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動你哪兒了
第23章 他動你哪兒了
李棋自己聞不到,此刻他身上散發着從李炎那兒沾染的來自不同女人的脂粉味,和酸甜卻刺鼻的葡萄酒香。李鏡對氣味的感知極為敏銳,他甚至能嗅到一絲絲來自另一個成年男子的侵略性體味。李棋身上原本的清甜體香同這些烏七八糟的氣味混雜在一起,彙成一股輕挑又淫靡的暧昧味道,令李鏡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誰碰你了?”李鏡下颌處牙關滾動,那兩個字幾乎是從齒縫裏沖出,“李炎?”
李棋低頭緊緊攥着衣襟下擺,眼淚在眼眶裏顫動,聲若蚊蠅道:“沒有……我跑了……”
屏住的呼吸從鼻孔重重呼出,李鏡心頭燃起熊熊烈火。
李炎,不受天子待見的皇長孫。李鏡與他同齡,淮南與江南一衣帶水,世人常将兩人對比,以李鏡之高潔诟病李炎的風流放浪。可這些年幾次接觸下來,李鏡卻對李炎有不同的看法,他很早就發現,李炎不學無術、酒色纏身的外表下,其實極聰明深沉。
身為皇長孫,李炎若真毫無城府,便不該做出這般纨绔模樣。他要是從小修身治學、好好兒表現,哪日聖人心軟想他了,早晚把他召回京裏;可這樣一來,靖王便有些尴尬,他本就不得聖人心意,又膝下無子,聖人一旦與李炎團圓,但凡李炎有點兒出息,這帝國的權柄是傳給後繼無人的兒子,還是年輕有為的孫子,恐怕就成了大問題。
因此,李炎的自甘堕落,既是為自保,也是為聖人、為天下避免奪嫡之争的大麻煩。十幾歲的孩子,就能把這樣的大事想得通透、做得周全,若不是有高人指點,那還真是不可小觑。因而不管旁人如何非議李炎,李鏡一向對他禮敬有加,李炎也投桃報李,兩人算得上朋友。
可如今李鏡得知,李炎是從出生起就背着幾千條人命的不祥之子、是江都縣那場慘絕人寰的水患的真正起因,他竟還乘人之危、對棋兒出手輕薄!這幾年君子之交,終究是錯付了。
李鏡見不得李棋委屈,李棋一哭,他心裏便翻騰起來,胸口憋悶難耐。
“人欺負你,怎還不說?”李鏡伸手将他拉到身前,放軟語氣道,“你不說,我如何為你作主?”
李棋聞言嘴一撇,直撲進他懷裏。卻不出聲,只把臉悶在李鏡胸口,默默哭得肩一聳一聳的。好半天才止住了,啞聲說:“我怕公子不信。人家金枝玉葉的,怎稀得動我?”
李鏡輕撫他後腦,心疼道:“我自然信你。我永遠信你。”李棋便又悶聲哭了一氣。
随後李鏡叫來熱水,令李棋擦身更衣,一面将進宮後的見聞說了一遍。收拾停當上了床,李棋又厚着臉皮鑽進李鏡懷裏,李鏡下巴抵着他額頭,輕輕拍他脊背。李棋得知江都水患的真相,不禁唏噓,加之折騰這一遭,他身心俱疲,終于又與公子相擁,他不禁慶幸激動,又想哭了。李鏡好像覺察到他的心情,收攏手臂将他摟得更緊。
就在他昏昏沉沉将要睡去之時,卻聽李鏡在他耳畔低低問:“他動你哪兒了?”
李棋迷迷糊糊撒嬌道:“那沒廉恥的,冰冷的手在我腰裏摸,還想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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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早晚教他……”話未說完,李鏡又覺不妥,後半句只剩咬牙切齒的咯吱聲。
李棋又嘟囔一句:“憑啥給他摸?哼,還沒給我家公子摸過呢!”
李鏡聽了這話,滿腔怒火立時卸去大半,卻又升起些糟糕的蠢動,只得默念《太上淨心咒》,又煎熬了半宿。
到了次日,靖國夫人召見李鏡,問他昨夜往何處去了。李鏡自知瞞她無益,便老實将入宮面聖的事和盤托出。
李媛心中暗喜,卻仍神色悠然道:“也好。聖人既已知有你這號人物,往後的路,便好走了。”
李鏡又說起吳郡王不知何故抗旨進京來了,李媛聞言面色一沉:“‘抗旨’?他敢把你的人送來,擺明了不怕你知道他來了。自是有人召他,他才能這般堂而皇之。”
這麽說,是聖人回心轉意,想見他這素未蒙面的孫子?李鏡想起昨晚聖人提及梁王遺孤時,的确痛心說道,“我連那孩子面都沒見過”。人到暮年,想多享享天倫之樂,也在情理之中。可這樣一來,靖王便平添了一份心病。
“鏡兒,你同吳郡王素有來往?不妨趁佳節與他會會。”李媛欲派李鏡去探探李炎的口風,李鏡卻正因李炎欺負李棋生氣,因而冷了臉并不答應。
姑侄兩便又沉默對峙良久,直到李媛假裝漫不經心道:“你那小書童兒,是在何處遇上吳郡王?你叫他來,我問問。”
李鏡哪敢把李棋送她手裏,一聽這話便慌了,趕忙應道:“天黑他不辨方向,委實不知是在哪裏。姑母放心,小侄這就下帖拜會吳郡王。”這才得以脫身。
回到東廂院內,李鏡想到左峻與他約好,今日朝會後帶他入宮,可昨夜聖人已見過他,今日不必再入宮,須得将此事向左閣老知會一聲。于是他帶上李棋,奔左府東側便門而去。
左府下人将主仆二人迎進書房,那股奇楠異響沖鼻而來。李鏡無比震驚地見到,在左首就座的,竟是吳郡王李炎。
他怎麽也來找左閣老?李鏡滿心疑惑,連忙向他行禮。李炎起身拱手與他對揖,完後卻不落座,又微微轉身,竟對着李鏡身後的李棋又行一禮,客氣道:“昨夜本王多飲了幾杯,醉酒失智,唐突了棋小哥,還請多多擔待。得罪了。”
李棋偏頭與李鏡懵然對視,倏地滿面通紅,竟不知如何應對。
李炎神色坦然,一臉淡定模樣,與昨晚判若兩人。見李棋不應,他又從腰間結下一塊白如羊脂的玉牌,以手托至李棋面前,和顏悅色道:“棋小哥若不嫌棄,這塊玉佩,權當本王向你賠禮了。”
李棋急忙搖手,慌亂地連聲說“不”。李鏡顧着場面,不得不替他應付道:“吳郡王賞你的,接了吧。”李棋兩眼只瞅着李鏡,猶猶豫豫、戰戰兢兢,終于伸手接了下來,冰涼的玉石好似燙手山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擱。
李鏡臉色愈發難看,眼裏的火光快要藏不住了。此時身後門口傳來左峻緩慢低沉的聲音:“如此甚好。二位來齊了,當年的事,左某可一并向二位交代了。”