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Scene26.熬鬼
Scene26.熬鬼
《這個世界不配擁有我》
文/系田
無限城
三日後,深夜。
下弦被召集于此。
他們四散于各處,毫無攀談的興致。
和穩定百年的上弦不同,下弦實力較弱,被絞殺是常有的事。
每月例會總有新面孔混入,這種情況下交際就是浪費感情。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下弦之陸姍姍來遲。
衆鬼猜測他已經身首異處,心有戚戚焉。
零餘子的嘆息打破沉默:
“哎,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雖然這個月我也僥幸從【柱】的手裏逃脫兩次。”
零餘子——下弦之肆,臭名昭著。
究其原因,一個逃兵還沾沾自喜,為鬼所不齒。
但下弦之鬼,多數有落荒而逃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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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步笑百步沒意思,除蜘蛛累和魇夢外衆鬼,當即分享起各自險象環生的逃亡。
說到興起處,甚至哈哈大笑。
結尾,多話的零餘子總結陳詞:
“所以說,鬼舞辻大人想讓我們和【柱】們硬碰硬,根本是無稽之談。除非我們的實力比肩上弦。”
話音未落,一支沾血木片破空而出,橫紮入零餘子的脖頸,半點兒不含糊。
零餘子瞪大眼睛,驚恐在臉上定格成永恒,她朝同僚猛吐一口鮮血,倒地痙攣不止。
衆鬼大駭,除了睡眼朦胧的魇夢和一直游離在外的蜘蛛累,紛紛抖成了篩子。
鬼舞辻無慘大人什麽時候來的?
他們竟不曾察覺?
蜘蛛累和魇夢率先跪下,不多久,鬼舞辻無慘領鳴女緩步踱入。
無慘淡漠地掃視衆鬼,數道慌亂的聲音灌入耳內。
“完了完了,鬼舞辻大人聽到了多少?”
“都怪零餘子那個賤/貨,要不是她多嘴。”
“我還想問大人多讨點血呢,這下活不成了?”
無慘的視線在蜘蛛累身上停留片刻。
很奇怪,他居然聽不到任何少年內心的聲音。
他的下弦不堪重用,能在這種情況下心無旁骛的簡直天方夜譚。
但……
無慘皺眉,冷哼:
“下弦之陸的釜鵺死了,我也不想聽你們無聊的想法。你們只需要聽我說……”
這時,零餘子停止了痙攣。
她不可置信地睜開眼,面前畫面逐漸清晰。
她仍處于無限城內,鬼舞辻無慘的威壓萦繞每個角落。
她……她沒死?
“零餘子,既然你說不敢和【柱】們正面碰撞是因為實力不濟。那麽我就再給你一點血。”
衆鬼大驚。
就連累也不自禁匆匆擡眼。
他和無慘的視線在半空相撞,無慘審視他一會兒,高深莫測地笑了。
蜘蛛累悄悄握緊了縮在浴衣袖子裏的手。
零餘子劫後餘生,連滾帶爬地跪在無慘面前,聲音因興奮而顫抖:
“鬼舞辻大人,感謝您的賞識……”
“賞識?呵。”
無慘居高臨下冷笑一記:“繼續我剛才沒說完的話。大家都知道,上弦配置百年不變,擊殺【柱】也大都是他們的功勞。與之相對,下弦成員多有動蕩,浪費我的血液,對我來說宛如身上的毒瘤。”
毒瘤?
蜘蛛累一震,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無慘斜睨匍匐在地的零餘子和情緒總算有些起伏的累,輕笑:
“毒瘤當然要盡早割去,當然我也不要求你們現在去死,這樣未免不夠人情。所以,我決定給你們個機會……”
衆鬼埋首于泥土,或惶恐不安,或暗自戒備,或游離在外。
這時,跪在鬼舞辻無慘身後的鳴女驀地彈起琵琶。
锵——锵——锵
一聲急過一聲,猶如催命符在衆鬼心上盤旋。
城內格局驟變,不等反應,他們就散落于各個不同的房間。
無慘夾帶惡意的笑聲從天際傳來:
“天亮之前,唯一存活下來的鬼可以晉升上弦。否則,你們都得死。”
鬼舞辻無慘在門外漫不經心地整理袖口。
“我們走。”
鳴女擡頭露出光禿禿的臉和烏黑長發,手指倒扣進琵琶琴弦。
無慘不耐:“你有什麽想說的。”
鳴女:“兩鬼之間很難自相殘殺,除非把對方捆在太陽之下,讓他灰飛煙滅。”
無慘挑唇:“但他還必須趕在天亮之前來見我。如果他的手下敗将逃脫,那他也得死。”
鳴女聞言,額頭單眼瞳孔劇縮。
被給予希望後的絕望才是真正的絕望。
無慘大人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們呢?
真的過于……
無慘的質問冷冽如寒泉:“你好像對我的做法不滿。”
鳴女單薄的身體一抖,她順從地垂下頭:“鳴女不敢。”
無慘:“哼。”
“啊啊啊啊啊啊——”
屋內的慘叫聲不絕于耳,無慘眯眼仰脖傾聽一陣,心情愉悅。
誰會活下來呢?
他倒希望這些下屬都能殒命于此。
畢竟,廢物是沒有存活價值的。
深夜的街道死寂可怖。
月彥獨自走在路上,泛着紅光的那雙豎瞳就是最好的指路明燈。
“咕,咕咕——”
從陰暗巷子裏忽然竄出一只小巧的爬行動物。
它渾身覆滿灰色毛發,兩只短耳機敏地立起,從額頭生出的棕色豎紋一直綿延到鼻尖,眼眶周圍呈一片黑色。
它好像慌不擇路,徑直撞上月彥的小腿,整個不受控地摔倒,露出白白的肚皮。
“咕,咕咕——”
月彥面無表情地打量起腳邊的蠢貨。
“這是……”
他正欲走,焦急的呼喚聲由遠及近。
“哎呀,你跑什麽啊?”
月彥眉頭緊蹙,一個人影從剛才肇事的巷口慢慢出現。
他踉跄地跑來,彎腰抱起在地上兀自掙紮的動物,緊抿的薄唇綻放出不很自然的笑容。
“謝謝你攔住了我的寵物。”
月彥虛僞地笑了:“不用客氣,倒是很少看見有人養浣熊做寵物。”
男人把浣熊抱在臂彎,長得過分的劉海完全遮住雙眼,周身散發着陰郁的氣氛。
同類相斥。
月彥轉身,不想更多逗留。
他察覺男人的視線透過黑發縫隙,長久地黏在背脊。
月彥沒來由一陣煩躁,現在街上沒有人,殺了他又能怎麽樣?
男人似有所覺地輕笑:“閣下是不是在找【青之彼岸花】?”
月彥一聽,紅眸中頓時迸發灼熱的光芒:
“你知道在哪兒?”
男人有一搭沒一搭撫摸着浣熊的灰毛,笑得詭異:
“這世上本沒有藍玫瑰和觀賞性金魚,都是人們為了自己的私欲培養出來的。彼岸花當然也只有紅色。”
月彥目眦欲裂,沙啞的嗓音洩露了他的憤怒:
“你是想勸我放棄?”
他猛地伸手想扼住對方的喉嚨,不料面前大霧突起。
酸性氣味彌漫鼻腔,月彥忍不住倒退一步。
等再度睜眼,神秘的男人早就失去蹤跡,唯獨模糊的聲音随風飄來:
“不,你該看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
月彥:“……”
一回到住宅,鬼舞辻無慘就鑽進書房。
但他翻遍手邊現存的怪奇小說都想不通男人那句:
[你該看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
是什麽意思。
難道還有別的世界?
他氣急敗壞地招來鳴女。
“我要你幫我找個人。”
鳴女心領神會的同時又驚慌失措。看大人這怒氣沖沖的模樣,如果找不到人她可能又要交待在這裏了。
她覺得每次參見無慘大人,自己都像游走于生死邊緣。
命太苦了。
鬼舞辻無慘該不會要找那位穿過他西裝的小姐?
無慘一腳踹在鳴女肩膀,壓低嗓音怒吼:
“我讓你找的是個男人,現在聞聞我的褲腳。告訴我他在哪兒!”
鳴女:“……是,是的無慘大人。”
鬼舞辻無慘憤憤然收回了腳,任由鳴女像條野狗似地趴在地上輕嗅。
他的嘴角煩躁地抿起。
鳴女這個家夥,雖然識人和變位确實有點用處,但內心戲太多,
每次召喚她只有一種結果——頭疼欲裂。
并且,她總是有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本事。
比如竟敢提起那個三天沒來一通電話的淵誘。
無慘後悔不疊。
意亂情迷那天晚上,他盯着臂彎裏女人熟睡的容顏做了個決定。
與其吃了她,不如送她潛入鬼殺隊做眼線,順便找出産屋敷的老巢。
為此,無慘甚至在女人的身上下了禁制。
現在想想,還不如讓她在考核的時候被鬼吃了呢!
哼。
“叮鈴鈴——”
櫃子上的電話突兀地響了。
無慘瞥了眼牆上的鐘,淩晨3點,誰會在這種時間給他來電?
想死嗎?
電話鈴已經響了五聲,無慘朝鳴女下達隐身的指示,慢悠悠越過滿地古籍走到矮櫃邊。
“喂,這裏是月彥,請問哪位?”
聽筒那頭沉默片刻,唯獨輕淺的呼吸回蕩在男人耳畔。
無慘皺眉: “再不說話,我就挂了。”
“……狗男人,讓我等這麽久。我故意不說話又怎麽了?”
無慘輕嗤,唇邊卻浮現出似有若無的弧度:
“幹什麽?臨陣退縮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今天就要上山訓練了,給你打個電話。免得你想我到發狂,以後你想聽我的聲音還聽不到呢!”
無慘失笑,女人似乎篤定他茶飯不思。
他也沒有閑心否認,索性順勢說:“那可真是謝謝你,在這種時間打電話給我。”
淵誘得意的笑聲轉瞬即逝:“不客氣,那就這樣,我先挂了。”
無慘盯着白牆,想象女人此刻高傲的模樣有些愣神。
他在等淵誘挂電話——出于紳士的禮貌。
淵誘:“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嗯?”
女人倏然溫柔的語氣帶着些嬌羞:
“其實我很想你,每一天都是。晚安,月彥。”
無慘蓬勃跳動的心髒短暫停頓,他喉結一滾,不耐地解開領結,倍感燥熱。
他的嘴唇蠕動着,剛想說話。
啪嗒——
電話被切斷了。
無慘面目猙獰:“……”
身後,一股氣息正悄然靠近。
“無慘大人,久等了。”
鬼舞辻無慘面色陰翳地轉身。
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他眼眸微斂,故意晾了屬下好一會兒。
許久,無慘拍拍他的肩膀,言不由衷地誇贊:
“非常好。”
緊接着,月彥的宅邸中響起驚心動魄的慘叫,連電線杆上的烏鴉都吓得振翅而飛。
黑當第一縷晨光照進房間,唯一幸存的鬼緩緩露出慘白的臉和紅瞳中的數字。
無慘:“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上弦之七。”
“遵命。”
神秘男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