路上靜坐兩個小時,把日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裝進眼睛裏。
林晨就在我身邊,我們一起坐在崖邊小路旁的座椅上,海浪在不停地拍打着我們腳下的峭壁。
有海平面做參考系,才發現太陽落下的速度是很快的,那種溫熱的感覺也消散得極快。
我們所在的地方是路的盡頭,眼前是天空的盡頭,坐在這裏,好像時光也一眼能望得到頭。
我生出那種“如果故事只停在這裏就好了”的想法。
在過去的時光裏,我這麽想多很多次,但這絕對是有史以來最真誠的一次。
未來或許會更好,但是今時今刻的好,已經足夠讓我心中的天平義無反顧地倒向現在。
林晨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我問他在想什麽,突然好奇我們是否有那種“同樣想留住此時此刻”的默契。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話,轉過頭問我,“康喬,我們一起私奔好不好?”
開文前半個月去的,別人去旅游,我去采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