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君

暴君

裴恕看她慫成那樣,不禁覺得那夜見到的那個女孩不是她,可明明那就是她,擱他面前演戲呢,京城最好的戲子都沒她這個演技。

宋舒魚走到那侍衛面前,看他渾身顫抖,她轉頭看向了看好戲的裴恕:“我…”

“我有點暈。”宋舒魚說完就真的暈了。

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裴恕以為她還在演戲,這演技比父皇後宮那些女人不知道強上幾百倍。

他站在她跟前,腳下是倒在地上的宋舒魚,她閉着眼睛,一只手還抱着他的腿,裴恕腿抽了腿,皺眉不悅,晦氣至極。

“将,将軍,她好像真的暈了。”侍衛小小聲的說道。

“滾。”

脾氣也是說來就來,侍衛連滾帶爬的滾了出去。

“讓薛景筠滾過來。”

侍衛在門口應聲:“屬下遵命。”

裴恕走到了自己的塌上,側躺着,又維持着那個懶懶散散的姿勢,看着地上的宋舒魚,冷冷看着她,該問的沒問出來,還吓暈了。

薛景筠開門就看到裴恕躺在那榻上,而地上躺着宋舒魚,以為他對宋舒魚做了什麽,當即走過去破口大罵,也不管身份差別:“裴恕,你對魚兒做了什麽?”

直呼其名,語氣格外兇狠,裴恕擡眼,他很少能看到薛景筠發火,還是對他發火,這人真是長膽了。

薛景筠被他這種随意的眼神看的更加冒火:“要救人的是你,救活了又把她弄死,裴恕,你玩夠了沒有?你當大家都是在陪你玩的是嗎?你知道救活宋舒魚花費了多少藥材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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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恕冷了臉:“說完了?”

薛景筠:“……沒有。”

裴恕吐了一句:“滾。”

薛景筠走向了宋舒魚,裴恕看着地上一動不動的宋舒魚:“我讓你滾,沒讓她滾。”

薛景筠還想說什麽,被裴恕一個眼神吓住了,自覺退了出去。

等薛景筠離開了,帳篷裏又只剩下宋舒魚和他。

“禍水。”

他從桌上撈了壺酒,仰頭飲了一杯,酒意從喉嚨漫開,不悅的挑起俊眉。

果真紅顏禍水,這才幾天,連薛景筠那種榆木腦袋都能被她勾得如此放肆,以前就是給薛景筠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他大聲說話,這要以後還得了,豈不能把這軍營裏的都策反了。

不過,裴恕勾唇,那好像也挺有意思,這天下人是要美人還是要命呢?

美人與江山萬古不變的愛恨情仇,前朝不正是因此覆滅了。

裴恕舔了舔嘴角的酒漬,唇紅似血,目光如炬,灼灼如星,看着地上的宋舒魚身上。

女人是禍水倒也未必,不過是廢物的借口。

他将塌上的毯子不偏不倚的扔到了宋舒魚身上,轉而披了件黑色的鬥篷就出了帳篷。

門口侍衛跪了一地,第一個通報的侍衛回來就講了将軍發火的事,現在誰敢惹這位大佬,只求大佬別自己找事。

裴恕披着鬥篷,瞧也沒瞧他們,徑直朝遠處走去。

月朗星稀,樹葉沙沙作響,月光映着裴恕颀長的身影,黑色的影子映得如水墨畫。

侍衛提心吊膽的提着燈籠跟在他身後,裴恕回頭,侍衛定在了原地不敢呼吸,裴恕從侍衛手裏接過了燈籠,獨自朝前方暗沉的天幕走去,與天地融為一體。

宋舒魚醒來時已是寅時,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了個長長的呵欠,渾身筋骨舒暢。

她很久沒有睡過一個長時間的覺,好像這是第一次睡了個真正的飽覺。

原來睡飽是這種滋味,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脈,渾身精力充沛,連身上的傷口都沒有那麽疼了。

定睛一看,宋舒魚驚覺自己還躺在地上,身上蓋着那眼熟的狐裘毯子,細軟的毛蹭着她的臉,這不是裴恕塌上的嗎?

她吓得直接爬出了毯子,她還在主營!

真是要命了,宋舒魚的腦子一片混亂,自己怎麽就倒在地上了,只記得裴修羅讓她殺人,她不肯,然後就暈了?

所以她被裴修羅吓暈了?

媽了雞,真慫啊,宋舒魚罵了一句。

她看了一眼這主營,明明都是營帳,為什麽主營的溫度比她的小帳篷要暖和那麽多?

可能這就是将軍帳與下人帳的區別。

她彎腰把地上的毯子整理好,重新放回了他的塌上,塌很長,因為他個子高腿長,一般的塌容不下他那般身高。

宋舒魚的腦子裏浮現裴恕躺在上面的場景,白勝雪的皮膚,那種白透着一種病态,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昭透着一股濃濃的冷意,生出了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與昨天黃昏下的人截然不同,昨天是英姿飒爽的狠勁,今夜是化不開的神秘與詭谲。

寅時還不在帳中休息的人,怎麽指望他是個正常人。

宋舒魚看裴恕還沒回來,她想走,可又犯慫,萬一裴恕回來沒見到她人,發脾氣要砍了她怎麽辦?

那人陰晴不定,誰知道什麽時候想殺人,她左思右想,頭伸出帳篷看了兩眼,肚子餓得叽裏咕嚕。

橫豎都是要死的,做個飽死鬼總比餓死鬼好。

她摸出了營帳,侍衛打着呵欠,宋舒魚笑嘻嘻的自言自語:“我就出去吃個東西,等下就回。”

侍衛攔了一道:“姑娘,将軍回來之前請您在帳中等候。”

宋舒魚:“……”裴恕果然是個變态,他現在是要把她囚禁在帳篷裏?

“我餓了。”宋舒魚說。

侍衛:“姑娘在帳中稍事片刻,屬下這就去給您準備膳食。”

宋舒魚看着天邊湛藍的雲,總覺得自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頹喪的說:“我想吃雞腿。”

侍衛:“……屬下這就去準備。”

“等等…”宋舒魚眼睛一亮,看侍衛對她這态度,好像還挺好,摸了摸咕嚕嚕的肚皮,“我還想吃清蒸排骨、紅燒肘子、吊燒雞還有紅燒獅子頭,如果可以再給我溫一點小酒。”

侍衛:“……”馬勒戈壁,老子天天看裴修羅的眼色,現在還要被一個小屁娃當做下人使來使去,聽聽着小屁娃說的是人話嗎?

“姑娘這裏是軍營,不是客棧。”

宋舒魚也知道自己自己的要求有點兒過分,可是這畢竟是她最後一頓了,想總該想的。

“那就雞腿吧,多加兩個。”

她轉身進了帳篷,目光落在這寬敞的環境裏,木質的桌上放着藍黃白相間的燭臺,跳動的燭光照亮了整個屋子,鼻息之間是淡淡的香味,這股香氣很輕,卻讓人無比安心,宋舒魚走近了那燭臺,香味變深了幾分。

這個燭臺似曾相識,但宋舒魚想不起來,她伸手摸上了它,冰涼的臺身,一圈又一圈光滑的紋路,得天獨厚的材質,巧奪天工的細節,看得出匠人的用心。

燭光中她的腦子一片火光,宋舒魚仿佛聽見了亭臺樓閣倒塌的聲音,火噼裏啪啦的燒着。

“舒兒,要活下去。”

撕心裂肺的慘叫和嘈雜的人聲淹沒了那個女人的聲音。

宋舒魚頭疼的快要炸開,如有一萬只螞蟻爬動。

她伸手抱住頭,腦子裏的場景一瞬間消失,又變成了面前的燭光。

宋舒魚跌坐在燭臺前,失魂落魄,她捂着腦袋,錐心的疼讓她紅了眼睛。

那股香味好似知道這屋子裏的人備受折磨,味道也更濃了些,帶着安神的作用,宋舒魚在香氣間頭疼的不是那麽厲害,但腦子昏昏的。

連裴恕走進來她都未曾發覺。

宋舒魚轉過頭,在燭光的閃爍中看見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袍,他站在那兒,仿若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孑然獨立。

她擡起頭看着他,眼中是不知何時蓄滿的淚,也許是對火光中一幕的同情也許是被裴恕的突然出現吓的。

裴恕看着淚流滿面的小姑娘,以為當初自己救了個狠人,結果是個哭包,沒勁。

“哭什麽東西?”

宋舒魚抹了一把臉,才驚覺自己滿臉的淚水:“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麽,随便扯了個謊:“哭我自己,我馬上要死了,要死了就來不及哭了,沒人哭喪多可憐,我提前替自己哭個喪。”

“誰說你要死了?”

宋舒魚一聽這話,沒想到自己混活了?

“您不殺我了?”宋舒魚瞪着大眼睛看着裴恕。

裴恕被她看的很煩躁,今天已經夠煩的了,早上收了宮裏的來信,說那老狐貍立了齊王為皇太子。

趁着他不在宮裏立儲,這簡直就是擺明了要和他撕破臉,或者說是想奪他手裏的兵權。

裴恕心口一陣血氣上湧,被他壓了下去,目光沉沉如寒潭。

他出宮前,老狐貍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許諾,等他平定西邊的叛亂,這太子之位絕對是他的,裴恕向來對儲位興趣不大,或者說他對江山無意,但天下人都愛這萬裏山河,他便要看看這江山有何誘人之色。

老狐貍現在給他來了這一出,不知死活。

裴恕随意瞥了眼宋舒魚,騙子N號。

什麽謀權篡位、歷史的罪人,他裴恕根本不在乎,不過都是一抔黃土,百年之後,就算陰曹地府他一樣能要了那老狐貍和小狐貍的狗命。

本來裴恕想下午就踏馬領兵直接打回京城,既然老狐貍背後一套,他也不必要給他臉,大不了自立為王,也省卻了謀權篡位的步驟。

結果薛景筠說想帶前些日子救的小姑娘出軍營去逛逛,裴恕這才想起來這麽個狠角色。

誰曾想狠角色是個哭包,稍微一碰就皮膚就紅了,簡直就是脆如弱雞。

“誰說我不殺你了?”裴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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