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節目錄

末世第二十年

“齊繁……”

阮芽唇角輕動,微不可聞的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後,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另外一個人——賀缺。

齊繁,賀缺。

阮芽心想,果然是截然不同的兩人。齊繁有朋友,有家,似乎什麽都有;而賀缺,他似乎什麽都沒有,似乎什麽都缺。

這個想法是忽然間在阮芽腦海中浮現的,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更多的認為自己的想法是極片面、不正确的,無論是賀缺還是齊繁,她都不了解,不能以偏概全。

阮芽在前面帶路,她的聲音始終是不變的溫柔平靜,齊繁沒能發現身前姑娘面上與眼睛裏的恍惚。

他只是聽見阮芽喊他的名字,覺得開心,他也立刻應了她一聲,但之後,阮芽都沒有再說過話。

齊繁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直到走在他身前的阮芽忽然打了個噴嚏。他立刻極有紳士風度的脫下身上的外套,想要披在阮芽的肩頭。

阮芽并不習慣他的靠近,幾乎是下意識的躲開,讓齊繁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

“我帶了外套,謝謝你呀。”阮芽說着,将臂彎上一直搭着的那件屬于賀缺的外套披在了身上,立刻就暖和了不少。她偏過頭,對着齊繁笑笑:“你把衣服穿上吧,晚上很冷,不要生病啦。”

齊繁看了眼那件外套,沉默的點了點頭。

一直到回到山谷之中,兩人都沒有再說過話。阮芽是沒心情,齊繁是因為不知道說什麽。

阮芽将齊繁帶到了賀缺曾暫住過的小屋,對齊繁說:“你可以在這裏住一個晚上。”

“這間小屋……你竟還保留着。”沉默了一路的齊繁看着眼前如舊的小屋,臉上緊繃的神情松緩,語氣也帶了笑意。

阮芽一怔,直到齊繁一字一句的告訴她,這是他們少時,一起親手搭建的小屋。他記得他們用來搭建小屋的每一塊木板,也記得在搭建小屋時,他們一起流下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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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芽不由得睜大了眼睛,裏面全是難以掩飾的不可置信——齊繁是她在這廢土流浪時,救下的第一個人。那是末世第十一年,她九歲,她整日對着青草與鮮花傾訴孤獨,直到她撿到齊繁。

那時的小少年模樣阮芽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當時的少年因為與家人失散,并且意識到失散後難再見,失落又絕望,不肯說一句話。

那時孤獨的阮芽好不容易撿到一個大活人,她喋喋不休的和他說了好多話。她的喜悅與樂觀感染了他,令他敞開心扉。

阮芽不會忘,齊繁便更不可能忘。

齊繁看着她呆呆的樣子,笑着問:“芽芽,你記起我了嗎?”

“當然。我們真是太有緣啦。”

齊繁唇角高高勾起:“我也覺得。”

現在已經很晚了,冬至都已經耷拉着尾巴卧在了阮芽的小屋前打瞌睡,齊繁見阮芽面上也顯出疲憊,便主動說明日再聊,目送阮芽回屋後,他才進門。

小屋裏沒有燈,光線昏暗,齊繁能勉強借着月光看清屋裏的陳設,到處都有人生活過的痕跡,曾生活在這裏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齊繁看着原本住在這裏的人留下來的無處不在的痕跡,忽的輕嗤了一聲。

另一邊。

阮芽雖然很是疲憊,但她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過了好久,她悄聲出門,隔壁已經沒有動靜了,想來是已經休息。

阮芽慢慢的走到了藥田邊,忽的發現她月前插在土壤中的那根原本已經枯萎的花枝,頂端竟然真的冒出了一抹嫩綠。

“賀缺!賀……”

阮芽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擔憂吵醒了正在休息的齊繁。

她蹲在花枝邊,小心的戳了戳尖端的嫩綠,用氣聲說:“賀缺,花枝活啦。”

阮芽覺得真可惜,她不能将這份喜悅分享給賀缺,因為這花枝,有一半的時間都是由賀缺照料的。

頭頂原本明亮的圓月此刻漸漸被卷土重來的沉重陰雲掩蓋了光輝,阮芽擡首凝望着那月亮,直至光芒全無。

阮芽越發悵然若失。

她回到了小屋,不知在另一間小屋裏,那位客人正靜靜的看着那片藥田。

齊繁忍不住低聲自言自語:“那樣糟糕的一個人,為何如此幸運的被你眷顧?”

齊繁只覺得不甘心,明明是他思念了多年的小姑娘,偏就偏愛于他的死敵,這樣的落差讓他難以接受。他的心中,有卑劣的想法在悄然滋生。

翌日。

賀缺不在,便沒有人做早飯,阮芽是個很有禮貌的小姑娘,她會盡她所能招待好每一位客人,只不過她已經挺長一段時間沒有這麽早起了,起床時,睡眼朦胧。

她将冷水潑到臉上,洗漱完了之後徹底清醒,然後便開始準備早餐。

齊繁自認為是起得早了,他有意在阮芽面前表現一下,但沒想到阮芽已經将早飯準備好了,正盯着白粥發呆。

他的腳步聲不重,但依舊讓阮芽回過神來,她幫齊繁盛了白粥,放在了小桌子上,然後招呼齊繁吃早餐。

昨夜原本和緩的氣氛到了今天早晨不知為何又開始沉寂,兩人相顧無言的吃了早餐之後,齊繁正欲幫忙收拾碗筷,阮芽便已經先他一步,将碗筷放進水槽。

齊繁在旁邊看着,咽下了想要幫忙的話,轉而說出口的是:“我也該離開了。”

“那我送你出去吧。”阮芽沒有笑,只有聲音是天生的溫柔。

“我來這裏本就是為了提醒你,遠離賀缺,既然現在他已經不在這裏了,我也該回城邦了。”齊繁悠悠的說道:“我和賀缺也是老朋友了,想必待我回到城邦,會有機會與他敘舊。芽芽,你有什麽話要讓我轉交給賀缺的嗎?”

阮芽頓了頓,看向齊繁,齊繁無畏她的目光,鎮定自若,充滿了真誠的回望她。她遲疑了一下,輕聲問:“你知道賀缺不在這裏啦?”

“如果我沒猜錯,你昨夜出門就是為了找他吧。”齊繁笑容淡淡的,阮芽看着只覺得說不出的奇怪。他接着說道:“我在外面像一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也是托了賀缺的福,我才不至于風餐露宿。”

阮芽沉默了一瞬,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最後,阮芽小聲問:“你……你見到賀缺,賀缺會怎麽樣?”

“芽芽,現在不是我想将他怎麽樣,而是幸存者基地的少主要他死。”昨夜齊繁還不願這般直接告訴阮芽,今早便毫不猶豫的如此說道。

“可我不想讓他死,他的命是我救回來的。”

齊繁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我和賀缺相識多年,哪怕他罪大惡極,最後他被捕我依舊沒有下死手。但是芽芽,現在這種情況,是由不得我們的。”

阮芽終于忍不住問:“賀缺到底做了什麽?你可以告訴我嗎?”

“當然。”齊繁見她主動問起,忍不住勾了勾唇,但很快壓平,沒有讓阮芽發現他轉瞬即逝的一抹笑。

齊繁省略了一些事情,組織了一下語言,盡量簡略的說起了他與賀缺的恩怨:“我少時救過賀缺一次,那時他倒在地上,滿身的傷。我給了他一些水和食物,本以為他活不成了……”

但有的怪物的命就是那樣的頑強且卑賤,竟然硬生生的挺過來了。

這句話齊繁當然未曾說出口。

當時的齊繁當然也并非這樣想的,他只為賀缺挺過來而高興,因為在那之後,他收獲了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們再幸存者基地相依為命、相互扶持,随着我們年歲漸長,賀缺性格的缺點暴露了出來,我們随之漸行漸遠。”

“在那之後,我投身了幸存者基地小隊的編制,為基地工作,而賀缺……”齊繁嘆了一口氣:“他一開始是圖錢,後來是圖權。為了這兩樣身外之物,他什麽都做過。”

阮芽随着齊繁的娓娓道來,努力的在心中拼湊着賀缺那不幸的、黑暗的前半生。

自幼沒有父母的賀缺在危機四伏的末世摸爬滾打、遍體鱗傷,只為了能夠活下去。在成長的過程中,他也擁有了珍貴的朋友,這位朋友還曾救過他的生命。

自此之後,兩個少年在幸存者基地相依為命,其中的過程齊繁沒有細說,阮芽也不知道。她只聽見了齊繁所說的,他們漸行漸遠之後的事,在齊繁的口中,賀缺真的是一個壞到極點的大壞蛋。

“賀缺說謊、鬥毆、強搶、威脅、殺人,幾乎沒有他沒有做過的。”

齊繁平靜的告訴阮芽:“你知道賀缺殺的那些人裏,甚至還有曾在末世保護了無數人的戰士嗎?他們拼搏半生,沒有死在喪屍口中,反而死在了人類刀下。”

“賀缺還曾為了一己私欲,放火燒了一整個研究所。那日研究所正是慶功宴,他一把火燒下去,燒死了無數偉大的科學家,燒死了那些研究人員的妻子、孩子。他一個都沒放過。研究所的廢墟至今矗立在幸存者基地。”

“邪惡終将受到制裁,賀缺最終大勢已去,他自知難逃一死,然後,他妄圖将喪屍大軍放入幸存者基地……他是想拖着所有人和他一起下地獄!”

阮芽倏的擡起頭來,對上了齊繁不再平靜的目光。她的耳邊,回蕩着齊繁的聲音:“芽芽,這樣一個人渣,不值得你救。和我一起,站在正義的那一方,我們一起,制裁他。”

“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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