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被割斷的記憶鏈
被割斷的記憶鏈
愛情是毒藥,是包裹醜惡人性的绮麗的幻影,是一杯偷得短暫歡愉的鸩酒!可惜等冉希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中毒太深。
往昔的一切已是過眼煙雲,那些逝去的時光是冉希永遠也無法挽回的殘殇。一幕幕光景如電影般在冉希的腦海中回放,那些已經被遺忘的,想要被遺忘的,無法被遺忘的記憶似洪流般吞噬着冉希。
路開始已經錯誤,那麽結局……
冉希第一次見到邵晨的時候她還頂着一張名為周靜的臉。
幹淨地對視,簡短地握手,禮貌地問候,這是最為平凡的碰面,可是卻在周靜心中埋下渺小的種子,激起一道細微的漣漪。一種無以名狀的感覺慢慢的滋生,成長,壯大。
幾天後周靜發現,只要有邵晨出現的地方她的目光無論怎樣地流轉最後總能彙集到邵晨的身上。這是危險的信號,周靜清楚地提醒自己。
不過對一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女孩來說,悸動是盲目的。她無法控制自己加速地心跳,沸騰的血液。
最終,周靜找借口留在了國內,只為和她暗戀的姐夫朝夕相對。周靜本以為這只是一場無聲的暗戀,以她的傾心開始,以她的鐘情結束。不必牽扯上邵晨,更不會打擾到姐姐,這是屬于她的秘密花園。
愛,無聲地醞釀着,一點一點的濃稠,一點一點的沉郁,沉醉其中的人卻渾然不覺。
有些情愫本該在萌芽中就把它扼殺在搖籃裏,只要你踏出第一步就已經開始。那些帶着致命誘惑的瓊瑤佳釀也可能只是引入黃泉的毒酒!
周靜仍然記得邵晨那日的裝扮,灰色的休閑襯衫,藍色的牛仔長褲,一如她預想中的俊逸清新。他一只手提着整整一塑料袋的零食,一只手下意識地撓了撓頭,口中解釋着周媛突然離去的原由。
就這樣,原先三個人的家庭聚會此刻變成了兩個人的單獨出游,看似順理成章卻又稍遜自然。
一路上周靜只是靜靜地跟在邵晨的身側,很少開口。不過,比起與邵晨并肩而行周靜更加喜歡跟在邵晨的身後。背對着他,周靜就可以毫不避諱地看着自己的姐夫,少了偷瞄窺伺時的膽怯。
半山腰間,邵晨猝不及防地轉身,周靜慌亂地不知該看向何方,像做錯事被老師發現的孩子一樣。
一只白皙卻厚實的大手伸向冉希,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彙,無需過多的言語。周靜輕輕地把手搭在邵晨的手上,繼續向山頂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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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希覺得眼前的影像開始抖動,緩緩地搖晃,場景變了——
宴會大廳中,悠揚的音樂聲纾緩地萦繞在周靜的耳邊。舞池中,人們兩兩結伴翩然起舞。周靜安靜地坐在一旁,看着不遠處的一對夫妻,他們踩着優雅的舞步流轉在舞池之間。他們對視,淺談,嬉笑……他們每一個動作都撩撥着周靜的心房。
舞曲戛然而止,兩個人緩緩地向冉希走來。周媛輕挽着邵晨的手臂,這樣的動作和剛剛他們走進舞池時一樣,只不過一個是兩人的背影,一個是兩人的正面。
周靜不清楚姐姐是在什麽樣的心思下讓邵晨陪着落單周靜跳一支舞。
周靜的腰肢被邵晨輕輕地摟着,她覺得他們之間的每一步都是這樣的沉重而緩慢。時間彷若在這一刻停滞,如周靜所期待地一般。
周靜所有的嫉妒,所有的痛苦與思念,所有的煎熬和難過都幻化成流轉的舞步在舞池中回轉,盤旋。
舞蹈終将結束,他們終将分開。在情感和理智的膠着中,周靜知道該是停手的時候了。用一支舞來分離,遠遠勝于淚水。
房間裏櫥櫃全部被打開,幾個皮箱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裏面散落着各種衣物。房間門被輕輕地叩響,周靜還沒有來地及收拾好東西,門已經被打開。
聽說你要回法國?
這是進門的邵晨所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的一句。因為就在下一秒邵晨看到了床上周靜來不及藏起來的照片,全是他的照片。
正面、側面,吃飯的時候、看書的時候,他站在陽臺上、他坐在電腦前……這一刻周靜無言以對,只是低頭沉默。
晌久,邵晨慢慢地俯身,默默地幫周靜收拾好掉落的照片。
就這樣,周靜回到了法國。
或許是潛意識的渴求,周靜偷偷地回到國內。她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游蕩在熟悉的大街上,想象着邵晨的殘影。
彷如躲不過去的某種宿命,周靜和邵晨不期而遇。他們在街邊對視,千言萬語一股腦地湧上心頭,可惜周靜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明白,那些積攢的情愫不但沒有因為時間的洗滌變得淡然,反而讓拉長的思念瘋狂地滋長,更生。
時至今日冉希也說不清楚她和邵晨到底是何時開始。那次相遇之後周靜又光明正大地返回國內,住在留有邵晨氣味的別墅之中。
同一個屋檐下,空氣中盈盈流轉地是屬于兩個人的暧昧,甘甜之極,卻藏毒頗深。
各種場景在冉希的腦中飛速地旋轉。
這是偷來的時間,偷來的歡愉,偷來的情人。這樣一段偷來的,極不道德的情緣讓冉希越是沉浸,越是不安。
可惜人類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如果是毫無希望他們反而安于現狀,可是一旦出現細微的可能,他們便會像飛蛾撲火一般沖往欲望的溝壑,不可自拔。
不是我們得到得太少,而是欲望渴求得太多。
一點點,再一點點,我只需要再進一小步,僅僅是小小的一步!每天早上周靜都會這樣對自己說。而到了晚上,她會一邊為今天地精進而感到竊喜,一邊為自己的醜惡感到羞愧。
那種忽然進入火州,又忽然落入冰窖的雙重感覺幾乎要把周靜撕扯成兩半。在興奮,矛盾,苦痛,羞愧地交替下作用下周靜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她必須快刀斬亂麻。
可是邵晨放不下周媛對他的恩情,周靜則放不下姐姐和自己親情。周靜無法想象周媛在愛情和親情的雙重背叛下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周靜不願讓它發生,也不能讓它發生。
慢慢地,一個大膽到幾乎荒唐的想法在周靜的腦子中冒出。經過幾天的算計,陷入欲海之中的周靜決定照計劃實施。
周靜是在一所夜場找上薛豔的,那時的薛豔僅僅是個夜市的“啤酒妹”。直覺告訴周靜,這個女人一定能為她演一場好戲。
對于和薛豔假裝暧昧的計劃,邵晨起初很不滿意。可是他也找不到能解決困境的好辦法。在周靜地執着下,邵晨只有硬着頭皮配合周靜演好這場戲。
在周靜旁敲側擊地引導下周媛終于意識到薛豔的存在。而此刻,周靜卻遠赴法國辦理移民的相關手續。
周靜幻想着,當自己從法國回來的時候邵晨已經和姐姐離婚。而自己只需要扮演溫柔的妹妹,安撫好姐姐的情緒。往後的日子裏她便可以和邵晨在法國開始他們的新生活。
埃菲爾鐵塔下笑靥如花的姐妹倆緊緊地相擁,合影留念。周媛在那時或許做夢也沒有想到,身側的妹妹正實施着一個令她發指的計劃。
一切似乎都進行地很順利,離婚這樣的字眼終于被邵晨搬上臺面。可惜周靜最終還是低估了周媛,低估了女人的第六感,更加低估了姐姐對妹妹的了解。
周靜被周媛急召回國。
汽車上她們這對姐妹終于攤牌,第一次直面他們三個人的問題,也是最後一次。
實際上那次車禍地撞擊并不算很嚴重,周靜只是受了點輕傷。
周媛的死亡則源于早前服用的刺激性藥物和大量酒精地刺激,加之車禍地沖撞,這樣幾個誘因彙集在一起才導致她心髒衰竭,過早地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周靜從未想過她一手安排和設施地計劃會把周媛推向死亡的深淵。她親手害死了自己至親的人,為了一段醜陋無比的愛情,或者說是自己最卑劣的欲望。
在這一刻周靜想到了死亡。她的心無比的沉重。她,真的還應該活下去麽?空自牽累如許人奔忙。她的存在,似乎除了災禍與不幸之外,什麽也不能為別人帶來。
可是她不能死,她沒有顏面去見低下的姐姐!
她不願見到邵晨,不願接受他的關心。她把自己緊鎖在屋子裏,沒日沒夜地拼命地臆想。
她要努力地回到過去,回到一切的原點。那裏沒有邵晨,沒有愛戀,沒有欲望,沒有陰謀,沒有醜态……
她要懲罰自己,她要詛咒自己,她将永失所愛!
當周靜從高燒中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蛻變成冉希。那個醜惡的,自私的,卑劣的周靜已經被冉希深埋在某個不知名的陰暗角落中。
周靜一個人獨自買醉,把失去姐姐痛苦轉嫁到對邵晨的痛恨中。她放縱地在倉湖之濱通過一個陌生人的身體尋求心理安慰。她确信薛豔就是那個第三者,她要通過報複邵晨平息心中莫名地躁動,燃燒的大火。
繼承遺産之後她去了韓國,讓周靜徹底地變成了此刻的冉希……
星星點點的光線在冉希的眼前閃爍,那些交替出現的幻影和殘像終于漸漸地褪去。冉希的聽覺相比她的視覺率先一步恢複。冉希感到細碎地嗡嗡聲不絕于耳,接着一點一點地清晰,似乎是有人在說話。是很熟悉地聲音。可惜她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冉希試着睜開眼睛,挪動身體。
“她!她醒了!”
冉希終于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麽。緩緩地,她擡起了沉重地眼皮。
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冉希的眼前。雙眼的焦距一點一點地對上,邵晨憔悴的面孔引入冉希的眼簾。
時間在這一刻靜默,冉希永遠也不會忘記邵晨這雙透着絕喜閃着欣慰的眸子。記憶與現實在冉希的腦中瞬間重疊,似乎有淚水劃過眼角,流向耳髻。
“能,能聽見我說話嗎?”顫抖,這是邵晨此刻聲音唯一的特點。
冉希想點頭,可是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晌久,她才勉強地阖動雙唇:“能——”
很快地便有一堆身着白大褂的醫生進門,接着給冉希做各種檢查。手上吊着繃帶,頭上包裹着紗布的邵晨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雙目灼灼地注視着冉希。
邵家二老也聞訊趕來,在噓寒問暖地同時不住地勸自己的兒子休息休息。
一批又一批的人進來,又離開。不能動彈的冉希只是靜靜地望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漸漸地病房裏終于安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又只剩下冉希和邵晨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